唉,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坏的男人?她这次来成都就是来报复这个男人的。” 李楠说:“那她找到那个男人了吗?” 我说:“暂时还没有。本来她想通过我们的节目去寻找这个男人,后来她又突然决定不上这个节目了。” 李楠说:“那她还想报复那个男人吗?” 我说:“不知道啊。她的心思我也弄不清楚啊。咦,你怎么问起我的工作来了,你不是从来不问吗?” 李楠笑着说:“你们搞新闻的经常接触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们普通人肯定很好奇。平时不问是因为你总是一谈工作就不耐烦,今天难得你心情好,就随便聊两句。” 我们的话题随后就转到了孩子身上。一提起孩子,我就开心得不得了。我忍不住开始幻想那粉红色的小指头和那圆溜溜的小屁股------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楠一直不见踪影。给他打电话,他说他还有一些杂事没有处理好,他说他必须赶在婚礼的前一天把所有已经接下的生意都做好,才能安安心心陪我渡蜜月。 农历7月初6的早上。我到美容院去做护理。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要好好保养一下我的肌肤。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安美的电话。她约我到翠苑茶楼喝茶。 我说我没时间,我忙着到美容院去做护理:“不如你也来做个保养吧,你是我的伴娘,到时候我肤如凝脂,你却皮粗肉糙,多不般配呀!” 以往我这样开玩笑,安美一定会反唇相讥。可这会儿她一点笑意都没有,口气很严肃:“我有急事,我想马上见到你。我知道你忙着为明天的婚礼做准备,可我这是更着急的事,你一定要马上过来。” 一听她这口气,我就知道她一定遇上了特别为难的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有事就是我有事,我马上调转了方向,说十分钟后就到。 到了翠苑茶楼,安美早已在老位置上等我了,茶也早就泡好了。几天不见,我发现安美憔悴了许多,眼里还布满血丝。 我取笑她说:“办什么案子这么耗神?明天你这样子当我的伴娘,会把人吓倒一大片的。” 安美不理会我的取笑,说:“我遇上了一件难事。我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难办的事。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我说:“说吧,我正洗耳恭听呢!”我招手叫服务员给我换杯白开水。 安美说:“怎么,不喝茶了?” 我笑着对安美说:“以后这段时间你都不要请我喝茶了。你知道我怀孕了,医生说孕妇不能喝茶,也不能喝饮料,最好是喝白开水。我这个准妈妈,可得为我将来的宝宝着想啊!说吧,什么难事把你难成这样。” 安美说:“是这样的,我在调查一件案子时,无意中发现个情况----这个情况和我的一个好朋友有关,我要是说出来的话,一定会非常伤害她,可我要是不说,她迟早还是会受伤害。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一向口齿伶俐的安美不知为何说话变得结巴起来。看得出她内心的矛盾有多么激烈。我说:“接着讲吧,讲具体点,我才好帮你出主意。” 安美的眼神更加忧郁不安起来,她有些结巴地说:“我这个好朋友也快、快结婚了。可我无意中发现她的未婚夫一直在骗她,他是个大坏蛋。你说我该不该告诉她?告诉她呢,她肯定会非常难过,因为她很爱他,她一直自以为过得很幸福,可要是不告诉她,她就要嫁给这个大坏蛋了,我又很担心。” 我不加思索地说:“要是我我就会告诉她。因为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让你的好朋友嫁给一个大坏蛋。将来她要是知道了,不是更伤心吗?” 安美说:“可,可要是她,她恰好又已经怀孕了呢?” 看着她紧张万分、局促不安的样子,我突然有些醒悟,不安起来:“你说的这个朋友倒底是谁?” 安美带着哭腔说:“我这个朋友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就是她的伴娘啊!”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安美,你说的是我吗?是我吗?” 安美抱着我,哭了:“对不起,可是我不能不说啊!” 我握着水杯的手开始颤抖:“你说李楠一直在骗我?他是个大坏蛋?” 安美说:“他,他就是李海涛啊!” 水杯一下子从我手中滑落,在地上跌得粉碎。我浑身都在颤抖,颤声说:“不,不可能---” 但我的心却告诉我,这不是不可能。这种可能性简直从一开始就存在。现在安美既然这样说肯定已找到足够的证据。事实上,我心里一直有个谜团没解开,我心里一直有个不敢细想的不祥预感。雨菡说她的故事是一本书,不到最后一页是不会让我知道答案的,难道这就是她的“最后一页”?安美的话一下子就说中了我的心事。 安美说:“杜雨菡为什么会找上你?她其实早就查到了李海涛就是你的未婚夫李楠,她是故意接近你,诱惑你,故意想上你的节目,为的就是在你们婚礼那天播出她和李楠的过去,报复李楠呀!” 我的眼前阵阵发黑,不停地问她:“你有什么证据?你有什么证据?是雨菡告诉你的吗?” 安美叫服务员拿了一瓶矿泉水来,倒在杯子里喂我喝了两口,叫我先平静下来,才说:“她没有告诉我,是我自己查到的。” 原来由于职业敏感,安美一直对雨菡神神秘秘地和我接触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怀疑。在听了杜雨菡的故事后,她就更怀疑了:雨菡如果只想上电视,那么多电视台、那么多新闻栏目都不找,为什么单单找上我?而雨菡和我在一起时的神色总是那么奇奇怪怪的,仿佛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她就认定雨菡和我之间一定有一种特殊的关系。例如,为什么我和李楠一同去咖啡吧,雨菡就避而不见了,莫非她和李楠认识?雨菡所说的李海涛一心想搞广告,而李楠现在的身份不正是一家广告公司的总经理吗?而她所说的李海涛的年龄也正和李楠相同。 但这一直只是安美的一种猜测。到那天雨菡从公安局出来,坐在车上的奇怪表现,再次引起了安美的强烈怀疑。 安美说:“其实雨菡是在和你接触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被你的善良打动了。她也是个本性善良的女人,她不想伤害你,她要报复的是李海涛,她不想连累到你。所以当你再次为她哭得那么伤心,她就心软了,就决定放弃这次的报复计划。可以想象,如果在你们婚礼的当天播出了这档节目,对你们将会带来多么不可想象地伤害和打击啊!这件事必将闹得轰轰烈烈,无法收场。”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是啊,如果这期节目真的播出了,那将是一个老天给我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我居然亲手主持拍摄了我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悲情故事,而且居然在我的婚礼当天播出!我将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啊! 安美说:“真正让我肯定我的猜测的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和雨菡在一起唱歌。你说李楠要过来,可不知怎么一直没来。当时我就疑心李楠本来是过来了的,可一找到门口就听到了雨菡的歌声,他对她的声音是多么熟悉啊,他再一隔着包房的雕花玻璃一看,就认出了她。当时他吓坏了,转身就逃了。他当时很紧张很慌乱,怕你打电话催他,他还没想好怎么给你讲,所以干脆先关了手机。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们分手后我就悄悄回了歌城,找了我包房门外的服务员。他说的确有一位先生来过,在我们包房门外站了一下就走了,表情很奇怪。他问他干什么的,那位先生说找人的,走错地方了。我一问这人的穿着长相,正是李楠。” 我想起了那晚雨菡一听说我提到李楠要过来的事,顿时就变了脸色,匆匆和我们道别。原来,她是怕和李楠见面,让我知道真相啊!我又想起了从医院出来回家的路上,李楠和我的谈话内容。原来他是在拐弯抹角打听雨菡的事啊!
安美说:“我一听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成了事实了。可我还不敢确定,第二天我又去查了李楠的户籍资料,在‘曾用名’一栏,我发现了‘李海涛’这个名字------后来,我给雨菡打了电话。直接了当地问李海涛是不是就是李楠,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承认了。她说刚一开始她的确是想报复李楠的,即便会伤害到无辜的你她也在所不惜。可后来和你接触,她发现你对她那么好,心又那么善良,她就不忍心伤害你了。所以她最终决定放弃。为了你以后的幸福,她也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你,也暂时不想再找李楠算帐了。” 安美开始还想直接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李楠就是李海涛的真相。可是雨菡劝住了她。她对安美说,其实我和她当年一样单纯,我也一直活在虚幻的幸福里,如果拆穿了,对我太残忍。尤其是在我马上就要举行婚礼的时候。她说她都不忍心让我面对那么残忍的事实,所以不惜放弃她等待多年的报复,何况安美! 后来,得知我怀孕后,安美又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了雨菡,雨菡说,那就更不能告诉我真相了。安美担心我跟着李楠这个伪君子,以后会重蹈我的覆辙,可雨菡说:“他不会的,我很了解他。其实他和我在一起时也应该算是真心的。只不过他是个鱼肉熊掌都想兼得的人。在不能兼得的时候,他只能舍弃我这块鱼肉。而现在他已经有了他的熊掌了,他不会再抛弃他的鱼肉。”安美说:“雨菡还说,李楠是个很现实的人,你的条件比她好。你是个独生女,你父亲是高干,母亲是大学教授,自己本身又是个名主持人,社会关系网很宽,对他的事业非常有帮助。象他那样的人会对你格外珍惜的,所以不用担心他有一天会背叛你。” 我苦笑了一下。雨菡说得多么直白,多么深切。原来李楠这些年对我这么宠爱,这么容忍,不仅仅是因为爱情,更因为我和我的家庭对他都有利用价值。他一直嫉妒秦关,又害怕秦关,他急需为自己构造坚实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关系网,所以他一遇上我,才会疯狂地追求我。这样秦关如果要到成都来找他麻烦,他才可能与之抗衡。 我趴在桌上,伤心地痛哭起来,心里绝望到极点,矛盾到极点。虽然我不象雨菡那样是个感情很极端的女人,可是在我即将举行婚礼的前一天,发现自己的未婚夫竟是这样一个混蛋,对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安美也陪着我哭了:“知道真相后我就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告诉你。虽然雨菡说得有道理,李楠现在的情况和当年都不同了,你和雨菡的背景也不同,李楠应该不会象对雨菡一样对你,可是一想到你要嫁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男人,我就替你着急呀!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你。” 我慢慢止住了哭声,说:“谢谢你,安美。” 安美说:“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回想着这些年和李楠在一起时的种种甜蜜,心乱如麻:这里面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李楠诧异地说:“你究竟怎么了?你不是要去做美容吗?怎么眼睛都哭肿了,出什么事了?”
我直视着他:“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我好象突然不认识你了。”
李楠伸手要抱我,说:“你别吓我,你的眼神好怪。我是你的丈夫呀,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我尖叫一声推开他,说:“不错,你是我的丈夫。可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叫你李楠,还是李海涛?”
第二十一章
笑容在一刹那凝固在他脸上,就象是一把刀突然劈开了他的面具。他勉强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是李楠呀!李海涛是谁,你怎么会把他和我扯在一块了呢?”
我说:“李海涛是谁?还有人比你更清楚吗?他辜负了一个女人的真心,他为了100万就把她卖给了别人,在生死关头,他抢走了一箱财宝,却任由那女人掉进嘉陵江里-----他,他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啊!李楠,李海涛,到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吗?”
李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惊慌失措,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却找不到措词。
我悲哀地说:“想不到你是一个那么狠毒的人,那么绝情寡义的人,那么没有骨气的人。你所拥有的财富是牺牲了雨菡一生的幸福换来的啊!”
李楠颤声说:“她什么都告诉你了?她不是说绝不会让你知道的吗-----”他突然住了口,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我说:“怎么,你去找过雨菡了?你这几天说是忙生意,影子都找不到,原来是到重庆找雨菡去了是不是?”
“不不,你误会了,”他连连否认:“我,我只是给她打过电话。”
我说:“你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的?当初你们在一起时,为了省钱,她可一直没用手机。”
他垂下了头:“我,我从你的手机上查的。”
我说:“你可真是聪明啊。不动声色地套问雨菡的情况,又悄悄从我手机上查出她的手机号码,你是不是求她不要把真相告诉我?”
李楠哭了起来:“是,我是求她不要把真相告诉你,因为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想失去你啊!她答应我了,说绝不会告诉你,可是她骗了我------”
“你住口,”我打断他:“她没有骗你,她的确一直没有告诉过我她要找的负心人就是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被朋友拉去喝酒,你是到了歌城的,一见到雨菡居然没死,居然还和我在一起,你就吓坏了,转身就跑了,你怕我给你打电话,就干脆把手机关机了。第二天想好了怎么骗我才来找我------你真是太狡猾了!”
李楠说:“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你那天晚上看到我来过了?”
我哭着说:“我哪有你那么老练,那么有心机?要是那晚就看见你来了又跑了,肯定就起疑心了,马上就会叫住你问个明白,哪里还能那么不动声色?是安美,安美起了疑心,她一调查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你,你一直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