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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鬼怪]我在新郑当守灵人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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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阴阳眼

  主人公是新郑市西亚斯学院的一名学生,在其求学期间,阴差阳错,结识了文物保护组织者老钟和老苗,不成想老钟和小娄的爷爷乃是宿交,同时老钟无意中发现小娄拥有一双神奇的阴阳眼。自此,小娄便成了新郑的一名义务守陵人,为了救助一名受伤的同事小聂,他随同老钟和老苗探寻古墓,经历了一些稀奇古怪、惊悚恐怖的事情。当他们发现一个国际性的盗墓组织……

  第一章奇怪的玉符
  我原来并不知道我会走上这条路,而现在我几乎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守墓人,过着阴阳颠倒、黑白不分的生活。在别人入夜熟睡的时候,我却独自一个人行走在陵墓和坟穴之间,看磷火点点,听狐鸣枭叫,有时候或跟着那个面色阴沉的老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新郑郊外的草丛深陵之间徘徊,直到东方发白,鸡鸣霞红,才哈欠连天地向学校走去。我可以在凌晨四点天亮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回到位于SIAS的我的宿舍,美美地睡上一个时辰,然后忘掉夜晚所发生的一切故事,精神抖擞地去上课。
  有时候想想真的很不值,我交了大把钱是来这个中原小城上学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一个守陵墓的人,要是我父母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不仅仅是名义上文物管理部门古陵巡逻队的义务巡逻员,而且在邂逅那个老钟以后,还肩负着不为人知的使命。有时候想想,我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大学生肩负这么重的责任是不是有点儿过分。我问老苗,老苗摇摇头,他向来话少,在文物局工作了将近三十年,他十五岁就开始跟着父亲一起在陵墓之间巡视,可能昼伏夜出的习惯已经让他很少与人交流。但是我从老钟头那里听说过他的事迹,他不仅亲手抓住过不下三位数的盗墓贼,同时他还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能力,这也是老钟让我跟他搭档的原因。说起老钟,我对他是爱恨参半,恨是因为他让我成了一个与孤魂野鬼打交道的人,爱是因为他无意中揭开了我的一项特殊能力,这也是他把我强抓进巡逻队的原因之一。这个老钟是个神秘人物,虽然在文物管理部门职位不高,却颇受人尊敬,据说在当地政府中相当有影响力。这个老家伙两鬓斑白,眉头深沟浅壑,虽然平常都是眯缝着两眼,但是猛然张开双眼之际却是精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这也是我当年栽在他手里的原因之一,其实后来想想我如果能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可是我手里的蛟纹分金错无情地出卖了我。走到这一步,一半是因为我自身的好奇和无聊,另一半是我有那么一点点仗义。
  我是个对历史很感兴趣的人,而且对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尤其感兴趣,这点不像我爸,也不像我妈,他们一个是工程师,一个是数学教师,都习惯用数字来管理生活,而我则喜欢天马行空地自由想象,尤其会在黑夜里想象自己和许多传说中的人物交谈,爸妈每次撞见我对着黑夜自言自语时都非常着急,怕我精神出问题,就把我的事情告诉了在老家的爷爷。结果我爷爷听说了我的故事反而非常高兴,大老远从老家赶来非让我跟他回老家,学习什么搜神术。我老爸老妈一着急,就把我送到了郑州大学SIAS,让我受受西方文化的熏陶,以免跟爷爷一样成为半仙。
  结果,不送来SIAS还好,送来SIAS后,我算彻底背离了父母的期望,完全走上了一条他们想象不到的道路。而事情的起因恰恰是因为我们在学校正在建设的工地上发现了一块玉。那是一个变异龙的形状,经常在战国时期的青铜器上看到这种造型,猪头蛇身,无角,鱼鳞。后来老钟才告诉我那是战国时期郑国武士所佩戴的一种护身符,象征勇武。他坚持说这是一种陪藏品,而我却一口咬定是在建筑工地上捡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捡的,因为这是我SIAS里两个同好历史的哥们儿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东西。
  那两个家伙神神秘秘地找到我,出示了这件东西,当时我也很好奇,就带他们到炎黄故里祠堂附近的古玩店让人鉴定,没想到,老板误认为我要把东西卖给他们。结果一刻钟后,老钟就带着两个穿制服的人开着车把我们接走了。等到了老钟办公室,那俩哥们儿彻底蒙了,话都不会说了,就我还有点儿自控力,一个劲儿地辩解。老钟一拍桌子说:“少胡扯,你们学校在建设之前我们都进行过文物勘探,现在施工的面积内能挖出来文物我头揪下来给你当球踢。”我也傻了,回头看给我东西的那俩家伙,两人也全蔫了,眼泪都快吓出来了。我脾气也上来了,抓住桌子上的水晶镇尺也是猛地一拍,也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你说我们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谁知道老钟不但没有生气,他盯着镇尺看了一会儿,又仔仔细细看了我一会儿,反而嘿嘿笑了起来,接着问我:“小伙子,娄土狗是你什么人啊?”我愣了一下,心里开骂:娘的,老子姓娄,可是也不土啊,干吗叫我土狗,你才是土狗呢。不对啊,我又没说他怎么知道我姓娄啊。老钟见我不说话,沉吟了一下说:“娄开鼎是你什么人啊?”这下我老实了,低声说:“是我爷爷!”

  第2节:第一章 奇怪的玉符(2)
  我心里想,这下好了,有我爷爷的熟人了,说不定事情有转机了。谁知道老钟却让警察把那俩同学带走,然后关上门以后用更大的嗓门对我说:“想不到啊,娄土狗的家传手艺还后继有人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韩王陵的陪葬品,是韩王灭郑后的战利品,这东西只有墓穴里才有!你敢盗你们学校那座韩王陵,哼哼,你等着坐牢吧!”
  “韩王陵?您老人家不是忽悠我吧,就学校那点儿地方,我还不知道哪里有什么陵墓,王陵这种东西都有明显的地面标志,再不济也有一个大土堆。”土堆?我突然愣在那里,一丝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老钟似乎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两只小眼里全是得意的光芒。“难道?”我发出了一个疑问,还没等我说出来,老钟便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的确是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韩王陵,确切来说是诸多韩王陵中较小的一个,也是学校里比较让人瞩目的地方,”老钟一副老猫戏鼠的优越感,“说说吧,小伙子,你把你爷爷教你的那点东西用到歪处可是不应该啊!”
  我又蒙了,这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啊,他也没教过我东西啊!
  看着我一副疑惑的表情,老钟笑了,“小子,你手上戴的耳鼓链是不是你爷爷给你的啊?”我惊讶地看着我手上的手链,心想这老小子怎么知道这啊?我点了点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老钟更乐了。“小子,你脖子里应该还挂着一枚铜钱吧?”我依然是木然地点头。“拿来给我看看!”他伸出手来。我突然醒悟过来:你丫凭什么指挥我啊,凭什么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啊?
  “呵呵,老娄家的都还挺带种啊!”老钟笑骂了一句,伸手向我抓来。我压根没看清怎么回事,贴身戴的那枚辟邪铜钱就到了他手里。我刚想跟他急,却发现他仔细端详着这枚铜钱,眼睛里竟然带了一点潮气。就听他自言自语地说:“娄土狗啊,没想到啊,我们竟然又这么见面了!”
  紧接着发生的事更让我目瞪口呆,他拿着那枚铜钱竟然哭了起来,那么大年龄的老头跟个小孩子似的抽抽搭搭的。哭完后一抹鼻涕对我说:“给你爷爷打电话,就说你把窑子捅漏了,叫他来补洞,带上四十年前的老毛毡!”我大概知道,这老头肯定跟爷爷认识,交情还不浅,于是就顶了他一句:“你叫我干吗,我就干吗啊?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吗叫我爷爷来啊,有什么冲我来,我全担下来!”老钟惊奇地重新审视我一下,突然笑了:“你担?你担得起吗?恐怕你爷爷来也不一定担得起,告诉你吧,你们这回麻烦大了!”
  老钟笑够了就安稳地坐在大班台后面,不住眼地盯着我,直到把我盯得心里发毛,才冷不丁问我:“你听说过盗墓贼吗?”
  “盗墓贼?”我心里一哆嗦,回想起来老家里有些人经常戏称爷爷是“半仙”,而这个老家伙,刚才一个劲儿宣称我用爷爷教我的技术来拿到了这个玉佩,而这个玉佩又是所谓的陪葬品,难道,难道,爷爷曾经是个盗墓贼?
  我的疑问好似摆在了脸上,老钟头瞅见我一脸惊悚的样子,忍不住得意扬扬地笑起来了:“小子,知道怕了吧?”我低下头,嘴里嘟囔着说:“我爷爷是盗墓贼也是解放前了,对,都是万恶的旧社会了!”我仿佛为长辈找到了一个解脱的理由,两眼放射出惊人的光芒。
  “哈哈!”老钟仿佛笑岔了气,“小子,你爷爷可不是盗墓贼,另外,你爷爷在旧社会那会儿年龄还小呢,不过,你太爷爷可倒是在盗墓这个行当里大名鼎鼎!”老钟啜了一口茶,看着我一脸好奇的期待表情便一板一眼地给我讲起来我从来不知道的家族史。
  我太爷爷曾经是享誉黄河两岸的木匠,打的家具不仅经久耐用而且雕龙画凤,很有几分艺术特色,放到现在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艺术家。此外,我太爷爷还爱好研究古籍,曾经仿照古籍的设计还原了传说中的一些器具,有人曾经亲眼见过他做的木头大雁在天空中飞了将近两个时辰。于是,出了名的太爷爷成了黄河两岸的“活鲁班”。乡下的地主豪绅嫁女儿、娶媳妇都要亲自上门求我太爷爷打造一套精美的家具,拥有一套太爷爷亲手打造的家具成为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于是,我家就在太爷爷的一双巧手下逐渐殷实起来。可惜,太爷爷却有一宗毛病,就是这个毛病,差点让我们家倾覆,而太爷爷也间接地因为这个毛病而溘然长逝。

  第3节:第一章 奇怪的玉符(3)
  其实说起来这毛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太爷爷酷爱看戏,用旧时的话说就是票友。可他这个票友太过痴迷,能追着一个戏班子跑几十里,常常为此把家丢下。看就看吧,可又迷上了人家戏班子里的一个花旦,那时候太奶奶也已经有孕在身,可是,为了看那个花旦的戏,太爷爷竟然从黄河南追到黄河北,一跑十几天,把人家订做的家具也丢在那里,人家货主天天上门催,气得太奶奶直抹眼泪。可巧的是,那个花旦在西安演戏的时候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军阀,那个军阀一怒之下要花旦第二天在冰天雪地中穿夏装唱折子戏。当时正是三九寒天,刚刚下过大雪,一出折子戏最少要一个时辰,这分明是要人命的差事。当下,班主就和花旦商量要连夜逃走,可花旦杏眼含泪说,跑能跑过汽车、子弹吗?为我不能连累大家。结果,一班人相拥而泣。正在大家悲悲切切之际,太爷爷跑到了后台说,这有什么难,交给我,明天我去找那个军阀,保准没事。班主说您老就别逞强了,我知道您手艺天下第一,可这不是打家具啊!太爷爷呵呵一笑,附在班主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番,班主听完后一脸惊疑,太爷爷一拍胸脯说听我的没错。
  当下,班主就按太爷爷的吩咐给太爷爷准备了全套家伙,太爷爷又找了几个帮手和裁缝,在戏班驻地叮叮咣咣忙活了一夜。
  第二天,太爷爷就跟着一台四人小轿来到了督军大人的小院,督军拥着姨太太,围着火炉隔着竹帘朝外看。就见小轿上下来一位袅袅婷婷的佳人,身披轻纱,眉眼如画,就靠着那小轿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了《贵妃醉酒》,不一会儿天色阴沉,竟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那花旦依然不紧不慢地唱将起来,丝毫不见寒意。大雪纷飞之际,那花旦身披薄纱动作却依然是行云流水,不见半点停滞。那督军也是一个莽人,一见此情景也是大为佩服,吩咐副官烫了热酒送给那个戏子暖身子,谁知道那副官去了半晌便狂奔而回,趴在督军耳边耳语一番。督军一听大奇,手里抓了一把手枪即夺门而出,直奔那戏子。直到近前才发现,这哪里是个人啊,只是一具木偶,面上覆了皮具,身后各个关节用纤细的铁丝连着轿中,只是木偶做得太过精巧,跟真人无异,关节竟然没有丝毫的僵硬。督军掀开帘子一看,正是太爷爷手持一大把铁丝,而那花旦穿着厚皮袄,坐在太爷爷身边,咿咿呀呀正唱个不停。感情这是演了一出双簧。当时太爷爷脸都吓白了,心想这下完了!
  那督军拿手枪指着太爷爷的脑袋,脸气得一阵发白,就想开枪结果了太爷爷的性命。结果一声枪响,那个傀儡却倒在了地上,身体里竟然还汩汩地流出了鲜血,原来是督军一气之下扬手之际,手枪走火打中了那个傀儡。那傀儡像真人一样做得惟妙惟肖,竟然“死”了。督军看到此情景大为称奇,细细盘问,才知道太爷爷是大名鼎鼎的“活鲁班”。而太爷爷精通机关之术,擅长制造各种器具的名声早就传扬开了。这个督军动开了心眼,当下就放了那个戏子,把太爷爷留在了府里。这一留,就是九年。
  这九年当中,除了太爷爷偶尔被几个人带着急匆匆地回一次家带回来一些银元,就又坐着督军的洋车急匆匆地走了,每次在家不过半个时辰,也不曾和太奶奶说过几句话。就这样在第九年的头上,我爷爷也已经开始在私塾里上学听先生讲《列子》了。当先生讲到周穆王要杀进献“能歌善舞”的木质机关人的巧匠偃师的紧要关头,太奶奶派人来叫爷爷回家——太爷爷回来了。
  太爷爷回到家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中了三枪却都离心脏差了那么一点点。送他回家的督军副官紧紧地握了握太爷爷的手。太爷爷嘶哑地说:“大恩不言谢!”副官点点头就又悄悄地走了,爷爷看着副官离去的背影怎么都觉得那家伙笑得有点诡异。就这样,太爷爷连夜带着家人拖着伤体离开故土,来到了黄河北讨生活。
  受了伤的太爷爷没挨几年,在爷爷十五岁那年就溘然长逝。在这短短几年里,爷爷学到一身能工巧匠的本领,同时太爷爷还教了他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一些机关暗器的制作,水银朱砂丹汞的使用,还有地下土木建筑的构造,还拿出一本八卦图让爷爷反复地记忆一些位置,并画了一幅图,要爷爷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第4节:第一章 奇怪的玉符(4)
  时间一晃就过了六年,在听说中原大战中那个下令枪杀太爷爷的督军死在乱军中后,太爷爷躺在病榻上对爷爷神秘地说了一句:“外财莫贪,阴钱毋取,但是该我家的富贵也莫错过!”然后含笑而去。
  在爷爷料理完太爷爷后事之后的一个晚上,一伙神秘人来到了家里,撂下了一千枚袁大头,强行绑走了爷爷。直到见到那个送太爷爷回来的副官,爷爷才明白,太爷爷为了子孙富贵,布了多么大的一个局。
  原来督军留太爷爷在身边九年是要太爷爷为他造一个墓,不是他的墓,而是他老父亲的墓。不仅仅是太爷爷,督军几乎搜罗了邙山附近所有知名的风水先生、阴阳师和能工巧匠,目的就是要为他老爹的骸骨在邙山建一座汇风聚气、兴旺子孙百代的大墓。而要太爷爷做的就是为这座墓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建造一系列致盗墓贼于死地,奇巧连环的防盗机关。太爷爷进大墓的时候就直咋舌,里面放置的全是督军搜刮来的各种奇珍异宝,督军曾不止一次说要把这进大墓的唯一方法留给子孙,他就算不能保子孙后代掌权,也要保后代几世富贵。太爷爷这时候就已经知道怕难以活着出这督军府了,于是就偷偷把所进行的建造计划透漏给了督军副官,副官听说里面其实是督军的藏宝库后也吃了一惊,于是两个人的默契就达成了,副官在危急时刻保下太爷爷的性命,而太爷爷则把进大墓的方法交给副官,鉴于督军还实力强盛,于是相约让下一代共同来开启这所宝藏库。谁知道中原大战中督军一命呜呼,家人也分崩离析,这个秘密没有在最后时刻被交给督军的后代就随着督军一起消失在战场上。
  于是在督军死后不久,那副官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寻太爷爷的踪迹。可是由于太爷爷搬了家,费了些时日,刚好在爷爷守完灵后找到了家里。那副官也假惺惺地号了几句,就连骗带架把爷爷带走了。
  等来到督军父亲的墓地,副官变了脸,用枪逼着爷爷开启这座依土山而建、机关重重的大坟。爷爷无奈,只好用旋风铲探墓。他按照太爷爷的吩咐,很快就找到了主墓坑道。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墓葬,采用回字坑结构。爷爷按照八卦图的结构指示就来到了主墓室。墓室已经到了土山深处,四周全都用大理石齐整地码在一起,连一条缝都没有。而中间则有一扇白玉石门,其实是一只形似老虎的猛兽的一张巨嘴,就那样面目狰狞地立在面前。爷爷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太爷爷临去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有这么一道门。爷爷有点畏缩不前,这时候副官也被自己的财宝梦冲昏了头脑,不顾劝阻执意要炸开四周的石墙。于是,其他人就远远地退出墓道,等副官炸开陵墓。可左等右等却没有动静。后来爷爷便壮起胆子带着几个人摸进了墓道,众人一看全吓呆了。炸药是爆炸了,可是丝毫没有撼动陵墓的一丝一毫,就只见一群血淋淋的人横躺在地上,全部都被剥光皮,一团团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而那副官整个身体的表层全部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地给剥了下来,身下全是暗红色的血水。那副官眼帘已然没有了,只一双白眼珠上下翻滚,嘶哑的声音不住地喊:“老虎,老虎!”眼见已经是活不成了。爷爷大骇,正准备退去,却发现正门上方的狰狞兽头莫名其妙不见了,原来的大门也变了模样,俨然是太爷爷给他的那幅图中所描绘的大门。但是脚下几十个仍在嘶哑挣扎的活生生的无皮人在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也难抵挡住内心的恐惧,于是就飞一般地逃出了陵墓。
  副官被活活地扒皮死在督军墓室深处,随行人员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而督军大墓是藏宝库的消息则不翼而飞,吸引了黄河南北、京津上下的盗墓贼云集邙山。
[ 此帖被聚缘v墨在2010-10-26 12:5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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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 发表于: 2010-10-26
  第十八章祝融神杯
  我扶起来老苗也准备离开,老苗却挣扎着往前走,我很惊奇地看着他,只见他用手指了指那条正在缓慢爬行的衔蛇,比画了一下头顶的犄角,又在腹间比画了一个交叉的手势,我顿时明白了,他是想要这条蛇头上的犄角和腹里的蛇胆。
  扭头看老钟,他早已经提拎着老苗那杆唯一的旋风铲追了上去。早就听老钟他们念叨,古书上记载,衔蛇生性良和,从来没有攻击人的先例,而且浑身是宝,光那蛇角和蛇胆就是千载难逢的良药。有财不发是笨蛋,也不管这衔蛇刚刚救了我们,把心一横,娘的,反正这也不是文物,弄它!我拎着那把铜匕首也紧跟老钟而去。
  老苗在后面一边咕哝着说什么“衔蛇在的地方一定有毒物,也许是战国金尸”。他虚弱地跳下陷阱,想跟着我们一起屠小龙。他咕哝着来到刚才毒獴斗混沌虫的现场以后就完全闭嘴了,看着散落一地的金尸碎片,和扯成一片片的混沌虫,老苗的嘴巴就像被打上了封条,半天没再吭一声。
  眼见那条慵懒的怪蛇不慌不忙地钻进了一个小洞,我和老钟都有点儿傻眼了,因为这个小洞是如此之小刚刚够这条衔蛇通过。老钟有点不甘心地拿了一条刚才丢弃的木棍,泄愤一般顺着小洞捣了进去,半天之后只听见“叮当啷啷”一阵金属的乱响,似乎是一些金属的器皿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就见老钟和老苗两个老家伙的眼睛同时一亮:“铜祭器,这里有暗室!”
  我有点儿郁闷地看着两个老人家全然不顾形象在墙上又摸又找,全然不顾我站在一旁,腹中阵阵雷鸣。说句老实话,现在赶紧回到地面才是王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因为这里面的黑暗,使我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只能推算大概过了十几个小时,或者说将近二十个小时,虽然感觉到了饿,但是浑身的精力却不见减少,而且相反还有点儿精神奕奕的感觉,不对劲,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这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到老钟一阵激动的叫唤。原谅我这里用了这个词,但是当时他真的就是在叫唤:“这里!这里!”显然激动得有点儿不能自已。我赶紧追上去,只见两个老人家正对着陷阱一旁的墙上胡激动,墙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凸起物,很明显是建筑完成后抽出支撑木杆的洞口用泥糊住以后留下的痕迹。就在我绞尽脑汁找所谓的机关眼,正准备在他俩面前再次大显身手的时候,只见一只旋风铲狠狠地剁在了这个突兀物上面——老钟正卖劲儿地朝这墙砸去。
  我有点儿傻了,没有一点儿技术含量,就这么蛮干?老钟的回答干脆利落:“你认为一个死后都不想别人找到他在哪里的王,会有心思再在自己的棺室外面弄机关徒招惹别人的注意?”
  我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这家伙压根儿就不想让人家知道他的棺材在哪里,所以就根本不会费心思在自己的棺椁上费什么劲,肯定是封死完事。
  果然不出老钟所料,这一堵矮墙后面密封的正是韩国最后一任诸侯王——投降了秦军的韩王安,不大的墓室里除了一副青铜棺材,还有九只精致的小铜鼎,而其中两只铜鼎已经被撞倒,那只铜鼎旁边散落着老钟刚才捣进来的那条木棍。
  我们几乎都没怎么费劲就挪开了青铜棺材的盖子,我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想的,反正仨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着青铜棺材过去了,仿佛是不看看里面藏的什么就不甘心似的。
  青铜棺材挪开后,并没有乱箭飞出,也没有浓烟毒雾,更没有天崩地裂的事情发生。看来这个亡国之君风格还是很朴实的,没有搞什么噱头,更没有走超女一般的华丽路线。
  棺材里一具干骸骨,身上穿戴的东西早已经化成了飞灰,看来这个墓室的通风效果不错,灰飞得一点儿都不剩。偌大个青铜棺材里,只有一具尸骨和一个黑糊糊的铜盏杯。老钟一看那只铜盏杯,立刻有点儿站不稳了,几乎是颤声说:“我总算知道那些盗墓贼是冲什么来的了!”
  老钟伸手就要去端那只青铜杯盏,却被老苗一下就抓住了手臂。老苗轻轻地摇了摇头,老钟脸红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橡皮手套戴上。看来老家伙也有偶尔激动失态的时候。我心说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一向见惯了奇珍异宝的老钟如此激动呢,难道这个黑黢黢的铜盏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不成?或者是耶稣的圣杯?我恶搞一般地想象着。
  这只铜杯盏造型极为古朴,古朴得甚至有些简陋,黑黢黢的质地,只有上面模糊的火焰形花纹才略微显得有些异样。翻转过来看,只见杯盏的底部有一个人首蛇身的小凸像,两手平伸,在手的上方各有一簇升腾的火焰。
  “祝融杯!”老苗看到这个标记以后表现得比老钟更激动,没戴手套一把就把杯子给抢了过来。老钟似乎也有点儿傻愣愣的,被人抢走了手里的东西之后还一脸幸福状地举着一只空手,似乎那只杯盏还在手里面一般。
  醒悟过来的老钟飞快地冲出暗室,找来一个背包,攥着大把的荧光棒一根一根地撇折,像举着火炬一样照亮了整个暗室。
  这只不起眼儿的黑色杯盏在巨大的蓝光照耀下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光芒,老钟和老苗两个老家伙激动得似乎有点儿不能自已。老苗这个老东西不知道是身体虚脱之后没有恢复过来,还是真的激动得太厉害了,他拿着杯子的手直哆嗦,而老钟同志一手抓着蓝色的荧光火炬,另一只手像呵护婴儿一样紧张地放在老苗的手下面,生怕老苗一个不小心把这个杯盏掉在地上。
  “不就是一个破杯子嘛!”我有点儿不屑地撇嘴,可是两人似乎压根忽略了我的存在,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个破杯子上面。
  “喂,你们看完了没有啊?”我有点儿好奇地问,“难道比慈禧墓里的翡翠白菜还要珍贵?”想当年孙殿英打开慈禧墓的时候,慈禧手里捧的那颗翡翠白菜可是被誉为稀世奇珍的,曾经被认为是举世无双的国宝。
  我这个问话受到了两人的一致鄙视,四只卫生球眼白了过来。
  “粒米之光怎能比皓月之辉!”老钟拽了一句文。
  老苗则更直接:“别拿那种不入流的世间俗物跟神器作比较,没有可比性。”
  神器!老苗的答案差点儿噎我一个跟斗,怎么这会儿连神器也出来了,这对老哥们儿真当我们是在拍电影呢?
  看着我很不解的眼神,老钟逐渐恢复了常态,和老苗一起相视一笑。那种笑容很让人不痛快,就像是俩老教授看见一个光屁股流鼻涕的小孩问他们一加一等于几一样,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相当让人不舒服。
  “你听说过祝融杯没有?”老钟问我。
  “祝融杯?”我摇头,“没听过!”老苗见我不懂,赶紧改变了问话方式:“你知道祝融吗?”我依然摇头。“那火神呢?”老苗追问。
  “哦,这个呀,当然知道了,不就是普罗米修斯嘛,偷火种给大地众生被宙斯惩罚的悲情英雄,我们上英语课的时候老师讲过的,我们还准备排一出有关他的话剧……”我喋喋不休的臭显摆被老钟一个恶狠狠的脑后栗子给打断了。
  “浑蛋,光记住了洋人的火神,连老祖宗都给忘了。”老钟显然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老师都是怎么教的,光教那些老外的东西,连自己的老祖宗都不认得了,老外的屁也是香的吗?”
  两人一起默契地摇头搞得我面红耳赤。“记住了小子,我国中华火神叫祝融,曾经在新郑生活过!”老钟的话倒是让我一愣。
  “祝融,名重黎(简称黎),又称祝诵,祝和。相传帝喾高辛氏时,他在有熊氏之墟(今新郑)担任火正之官,能昭显天地之光明,生柔五谷材木,为民造福。帝喾命曰祝融,后世尊为火神,祝融氏是黄帝后世子孙。《史记?楚世家》说:‘高阳者(帝颛顼),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老钟看我有点儿发愣,接着说,“《左传》昭公十七年说:‘郑,祝融之墟也。’春秋时的郑国,是祝融族原来居住过的地方,即今河南新郑县一带。《国语?周语上》说:‘有夏之兴也,融降于崇山。’崇山即嵩山。可见,在夏族开始兴盛的阶段,祝融族有一部分还在嵩山一带居住。嵩山与新郑同为郑国疆域,基本上属于一个地区。”
  这段融合着文言文和历史文献资料的讲话把我弄晕了,不过基本意思是搞明白了,黄帝有一支子孙叫做祝融氏,曾经在某个时代做过掌火的大官,而且把火普及到了千家万户,所以被后世尊为火神,这位火神的食邑地,也就是说居住地就在新郑。
  “祝融,是带有黄帝血脉的半神半人的存在,传说他能够从九天召唤天火,从九幽呼出地炎,能够用火为民造福,也能毁灭一切,所以人们膜拜他,祭祀他。”老苗的这番话我更觉得像是神话故事,“不过,后世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位善于使火的出类拔萃的英雄。”
  “人们古老相传,凡是火神用过的东西都带有神奇的火力,其中传说最多的就是祝融曾经使用过的神奇杯子。传说商代最后一个王纣在敌人兵临城下的时候,就是用火神祝融的杯子招来天火与举世奢华的露台同归于尽,但是更多的传说是有关这个杯子无火自沸的神奇力量。”
  “什么?无火自沸?”这也太能扯了吧,况且你们凭什么认定这就是传说中祝融使用的火神杯呢?万一要是韩王一时童心大起,找人伪造了一个火神杯没事陪葬玩呢?
  “如果是你爷爷在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因为这个杯子的手绘图,我们曾经一起在洛阳出土的那个墓葬里看到过,绘有这只人首蛇身杯盏的丝帛在见到空气后就发黄变焦,迅速地氧化在了空气中,但是我们都还清晰地记得这个杯盏的模样,当时我的老族叔给我讲这个祝融杯的来历时我也是像你这样半信半疑,不过,你爷爷从旁力证是真的,确实有这样的存在,而且他们曾经见过相同功能的祝融鼎。”老钟很少有的没有对我的疑问发脾气,而且还很好脾气地跟我解释。
  “祝融鼎,相同功能?什么功能?”我有点儿像掉进神话世界的外星人一样,顷刻间被两位老人家洗脑。我暗下决心,出墓以后一定要再学习一遍毛主席语录,避免被鬼神论给侵蚀。
  老钟面对我的疑问,没有回答,只是问我们还有没有牛奶在包里,他要亲自示范这杯子的神奇功能给我看。我出去摸了摸背包,好像还有两袋,可是我多了俩心眼,没有把牛奶拿回来,而是拿着我那半壶鲛人油晃荡了回来。
  老钟也没仔细计较这到底是不是牛奶,就把明澄澄的液体倒进了这个杯盏里,然后轻轻地用各个倾斜角度晃动着手里的杯盏。看得出来,他俩也有点儿紧张,毕竟只是传说中的神奇,没有亲眼见过。
  在晃动了大约有一二十圈之后,我就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似乎有一点儿味道不断地飘过来,老苗也有所觉察,赶紧抓住了老钟的手腕,稳住了他的手。
  六只眼睛牢牢地盯住了老钟手里的杯盏,那只杯盏随着老钟的手轻微地颤抖着,不过颤动的幅度好像越来越大,不一会儿我们就看清楚了,杯盏里的液体开始不断地上下抖动,并且无规律地浮动起来,接着就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不断地上下翻滚,顷刻之后就像烧开了的水一样开始沸腾。面对这种状况我简直傻了眼,还没见过能够没有火自己沸腾的器皿呢,我赶紧伸手去摸这个杯盏的外壁,一片冰凉,但是溅出来的油花却是点点温热。
  糟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还没等我来得及说出来,就见老钟手里的杯盏像一个炸开的油锅一样,腾地燃起了将近三尺高的火苗,转眼间就把我们仨的脑袋都笼罩进了熊熊的绿色火焰里。
  我有点儿无奈地看着老钟,他黑了个脸不理我,老苗看着我也是有点儿哭笑不得,我讪笑着赔不是:“嘿嘿,钟伯,苗叔,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厉害,早知道我就用牛奶了,沸腾的牛奶,嘿嘿,肯定不会燃烧!”
  仨人都被祝融杯里喷射出的火焰搞得猝不及防,老钟手一歪摆,好悬没把这个宝贝给扔出去,老苗也给唬了一跳,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喷出这么高的火焰。他们刚才只顾激动了,谁也没注意我向杯子里添加了什么东西,直到油脂沸腾起来,我才想起来这个东西是很容易点燃的,其原因就在于:它燃点太低了!
  这鲛人油简直太害人了,记得老钟曾经在铜鲛人灯旁边跟我介绍过这种油脂,正是由于其燃点过低,所以耗费的油脂就少,燃烧的时间就长,相对产生的热量就比较低,刚刚那股看似王霸的火焰撩在脸上,其实也就是一股温热感,并没有产生烫伤一类的后遗症。
  太神奇了,我对着这杯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太不可思议了,要说它是因为被火神祝融使用过而产生这么大的神力,我是打死都不信,可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个杯子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呢?我把探询的目光投向了两位专家,可是两人无一例外都躲闪我的目光,尤其是老钟,更是装出一脸“不足为外人道”的深邃状。
  我开始解绑在腰里的那只空背包,小心翼翼地把背包平铺在地上,然后接过老钟手里的祝融杯,在背包上左右比画,心里在美:“这得换多少辆奔驰啊!别说震索斯比拍卖行一个大跟斗,估计所有老外都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宝贝,荣幸啊,激动啊,神奇啊,骄傲啊!”我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忙叨着。突然感觉身边没了动静,抬头一看,俩老家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件史前怪物。
  “你在干吗?”老钟带着一脸奇怪的表情问我。
  “包装这个国宝啊,总不能就这样手里拿着回到上面去吧,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我回答得理直气壮。
  老钟看我的眼神像看外星人:“谁告诉你我们要把这东西带走了?”他的语气不善,带了吵架的前奏。
  我没敢接话,瞅了一眼老苗,只见他无声地笑了一下,从我手里拿过来这只铜杯盏,用随身携带的无绒棉布擦拭了一下杯盏表面,然后用棉布垫着,小心地放到青铜棺里,照着我们刚才发现这只杯盏的位置轻轻放好。
  “过来!”老苗冲我招手,我懵懂地过去,他和老钟把我夹在中间,“跟着我们做啊!”老苗的语气带上了严肃。我不敢忤逆,乖乖点头。
  两个人按着我的脑袋,仨人一起冲着棺材鞠了三个躬。老苗清清嗓子说道:“不肖子孙、黄帝苗裔、赦封巡山将军后人,无意冲撞先祖灵位,如若惊扰,万望勿罪。”说完这些话,老苗和老钟又朝棺材里的骸骨鞠了三个躬,我也有样学样三鞠躬。
  老钟跟老苗一改刚才进暗室的野蛮和强横,而是相当恭敬地抬起棺材盖重新把棺材给严丝合缝地对合起来。
  他们俩这一系列的动作和言语看得我是有点儿不知所以然,直到他们俩拿着旋风铲开始翘动青石封闭暗室的时候我还没有醒过神来:“难道我们不带这只祝融杯出墓吗?”
  老钟和老苗没理我,依然很小心地去掩盖那个墓室的痕迹,很快两个人完成了暗室的修补工作,虽然不能跟以前相比,但是也很看得过去。
  “你知道巡山将军跟盗墓贼的区别吗?”在干完体力活之后老钟问我。我摇头。
  “巡山将军就是守陵人,自古巡山将军都有其自己的规矩和仪式,入了巡山将军这一行,我们就得守这行的规矩,守祖陵,护明器,入山不动,遇坟祭灵,做的完全是跟盗墓贼相反的行径,所以说巡山将军在某些朝代是很受人尊敬的。”老钟对我解释道。
  “我们这可是把程序简化了,放在解放前,我们闯进墓室里面,最后可是得跪倒磕头呢!”老苗很严肃地说。
  不是吧,这么夸张?“可是,为什么在汉墓里你对那些人殉和那些瓮尸并不尊重?”我重新提出疑问。
  “那些是邪物,巡山将军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尊敬,被诅咒的邪物和奴隶人殉都不是巡山将军照顾的对象,即便是墓主人,异变以后,一样会被巡山将军给诛灭。”路过暗室外的陷阱时,老钟恶狠狠地踢了一下被混沌虫蚕食、被毒獴分尸的那具尸体。
  老苗似乎一下子就被其中的一块给吸引住了,也不嫌恶心,竟然聚精会神地盯住一块仔细看了起来:“嗬,竟然是老赵家的后人?”
  什么?我们都被老苗的惊呼给吸引过来了,只见他面前摆着一个锈满铜绿的小盒子,这不是老钟在那个长满蘑菇的金尸上发现的小盒子吗?就是在拨弄这个东西的时候引起了尸变,似乎叫虫变更合适些。
  老苗是在金尸被分尸以后才醒的,所以他没有经历那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双兽大战,当我向他讲述毒獴和黑猫的争斗时,老苗愈加肯定,这个被混沌虫寄生、被毒獴分尸的盗墓贼就是传说中世代相传的盗墓世家,以驯养盗墓兽而著称的陇西赵家的后人。
  我听了老苗的话有点儿生疑:“你凭什么认定这就是赵家的后人?你们不是说这些盗墓世家现在基本都湮灭了吗?巡山将军现在都硕果仅存,现在的那些盗墓贼除了小打小闹没有技术含量的民工式挖掘,哪里还有传说中那么神奇的盗墓术啊?”我的疑问刚出口,就想起来在老钟看到那只黑猫出现的时候曾经很警觉地说,恐怕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来头不简单,没想到竟然是传说里盗墓大家族的后人,要这样说的话,老钟所指的黑猫被驯养一说就有了解释,那只像小黑豹子一样的黑猫是这个赵家人的盗兽。可是,新的疑问出来了,我好像记得以前说过,潘家人一般都训练墓獾作为盗兽的啊!没听说过有驯养黑猫的啊?
  “有人告诉你说盗兽一定是墓獾吗?”老苗的一句反问让我有点儿明白了。
  “墓獾是最好的盗墓手,因为它们天生对墓穴亲近,而且能够很快地寻找到因为神道改变或者因为地质关系而偏移的墓室。但是,就像千里马不好寻找一样,墓獾同样是极难捕获的,就算是捕获了,成年的墓獾也是极难驯养的,必须得是墓獾幼子,给它们吃尸肉,嗅腐尸气,而且经过一系列的技能驯养才能成功。”老苗的话引起了我的一阵干呕。他看了我一眼辩解说,“当然,不一定是人尸,也可能是其他的尸体。”
  “正因为墓獾现在日渐稀少,而且不好驯养,所以这些赵家人很有可能寻找到了其他的动物作为替代,比如这只黑猫。”老钟接过话茬解释,并用手里的旋风铲把碰碰那只已经被它的主人异变的尸体开膛的黑猫,不料这一碰,却碰出来一个东西。
  是一块小铜牌,铜牌上就用了一个简单的阴文赵字,背后却是一只虎头,老钟看了一下那块铭牌,叹了口气:“果真是赵家的人!”
  我也凑过来看铭牌上的标记,有点儿不解:“他们家的得意盗兽不是墓獾吗?怎么背面反而刻画了一只虎头?”老钟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墓獾在赵家人口中又叫穴虎,就是地底的王者,他们都把自己的盗兽当老虎来养。”
  老苗不知怎么就弄开了那个青铜盒,只见里面稀里哗啦掉落出来一大堆长长短短的各种造型各异的小铜管,而且每种似乎都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老苗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一下这些铜管,似乎有点儿迷茫:“老钟,这些东西怎么好像没用过似的,这不是这个赵家人带下来的吗?但是看起来好像是有千把年没用过了!”老钟也仔细地看了看这些铜管,然后又拿起那个铜匣端详了一番,最后用棉布把铜匣给轻轻擦拭了一下。
  “看来,这小子不是失足落下陷阱的,他死在这里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老钟突然看着老苗,“你忘了你放走的那个盗墓贼了吗?你和小聂出事的那个晚上,也是一个驯养盗兽的家伙,对了,他们应该是团伙才对!”老钟的前后推理终于契合到了一起,显得高兴起来。
  “其实,我下墓的时候,已经得到举报,说有人下了墓,所以才那么急忙地赶了下来。”面对老钟的推理,老苗突然爆出来这样的料令我们俩都始料未及。
  “什么?难道你不是赌气下的墓,而是在追踪盗墓贼?”这个理由显然出乎我的意料。老苗意外地没有否认:“我好歹也一把年纪了,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更不会为了意气用事而轻易下墓,当时的情形是,当天下午是有人跟我举报说有人进了这个大墓,我才急忙下了大墓,本来以为是正常的巡视,所以就打电话给你让老钟不用管我,看来,当日有人举报是故意的,很有可能是当日一起盗墓的同伙!”什么?盗墓贼举报自己下了大墓?这个话听起来比较新鲜。
  “一点儿都不新鲜!”半晌没有吭声的老钟突然说话了,“这个盗墓贼本来不会死在这里的,可是他却因为这个铜匣而死在这里,也正是因为这个铜匣才使他低估了这个陷阱里铜刃上所寄养的那些混沌虫卵的厉害,最后变成了金尸躺在这里!”
  “他这个铜匣也不是什么宝贝啊?掉进陷阱里不要不就行了,干吗那么拼命要下来取啊?”我看着那个铜匣,颇为这个家伙不值。
  “你错了,第一,这个铜匣不是他的东西,第二,这个铜匣里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没用,但是对他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老钟仔细地端详这些东西。
  “什么?不是他的东西?不是他的东西难道是韩王的东西?”
  “呵呵,也不是啊,”老苗站起来伸个懒腰,指了指陷阱上面的那个墓室,“知道为什么上面被搬得那么空吗?因为在两千多年前的东汉,也有一拨盗墓贼闯了进来,而这个铜匣就是那个盗墓贼的遗物。”
  “两千多年前盗墓贼的遗物?什么遗物?”我更迷茫了。
  “呵呵,一件对你没用,但是对驯兽赵家却至关重要的宝贝。”老钟冲我神秘地笑了起来。
  “对驯兽赵家至关重要的宝贝?那是什么?”我有点儿颇为不解。
  “是兽哨,驯兽哨。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这个韩王陵曾经遭遇过一次洗劫吗?”老钟问。还没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这么拼命吗?他碰见了老祖师爷留下来的宝贝当然想冒把险了。”
  “兽哨?”我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
  “东汉末年群雄并起,许多有野心没野心想发家致富的,想浑水摸鱼的纷纷起兵举事,想要在这乱世分一杯羹,但是有的人徒有野心却没有实力招兵买马,他们就把目光盯准了埋在地下的这些宝贝,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曹操和吕布。”
  “曹操听你说过,怎么还有吕布?”我惊奇地问。
  “对,还有吕布,他在董卓死后带着貂蝉四处奔逃,犹如丧家之犬,屡屡被人讨伐,当时他军费极度缺乏,为了弥补这一不足,就命令手下开挖一些坟墓。当时他的手下有一个幕僚会一种奇术,据说是从南疆蛮族那里学来的一种奇妙的技能,能打造一种兽哨,传说用这套兽哨可以训练动物为兽兵。后来这个幕僚开始拿这些兽哨驯养盗兽,帮助吕布寻找地下的墓穴,但是后来吕布被杀之后,这个幕僚就无影无踪了。”老钟讲的这段故事似乎是解释了赵家训练盗兽术的起源。
  “我们不妨这样理解,死在这里的盗墓贼是赵家的一位后人,继承了部分赵家驯养盗兽的技术,而这盒兽哨,是几千年前另外一拨盗墓贼,极有可能是赵家的老祖先或者是精通驯兽术的前辈盗墓贼落在陷阱里的工具,现代的这个盗墓贼自然是识货的,无意中见到了这盒东西肯定要拿到手,于是就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变成了金尸,变化成金尸以后身上长满了毒菇,招惹来了嗜毒为命的毒獴,每日啃咬这个尸体,但是此人的盗兽忠心护主,与损伤尸体的毒獴争斗不休。从腐烂程度和毒菇的生长情况来看,老苗的说法是正确的,这个尸体应该死亡不超过三十六个小时,也就是说有可能在我们下墓之前的十几个小时前已经有一拨盗墓贼到过这里。”我承认老钟讲的有道理的同时不得不承认他的推理极富传奇色彩,我觉得他有当个网络小说家的潜质。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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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战国金尸
  刚急吼吼地要走,就被老钟给拦住了:“就是现在想走,恐怕也走不了啦!”老钟的脸色这会儿阴晴不定。
  “为啥?难道韩王从墓里爬出来拉着我不让走了?”我满脸不在乎,可是当我随着他的目光投向墓道口的时候也不禁怔了一下……一排整整齐齐的尸死覃正慢慢地从地面上缓缓站起来,仿佛像是一排有生命的虫子,约好了似的一起长出来。
  我用力咽了口唾沫:“战国金尸!”难道是战国金尸?我有点儿惊惶地望着老钟,看着他的脸色也是一片煞白,这排蘑菇是齐刷刷地从墓道门口下的砖缝里挤出来的,我记得老钟说过,战国金尸极有可能是一种菌体而不是什么怪物。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抄起了旋风产,开始向墓道口小心翼翼地逼近。等到了将近一箭之地的时候,老钟突然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墓道,用竹管接长了旋风铲,然后轻轻地敲击着墓道口的青石。
  果然在经过某一块青石的时候,发出了阵阵空寂的回响,下面是空的。还没等老钟的旋风铲收回来,就见被敲击的那块青石“吧嗒”一声开始往下沉陷,旁边两块青石随着那块青石沉陷的一刹那也朝两边反转开来。就像是猎人制作的陷阱一样,在一瞬间张开,也在一瞬间闭合。一股霉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老钟和我一阵倒退。
  两人退到了安全的位置以后面面相觑,怎么可能,历经千年的古墓陷阱能用似乎不是什么大的奇迹,可是怎么会在陷阱下面还有腐烂的气味传出来?就算是下面藏了韩王的尸体可是已经两千多年过去了,韩王的尸体没化成空气也差不多化成飞灰了,就算遗留一些残骸也只是枯骨而已,怎么可能还有腐烂肉体的味道呢?
  而且这股味道奇臭无比,就像是腐烂的死老鼠的味道,老钟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是尸臭,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尸臭?”
  什么?尸臭?我大脑就像被重重击到一样。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出现尸臭,那就是正在腐烂中的尸体,那会是什么尸体历经千年还没有腐烂完呢?
  我轻轻地抽了一支荧光棒在手里,轻轻地折断,然后小心地往墓道门口凑了凑,飞快地拿手里的旋风铲拍了一下那块会下陷的青石,那块青石又如同刚才一样飞快地沉到了地下,就在旁边的两块青石也闪开的一霎,我把手里攥着的荧光棒甩了进去,刚刚飞进去,那三块青石又成品字状态复原了。
  老钟压根儿没等我反应过来又重重地敲击了一下那块青石,三块石头又打开了,就在陷阱口大开的那一刻,我们清晰地看见,在荧光棒蓝汪汪的照耀下,一具浑身长满了乱七八糟蘑菇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地底的陷阱里,身体上穿过了三把黄灿灿的青铜刃。
  战国金尸?韩王尸体?一排排的尸死覃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横列在墓道口三五步之间,想要跨过去,除非我们仨能飞过去。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老苗,我明白任何想要飞身而过的举措都是在开玩笑。
  我回头一看,老钟已经开始周身收拾利落,正在往腰间缠绳子。“不用这么拼命吧,不就是死了几千年的老尸,一眼看到身边没有什么陪葬品,就算是有,咱们可是巡山将军,下人棺椁里掏明器可不道德啊!”我嘴里虽然力争把自己扮得伟大一点儿,可手也不停地把一些累赘给扔掉,做好了临战准备。
  说话间就把老苗那个简单的背包给腾空了,然后还仔细地抖动一下,生怕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把空背包折叠后塞进腰间,摸了摸旁边军用水壶里的鲛人油,心说:这东西要是一会儿碍事就给扔了,毕竟下面的宝贝才是好东西。
  老钟纳闷儿地看着我把老苗细细地挪到一边,细心地用剩下的背包给他围了一个圈台让他倚在上面。我一直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早就没事了,一直在偷懒睡觉,因为他现在的呼吸平稳顺畅,分明是一副酣睡的模样。
  在老钟略带惊异的目光里我站了起来,冲他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
  “你要干吗?”老钟的语气有点儿不善。
  “下去掏明器啊,你看这个背包,可能有点儿小,要是下面再有一座莲鹤方壶肯定放不下,要不然咱们用绳子给顺出来?”我正在想象下面的藏品如何丰富,老钟的一记暴栗揍在我后脑上。
  我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被我气得显然有点儿哭笑不得:“你要跟我下去是吧?”
  “是啊。”我点头,战国金尸啊,多牛的怪物。
  “你弄清楚下面是什么东西了吗?你就这么着急?”老钟再次浮上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我靠,当然是战国金尸啊,我当然明白啊,是韩王安的尸体,估计经过特殊的炼制,或者诅咒让韩王安的尸体万年不化,成为在墓里行走的战国金尸,谁要是惊扰了他的安息,就人入杀人,佛入杀佛。”我一边张牙舞爪,一边天马行空地进行自由想象。
  “你小子电影看多了吧?什么墓里行走啊,你还真当是在拍《西游记》呢?”老钟黑着脸呵斥我。
  我立刻噤声,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这下面是一个盗墓贼的尸体,我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死的,顺便找找有没有可以避开这些鬼东西的方法。”老钟的话几乎是当头一棒,这一下我就懵了。
  “盗墓贼?”我晕,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吧?
  “你闻到尸臭没有?”老钟看着我。我点头。
  “干骨会不会有尸臭的味道?”老钟继续很严肃地看着我。我摇头。
  “两千多年前的尸体会到现在还在腐烂吗?”我继续摇头。
  “不会腐烂的尸体有尸臭吗?”老钟那张脸黑得吓人,我再次摇头。
  “只有一种情况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尸臭味道,那就是刚刚死去没多久的尸体,刚刚腐烂,或者正在腐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下面的那具尸体,应该是在最近一个星期到三天之内死去的,也就可能是在我们之前,或者是就和我们同步,有人已经下墓了!”老钟收尾的这番结论像极了推理小说主人公宣布真凶的语气。
  也太离谱了吧,难道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突然想起来小聂出事的当天晚上,的确是有人正在打这座大墓的主意,要不是墓穴里的飞蛾确实毒辣,说不定,那些盗墓贼就已经得手,把这个大墓里的东西整体搬家了。我猛地想起来,小聂醒了以后,按理说老苗已经得到了小聂获救的通知,下墓已经不那么必要了,就算他再冲动,也不能如此仓促地下墓啊,而且从他头天晚上跟我谈话时候所流露出来的意思来看,他分明是想让我跟他一起下来,可是为什么他又改变主意,自己仓促下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不成?
  突然想到老苗曾是湘西赶尸匠的唯一正宗传人,而湘西赶尸匠在入驻中原以后也侍奉了祖师爷开始了翻山客生涯,这点让我隐隐地感觉有点儿不妙,因为老钟也曾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最近由于中华文物开始在海内外备受关注,而且由于国家放开了一些文物的管制措施,一些被认为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的古老家族又开始兴风作浪。虽然老一辈的那些家伙们都故去了——那些豪富的在解放后被当成地主豪绅明正典刑,那些行事低调的也在四人帮的时候被深挖出来打倒并踩上一万只脚,可是,人家可都有后人啊,这帮小的学起这些东西也都非常厉害啊。记得老钟曾不无担心地对我摇头说:“要是你这样的半大小子都做了翻山客,还不得难为死我们这帮老头子!”难道老苗的突然下墓和这些古老家族的蠢蠢欲动有关?
  越想越心惊,本来觉得我们是单纯的下墓探险,这下好了,还牵扯到活人的利益,活人一向比死人厉害,再厉害的鬼也斗不过活着的人,要是和那些心狠手辣的盗墓贼打交道,别说我是阴阳眼,就算我是三只眼,一样让他们闷到棺材里给我做成活闷尸挖坑埋了。
  记得有人曾说过,盗墓可不是请客吃饭,没有脉脉温情,只有铁和血的利益(希望主席他老人家原谅我),想到这里,刚才开玩笑的心思被甩到了天外,心里全都是寒意,说不定就有一帮盗墓贼和我们一前一后都在这个墓里呢。
  “你说下面不是战国金尸?”我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
  “我有说过不是战国金尸吗?”老钟被我气得有点儿哭笑不得。
  “可你刚才明明说那是个盗墓贼的尸体?”我不服气地抗辩。
  “盗墓贼难道就不可能是战国金尸了吗?”老钟的新提法依然是那么惊世骇俗。
  老钟一副神棍的表情,故作神秘的语气惹得我直想K他的那张老脸……我强忍了赔笑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老钟狞笑了一下,“就算是千年老僵尸真的活过来,一样逃不出他钟大爷的手掌心,抄家伙,准备揉尸。”
  “揉尸?”我一头问号。
  老钟没理我,让我用旋风铲顶住了墓道门口的一道青石砖,再三吩咐我没有他的指令不能撤开。然后飞快地用自己手里的旋风铲去敲打那个品字形陷阱中间那块砖头,果如所料,品字形陷阱又飞快地打开了。老钟拿了两条竹管飞快地朝两边开合的青石砖的一侧棱角上捅过去。
  就听见“啪、啪”两声脆响,老钟用来顶青石砖的竹管在两边青石无情的合击下碎成了一些竹片,老钟一趔趄,差点儿没掉进去。钟大爹一张苍白的脸顿时变成了绿色。我也有点儿傻愣愣地看着那些四溅飞散的竹片:“乖乖,这要是夹着人脑袋,还不得一下给夹成肉酱。”心里暗自咋舌,开始臆想陷阱下面那哥们儿究竟是怎么个死法。
  老钟不服气地又从背包里抽出两截旋风铲的连杆,这两条连杆不一样,是靠近把手的部分用来固定旋风铲的,也是我们所剩仅有的两条长杆金属制品——两条钢管。
  又是相同的动作,老钟依然让我顶住那块青石,我这才明白,老钟把这块青石当成了这个陷阱的机关眼,妄图在机关开合的一瞬间用支杆顶住运动中的两块青石,达到一个短暂的平衡,从而使这个陷阱门能够开启。虽然我对机关数术不是很懂,可毕竟是生长在这样一个世家,那本手绘的《列子机栝论》早就当小人书不知道翻过多少遍了。如果从外观来看,这三块石头的确是像老钟所设想的那样是一个“三足蟾跳井”,是用三块青石加一只蟾蜍眼构成的陷阱,三块青石就是金蟾蜍的三个足,我手里顶着的这块小石头就是蟾蜍的眼睛,只要在蟾蜍跳跃的时候撑开它的三条腿,捣瞎它的眼睛,这个陷阱就给废掉了,成为无用的一个坑。
  可是,老钟忽略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旁边两块青石恢复的时候那强大的合击力量,这绝对不是孱弱被动的“三足蟾跳井”,极有可能是“蟹螯窟”,一种在陷阱上面附加如同捕鼠夹一样强悍力量的机关。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周围的几块青石一样是机关的所在,如果硬来,整个构成机关的平面就会全部塌陷。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出了一身汗,因为我们所站的位置仅仅和陷阱处相隔四个青石条的距离,如果真的是书上记载的那种“蟹螯窟”,我和老钟不都要同时……
  我不敢想了,赶紧想要叫住老钟,可是已经晚了,老钟又狠狠地击中了那块会动的青石,三块青石弹开以后,两条钢管一下子就插进了青石缝里,他成功了,两条青石条果然没有反弹回去。
  可惜,喜悦只保留了短暂的十几秒,就见我们俩脚下的青石同时颤抖了起来,我就感觉脚下一软,知道坏了,当这个念头蹦出脑海的时候,我和老钟已经被甩下了青石。
  一个倒栽葱,我大头朝下就栽了下去,还没等惨叫声喊出口,我就被一股强大的拉力扯住了后腰,就像被倒吊在枣树上的田鼠一样悬挂在陷阱坑里,头下仅仅五六尺的地方,有一排一排泛着杀气的青铜刃整齐地排列在我们下方。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原来陷阱底部每隔一尺都有一枚青铜刃,尖头朝上,密密麻麻地等着井口掉下来猎物。由于刃部的颜色多为青铜暗色,所以刚刚我们都只注意了尸体上明晃晃的三只金黄的青铜刃而没有注意到整个陷阱室里面全部都是这种铜刃。
  幸亏腰间的保险绳,也幸亏老钟帮我仔细地检查过捆绑的位置,要是我刚才懒图省事把绳子扣在临近的青石壁上,估计这会儿我就跟离我不远的这帮哥们儿差不多一样都趴在这堆青铜刃里面幻想未来有多远呢。
  恶臭,一股子恶臭味扑面而来,差点儿把我呛得喘不过气来,跟我的太平阳宝钱在鲛人油燃烧烟里起反应所散发的臭味不一样的是,这种臭味明显地带着一股邪味,那种臭气如影随形直入心肺。
  用手使劲儿捂了鼻子,两脚挣扎着想要稳定住身形,因为恶臭加上钟摆一样的摇晃,已经让我开始头晕眼花。离我三尺不到的斜下方,荧光棒蓝汪汪的光芒照亮那具尸体。
  尸体相对于干骸骨来说是新鲜的,虽然我也经常在电视电影上见过不少血淋淋的场面,但是如此恶心的尸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整个尸体长满了土灰色的蘑菇,浑身毛茸茸的就像一块长满了绿毛的蛋糕,尸体的胸口位置透出三把金黄色的铜刃,而其他位置由于铜刃没有完全透出身体,所以看不到铜刃的颜色。
  就在我四处毫无着力点乱晃悠的时候,背后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后背。回头一看,老钟竟然神奇地站立在林立的铜刃之间,稳稳地抓住我的后背,把我的身体慢慢正过来。我这才发现他的双脚竟然用一种奇怪的外八字斜立姿势很巧妙地站立在这些铜刃之间,站姿稳当却避开了铜刃外翻的锋面。“真是个老狐狸!”我心里暗自叹道。
  在老钟的指导下,很快我也用这种站立的姿势立起来,可是却老感觉不大稳当,老钟狠狠地朝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按住我小腹的一个位置:“这里用劲儿,对,把重心提起来,好了,站稳没有?”老钟像摆弄一个玩具一样摆弄着我。奇了,按照他的说法,我竟然很稳当地站住了。
  “千万别碰那些铜刃,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老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橡皮手套,看来他对下来收拾这具尸体是早有准备,可怜我一个旁观者,被他无辜地牵连下来,只好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
  老钟戴着橡皮手套的双手刚一碰到那些灰色的蘑菇,就荡起一阵轻烟,蘑菇转眼间化成飞灰,不断地在空中舞动,然后像有质的形体一样轻轻地散落在尸体上。
  尸体上有十一个创口,除了胸口三个开放型的大创口,其他的都是擦伤,或是割破的小创面,那些蘑菇就在创面上紧紧地附着,以伤口为中心朝四周做散射状。
  “尽量呼吸幅度放小,最好不要吸进去这些东西。”老钟回身冲我打手势,轻声慢语地告诉我注意事项,也尽量放慢自己的呼吸频率。
  我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只手冲他使劲地挥着,他有点儿疑惑地看着我,我又指了指他的身后,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鼠正慢慢地从暗处踱出来,说是老鼠,其实只有体型相似,两只眼睛却眯成一条缝,一条蓬松的尾巴使它看起来更像一只变异的松鼠。
  老钟很小心地回头,就和那只巨型大老鼠面对面地对立着,中间横着那具覆盖满蘑菇的尸体。那只巨型大老鼠似乎无视老钟的存在,竟然不慌不忙地爬近尸体,对准这尸首狠狠地就是一口,那些蘑菇和腐烂的肉在四颗巨大门牙的撕扯下立刻就脱离了尸体,它咬下来以后不紧不慢地咀嚼着,我们这才发现在尸体的一侧,已经被噬咬得不成样子了,而这一口明显是一种挑衅,因为它一边咀嚼,一边朝我和老钟站立的方向逼近。
  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敢以这个东西为食?如果真的是那种尸死覃的话,别说是一口,就是碰一下都有可能当场挂掉,而这个巨型老鼠竟然拿了这个当饭吃。就在我的念头电光火石一般闪过时,就见那只大老鼠在离我们四五米的地方肚皮一翻,四肢一阵抽搐,嘴里开始不停地分泌出灰白色泡沫,直接躺倒死翘翘。
  我和老钟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也太怪异了吧,我们所处的深度最少在十米以下,在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体型这么巨大的老鼠存在呢?而且似乎不像是老鼠更像是墓獾,可是又明显跟墓獾有区别。
  老钟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翻倒在地面上的怪动物,手里擎着旋风铲头,一点一点地靠近,直到走近,老钟才发现,那只老鼠有可能真的死了,因为本来还抽搐的四肢突然发直而且开始不断地伸长,不大会儿的工夫就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打乱了老钟的计划,一切的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匪夷所思,老钟放松了警惕,矮下身子来看那只大老鼠的尸体,想进一步确定它的身份。
  我心里突然暗叫一声不好,因为那只大老鼠的尾巴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虽然就是那么轻轻地一抖,仍然让我感到心里一惊,顺手就抽出了别在后腰里的那只青铜匕首,“刷”的一声直飞了过去,几乎就和我的匕首同步,那只大老鼠猛地从地上一翻身,一个跃起直扑老钟的面门。
  我不是特种兵,没练过飞刀,我的瞄靶率一向很低,就在我很惭愧地看着那只匕首以让人羞愧致死的轨道飞过那只大老鼠的上空时,巧合出现了,那只老鼠恰好一跃而起,和翻转飞过的匕首正好撞在一起,匕首斜着插进了旁边的墓室壁上,其貌不扬的铜匕首竟然像切豆腐一样插进墓砖里将近十厘米,而那只老鼠也被砸飞了出去。
  老钟懵了,那只老鼠被砸懵了,我是彻底有点儿晕了,如果说这个巧合出现的几率跟体彩中奖一样,那么这只富有军事素养的参谋型老鼠就是一个梦魇了。这畜生竟然学会假死来麻痹敌人,然后实施突然袭击。难道传说里老鼠修炼成精的故事是真的?要么就是进化出来了新的生物物种?我的脑子顿时乱成一片。这也太离谱了吧。
  被我所救的老钟却一点儿也不感谢我,反而恶狠狠地瞪我了一眼,我知道他在看什么,那只匕首是汉墓主墓室野猪铜鼎里的祭品,本来是我随手拿来割断绳子用的,鬼知道我那个时候为什么放了伞兵刀不用去用那只铜匕首,可能是造型比较古朴的缘故。可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别进了自己的后腰,是我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个问题已经不太好追究了,反正事实已经形成了,大不了一会儿再送回去,但是送回去的可能性,嘿嘿……
  就在胡思乱想的工夫,那只大老鼠已经从地上翻转过来,四肢还是不停地抖动,看来还是个演技派,都被揭穿了还不放弃麻痹我们的努力,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老鼠是真的回过劲来了。
  老钟很小心地又举起了旋风铲,没办法啊,我们下来的时候都没带武器。就在我俩都严阵以待老鼠的第二次袭击时,一声类似于虎啸的咆哮声慢慢从那具尸体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开始不断地在墓室里回荡,就见那具尸体的一条腿正开始慢慢抬高,从铜刃里抽出来。
  我和老钟都紧张万分地盯着那具尸体,只见那尸体的腿抬了尺把高以后,又颓然落下,一个拥有四肢的黑糊糊的怪物从尸体的腿下面钻了出来。
  直到两颗黄宝石一样的亮光从那只怪物的头上冒出来,我和老钟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来味儿。难道是史前怪物大聚会?
  那只老鼠绷紧了身体,开始把正面对向那只怪物。就见那只黑糊糊的怪物撇开修长的四肢,慢慢地爬过尸体,轻轻地朝泛着蓝光的荧光棒踱去。
  就在那蓝荧荧的荧光棒的照耀下,我们才看清楚,那是一只黑猫,一只体形巨大的黑猫,虽然肚子已经明显瘪了下去,但是就目前的体形来看,跟一只小黑豹差不了多少。
  这两只超出常识认知的怪物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狠狠地厮打在了一起,从两只怪物的扑咬路数来看,显然是积怨已久。
  老鼠竟然跟猫斗,好玩,没想到在地下还能看到这么稀奇的事情。老鼠显然是有点儿不灵活,好像四肢还没有完全恢复,而那只猫虽然凶猛,但是也有点儿后劲不足。
  “这是什么老鼠啊?这么猛,还能跟这么大的猫干架?”我被眼前的这幅激烈场景给吸引住了。
  “龙虎斗,”老钟答非所问,“这个墓果然是龙争虎斗之地。”老钟又一次把我弄迷糊了。
  “什么?什么是龙争虎斗之地?”我发扬好学不倦的精神,一点儿也没顾及到现在两个人正处在危险之中。
  “龙虎斗地是阴阳交会地,是风水上所谓的福地旺穴的一种,根据某种说法,在这种地方,经常会有动物相斗的事情发生,古代的一些风水师也就是根据这种现象来确定这种地脉。”老钟也跟着我一起发疯,他竟然一本正经地给我解释开了。
  “另外,这不是什么老鼠,它的来头可不小,这是毒獴,专食各种毒物,早先在山东、河南、河北等地方都有分布,解放以后就很少听说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因为它喜阴惧阳,一般都在地下,在深夜的时候也偷偷溜出地面活动,因此很少有人看见过它,而这只猫,”老钟嘬了一下牙花子,“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人工驯养的!”
  就在我们进行学术研讨的时候,那边的争斗已经告一段落了,那只毒獴凶相毕露,而那只黑猫则是有点儿力不从心了。不过从身上撕咬的痕迹来看,黑猫还是占了上风。
  “人工驯养的?”我有点儿不解,谁会养这么凶、这么大的一只野猫?老钟一指那具尸体,“他,他驯养的!”
  就在老钟一指那具尸体之际,手里的旋风铲头终于不堪重荷一下飞出来,重重地砸在了那具尸体上,两只酣斗的怪物都一愣,那只野猫突然像发疯了一样直扑老钟过来。
  我一个箭步上去,就像抽击一个飞来的棒球一样,用手里的竹管击中了那只黑猫,横飞出去的黑猫好死不死正好撞在了一根铜刃上,锋利的铜刃立刻刺穿了那只黑猫的身体,鲜血从猫身上喷涌而出。那只猫似乎挣扎了几下就无力地垂头了。
  我有点儿发愣,就见那只猫的伤口上面迅速收敛起一片片黑灰色的物质,不大会就颤巍巍地长出来几根灰色的小蘑菇,随着血液播撒面积的增大,那些蘑菇迅速在猫尸上开始四面开花,一会儿就布满了整个尸体。那根穿过猫尸的铜刃原本深色的刃面就像是起了铜锈一般开始变成金灿灿的黄色。
  我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得一愣,这才注意到原来身边的这些铜刃这么可怕,几乎在一刹那之间就把一只活生生的黑猫变成了一块长毛的烂馒头。
  “这么忠心护主的盗兽就这么被你给杀了,”老钟似乎有些惋惜,他指指那具躺在铜刃上的尸体,“这个人似乎大有来头啊!”
  “这只猫和毒獴斗了有几天的时间了,我估计从这个人死在这里之后,这只猫就一直待在这里,尸体上的这些毒菇是毒獴的最爱,引来了居住在地下的毒獴,但是食用过毒菇的毒獴会被蘑菇激烈的毒性暂时麻痹得不能动弹,这只黑猫一直守护着这具尸体,和破坏尸体的毒獴争斗,也许刚开始毒獴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是随着这只黑猫由于饥饿而变得虚弱,这只毒獴开始有恃无恐地噬咬这具尸体。”经老钟这么一说,我有点儿愧疚,好像误杀了忠仆,便四下里搜索那只毒獴的下落,准备杀之以祭奠那只传奇的黑猫,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毒獴的影子。它一定是趁我们刚才注意黑猫之际溜走了。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老钟又补充的这句差点儿没把我气坏,搞得我刚才好像真的成了反面人物,弄了半天也只是他的推测。“这需要我们检查这具尸体的随身物品,我要确定一下他的身份。”老钟轻轻抬腿开始朝尸体迈进。
  而我,则不声不响地去把那只插在墙上的青铜匕首拽了下来。没想到卖相不好的匕首竟然如此锋利,比画了一下,依然用油布包了没敢往后腰别,而是插在靴子里。
  老钟丝毫没有注意我的这些小动作,他还是很小心地在接近那具长满了蘑菇的尸体,在确定无害之后,老钟用旋风铲轻轻地插进了尸体下面,然后慢慢把匍匐在青铜刃上的尸体翻过来。
  如果说还有什么动作能够表达我震惊的心情的话,那就是我死死咬住的嘴唇了。因为翻转过来的尸体,已经赫然没有了面目,其他的地方都完好如初,只有脸部像是被扒光了一样成为光秃秃的白骨,就在正面,他没有长满蘑菇的地方,依稀还能看到没有完全破烂的特种部队作训服,帆布制作的护肘还带着一个铁锚加上十字剑的臂章。我心里一动,对于一个伪军谜来说,这个标志简直是传说中存在的传奇一样,没想到会戴在这样一个人的手肘上。
  那只手紧紧地扣住了一个青色的玉匣,匣的周围暗纹缠绕,一颗暗绿色的宝石紧扣中间,就在老钟挑开手臂想要把玉匣拨过来时,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臂,紧紧地按住了老钟的旋风铲,那只手臂上,长满了蘑菇。
  老钟好像被电击了一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就在老钟想要挪开旋风铲之际,那只手已死死地攥住了铲头。
  原本以为已经死掉的尸体,竟然,活了!
  我们已经傻了,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老钟都不曾想到传说中的战国金尸真的会自己活动,而且就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毛茸茸的灰色蘑菇,膨胀得有点儿变异的体形,一只手里扣着造型神秘的玉匣,另外一只手攥紧了老钟的旋风铲,两条腿慢慢地从密密麻麻分布的铜刃里抽出来。他用类似一种昆虫蜷缩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把身体抬高,然后猛地松开老钟的旋风铲,用那只看不出来原形的手撑住地面,另一个单手抱住手里的玉匣,就像一个刚刚趴在那里睡觉的人起身看窗外天气一样面对我们——如果他脸上还有肌肉的话,我想这个姿势一定是一个诡异的笑容,可惜现在面对我们的是一张毫无生气的白骨脸。
  就在白惨惨的面骨里面,似乎有东西还在有节奏地跳动,像是胶状的脑浆或者是一种软体的腐肉。
  我们仨,俩人一尸就这样静止不动地对峙着,大概过了差不多有大约十秒,我感觉似乎身边也有东西在动,转眼一看,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刚刚死在铜刃上的那只黑猫,四只爪子竟然也在颤动,而且正努力地把斜在一边的头给转过来。等那只猫脸正过来之后几乎把我吓了一跳,因为猫脸正面的皮肉正在摇摇欲坠,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地突破猫脸表面皮肤的束缚。不大会儿,那只黑猫的脸皮给颅骨里的一个东西活生生地顶掉了,它浑身的血肉好像化成了一堆腐肉,而腐肉在滋养着躯体内部的一个怪物,从猫头空洞的双眼里可以看出是一堆类似于果冻的软体。
  这一人一猫同时把躯体面对了我们,说是躯体面对我们是因为他们的头还扭在一旁,但是此刻,身体正在不断地朝我们迈进,不是走动,而是类似一种虫子的蠕动,那个尸体用一种恶心而怪异的姿势在地上四处游动,所碰到铜刃就会撕裂下来一块块的皮肉。那只黑猫也一样的有样学样,甩着软趴趴的四肢开始在四周乱转。
  很显然,他们的游动似乎漫无目的,但是我们很快就看出来了端倪,因为明显感觉那具尸体的四肢跟身体极不搭配,虽然刚刚对老钟的旋风铲进行了有力地一抓,也怪模怪样地把身体支撑了起来,可明显能看出来,他的四肢跟主干身体很不协调,似乎像是脑受外伤的病人一般,整个动作看起来别扭而生硬。
  虽然是漫无目的地游动,但是这个陷阱实在是太小了,几乎就不怎么费劲,这两个怪物就冲到了我们跟前。老钟没有犹豫,狠狠地用手里的旋风铲抽到了那只冲在前面的猫尸上,但是猛地揍空了,只有一点木茬戳到了那只猫尸,一下把它划拉了出去。
  老钟吃惊地看着手里的旋风铲,只见刚刚被那具尸体划过的地方,金属的铲头已经赫然无影无踪,在老钟的脚下,似乎有一片散落的枣红色铁屑。这么强的腐蚀能力?
  虽然搞不清这金尸怎么有这么大的腐蚀能力,但是依然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两人赶紧后退,和这一大一小保持安全距离。那两只怪物还在原地撒泼,似乎像是离开了水的两条鱼一样四处扑腾,我和老钟都有点儿捏汗,因为我们俩都已经靠到了墙壁上,如果他们再冲过来,我们除非有穿墙的本事,否则,明年今天就等着祭奠我们吧。
  “快看那些铜刃!”老钟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观察别的。随着他手一指,就看见本来金黄色的铜刃似乎正在飞快地褪去表面的金属黄色还原为原本的青铜色,我定睛仔细一看,头皮一阵发麻,原来那些如潮一般褪去的金属色竟然是一个个谷粒大小的虫子,由于它们覆盖在铜刃表层,似乎就像给那些深色的铜刃镏金一般,而现在它们正用一种潮涌一样的速度迅速地覆盖到了两只正在扑腾的怪物身上,随着爬上这两只怪物身体表面的小虫变多,怪物本身好似也发生了某种反应,就像是清水里滴了一滴墨水一样,金黄色飞快地蔓延覆盖了整个尸体。顷刻间,两只原本令人作呕的腐烂尸体就像是给镀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铠甲一般,在我们手里的荧光棒的照耀下竟然有了黄金甲的感觉。
  老钟有点儿看呆了,半天才讷讷地说了一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叫战国金尸了!”
  换了装的两具尸体似乎有了思考能力,竟然很像模像样地稳下来,似乎像能够思考一样慢慢地朝我们爬过来,依然还是令人恶心的蠕动。
  老钟用力地掐我一把,指指悬挂在半空的保险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两具战国金尸似乎没有直立行走的能力,而只是依靠某种奇怪的内在动力在地上横着来回爬动,只要我们拽着绳子悬挂在空中,应该就可以躲避两具尸体发疯似的无差别攻击。可惜的是,绳子是绑在墓室顶的夯石上的,周围没有可以依靠攀登的东西,只能拽着绳子,靠臂力把自己拽上去。等我爬上去的时候,老钟已经被逼迫到了墙角边。
  我趴在陷阱边缘朝下看,老钟后面是墙,前面就是那只金黄色的猫尸,尾随而至的是那具无脸的腐尸。我急了,四下一看,瞅见我原来的那柄旋风铲,一把抄过来,就想跳下去。可惜,已经晚了,那具金尸已经一跃而起,像一条飞起的蛇一样,用嘴巴狠狠地咬住了——当我看清楚他咬的东西时眼球差点儿没掉出来——他竟然咬住了前面那具猫尸。
  那具猫尸狠命地挣扎起来,开始拼命地摇摆,可是那具金尸就像一只执著的王八那样毫不松口。就见整个金尸的脑袋都埋进了那具猫尸的肚子里,狠命的咬住猫身上最柔软的部分,在经历了一番挣扎后,金尸的脸从猫尸的肚子里拽出来一团灰色的软体,看上去就像一团肉糊在了金尸的脸上,只见那只猫尸被咬中以后,身上的金色小虫子像失去磁性的铁屑一样纷纷掉落,但是很快就依附在了金尸的身上。
  这时候我才看到,原来金尸并没有用牙去咬那只猫尸的肚子,而是在口、鼻、眼等地方伸出来很多触手,紧紧地抓出了猫尸肚子的软球,很快就把这球体吸成了一个干瘪的皮囊,而金尸的脑袋似乎更大了,下巴几乎都要被脑袋里的东西给撑掉。
  这具金尸似乎在稍稍品味了一下刚刚吸到的美味,又开始朝老钟迈进。
  “老钟,接着!”我把手里的旋风铲扔给了老钟,旋风铲掉落在老钟的脚边,就在金尸爬到之前,老钟手里紧紧地攥住旋风铲,用精钢所制的铲头狠狠地拍击到了金尸的脑袋上,就听见“叮”的一声脆响,我和老钟有点儿傻了,没想到这金尸外表看着像盔甲,这质地竟然也像盔甲具有防护作用。老钟到底反应快,反手一铲就刺进了金尸的脖子里,感情这金尸的表层还真的跟古代的盔甲一个结构,脖子位置是最脆弱的,那只钢铲像切豆腐一样狠狠地插进了金尸的尸体,正在朝前爬的金尸一下就被钉在了地上。
  还没等老钟的笑容浮现,就见那具尸体竟然喀的一下断开了,脑袋一跳一跳地蹦开一边,而后面的身体在经过短暂的无方向意识之后也开始重新确定了方位。一个头身分离的怪物竟然同时开始冲老钟而去。
  老钟刚想拿旋风铲再来一次棒球击打,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旋风铲头又被腐蚀得只剩下了一个木制把手。
  我靠,我彻底晕菜了,抓了一支钢管又跳了下去,铆足力气狠狠地朝金尸的背后抽了过去,就感觉像抽到了一块岩石上,我虎口一麻,钢管直接飞了出去。我虽然使足了力气,可是依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那具金尸依然很死心眼儿地朝老钟爬过去,那只金色的脑袋,也歪七扭八地轱辘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眼看没有办法吸引住那具怪物尸体的注意力,我心里开始着急,而且开始有点儿慌不择路了,手里能抓摸的东西都朝金尸扔过去。我往口袋里一伸,就把老钟给我的那个獾哨给拿了出来,含在嘴里又吹又跳,希望能吸引金尸的注意力。
  当时我是急晕了,因为那具金尸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智慧的生物,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在寻找食物,而我妄想用声音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是一种昏招中的昏招。
  可是,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只金尸竟然停止了移动,静止在那里,还有些颤抖。我有点儿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乐开了花,更加使劲儿地吹那只獾哨。
  事后老钟说我们完全是撞了狗屎天大运,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獾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在獾哨九幽地狱一般呜咽声音响起的时候,有一只动物迈着绅士一般的步伐从藏身的地方慢慢走过来。
  是那只刚刚失踪的毒獴。面对这具金尸,毒獴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立刻嘶声大作,猛地扑了上去。请教了老钟我才知道,毒獴和墓獾是远亲,召唤墓獾的哨音在一定程度上对毒獴也有相同的效果,虽然不明显,但是足以吸引毒獴这种好奇心大的动物。
  大自然的相生相克是很有道理的,原本不可一世的战国金尸在这只毒獴的面前似乎有点儿瑟缩不前的意思,那只头和身体竟然同时停下,而且原本膨胀的身体开始了急剧收缩。毒獴围着金尸和那颗头颅转了两圈,似乎并没有急着下嘴,而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两颗绿豆般的小黑眼睛一闪一闪,放着寒光。
  我也很好奇,这具有着金属外壳一样的战国金尸里面究竟包裹的是什么东西?而且离开本体,那颗头颅一样活力四射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只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毒獴怎么下嘴咬这只金刚不坏之身的金尸?
  就在我猜度之际,令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那只大老鼠一样的毒獴竟然撩开了后腿像一只狗一般冲着这具金尸撒起了尿,一股子腥臊味一下子就充盈了整个墓室,这泡尿冲到金尸的身上竟然冒起一阵阵热气,随着热气的不断蒸腾,金尸身上的那层小虫子就像被灭害灵熏倒的蚊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密密麻麻的,在金尸身边掉落了一层。
  那只毒獴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扒开了尸体的胸腔,从里面拽出来一个软绵绵的烂肉球,外表是黑褐色的肉体,球上长着十几只吸盘一样的触手。
  看到这个东西老钟竟然失声叫了出来:“混沌虫!”我吃惊地看着毒獴撕咬着这只球体,不晓得这东西是怎么寄生在人的身体里,而且竟然能够驱使身体按照一定的方向去移动。尤其是老钟的这一嗓子,更是让我心惊,因为从他嘴里就没冒出来过好东西。
  毒獴很快就又从尸体的大腿里和腹腔里各扒拉出来四个这样的圆球,并且开始大快朵颐。毒獴天生的耐毒体质似乎就是这种怪物的克星,很快就把脑袋里寄生的肉球也揪了出来。
  老钟挪到我身边的时候,似乎有点儿惊魂未定。看着毒獴撕咬这些怪肉球,老钟一阵感叹:“想不到啊,古人笔记小说里才有的东西竟然在这里也会出现。”
  这种虫子叫做混沌虫,名字取自《山海经》里混沌外貌的描述。混沌取材于《山海经?西次三经》,里面说道:“天山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混沌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起音读鸿)也。”按着这个描述做出来,也就成了我们看到的那个长脚长翅膀的大肉球了。当时人们发现这种形似肉球长有触角能够吸肉化汁的怪球以后,就根据书上的描写把这种虫子起名叫做混沌虫,但是跟书里描写的混沌压根儿是两种东西,因为混沌是上古神物,而这种虫子是战国方士们根据云雾泽里的一种奇怪寄生虫经过炼制而形成的一种害人利器。能够通过人沾染虫卵而寄生在人的身体内部,吸食血肉迅速长大,并且不顾一切地疯长,在疯长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皮肉,而且这种虫子在生长的时候能分泌两种毒液,其中一种能吸引一种以金属为食的食金蚁,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金属色的小虫子,而另外一种毒液则是各类毒覃的良性温床。
  “所以说,另外一种毒液就催生了尸死覃是吧?”我自作聪明地替老钟推测。“你当什么都能生尸死覃啊,这些菌类的孢子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你就没发现,在这具尸体身上不仅有尸死覃,还有其他的菌类吗?”老钟示意我去观察尸体上的蘑菇。
  就在我准备上去的时候,我发觉有点儿不对劲,因为刚才正忙着撕扯混沌虫的毒獴突然开始冲我们龇牙咧嘴,并且一步一步地开始逼近,两颗尖利的黄牙露出嘴外,竟然一脸的凶相朝我们走来。
  随着这只野兽的慢慢逼近,我和老钟都紧张起来——这可是一只以毒物为食的悍兽啊,那么毒的尸死覃被它咬进嘴里也仅仅是被毒到麻痹而已,随即就又苏醒了过来,这对一只在本地区几乎没有天敌的小型走兽来说,所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和墓獾又同属一系,想起来墓獾,我就想起来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小聂,墓獾牙齿所带的毒素想起来都令人色变。
  这只毒獴的名字中又带了一个毒字,想想就能推测出它自身所带的毒素是多么恐怖。可是,现在这只地底世界的悍将,墓穴深处的行者,正龇着自己一对发黄的尖牙,示威一般冲我们走过来。
  我们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旋风铲把。失去了旋风铲头的木把和一个扫帚把没什么区别,在见识到刚刚毒獴和野猫的恶斗时快如闪电的动作以后,这个东西现在给我们的唯一作用就是心理安慰,最起码我俩紧张的双手有地方可放。
  虽然老钟竭力地保持镇静,但我从他已经攥得发白的手可以看出,他的紧张一点儿都不逊于我,甚至可能比我还紧张,因为那只毒獴直直地就冲他过去了。那只毒獴就像一只准备袭击猎物的老虎一样,矮下身子,脚步放轻,发出咝咝的喉音,似乎是看到了极大的威胁,而且越接近老钟,身子就压得越低,似乎对老钟有很大的忌惮。
  转眼,那只毒獴就来到了老钟前面约有五米的地方,只要一跃就可以对老钟进行直接攻击。老钟有点儿按捺不住了,两只手攥住手里的旋风铲把,准备狠狠地朝毒獴揍过去。我有点儿不敢看,因为几乎可以预料到结果。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就像是从头顶吹来一阵风一样,一个虚弱但是熟悉的声音及时地阻止了老钟的这个动作:“老钟,千万别动!”
  是老苗!我欣喜地抬头看去,只见老苗正虚弱地半倚在陷阱口,也就是我们的斜上方,他好像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脸色一片蜡黄,嘴巴一张一合:“老钟你可千万别动啊!”他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哀求的成分,而且两眼发着直光,好像在墓地看见了上帝。
  老钟就这么举着一只木棍傻傻地瞪着一对牛眼和面前瞪着两只小绿豆眼的毒獴深情凝望。那只毒獴并没有因为老钟的突然动作而被激怒,反而更谨慎地矮低了身子,仿佛更加惧怕老钟一般。顺着毒獴的视角我扭头朝老钟的后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差点儿把舌头给咬掉。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钟的头顶竟然抖动着一只黄色的犄角,而且一上一下在不停地上下颤动。再配合老钟目前这个举火烧天的姿势,就像是阿鼻地狱里带角的恶魔一般,如果再配上圣堂风琴声,简直是活脱脱的地狱审判图。
  就在我展开风马牛不相及的五千里想象大轮回的时候,谜底终于揭开了。老钟头顶的那只黄色犄角终于在不断的颤抖中升了起来,就在那只角腾空而起的同时,一个差点儿让我晕过去的东西出现在老钟的身后——竟然是一只如拳头大小的蛇头。
  这突然出现的怪物令我当时就失去了语言能力,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向老钟来描述当前这一诡异的情况。而且这只头顶着黄色犄角的大蛇竟然是通体白玉色,只有两只眼睛如血红宝石一样闪烁着光芒。刚刚我看到的犄角正是那条大蛇头上的标志,也就是说,这只毒獴所警觉的目标并不是我,更不是傻乎乎准备揍人家的老钟,而是老钟身后这条通身白玉一般,有着红宝石眼睛和金黄色犄角的大蛇。
  看得出来,这条大蛇似乎是毒獴的克星,这只毒獴除了咝咝吼叫以外,并不敢再朝前迈进一步,而我在历经了短暂的大脑休克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是衔蛇!
  可是这衔蛇的块头与前面我们所见的那些袖珍迷你衔蛇比起来似乎也太让人恐怖了吧,拳头大小的头颅,壮汉胳膊粗细的腰身,珍珠一样大小的红宝石眼睛,虽然跟其他的蟒蛇比起来还有差距,但是这可是衔蛇啊,传说中存在的异物。我们见过的衔蛇,粗不过筷子,长不过两寸,虽然头上有角但是不令人感觉到恐怖,而眼前这条巨型衔蛇显然不是我们所见过的任何一种。
  “别动,你千万可别动啊!”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老苗显然还很虚弱,只能反复地重复这一句话,他没有机会也不能向老钟描述他的身后现在正升起来一条巨大的带角怪蛇,虽然酷似衔蛇,但谁知道它到底具备不具备攻击性呢?现在两个动物的对峙,顶多算是一种示威,如果老钟轻举妄动激怒了任何一方,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我觉得,老钟现在还是保持这个举火烧天的雕塑姿势比较合适,心里恶毒地想,让这家伙也尝尝动弹不得的滋味。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种情况,我的潜意识里传来了一种很安全的感觉,这种直觉一定只是个错觉,我告诉自己,因为目前的状况怎么也不能让人感觉到安全。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老钟终于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劲了,他刚想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就被我和老苗同时喝止,他只能乖乖地继续保持那个可笑的姿势。可是就在我们俩的话音还没有落地,那条粗大的衔蛇就闪电般地从老钟的胯下钻到了老钟的前面。这么猛的出场也吓了老钟一个浑身哆嗦,还好老同志沉得住气,仍然稳稳地扎着马步双手高举做英武状。
  对手位置的突然变换吓了那只毒獴一跳,直接导致它后退了三步,然后焦躁不安地盯着眼前的这只衔蛇,很快从跃跃欲试变成了直接攻击。毒獴闪电一般扑向了衔蛇的七寸部分。衔蛇压根就没给毒獴机会,一个尾锤就扫了它一个跟头。重新站稳的毒獴似乎还没有估量出来对手的分量,衔蛇就携着风直扑毒獴,拳头大的蛇头一下张开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奔毒獴的头部而去,那只毒獴一回头,头部虽然躲过了衔蛇的袭击但是脖子却被衔蛇牢牢地咬在了口中。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我蓦地想起来以前墓獾对付过衔蛇的场面,似乎跟眼前是一模一样,刚脱口而出一句“不好”,就只见那只毒獴一下就扭转过来油黑发亮的屁股,对准衔蛇的头部释放出来一股淡黄色的雾气。我心里暗道:“他娘的,要坏事,这只宝贝衔蛇要死翘翘。”
  我等了半天也没见那只衔蛇被熏晕过去,反而看见那只毒獴一点一点被衔蛇张着大嘴慢慢地吞进了脱臼的大嘴里,只留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不甘心地在衔蛇的嘴角外面扫来扫去。
  老钟此时也结束了可笑的姿势,和我一起爬上去扶着老苗看着眼前惊人的一幕。
  “太牛X了!”我有点儿失神地看着陷阱里这一幕,对于毒獴没有降服衔蛇这一现象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威力这么大的毒气竟然没有熏倒衔蛇?上次那只墓獾可就得手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老苗似乎精神状态也好了一点,“原因很简单,这只衔蛇太巨大了,而那只毒獴那点儿毒气根本就不足以熏倒它。”原来是这样,看来身材庞大也是一种优点啊。
  只见那只衔蛇懒洋洋地吞咽着那只毒獴,很显然它要找个地方慢慢消化这一猎物,用极其缓慢的姿态慢慢离开。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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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5 发表于: 2010-10-26
  第十六章韩王石棺
  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也忘了继续追问刚才那个故事的下半部分。这时候听到躺在身边的老苗发出了一阵呻吟,老钟赶紧为老苗第三次把脉,并用紫金针刺破了老苗的十指尖,从指尖里挤出了一些黑褐色的血液,直到老苗指尖血液由黑转红。
  老苗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可是一股凉意却不知不觉地流转在我们周围,似乎是周围有风的样子。老钟又站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壁画,壁画上仕女的脸上已经不单是泪水涟涟了,简直是大汗淋漓了。一些水珠已经开始挂满了墙壁。
  看到这种情形,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这个墓穴是选在地井里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要破坏掉了原有的风水结构,地下水就会喷涌而出,顷刻间把我们这仨敢于打扰墓主人死后宁静的人彻底地吞噬掉。
  古代所讲的风水学,可不单单指的一些迷信,其中还包括了好多建筑、地理、物理方面的因素。其中在选定墓穴的时候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避开地下涌泉,开挖十米甚至几十米的深度绝对不能见到涌水,否则墓主人的棺椁就会被浸泡在水里面。这是墓主人以及他们的后人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有一些地方是墓主人十分希望下葬的地方,这其中就有可能包含了主人的政治意图或者一些不为人知的理由。选墓的风水师在确定墓址之后就要为墓主人定水,采用一系列的手段为墓主人避开涌泉,或者是用墓室的特殊结构,或者用一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做法来镇住地下的涌泉。但是,这些涌泉都与墓室的这些风水结构息息相关,只要墓葬的风水结构被破坏,这些被镇在地下的水就会立刻充斥整个墓室。
  我王婆卖瓜似的把自己知道的有限风水理论搬给了老钟,不无担心地指出,我们刚才无意中破掉的四象离魂阵是不是已经动了这个墓室原来的风水,会不会是地下涌泉的水汽导致整个墓室里面充溢着露水。
  老钟并没有理会我的言论,而是很仔细地查勘着周围的环境。他像想到了什么,四处不停地查看,不停地走动,直到我扭脖子扭得有点儿眼晕。
  “你到底在干吗?”我有点儿不解。
  “这里有个地方直通地面。”老钟笃定地说。
  “什么?”我立刻叫了起来,随即站起来无比兴奋地看着四周。
  “看见这四周的水珠没有?这水汽不是地下的涌泉水汽,而是地上的水汽,我的肩膀每到阴雨天的时候就会疼痛,这证明现在地上正准备下雨,下雨前水汽充沛,这一定是地面上的水汽通过一个通道流到了地下。”老钟的这一番话说得我有点儿迷茫。
  他接着解释道:“这是一个至阳返阴穴,是一个极好的风水穴位。它本身就没有任何地下泉存在,也就不会有水汽存在,所以地下涌泉的说法完全不成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墓室有一个通道直通地面,地上的水汽通过通道遇冷凝水挂在了四周的壁画上。”
  老钟接着说:“这本来是个旺穴,可是秦灭韩的时候屠杀了大量的士兵,把士兵的头骨埋在这里做成了人头祭塔,亡人怨气极盛,原本的阳地变成了诅咒之地。这个地穴没有正邪之分,只要施以良祝,就是福地,施以阴咒,就是邪祟之地。因此,这块地穴里蕴涵着千古难散的兵煞之气,后来的墓主人正是借助了这里的阴气摆布下了弑龙阵和四象离魂阵。也就是说,这个墓里其实没有埋葬任何人的尸体,只是汉朝一个阴谋家的产物。”这番言论搞得我目瞪口呆,但此刻我再也没心思去追问他故事的后半部分了,什么血头虱,都见鬼去吧。现在赶紧回到地面才是王道。
  想到很快就能回到地面上,我便激动得手脚发麻,我们下来都快二十个小时了,我是又累又饿又冷,百种滋味共上心头。
  老钟和我开始疯狂地四处寻找一切能够通往地面的通道。我们俩像抽风一样寻索了两圈以后,一脸无奈地碰面了。区区十几平方米的地方,除了刚才那些“书架”不断地给我们造成幻象带来了困扰,在阵破之后,我们几乎可以把整个墓室尽收眼底。
  两个人互相一耸肩,一无所获,看来我们的推断还是不够正确。就在失望一丝丝地侵蚀我的耐心时,老钟突然懊恼地一拍大腿:“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忘了你是归阳藏阴体质呢?你的这种体质使自己的手指五行移位,经络也顺位逆反,右手无名指成了与常人不同的至阳至刚脉络,所以说本来的阴邪之气却变成了阳刚之火,墓主人留在鲛人歌里促使你破掉护身符的幻觉,却歪打正着让你破掉了这个阵。”说到这里,老钟突然一顿,急忙走到那几个书架旁边,一个一个地看。
  他不停地看这些“书架”,一边看一边做记号,不大会儿的工夫就确定了五个书架的位置。经过他这样一标示,我才发现这五个书架跟别的书架似乎有所分别,原因是只有这五个书架上面有夜明珠,也就是老钟说的骨磷火。我跟在老钟后面一个一个地看,只见每个书架在脚部都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篆字,经过老钟挨个解释,我才知道这五个字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老钟使劲儿地推动身边的一个“金”字书架,只见那只书架轻轻晃动了几下,就开始不紧不慢地移动起来。紧跟着身边的“木”字书架也开始移动起来。就像连锁反应一样,剩下的三个书架也都慢慢地晃动。
  “魔方,明白不?”老钟用很简洁的比喻让我明白目前的状况,“我们就是魔方里的老鼠,通过组合找出藏在魔方里的那条路。”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很快就和老钟投入地推开书架。我们尝试了三次移动,但是没有任何奇迹出现,而我已经靠在书架上牛喘了。
  老钟停了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吩咐我:“按照你的手纹走!”
  “什么?”我有点儿迷茫。
  “按照你手纹上错开的五行来排列这五个书架。”老钟让我继续推。
  很快就绪,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老钟也有点儿泄气,难道真的不行?我下意识地走到祭坛中间的位置,突然发现了一个U形的标志,下面还有一个倒置的北斗七星。我又尝试着推动着其中一个书架朝相反的位置,老钟看我一眼,也推着身边的那个书架开始朝相反的方向去,很快五个书架全都按照相反的五行顺序布置好了。就在最后一个书架刚刚到位的时候,就听见“喀啦”一声,在原来祭坛中间摆放最大陶瓮的位置错开了一个洞口。
  我们两个欣喜地跑了过去,一看这个洞口,心里却凉了一半。原来,这个洞口依然是一个朝下的阶梯,而且阶梯越往下越窄。
  “背上老苗,走!”老钟的指令干脆明了。
  现在已经由不得选择了,听天由命吧,我只好跟着老钟擎着一只冷焰火下了洞口。
  差不多走了有十多米,眼前觉得豁然开朗,而且感觉是已经走到了最尽头,这时候阶梯开始向上攀升,我心里一喜,对老钟说:“好了,这条路走对了,已经开始朝上走了。”又走了不远,就到了一个破旧的青条石门口,我们仨费劲地挤了过去。
  刚进去,我和老钟全都愣在了那里,尤其是老钟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青条石门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墓室,墓室四周的墙壁八盏破旧不堪的青铜灯已经没有了灯油,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陪葬品,相比我们刚才出来的那个墓室,这个墓室寒酸至极,所有的陪葬品一件不剩,似乎是被盗墓贼扫荡一空。而就在墓室的中央,一只巨大的石棺用八条巨大的铜锁链悬挂在整个墓室的正中央。
  我回头对一脸茫然的老钟说:“你不是说这个陵里根本没有棺椁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棺椁让老钟无比的郁闷,这显然打破了伪历史学家老钟同志刚才灌输给我的那些无稽理论。他也有点儿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副巨大的石棺,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地方会突然出现这个东西。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轻轻地把老苗放在一旁,并让他紧挨着墙壁,然后好奇地擎着冷焰火去看那副石棺。这么空旷的墓室,就这么个大家伙孤单地落在正中央,要是没注意到才是怪事。只见石棺上面伤痕累累,似乎被人用大型的钝器狠狠地捶击过,而且有被撬过的痕迹,但是整个石棺似乎没有缝隙可寻,像是一块石头浑然天成,长成了棺材模样。
  老钟同志又很神道地投入了考古工作,像一只土拨鼠一样四处翻来覆去地查勘周围的一些痕迹。我不懂,也没有办法参与其中,只能拣着自己好奇的东西一样一样来看。
  首先注意的是锁住棺材的八只铜锁链,这是用小孩手臂粗细的青铜扣一节一节地链制的,工艺古朴但精致,在链接口看不到任何的毛刺。但是我明显感觉这八条链子的走势似乎有点儿不大对劲,八条铜链并不是平行地牵拉着这只石棺,而是很怪异地用一种倾斜的角度来悬吊这只石棺。
  再看那只石棺,前重后轻,一头高高翘起,一头斜平入底,跟乡下土葬的时候看到的那种棺材毫无二致。外表做得相当细腻,云形、雷纹、瑞兽,以及雕刻在周身的各种天书一样的篆文,但是这种篆文已经在各种钝器的重击下显得模糊不清,有的地方甚至大块地被剥落下来。这一情况导致考古专家老钟同志几乎抓狂。
  他好像已经解读了棺材上的这些文字,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沮丧,或高兴,或郁闷,搞得跟表演哑剧似的。
  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旁边的老苗喉咙里又发出了不舒服的声音。还好我目前没有变得像老钟那样对考古那么病态,凑在石棺旁边没完没了地看。听到老苗不舒服的声音以后我赶紧蹲到老苗身边,翻开他的眼帘一看,活活吓我一跳,他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眼白上已经泛起了黄色的金线,随着这些金线的不断蔓延,老苗喉咙里也发出“嗬嗬”的声音,我急忙叫老钟过来。
  老钟翻开老苗的眼帘看了一下,又替他把了把脉,沉吟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没事,老苗身体内原来蚇虫留的毒素都被刚才的槐瘤虫给吸收干净了,这会儿只是槐瘤虫所残留下的一些虫液所产生的反应。”
  听了他的话我有点儿迷茫,老钟又回到石棺前边察看,边解释:“蚇虫钻进老苗身体时自身分泌了大量的神经性毒素,虽然我们引出了虫体,但是那些残留的毒液会慢慢地侵蚀老苗的健康,而后来袭击老苗的槐瘤虫则本身是以毒素为食物的,它首先以寄主身上的毒为生,吸干净寄主身上的毒素以后,自身就会分泌出一种物质与寄主身体血液混合,然后重新回到槐瘤虫的体内,聚合成毒素供槐瘤虫食用。我们刚好在槐瘤虫搜刮净老苗身体内的残毒准备自身造毒的关键时刻剥离了槐瘤虫,那些虫液没有了槐瘤虫的再次合成,当然无法聚合成毒液,缺少了槐瘤虫作为反应容器,现在老苗身体内的那些槐瘤虫液体都是无害的,只需要一个体循环,老苗一泡尿就解决了。”
  他这一堆绕口令一般的解释搞得我头都大了,肚子里刚好饥肠辘辘,雷鸣一般。这会儿我死命地盯着棺材后面那个上升的墓室通道,盘算着怎么才能在饿死之前顺利地走出这个鬼地方。
  就在我准备第三次翻检老钟背包找吃的的时候,老钟突然弄出一声大笑,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只见老钟略带神经质地看着棺材笑个不停,直到他转过身,看到他神清气正的样子我才放下心来。
  老钟似乎有点儿哭笑不得,好像被自家儿子给气着却又发不出脾气的模样。他用手指着那只石棺又是一阵摇头苦笑,不知又在发什么神经。从下墓到现在,只要这俩老家伙一发飙,我就神经紧张。
  老钟一把拉我过去,指着那只石棺问我:“这是什么?”
  我靠,这问题有点儿难度,我心里暗骂,这不是明摆着吗,除了棺材难道还有别的称谓。
  老钟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是石头。”
  我差点儿晕倒,娘的,跟没说一样,不是石头还是木头啊。
  老钟苦笑了一下,用手里的旋风铲重重地碰了一下石棺的表面,我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可是故意破坏文物啊。
  “夯夯”的声音从石棺传出来,老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听出来了吗?”我依然无知地摇头。
  “这是一块石头,不折不扣的石头。”老钟这会儿看我的神情就像看到了一块石头。我还是没转过来弯:“石头?当然是石头啊,用石头做的棺材当然是石头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还是一脸的不解,看着老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你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石棺,而是一整块石头?”这句话赢得了老钟的点头。
  不是吧?这个墓主人放一块石头到自己的墓室里干吗?有毛病啊?而且这块石头雕刻得这么惟妙惟肖,好似真的棺材一般。
  老钟同志一挥手,好似领袖发表演说一般:“我收回刚才在四象离魂阵里说的话,我说这是个空墓的结论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这个墓里确实有棺椁,而且葬的还是一位身份显赫的王族,最少是一位诸侯王,而且曾经很有野心,以天下为目标。”
  “停,停,你不是刚才说这是一块石头吗?哪里有什么棺椁啊?”虽然这里有个棺材形的石头,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就说这是个棺材啊。
  老钟没理我,而是意气风发地看着墓室的周围不断地指点:“这里曾是放钟的地方,这里曾是放簋的地方,这里曾是放爵的位置,还有这里,”老钟看了一下,嘴角诡异地笑了一下,“这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原来曾经放了九个鼎,九个大铜鼎。”说完这些以后,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而我还是傻愣愣地盯着他:“继续啊,怎么不说了?”我催促他。
  他一脸的愤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这是九个鼎啊!”
  “是啊,九个鼎啊,怎么了?”我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人在饥饿的时候智力会下降,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现处于这个状态,反正对老钟现在的旁敲侧击也好,当头棒喝也好,全然无反应。
  九鼎,自周朝以后便是天下的标志,封建王朝向来以九鼎来象征天下,只有周天子在驾崩后才能在随葬品里放置九个鼎,而诸侯王只能依爵位次第递减。但是在战国后期,天下大乱各诸侯国争做霸主,很多大的诸侯王就存了不臣之心,在祭祀礼乐和葬礼上用天子的标准。孔圣人曾经慨叹礼乐崩乱是天下大乱的标志。到了后来,不仅是楚、齐、赵、秦这些大国,就连韩国这种面积小但是实力强横的小霸也开始无视天子权威,直接用天子礼制。按照老钟这种说法,原来这里放了这么多的鼎、钟、簋,那么这个墓室的主人按照推测极有可能是那个“天下劲弩无出其右的”的韩王,但是具体是哪一位韩王,到底在历史上有什么样的地位,目前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听完老钟的解释,我有点儿头大,我们本来是奔了这座貌似战国王陵的古墓下来的,无意中闯入了一座汉代古墓,结果发现汉墓其实是人为的诅咒阵,接着在诅咒阵里又发现了秦坑杀韩人的人头祭塔,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曾经有专家会把这个地方误认为是战国王陵,可是就当我们以为揭开了内幕时,就闯入了一个真正的战国王陵。照这样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三层夹心墓,汉墓、人头祭塔、韩国王陵是按照一个时间的顺序来排列的。韩国王陵应该处于这个夹心饼干的最底层,人头祭塔在第二层,而那个人为的诅咒阵则是在第三层。可是疑问接着就来了,那个曾经出没无常、令盗墓贼闻之色变的战国金尸到底是哪一层的产物呢?是战国人头祭塔的戾气,还是汉墓诅咒阵里的怪物,还是这个韩国王陵突变的尸体呢?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大墓遭遇过一次有组织的洗劫,而且洗劫的人显然很熟悉这个墓,简直是从容地搬走了所有的陪葬品,但是为什么比这个上一层的汉墓却没遭到任何损失呢?”我的疑问在老钟之后也脱口而出。
  老钟想了想:“可以这么认为,也许不是现代的盗墓贼做的,极有可能是古代的盗墓贼,比如说,汉代!”
  我顿时兴奋起来:“可不可以这么想,设置汉代诅咒阵的人发现了韩国王陵和王陵上面的人头祭塔,所以把韩王陵里的陪葬品和好东西一扫而空,首先拿走了祈祝这个大墓厚福风水的祭品,然后借着这股人头祭塔阴邪之气又设置了汉代诅咒阵,不过,这个韩王真够倒霉的,死后尸体也没有得到安生,就这么被人又拽走分尸了。”我知道古代人的恶习,如果恨一个人的话,连尸体也不放过。最著名的就是伍子胥被鞭尸了。
  老钟笑了一下:“谁说这韩王尸体被动过了?我相信,那个倒霉王的尸体还在这里!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那个战国金尸!”说完就像一个得手的骗子一样开始诡笑起来。
  “韩王的真棺材依然还在这个墓室里。”老钟还是笑得那么阴险。
  看着老钟的笑容,我有点儿不寒而栗,鬼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老钟已经开始绕着石棺不停地乱转。我好奇地看着他,只见他不停地在比画着四周的各种方位,而且用手里的指北针不停地确定方向。
  虽然是第六感,但是我仍然清晰地听到一丝丝刺啦响的声音,只见老钟站在那里慨叹了一声:“真是奇人啊,就这样也能藏得这么巧妙!”
  他手一伸,我才发现,他手腕上的指北针一阵乱转,跟我们刚刚下墓的时候,枣红色墓道里的情形是一模一样,难道这里也有掺了磁粉的红色砖块?难道这里也是人为地制造了一个磁力空间?难道也是防盗的一种措施不成?
  抬起手,发现我手腕上的指北针也奇怪地指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方向,从哪方面来说,这个方向都不合情理,刚一挪动脚步,指针立刻转动了一下,又挪动又转动一下,这才发现,指北针始终都指着棺材方向。
  我奇怪地用旋风铲触碰一下那个石棺,没有感觉到任何吸引力的存在,不是磁石啊,为什么会有强力磁场的存在呢?
  “有意思,我怎么看这是个疑棺,想让别人以为墓里只有这个石棺,认为这是一个假冢!”我不解地说,“但是,这种作风不像是堂堂一国之王的作风啊,怎么感觉好像很有点儿惧怕别人会堂而皇之掘开他的坟墓的意思?”
  老钟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说对了,这个王弄不好还真的怕别人掘他的墓呢,因为这是个亡国之君,勉强保存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历史学家钟教授”又开始了现场授课。
  公元前231年,韩国南阳郡代理郡守腾投降秦国,次年,秦国任命腾为将军,统领秦军攻破韩国首都新郑,韩王安被俘,韩国灭亡。秦军灭亡韩国以后,设立颍川郡,按照秦国的方针制度处置韩国的遗民。秦灭韩国,韩王安没有作殊死的抵抗,开城投降,秦对韩国的处置比较宽容。
  秦国将被俘的韩王安迁离韩国,移居到陈郡陈县附近,离韩国首都新郑不远,本来是楚国的旧都,此时已经被秦军攻占。秦迁徙韩王安到楚国旧地,目的当然是隔断韩王与本国间的联系,迁徙之地离韩国旧都不远,又是向韩国遗民,以及向将要征服的其他五国君臣官民表示怀柔宽容。然而,韩国人执著于故国、仇恨秦国的民情,始终根深蒂固。公元前226年,也就是韩国灭亡以后六年,韩国旧都新郑爆发大规模的反秦叛乱。秦军残酷地镇压了叛乱。
  讲到这儿,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面对这个石棺禁不住慨叹了一下,韩王安一定是叶落归根心理作祟,或者是想要葬在旧都,又偷偷地把自己的身后事给安排到了新郑,可是又怕秦王出尔反尔,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后对自己进行惩罚,所以就在自己的墓室里动了手脚,妄图在死后保全自己的尸体。
  “果然是妙计,等别人打开墓室以后,只看到了一副石棺,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空墓,只对陪葬品劫掠一空,而不去寻找真正的墓主人尸体,可是真正的尸体其实依然在这座墓室里。”
  为了保存自己的全尸,用心如此良苦,亡国之君的悲哀可见一斑。
  人头祭塔的来历似乎也很清晰了,估计就是新郑之乱军民的脑袋。在韩王的祖陵上埋上韩国百姓的头颅,用阴邪的人头祭塔来破坏韩王祖陵的风水,诅咒韩王后裔一蹶不振,秦人用心不可谓不毒辣。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似乎又听到一阵阵洪大嘈杂的哭声传进耳朵里,这哭声十分凄厉,而且层次分明,不像在离魂阵里听到的鲛人歌让人感觉有点儿诡异,仿佛就是真的存在于身边一样,那种哭声几乎触手可及。
  老钟和我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神情可以看出,我们都听到了这哭声。
  “鲛人歌?”我试探地问。
  “不是,恐怕是真的哭声!”老钟的回答有点儿沉重。
  老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神秘,弄得我浑身发毛,紧张地看着四周。难道真的有人在?记得以前老钟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杀人逃犯以深山古墓为家,劫掠了山下的一个姑娘跟他在山上过起了野人一般的生活,平常吃野果,喝山泉,还生下一对小儿女。后来考古队发现了这座藏在深山里的古墓并开始发掘,而这家人也顺着墓道退向古墓深处,后来在主墓室里,杀人犯已经无路可退,便杀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女,浑身血淋林野兽一般冲了出来,倒是把考古队的人吓得够戗。杀人犯最后被制服,但是那些墓室里从此就响起来凄厉的哭声,有些考古队员亲眼见证了那天的惨剧,再加上不时响起的凄厉哭声,有些人很快就坚持不住,差点儿精神崩溃掉。
  听着耳旁断断续续的哭声,心中不禁有些发憷。这声音虽然清晰但是并不连续,好像是像质量很差的磁带一样带有间断。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的那个故事吗?”老钟这个天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有点儿紧张地四下观望,真是再怕从某个角落里蹿出来一个什么怪物,短短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点。
  “那个曾经在墓室里杀光自己所有孩子的杀人犯,他最后在待审期间自杀在了拘留所里。”老钟重提旧事,“据同监的犯人说,那个杀人犯临死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吵吵说是看见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然后就自己扣住喉咙把自己给掐死了。”丝丝凉意配合着老钟的讲述更显得这墓室里阴森诡异。
  “有人说杀人犯是中了古墓里的诅咒,其实当时考古队好多人都在古墓里,而且也都听到了当时古墓里的哭声,但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由于古墓早就被盗空了,考古队只做了草草的文献记录便匆匆地撤退了。”不知道为什么老钟此刻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又仔细察看了一下老苗的伤势,好整以暇地讲开了故事。“那次的发掘行动收获甚微,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收获,由于时常听到哭声响起,原本不被山民注意的古墓反而成了禁区,为了安抚当地居民,也为了解开这个奇怪的现象,万不得已请动了两个老人家,一个是古墓文化专家也就是我刚刚讲到的那个族叔,另外一个是墓葬建筑专家,也就是你爷爷。”老钟一提到专家,我就知道,我那个无所不到的爷爷又在这里出现了。
  “他们到了现场就提醒我们注意两件事,”老钟伸出两个指头,“第一,那个墓室是依山而建的,是凿山成墓;第二,杀人犯行凶的当天刚好是一阵短暂的雷雨经过。”仿佛是为了配合老钟的描述,一阵凉风从背后的墓道里流转过来,带来阵阵寒意。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哭声。
  “是磁石,”老钟终于不再卖关子了,“这块石头中间有可能包含了一块天然的磁石,所以造成了我们的指北针都指向这一个方向。”
  “还记得我的肩膀刚刚很疼了吗?”老钟继续解释,“那么地面上有可能在下雨或者是雷阵雨,和录音机的原理是一样的,雷电通过磁石记录了现场发生的声音,作为存储介质的磁石在另外一次雷电的触发下释放出了这些声音,这些声音只要空气中有雷电经过,大量的电离子就有可能会激发存储在磁石里的声音,也就是说,这些哭声有可能已经在上千年的历程中无数次回荡在这个墓室里了。”
  这也太科幻了吧,虽然你是专家,可你是考古专家,尽管你年纪大点儿,可你应该是经验丰富,而不应该是胡扯技能一流啊。
  面对我质疑的眼神,老钟又搬出了令人尊敬的老同志:“当年你爷爷在考察了那座山后发现,在古墓附近是有一个小型的磁铁矿脉,蕴涵了丰富的磁石,虽然不至于像百慕大三角一样对附近的环境产生影响,但是记录一场屠杀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你爷爷还借助这墓葬中神奇的磁石矿脉发现了古墓中隐藏的暗室,尽管没有惊世的陪葬品出土,但是发现这一构思巧妙的暗墓,也轰动了当时的考古界。”听起来老钟的解释虽然有点儿牵强,但是似乎也不无道理。
  别急,好像有哪点不太对劲,雷电,下雨,这回有乐子了。我说钟大爷,您老人家别扮神棍了,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要我提醒啊,咱俩现在可是在地下呢,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您不是不懂吧?要是外面真的下起了雷雨,没多久整个墓室就会被雨水淹没,咱仨就像洞里的田鼠一样,会死得很难看。
  老钟不屑地瞅我一眼:“要是像你说的那样,这个墓早就泡在水里了,还会等到我们下来?你看这周围的壁画,有哪个像是被水泡过的样子?”
  我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那啥,既然谜底也解开了,哭声的源头也找到了,外面还正下雨呢,咱也就不再麻烦韩王他老人家了,赶紧背上老苗上路走人,说不定还能赶上食堂的饭点,我这会儿已经是前心贴后背了。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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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血头虱
  看老苗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我和老钟一致决定尽快想办法离开墓室回到地面上,就在原地稍作休息。眼见已经是最后一道墓室了,可能下来就没有什么猛料了,我就顺着老钟的话想了解什么是血头虱。
  老钟擦了把汗,笑了一下,说:“那要从我和你爷爷在洛阳将军冢里遇见无头将军尸说起。”
  刚刚说完这句话,老钟的眉头就皱了一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用力地揉了揉左肩,轻轻地叹气,“恐怕现在地面上快下雨了吧,这伴随了我几十年的毛病还是这么灵验,只要天气一阴,我这肩膀就不停地疼!”
  我一听这句话,赶紧谄媚地凑上去,作势捏肩。为了听故事,真是忍辱负重啊!谁知道我的手一搭他的肩膀,就感觉到硬邦邦的一块硬物,老钟竟然疼得吸了一口凉气:“你小子手上有毒啊!”老钟纳闷为什么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以后竟然火辣辣地疼。
  我的天,感觉手下好像是摸到了一层厚厚的角质层,好像一只牛角一样,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老钟的肩膀上戴了垫肩?我好奇地问了老钟,他默然无声地抹掉了肩上的衣服,露出来苍老的肩膀,一块块肌肉明显下垂,但是可以想象当年的老钟是如何精壮。就在肩膀上,一只黑色的手印赫然显示在我的眼前。那只手印就像是角质化的一层硬膜,就像是碳化的皮肤。
  “这是什么东西?”我有点儿惊骇,这手印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让我感到一丝寒意,这个手印就像灼烧过的痕迹。“是烧伤吗?”
  老钟苦笑了一下:“什么烧伤啊,是鬼拍肩!”
  “鬼拍肩?”这个新鲜词给了我无尽的想象。
  “这就是在洛阳那个将军冢里,那个无头将军给我的馈赠!”
  老钟又翻了一下老苗的眼帘,把了一下他的脉搏,确定老苗的状态后,思绪这才飘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洛阳。
  自古洛阳都是墓葬的集中地,自古有“邙山头上无闲土,尽是帝王将相冢”的说法,墓葬多了,盗墓也就多了,不仅有私下里民间的翻山客、摸金校尉,而且还有一部分是官方的奉旨盗墓者。
  建国以后,文物保护之风劲吹,为了对一些文物进行保护,老钟等一批专家对一些被盗得千疮百孔的墓葬进行抢救性发掘。来到洛阳之后,就听说了奇怪的无头将军墓。
  在洛阳偃师县西北的土丘里有一个著名的大墓,虽然盗洞林立,但是却从来没有盗墓贼光顾,自称翻山客的盗墓贼甚至谈之色变,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都传说这个墓里有一个无头将军把守,凡是下到墓里的盗墓贼,无一能幸免。
  好多胆大的盗墓贼不信这个邪,就祭了祖师爷以后打通了盗洞下了大墓,但都是有去无回。传说,解放前有一支属于开封皮影潘家的盗墓贼就不小心进了无头将军墓,结果再也没有出来,守在陵头上面的搭档急了,密告家里。结果,呼啦啦来了将近十几个专业盗墓贼,领头的秉烛人听了搭档的介绍,叹气说可能遇到了扎手墓,就咱目前这点儿人没运气,也没本事进去,咱们现在也别盯着墓里的明器了,赶紧把咱折在里面的人的元身拉上来看看是死是活。
  大家听了秉烛人的话一致觉得有理,于是一伙盗墓贼破天荒地不是为了墓里的明器而在一座墓顶大费周章。第二天夜里,须发花白的秉烛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皮影和两个棒小伙子顺着盗洞下去之后就再也没了声响,这下才知道墓里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碰得的,可是潘家已经有三个人下到了墓里,要是一般的盗墓蟊贼早就吓跑了,可是这家传的世家就是有一股拗劲——不盗你的墓行,可我得把我的人带走。
  老秉烛人牙一咬,一跺脚:“快马去太原,请掘子门吕家的人,就说我愿意把咱家的香炉放到他的炉下面。”把象征潘家盗墓标志的青铜香炉放在人家的香炉下面多供一炷香,就表示原来平辈论交的开封潘家自愿服低,认掘子门为前辈。
  山西掘子门的吕家是最不信邪的盗墓世家,凡是被他们盯上的大墓无一能幸免,但是吕家却遵循着盗墓一门最古老的规矩,不毁尸,不夺礼器,只取浮财,所谓墓里浮财也就是那些豪富墓主留在墓里显摆的东西,留之无用,取之无害。掘子门也算是盗墓行当里的古典派了,虽说发的是不义财,但是口碑极好,向来有胆大、仗义、顾人的说法。
  潘家的人带了自家的铜香炉去,结果又被吕家客客气气地连人带香炉给送了回来。人家的掌灯人说了,虽说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但都是祭的同一个祖师爷,这点忙是应该帮的,就是希望拉上来元身后,潘家能够送一只人形皮影给吕家的孩子玩。开封潘家是以操控人形皮影来盗墓的,人形皮影可谓不传之秘,但是为了救人,潘家秉烛人咬牙答应了。
  随着潘家求救的人回来的是两个人,一个老头和一个十五六的半大少年,两个人都瘦骨嶙峋,一副饿痨鬼的样子。这两个人在墓顶先祭过了盗墓祖师爷,然后开始脱衣服,在一群大老爷们的注视下,这爷俩脱得一丝不挂,然后从随身带的小罐里掏出来一团团黄灿灿的油脂,看着似乎是牛羊油之类的东西。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互相朝身上涂抹,除了脸上的眼睛和耳朵都抹上了厚厚的油脂,抹过一层黄油就刷上一层薄牛皮,总共抹了三层,两人周身上下都紧紧地裹了三层弹性十足的薄牛皮,据说这种牛皮是通过特殊方法揉制的,薄如纸,伸缩如筋。
  两个人装备齐全以后,就开始不断地晃动肩膀,嘴里念念有词,并且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扭动起来。就在潘家一双双夜光莹眼的注视下,这爷俩的身体不断地缩小,不断地收缩,就像突然变成了两条细棍一样。整个人的骨骼好像全部被打开重组了一般,整个人的身体已经超出想象地紧紧箍在了一起。
  原本想着这两个人缩骨到这份儿上,就已经差不多只能移动了,别的都干不了。谁知道,两人竟然抄起了两只炒勺一样的小铲子开始按照自己勘定的方位重新掘洞,而且洞口不大不小,就比照着两个人身材的直径挖的。
  潘家的翻山客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一脸吃惊的表情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嘴里叼着一支特制的焰烛从盗洞里钻了进去。
  墓顶上就剩下了傻愣愣的一群潘家的人。月光银照,四下寂静无声,一群人就这样看着爷俩像蚕一样蠕动着钻进了只有大号盘子大小的盗洞里。
  过了有一袋烟的工夫,在原来开封潘家所挖掘的盗洞里,一个人头冒了出来,静静等待的人群一下子激动起来,有个人低声说:“是三叔,是最早下去的三叔。”人们赶紧都搭把手拽住肩膀往外拖,但是拖到一半,高兴劲儿就没了,人已经凉了,而且从腰部以下全都没了,下半身残破不全,而且留有牙齿噬咬的痕迹。紧接着又冒出来一个人,正是昨夜下去的两个小伙子中的一个,只见他双眼紧闭,面若金纸,呼吸微若如游丝,身上的衣服好像被利器给撕破了一般,残破地挂在身上。
  还没等把这个安放好,山西掘子门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也紧随其后钻了出来,身上的牛皮已经被抓掉了,五条鲜明的指痕抓在他的背上。他满脸是汗,双眼噙泪,嘴巴里好像被堵上了东西,指手画脚在比画着什么。
  大家转眼再看那个盗洞,掘子门那个老头也冒出了头,一脸的紧张神色,使劲儿地向外伸着手,用力地向洞外挣扎,眼看上半身已经爬出了洞口,只见一只黑色的枯爪呼地一下从老头的背后冒了出来,一把抓住正在向上爬的老头,刷地一下就把老头又拽了回去。
  大家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老头就这样挣扎着被背后的那只黑色枯爪活生生地抓回了墓冢中。
  月光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和一个无声流泪的年轻人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那只阴森森的盗洞。
  老秉烛人立刻拉住了想要重新钻回盗洞的年轻人,谁知道那年轻人看似瘦弱,力气却大得惊人,一甩之下就把潘家盗墓的老大给甩开了丈把远,然后快步朝洞口扑过去。
  老潘着急之下立刻吼了起来:“给我拦住他。”几个皮影世家的年轻小伙子应声而起,死死地按住了想要钻进洞去的小家伙。
  这个年轻人干咳了几下,咳出来毛线团一样的一块毛发,立刻号啕大哭起来,但只是张嘴,却无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盗墓规矩,人不出墓不言声,怕生气冲撞了死者的亡魂。眼下虽然年轻人出了墓,可是老头却依然在墓里,而开封潘家也有一个人在墓里。潘家皮影的意思就这么算了,可是这吕家的小年轻人却不愿意,执意要救老头出来。老潘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感情这个年轻人是掘子门的少掌灯,怪不得老吕家派他来,而且刚刚那老头拼了死命也先救了这年轻人出来。
  这年轻人倒不是个没良心的,这老头虽然不是吕家的人,可却是他的老家人,待之若叔,如今老头为了救他折了进去,他自然不能不理。
  我好奇地听老钟讲故事一般讲述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历史段子。这个家伙就是有这个本事,任何平淡无奇的故事在他嘴里一讲,立刻就具有了传奇性,虽然这其中的真假值得考究。
  “后来呢?”我好奇地问。
  老钟似乎有意吊我的胃口,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躺在背包旁边的老苗。看老苗呼吸平稳,一切正常以后,还不讲,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皱了眉头。
  在旁边墙上,有一幅幅的壁画,其实这些壁画我们在刚出鼎的时候也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仔细去看,现在随着老钟的视线仔细观察,才发现壁画上刻画的都是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宫廷仕女,而仕女的脸上此刻都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不对啊,这里不应该有这个出现的,除非能够流动!”老钟很是意外地看着这些墙上的露珠,核桃脸上耷拉出不愉快的神色。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他。好像他从周围有所发现,莫非是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其实我也知道,目前我们常规出墓的机会很小,但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是绝对不能动用背包里的定向炸药的,虽然这些炸药安置好炸点以后能够在顷刻间挤压出一条直径五十厘米,长度约为十米的通道,这样就可以差不多直达地面了,但是这样一来,这个墓室的结构就给彻底破坏掉了,老钟和老苗肯定不愿意,不过,为了活命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钟显然没有想到我正在琢磨怎么破坏墓室,显然他误会了,看着我时而紧握拳头时而比画有点儿神道的样子,老钟想拉回来我的注意力。
  “还好今天我们只是遇见了槐瘤虫,这种虫号称是用人血饲养培植,密封在人头颅骨里面用人油熬制的蜡固化起来,传说被这种虫子寄生的人可以继承人血饲养那个人的记忆,而且身体行为都将受到这种虫的影响和控制,但是比起血头虱来说,这个家伙有两个优点。”老钟顿了一下,有点儿担忧地继续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露珠。
  “这种虫子还有优点?什么优点啊?”老钟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第一,这种槐瘤虫可以搜集血液中的毒素,它们是以血液中的毒素为食的,在吃光血液中的毒素以后,自身会产生另外一种毒素,但是在自身毒素产生之前,它倒是个很好的净化器。这就是刚才我为什么不着急的原因。第二,这种虫子,每次只出现一只,这也是它的一大优点!”老钟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什么?这个也算优点?”我怀疑他的脑子秀逗了。
  “对,如果要是和血头虱比起来的话,的确算得上是优点了。”老钟说完这话,眼神随即变得迷茫起来。
  那次事件是好多盗墓圈里的人都不愿意提起的,享誉南北的开封和山西两大盗墓世家同时折戟洛阳,这让许多盗墓贼始料未及。因为掘子门和皮影潘家是那么的声名显赫。
  虽然最后两家对那次事件都三缄其口,但还是有一些细节,星星点点地泄露了出来。这就使其他的盗墓贼对那个墓敬而远之的原因。
  “后来呢?”我还是那个相同的问题。
  “后来,掘子门并没有拿到老潘家的皮影戏,而老潘家也是损兵折将灰溜溜地回了开封。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虽然这个墓上被人掏了无数的盗洞,但是真正在这里面有收获的几乎未曾听闻。”
  老钟他们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以为是地方父老的穿凿附会,其中不乏夸张的成分,以期望用这些神秘的传说来恐吓赶走盗墓贼。年轻气盛的老钟豪气万千地率领自己的队伍日干夜干,马不停蹄地进行发掘,对那个故事并不理会,最终他为自己的轻慢态度付出了代价。
  老钟他们的发掘进度相当快,快得简直不可思议,而且最令人兴奋的是,原来传说中已经被盗空的大墓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一室陪葬品。碰见这种情况是每个考古工作者最高兴的事情,试想,本来迎娶的新娘是传说中的丑女,一揭盖头才发现原来娶回家的是绝色美女,怎么能不让这个老公兴奋得直流哈喇子啊。
  在发掘现场,老钟就像那个流哈喇子的老公。因为现场发掘出来实在太多的好东西。鼎、壶、盘、簋,大型物件接连不断,小的饰物更是不胜枚举。最令人惊奇的是,在主墓室的棺材位置没有任何的棺椁,而是在椅架子上摆了一副盔甲,一副闪亮闪亮的金色盔甲。这副盔甲引起了大家的极大思索,好多人都通过这副盔甲来断言墓主人的真实身份,考古界就开始质疑这是个方士墓的说法。面对这副国宝级的盔甲,大家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讨论。
  但是,在发掘现场,老钟却发现了另外一些让他奇怪的事情。就在那些宝物的不远处他发现了历代盗墓贼的骸骨。有的人身边还残留着当年的盗墓器具,最早的一个盗墓贼甚至都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那可真是个奉旨盗墓的时代,老钟边慨叹边替那些盗墓贼不值,因为他们就死在离主墓室不远的通道上。各朝代盗墓贼的骸骨歪七扭八地散落了一地,这些骸骨有的椎骨被扭断了,有的却是完整无损。这些盗墓贼几乎就离这些宝藏只有一步之遥,但是都死在墓室外面,如果是现在的老钟,面对这种情况肯定要问个为什么,但是被巨大的成绩冲昏头脑的老钟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顾催着大家赶紧把所有的文物清理出来。
  那副盔甲当时由考古队中最持重的张斌清理,他对文物的爱护达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这个性格几乎人所共知,谁要是不戴手套碰一下文物,他都要跟人拼命。可是那副盔甲实在是太闪亮了,几乎就像刚刚从武器作坊中取出的样品一样。考古队的一个年轻人王晨好奇地拿了头盔戴在头上试大小,结果被偶然进帐篷的张斌发现了,他狠狠地斥责了王晨,王晨当时有点儿窘迫,很不好意思地把盔甲放回了架子上。但是就在放的时候,他发现这副盔甲上用篆书写着“触者恒死”,这个发现并没有平息张斌的怒气,他几乎是推搡着把王晨送出了自己的帐篷。
  大家几乎都习惯了张斌的这种神经质的举动,所以就在第二天他没有出现的时候还开玩笑说张斌气得起不来床了。大家直到中午才从脸色阴沉的老钟那里得知,张斌已经被送往医院了,就在早上,有人进张斌的帐篷时才发现张斌横躺在行军床上,嘴中白沫四溢,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经过检查发现,他的胸口部位赫然有一只黑色的手印,那只手印就像一只没有皮肉的骷髅手一样,重重地压在张斌的胸口位置。
  这个消息对于正在热火朝天清理文物的工作队员们来说,不啻是一盆兜头凉水,大家的热情一下给浇灭了。于是个各种版本的传说又重新开始在考古现场流传了起来,有的人说什么古代埃及神秘的法老诅咒,有的人说什么将头,还有说什么诅咒的,也有人说是无头将军什么的。
  老钟凭借自己过人的威望很快就平息了各种流言,指定了另外一名叫吴军的年轻人来清理那副盔甲,那个年轻人很欣喜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在拿到盔甲的当天也是爱不释手。当然他也发现了写在盔甲上的那四个篆字,不过他也没有把这个警告当成一回事,对这个盔甲也像张斌一样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去清理研究。由于那副盔甲依然存放在张斌的帐篷里,所以吴军总是从自己的帐篷里去张斌那里工作。有天晚上,他无意中把自己的一件随身物品落在了工作现场,于是半夜去张斌的帐篷里拿。
  他刚进帐篷,就看见金色的盔甲不在原来的位置,他急忙去找,只见在帐篷放行军床的位置上,一只枯黑的手正缓缓地把盔甲往身上扣,而那个人,赫然是一个无头人。
  第二天早上发现吴军的时候,他已经嘴歪眼斜地躺倒在张斌的帐篷里几个小时了,嘴里的涎水流了一胸口,就像中风了似的,嘴里呜咽着说不清楚话,老钟贴近他的嘴边才费力地听到了两个含混不清的字眼:“无头!”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架子上的那副金色的盔甲。无巧不奇的是,在他的脖子和后脑处,都有一个黑色的枯骨手印,与张斌身上的一模一样。
  接连倒下了两个人,而且都是被同一种奇怪的手印所伤,考古队里就像热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一下就炸开了。很多人脸上都带上了惶惶之色,许多年纪小胆子小的女职工已经开始不敢再触摸那些文物了,还有一些当地的人也配合这种气氛纷纷传说夜里看见在一彪鬼骑上端坐着一名无头将军来收取人的性命。一时间,考古现场风雨肃杀,一片凄惶景象。
  出于安全考虑,也不管是真是假,老钟先封存了那副盔甲,下令所有的工作暂停,驻地工作人员没有急事一律不准外出。他亲自守了那副盔甲两天两夜,令人失望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别说无头将军了,连无头苍蝇也不曾碰见一个。
  就在老钟焦头烂额之际,他的老家也来个火上浇油,原来是本家的一个最高辈分的族叔犯了心脏病,要他动用关系给安排到北京医院里去。老钟只好火速赶回老家,谁知道还没等见着那个族叔,老人家就撒手去了,不过在守孝期间意外地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曾是老族叔生前最看重的外人,而且曾经给老钟很正式地引见过这个人。他就是享誉黄河上下,曾经令穿山甲们急破脑袋的黄河活鲁班的后人,那个人,他姓娄。
  钟讲到这里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想看看我这时候的反应。
  其实从他开始讲到回家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出场的有可能是我那为老不尊的爷爷,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爷爷和他们钟家渊源这么深远。虽然如此,我还是表现出了一脸惊愕状,很配合老钟讲故事的气氛。
  老钟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对我的表情十分满意。心说黄河活鲁班怎么了,你们祖孙俩到最后还不都是来帮我的忙了。
  老钟的族叔和我爷爷的关系亲密,而我的爷爷一生飘零,基本上结交的都是一些特立独行的异士,或者是一些暗门的奇人,难道老钟那个族叔以前是盗墓贼?要真的是那样的话,乐子可真就有点儿大了。翻山客做巡陵将军,也真够讽刺的。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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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1)
  第十四章寄生怪虫
  听到我的话,老钟很明显地身形一顿,开始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就这样一点点地走过来,越走越近,夹杂着一种具有压迫力的邪气慢慢地踱过来,身体的动作非常僵硬,面部异常的扭曲,已经不是我看到的那个貌似糟老头但是满眼精光的老钟,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神情呆滞的行尸走肉。
  虽然我刚才话说得气壮山河,但是当老钟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刚刚鼓起山岳一般的勇气突然像倾泻的河水一样流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此刻,现在,当下,老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这双眼睛里,没有眼仁,只有眼白,一双白刷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在被这双眼睛盯上的同时,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全部都丢失了,无法再挪动自己的脚一步,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在老钟的身上,操控着老钟的身体一步一步地逼近我。
  很快,他就来到了我的身边,胡子拉碴的一张老脸就在我眼前晃悠,以往无数次想暴打的那张脸就在我面前,我却提不起拳头,而他就像一只觅到食物的豹子一样,不停地在我的脸上嗅来嗅去。我竭力地扭过自己的脸庞忍住呼吸不去直视老钟的双眼。
  我突然抓住了脖子前的太平阳宝厌胜钱,慢慢地抚摸着铜钱上的双鱼图案,心里暗想是不是要把这枚铜钱按在老钟的额头上面,因为小的时候爷爷经常用这样的手段为我去阴除邪,就当我刚刚要举起那枚铜钱的时候,老钟的眼睛突然一翻,然后头往前一探,这个类似袭击的动作吓了我一跳,随即耳旁又传来那阵如泣如诉的哭声,那种声音直逼心底,声音突响,竟然使手里的铜钱差点撒手扔掉。
  “吹牛也要有个限度,我还当你真的双瞳齐开,谁知道也是在吹牛!”一个苍老而且略带虚弱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来,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心里一颤,差点就热泪盈眶:“老苗,你还没死呢?”我几乎是带着哭腔问候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
  “咳、咳”老苗虚弱地咳嗽了几声,从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在我身后大概三米左右的地方,我很想转过身来看看这个老家伙究竟怎么醒过来,并且这么快就恢复了活力。老苗可能看我准备转身,他急忙低声说:“别动,千万别动,只要你一动,老钟和你恐怕都活不成了!”听了这个话,我心头一凛,急忙站直了身体,像和面前的这个老男人跳贴面舞一般,紧紧地站在一起。
  “你现在听我的吩咐,按照我的说法一步一步地走,千万不要心急,因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准备好了吗?”虽然我现在听到老苗的声音有点怪怪的,但还是木然地照着他说的话去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老苗的声音但却不是老苗说话的风格,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要是这两句话出自我的嘴里应该就不那么令人奇怪了。
  “先把你的铜钱拿出来,然后用手指夹紧,一会儿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慌乱,明白我的意思吗?”老苗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到有点不妥当,具体那里不妥当,我还一时没有想到。
  “咬破你的右手的无名指指尖,轻轻挤出一滴血。”老苗继续命令。
  “等等,为什么要右手无名指?”我打断了老苗的话。
  男左女右,阴上阳下,金木水火土刚好对应每个人的五根手指,在道家的某些论述中,这些手指都是按照五行的理论有着严格的区分的,而男人右手是阴质的,也就是触鬼手,而右手无名指则是阳气最弱,阴气最昌盛的一根手指头,如果要驱邪,应该用左手的中指才对,男人的左手中指是阳气最盛的,这就解释了一些天师在捉鬼的时候为了应急通常都是右手执剑,用左手中指的血来画符,而那些影视作品里有用右手画符的镜头出现,我爷爷就会不屑地撇嘴说他们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弄点让内行人贻笑的穿帮镜头,当时我想可能也就您老人家看得懂这些东西,现如今谁还这么计较,大家还不都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为什么老苗会让我用右手无名指的血液呢?还没等我的疑问得到回答,第二个指令又下来了:“把你挤出的血液涂抹到你的太平厌胜钱上!”
  不对,肯定有哪点不对劲,为什么老苗的指令处处都透着不合情理,而此时眼前的老钟一直来回地扭头,并没有对我做出进一步的动作,我的心思开始活泛了起来。
  虽然我一直没有动作,可是身后的老苗却一直不紧不慢地命令我做这做那。我愣怔了一小会儿突然下了决心,狠狠地咬破了手指,涂抹在太平厌胜钱上,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伴随在我耳畔的若有若无的哭声突然没有了,四周突然飘出很多烟雾,而面前的老钟正慢慢地隐没在烟雾里,这时候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形正慢慢地走出来。
  “老钟!”我惊讶地看着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的那个人,而此时身前的那个人也张开狰狞的嘴脸冲我笑了起来,背后老苗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怪腔怪调:“看你没有了太平钱的倚仗,还怎么出阵。”
  坏了,我暗道不好,防范了半天我原来还在四象离魂阵里面呢。这时候身边的烟雾竟然越来越浓,浓烟包裹住了面前的老钟、身后的老苗和同时出现的新老钟。
  我还是紧紧地抓住手里的太平钱,心脏狂跳,我知道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都是自己臆造出来的幻象,而且墓主人在残留这些意识的时候有目的地加入了一些引导的因素,让人不自觉地沉迷其中,现在能不能真的突出这个幻想的包围,就在此一举了。
  过了没多长时间,浓烟开始慢慢地消散去,只有那个新老钟还伫立在原地,周围依旧是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场景,而老苗则依旧倚在那个铜鼎旁,显然精神还没有恢复,而老钟也是神情苍白,仿佛经历了一场绝大的磨难。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看来他好像也陷入了这个奇怪的阵中去了,而且好像跟我一样被自己所造出来的幻想给耍弄了,弄得现在连眼前的人真假都分不清楚了。
  我轻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太平钱,说道:“我这边架子上共有二十五个人头陶瓮,加上你那边的二十四个刚好四十九个,暗合了传说里四象离魂的七七之数。”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老钟很警惕地看着我,一脸的不信任。
  娘的,这个阵法真厉害,如果说诅咒是他的主要伤害,而致使陷入这个阵的人狂乱则是一个相当令人恐怖的附带伤害。

  第75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2)
  我摇了摇手里的太平钱,钱上的血痕还一丝丝往下流淌,我右手无名指的伤口还暴露在空气里,火辣辣的疼痛。
  老钟看到了这枚铜钱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要凑到我身边,我就狠狠甩起铜钱朝他的脑后给了一下,只一下,就听见很清脆的一声响,就像打破了一个螃蟹壳一样,老钟的后脑流淌出了血液。
  老钟的表情顿时变了,原本木然的神情开始慢慢恢复起来,我一把拉过老钟的脑袋,按在地上,飞快地用伞兵刀朝他的脑后剔去。
  幸亏我刚才已经把它打破了,伞兵刀很轻松地就把这个东西从老钟的后脑勺上面挑了下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黑壳甲虫,类似一个手掌大小的土圆,也就是乡下经常讲的土鳖,黑亮的外壳,还有十条如同钢丝一样尖利的触手,触手的末端还残留着老钟后脖颈的一点血液。
  我飞快地用背包里的硫黄和硝石画了一个圈,用刀尖挑着这个东西扔了进去。它很忌惮地朝四周看了一下,谁知道一点也不惧怕,竟然飞一样冲我奔来。
  我吓了一跳,以为这个虫子真牛得情何以堪,竟然飞扑过来。我用伞兵刀迎着虫子的身体横扫了过去,虫子应声而断,半截带着血肉的甲壳虫落在了地上,就像一只被截断的黑色蜘蛛,但是令人称奇的是,在半截裸露的血肉里竟然挣扎着脱出来五只柔软透明的触角,纤弱透明如同玻璃纤维,好似一杆天线像在空中寻找目标一样,不大会儿的工夫就锁定了目标,对着正昏迷的老苗奔腾而去,另一只则对准了还在入定状态的老钟,擎着五只透明的纤维触角,另外五只黑色的触角像五只飞快爬动的手指,像一只赶潮的螃蟹一样飞扬跋扈地直刺目标的身体。
  我刚刚把老钟面前那只怪甲虫踩扁在脚下,就看见老苗腾地一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扫刚才的委靡状态,两眼精光四射,手舞足蹈,张嘴大吼:“还我的儿子,你们快点还我的儿子!”
  我顿时明白了老钟刚才的癫狂状态是从何而来,老苗的脖子下面赫然挂着一块黑糊糊的大甲虫,从外形上来看,就是一个黑鳖大小的甲虫,恶狠狠地扎在老苗的脖子上,五条刚刚衍生出来的纤维触角,已经扎进了老苗脖子下的皮肉里,远远看去,就像老苗的脖子上长了一只黑色的大肿瘤一样,而且这个肿瘤随着老苗的血液跳动,也在脖子上有节律地跳动。
  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恶寒,脖子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甚至可以想到血液是如何通过触角涌进这个黑色的甲虫身体里的。
  我扶住已经有点虚弱的老钟,他后颈上的十个黑色的小孔还在慢慢地涌出一些黑色的血液。
  “用你的铜钱灼烧我的伤口,快点,然后再用背包里的高度白酒去清洗!”老钟脸色苍白,表情异常痛苦,身体不断地哆嗦着,一层冷汗也慢慢地挂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赶紧照他的吩咐来做,拿出打火机灼烧了铜钱一下,涂在铜钱上的我的血液就像汽化一样顷刻间无影无踪,我没有时间表达我的好奇了,直接拿着灼热的铜钱去烙老钟的伤口,同时还紧盯着正在痛苦挣扎的老苗,但是苦于分身乏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老苗在旁边痛苦地摇头,像极了西方电影中正在变身的狼人。倒霉的老苗从下到墓里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似乎霉运一直都在伴随着他。
  能先救一个是一个吧,抱定了这个心思,顾不上老苗先全力来拯救老钟,手里的铜钱烙到了老钟后脖颈上的小孔里,只见铜钱上腾起一阵奇怪的烟雾,那个奇怪的小孔很快就闭合了起来,而且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闭合,老钟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但是却不停地催促我快点。
  “老钟,这是在干吗?”我问他。
  “用太平钱的阳气先封住气穴,防止邪气侵入,不过把霉血都封进去了,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得赶紧出去才行。”老钟说着话,一阵汗水就流淌了下来,娘的,我的无名指被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疼,手一滑,无名指的伤口就触碰到了老钟后脖颈的小孔,赶紧拔出来,不料,就感觉好像无名指上牵扯出来一条线一样,一条黑色胶状物粘在我的伤口上被缓缓地拉离了老钟后脖颈伤口的小孔。老钟一脸轻松的表情,他疑惑地问我:“你怎么弄的,我怎么感觉好像霉血被吸出来了?”紧接着他惊讶地看着我无名指上的那条黑色的血胶棒,就在他愣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我又用右手的残血拉出了其余几个小孔里的霉血,然后用手里的铜钱闭合了其余的几个小孔。

  第76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3)
  我双手对搓了几下,右手无名指的血液和黑色的霉血棒混合在一起,像灰垢一样掉落在地上。十个血孔被我强行闭合了三个,其余的七个则莫名地被我的手抽离了霉血。很明显,抽离了霉血的老钟显然比较轻松,但是被强行闭合的三个孔里,也就是老钟所说的气穴,里面仍然存着大量的霉血,我问老钟要不要把那三个气穴打开,抽离出霉血。老钟摇摇头,很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的四象离魂阵会突然消失掉。”
  我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这不是你告诉我的,要我这么做的吗?”
  “其实刚才我也陷入了幻象里面,我竟然看到了多年前和我一起下墓的时候遇害的同事,他指着我说是我害了他,紧接着又看到你一脸血,然后说自己被铜矛扎穿了,虽然这些景象各有不同,但都是我们自己想象才有的东西,是自己内心深处最害怕出现的情景,而这些景象也在不断地转换,然后脖子上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接着就失去了知觉。”老钟回忆起来有点艰难,我确定他没事之后我们才正式转过身来,面对着还在不断挣扎的老苗。
  “你说你刚才是怎么破阵的?”老钟对着正在不断癫狂化的老苗严阵以待,同时带了一丝疑惑。我就把自己在幻象里所看到的一切都讲给了他听,当他听到我割破了右手无名指的时候吓了一跳:“那可是老辈人说的勾魂指啊,传说牛头马面勾魂就是从那个手指,那个指头的血可是至阴之血,抹到太平钱上就毁掉了。不对啊,好像你的铜钱依然管用?”
  正在说话的时候,老苗正在挣扎的身躯突然不动了,脖子上的甲虫跳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起来。他紧闭眼帘,两只手臂开始不停在空中抓挠起来。
  我准备像解救老钟一样,用太平阳宝钱击打这只甲虫,然后用伞兵刀剔掉这个怪甲虫,但这个提议被老钟否决了,因为他说老苗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强行地剥离这个寄生物。
  “那怎么办?”我有些无奈地说,“总不能眼看老苗脖子上挂这么大个瘤子吧?”
  “有一个方法倒可以试一试,你的归阳藏阴体质我以前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今天第一次见识到它的作用,就像我们刚才做的那样,看能不能用你的血来杀死这个甲虫,”老钟叹了口气,“第一次来这里探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百毒虫养穴,没想到这里几乎处处都是鬼虫怪蚇,看来这个主人生前一定是个养虫的高手。”
  “谁在说本宫的坏话,本宫难道是一个养虫的人吗?”一阵尖厉的声音突然从老苗的嗓子眼里给憋了出来,就像是老苗刻意地捏了嗓子在说话一样,本来就静谧的墓室被这一嗓子打破了沉寂,把正在忙着想对策的两人吓得一哆嗦,不禁转头看着紧闭双眼嘴巴却一张一合的老苗。
  “你说什么?你是谁?”老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
  “大胆,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老苗依然是捏着嗓子用怪里怪气的声音继续在说话。
  我和老钟都彻底蒙了,怎么突然又出来一个“本宫”啊?皇帝的后妃娘娘?难道是我们的幻觉?
  “老钟,你有没有听到有哭声?”我突然想到,以前只要是看到幻象,就一定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传来。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只有我才能听得到。”老钟一脸迷茫,“不过,我听到的是类似于叹息的哭声。”
  “是本宫在哭,怎么了?本宫遭受这么大的苦难,难道不能哭一声吗?”对面的老苗还是很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道。
  “老苗是不是最近在看《还珠格格三》?”我低声地问老钟。
  “好像是在看《铁齿铜牙纪晓岚》。”老钟也似乎怕惊扰到了老苗。
  哦,明白了,是老苗自己产生了幻觉,恐怕现在他的意识里不知道又把自己当成了乾隆的哪个妃子,这家伙居然有扮女人的爱好,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恶寒。
  看来还是脖子上那只甲虫的缘故,肯定是甲虫触手里分泌出了神经性至幻毒液,而让老苗在意识上产生了错觉。

  第77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4)
  我和老钟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同时扑上去先制住他,然后再想办法解决他脖子上的那只甲虫。
  就在我们想要扑上去的时候,老苗突然尖厉地叫了起来:“皇后饶命,我不敢了!”我们一愣的时候,就听他突然转换了语气恶狠狠地说,“吕雉,你把我的手脚都砍了,你把我幽禁在这个古墓里,你把我的儿子都杀光,我告诉你,你的儿子其实是我的儿子,我把他们掉包了,可是我依然恨,我恨,要他的天下倾覆,我依然要你和刘三的后人死绝,我要这天下的人都为我陪葬!”
  听到这里,老钟突然一把拉住了正准备朝上猛扑的我,一脸的惊诧:“老天,难道她真的是墓主人?要是这样的话,就解释了为什么要摆下这么恶毒的诅咒阵!”
  我心中一寒,从老苗嘴里所喊出的名字来看,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曾经在历史著名而且惨无人道的事件,汉惠帝所目睹的最惨不忍睹的事件……据史料记载,汉高祖当年曾经宠幸过戚夫人,惹恼了跟刘邦出生入死打下天下的元配夫人,曾经在历史开创专权先河的女人——吕雉。
  吕后是个极有政治头脑而且心思阴微的女人,为了替儿子铲平道路,刘邦还在的时候,她就以叛乱的罪名,杀了韩信等诸多功臣。刘邦生前因喜爱戚夫人而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在刘邦死后,吕后将戚夫人砍掉手脚,挖掉眼睛,熏聋耳朵,毒哑喉咙,然后装进一个陶瓮里,称之为人彘,意思是人中之猪,还叫自己的儿子惠帝来看,汉惠帝吓得不敢言声,从此不问朝政,二十四岁便死去了。
  想到这里,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要是这么说的话,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包括在陶瓮里种的这些干尸,一路上走来多如牛毛的机关陷阱,想要天下湮灭的残忍诅咒。
  老苗依然捏着兰花指,用一种怪里怪气的腔调在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许多东西竟然暗合史书,说老实话,要不是当下这么阴霾恐怖的气氛,我倒真有兴趣听他掰扯一番,就当是听百家讲坛了。但是我很快发现,老苗就像坏掉的留声机一样,反复地在讲同一段故事,就是“自己”如何被砍掉手脚做成人彘的那一段,每当讲到这里,就透出一股冲天的怨气。而这个时候那种不男不女的声音就显得尤其刺耳。
  “吕雉,你这先帝弃妇,不孝淫材,当被雷诛!”当老苗第三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在一旁冷笑了很长时间的老钟突然一声断喝:“够了,别装了!”
  这一嗓门吓得正专注于听老苗说话的我浑身一哆嗦,回过头来惊奇地看着一脸正经的老钟,而老钟此时竟然也入了戏,仿佛真的和一个千年前的后宫怨妇对话一般,竟然一本正经地摆开了架势跟不知道是老苗还是一个鬼的人认真了起来。
  我一脸惊诧地看着神情凝重的老钟,心想这家伙该不是由于后脑上的霉血没逼出来而导致有点儿大脑短路吧。我轻轻地扯了他一下低声说:“老苗是不是被附体了啊?”
  我话音刚落就被老钟狠狠地掐了一把。老钟在一本正经的神态下冲我比画示意手里的铜钱。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干看了半天戏,连忙把手里的铜钱摆出来,右手的无名指刚刚结痂的伤口在仓促之间被刮掉了血渣,鲜血顷刻之间流淌了出来。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霎,老苗突然朝我冲过来,脖子下面的黑甲虫好像骤然增大,就像一颗跳动的黑色肿瘤一般,老钟猛地推开我,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铜钱,甩到了老苗的脖子上,那只铜钱竟然牢牢地粘在老苗脖子下的黑甲虫上,而老苗则站在那里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老钟擦了把头上的汗,拽起来正在发愣的我,从他手里传过来冰冷的温度冻得我不禁一哆嗦。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得赶紧把铜钱还给你,你的归阳藏阴体质是五行倒逆,所以你刚才阴差阳错地破了四象离魂阵。”
  什么?五行倒逆?我不解地看着他。原来,在中医里,把人的脉络分成阴阳五行,每一个脏器或者部位就代表五行中的一种,五指也是如此,按照幻象里所指示的方法,我割破的是右手无名指,本来是至阴之血,但是由于我特殊的归阳藏阴体质是五行顺位逆反,也就是说,在本来是金的位置上是土的脉络,在水的位置上却意外是火的脉络,以次类推,原本是水阴之寒的无名指却是火阳之气,于是火阳的血气加上太平阳宝钱就如同一把闪着激光的利剑,撩破了迷雾重重的四象离魂阵,而沾染了阳火之气的老钟和我都无意中躲开了百毒虫养穴的攻击,只有老苗不幸中招,但是被阳宝钱击中以后,老苗也木然不动了。
  老苗就这样呆滞地伫立在我们面前,仿佛是被定身法给镇住了。但是脖子下的黑甲虫竟然又悄悄地伸出来四只触角,像钢针一样扎进了老苗的脖子里。看到这里我浑身的寒意更重了,仿佛掉进冰窖里一样。
  老钟仿佛经过了长途跋涉,一个劲儿地牛喘,等他喘匀了,突然问我:“你刚才是不是都已经以为这是那个戚夫人摆下的诅咒墓阵啊?”
  我心里一阵郁闷,什么叫已经以为啊,明明就是。看着我一脸不解的神色,老钟颇为得意地笑开了。
  “小子,说你毛嫩你还不信,我们都差点儿被墓主人骗了,”老钟此时仿佛揭开了一个大秘密一样胸有成竹,“还记不记得,咱们在第一道墓门那里所遇见的那道祭祀机关?”老钟问我。我点头。
  “那是一个屠龙台,还有在上面那层墓室我们看到的那些祭祀的法器,都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墓主人对当时的皇帝恨之入骨,急于想要皇帝嗝屁朝天,让老刘家的天下亡掉,而且,在上层的墓室的铜鼎里有一只野猪,野猪的嘴巴衔着一个小孩,你当时还提醒我们说看到了小孩身上刻有字,你还记得是什么字吗?”老钟借恢复体力的机会慢慢地向我推理案情。
  “彘”字,是一个血红的“彘”字,在玉制的小孩反转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肚子上所刻画的那个字。
  “那你知道汉武帝刘彻的小名叫什么吗?”老钟又开始了历史考试。这自然难不倒我。
  “叫刘彘,呵呵,就是小猪,刘小猪。”我刚刚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就不笑了,我突然想到了看似不合理的好多东西,原来都有了答案,为什么墓室里会出现了西汉中期才有的东西,原来我们都被主人骗了,他在误导我们,而且是很刻意地去误导。
  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失落感刹那间涌上了心头,我说有些地方怎么处处都和历史上的不太一样,而且有些东西存在着关公战秦琼式的错误,原来,这一切都是墓主人刻意这么做的。
  “人家又没有让你进墓来,他怎么知道咱们会误解这些东西啊?”老钟听了我的愤怒之后有点儿哑然失笑。我想想也是,墓主人又没有请我们来,千年前的他怎么可能算到千年后的我们会在这里犯下常识性的历史错误。“那这个墓主人在干吗?”我试探着问老钟。
  “摆这个墓的主人在设置陷阱,他不仅诅咒了皇帝,还设下了一石二鸟之计,如果诅咒成功自不必说,如果诅咒不成功,内情泄露,皇帝肯定会打开此墓,然后发现这个墓里的设置,一定会被假象所迷惑,迁怒于戚夫人的后人,认为是戚夫人的后人为了报先祖之仇才设下如此恶毒的墓阵,很有可能当时戚夫人的后人在汉武帝后期在朝里担任了极其重要的职务,照历史上的推断,极有可能是戚夫人娘家的后人或者是跟戚夫人有关系的人在朝里把持了大权。”老钟的推断似乎有点儿道理,但是没有明确的铭文或者文献记载,这样的推理就如同幻想小说一样无稽。
  四十九个尸首,全部都装进了陶瓮里,而且都是仿照当年戚夫人的惨相,借助战国人头祭塔的绝阴之气,让这个四象离魂阵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弑龙阵。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儿佩服这个造墓的人,他如果不是一个绝佳的风水师,就是一个深谙此道的神棍。
  “照这样推理的话,这里就不能称之为陵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埋葬任何帝王,反而是一堆被人殉的奴隶或者宫女,只是为了诅咒而布下的阴毒阵法,在相信诅咒和鬼神的古代,这也算是一个大工程了吧,可惜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工程,那些无辜埋葬在这里的鲜活生命才是被诅咒的人,他们又招谁惹谁了呢?”回想我们经历的这一切,我不禁有点儿感慨。
  “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都只是在推测,谁也不知道……”老钟刚要继续教课,就听见一阵类似于野兽喉咙里吼叫的声音从老苗的口中发出来,急忙看老苗,我们都着实吓了一大跳,不大会儿的工夫,老苗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脖子下面的甲虫最起码已经又多伸出了差不多四条触角扎进了老苗的脖子,现在已经有足足十二条玻璃纤维丝一样的触角寄生在老苗的脖子里,老苗脖子上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粗糙起来,就像树皮一样长满了疙瘩,整个甲虫正在逐渐地隐没在老苗的脖子里,仿佛随时就能和老苗的脖子融合在一起。看到这个情形,我的脖子下面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这个甲虫的造型此刻就像一只长了十二只脚的蜘蛛,一只快要长进老苗脖子里的蜘蛛。
  “老钟,赶紧想想办法吧,要不老苗就完了!”我带着哭腔跟老钟说。
  老钟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求我啊,对付这种东西可是你家的不传之秘啊!”
  什么?听了老钟的话,我有点儿傻眼了,我哪会干这个啊。
  老钟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你爷爷没有教过你吗?”我更是一头雾水,急忙摇头:“没有啊,老钟,你动作快点儿吧,要不可真的救不活老苗了。”
  “你小子刚才不是还在自称什么归阳藏阴体质的双瞳呢嘛,你咋不继续牛下去了?”老钟的话里明显带了几分戏谑的色彩,看得出来,他一点儿也不着急。他反而悠然地说这个东西挂在老苗脖子下面未尝不是好事。
  啊?听了他的话,我开始有点儿反胃了,因为这种令人作呕的甲虫这会儿已经牢牢地扎进了老苗的脖子里,而此时的老苗两眼发红,喉咙里开始不断地重复着愤怒的吼叫,而且铜钱随着甲虫身体的不断扩张,已经遥遥欲坠了。
  老钟扭头问我:“你真的没有随身带紫金针?”我依然是很迷茫地摇头,并且反问:“什么是紫金针啊?”
  他缓缓点头:“刚才我还以为你带了紫金针呢,所以才不着急老苗脖子的槐瘤虫,可是没想到老娄头竟然没有把紫金针传给你。就是这个东西啊!”他顿了一下,手里拿出来在刚刚出鼎的时候对付蚇虫的一个小黑盒子。那里面有一排金针和五枚银锥,好像一直是老钟贴身携带的,看得出来,老钟很宝贝这东西:“这还是你爷爷当年送给我的。”他有点儿献宝似的冲我扬扬手。
  “这为老不尊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显摆!”我心里暗自腹诽了一下老钟。可是看老钟的神情,他仍仔细地盯着老苗的脖子看了一下,仿佛跟眼前的这个东西是熟人一样。
  他自言自语地说:“毒素差不多快聚集在一起了吧,要是这样的话,就得动手了!”
  说完这些话,老钟就赶紧回铜鼎里去取自己的背包。说来惭愧,我们仨一起下的墓,除了老苗事急仓促,准备不足,我和老钟几乎都是带了全套的装备下来,可是老钟的装备从来就没离过身,而我的装备,真是汗颜,这会儿除了我自己随身带的小药包里面我顺手拿的一颗半鲛人珠和一壶鲛人油脂以外,其他的装备此刻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不大会儿的工夫,老钟就从铜鼎处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样式古朴的青铜匣,匣的接口处是一只虎吞,就像一柄无头的宝剑一样,打开以后,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的金色金属钎子,粗的如毛衣针,细的如绣花针,按照粗细大小分别排列着。
  这不是我们在第一道石门处的干尸武士那里所看到的神秘武器吗?当时散落在那两个武士的身边,后来蓝色的磷火冲天而起的时候,除了两具干尸,其余的都被烧成了灰烬,我当时还以为这些历经千年的东西肯定也随着那些大火一起化为了尘埃,没想到竟然被老钟给收了起来。
  只见老钟飞快地拿起青铜匣里的金属钎,飞快地扎进了老苗的左右手,只见老苗的神情猛地一变,一股黑血从嘴里喷涌而出,紧接着就看到两道细小的黑血从金属钎子的顶头处慢慢地冒出来,本来应该是血气旺盛的老苗,此刻的血液却像缓缓被挤出地面的沥青一样不紧不慢地流了出来。
  我吃惊地看着那两支钎子的顶头所冒出来的血液,敢情这些金属钎子是中空的啊,只要扎进了身体里,就等同于一道放血槽,可以活活地把人的血液流干。
  “这个东西叫做噬魂,黄金所制,中间是空心的,是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一种刑罚,用来放活人的血,在犯人身上插满这种黄金钎,犯人可以看着自己扎得像个刺猬一样活活地被放干血液。据传说这样可以杀死一个活人而在尸体里留住冤魂,制作成强大的傀儡人,所以这种刑罚又叫噬魂。现在我用这两根噬魂暂时封住老苗的两条大脉,先截出来一部分毒血,然后用你爷爷的办法来救老苗。”
  我爷爷的办法?老钟面对我的疑问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快速地把四支黄金钎子飞快地又插进了老苗的几个主穴位,同样冒出了黑色的血液。
  “你的打火机还带着吗?”老钟问。我摸了摸口袋,长出一口气:“幸好这个没丢。”
  老钟一把抢过打火机,用火焰开始烧一根很特别的金针,说是金针,因为我发现这根钎子是实心的,在烧了片刻之后,黄金钎子开始轻轻地冒起了青烟。
  老钟让我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双手拿着那根金针稳稳地顺着那枚太平阳宝钱的方孔扎到了那只甲虫的身体中去,只见老苗仰天一阵狂吼,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
  但是奇迹终于出现了,那只甲虫受了灼烧,一阵抽搐之后,飞快地从老苗的脖子里抽出了自己的触角,整个身体也从老苗的脖子上慢慢地剥离了下来,那些触角挣扎着去攻击那只金针,等到十二条触角全部剥离老苗身体的时候,老钟用伞兵刀挑起了那只甲虫的身体,一下子就从老苗的脖子上给拽了下来。而老苗的脖子上像被很多根钢针扎过一样,像一个微型的马蜂窝。
  老钟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一粒黄色的小药丸喂老苗吃下去。这时候老苗才从狂暴里慢慢清醒过来,而此时那些黄金钎子里的黑血已经流光,开始流红色的鲜血了。
  “幸亏我认得这个东西,也幸亏了这个东西,老苗原来中的蚇虫毒可以很快地解掉。”老钟抹了把汗,把老苗的上身轻轻地放在背包做成的靠枕上。
  “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有点儿好奇,便用金针远远地挑起来这个被烙穿的甲虫,里面竟然流淌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和刚才我们在四象离魂阵里嗅到的味道一样,似乎老钟对这个怪东西了如指掌一般。
  老钟似乎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只是抬头看了墓室的上方,用手指了指镶嵌在铜制书架上的五颗夜明珠:“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夜明珠啊,”我被这个问话弄迷了,这还用问?随即又死皮赖脸地问,“能不能拿走一颗做留念啊?”
  “好啊,”老钟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并且阴阳怪气地说,“你要喜欢尽管拿好了!”我刚欣喜了一下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头,这话里明显有些阴谋的气味。我讪讪:“嘿嘿,钟伯,我开玩笑的,我哪能要这个呢,这是咱老祖宗的遗产!”我竭力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
  “小子,你只要敢要,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不过就怕你拿了之后就真的出不了这个墓了!”老钟一脸的嘲笑,“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还夜明珠!”
  我赶紧摇头。
  “这是骨磷火,拿到手里就烧光你的身体,只煎熬你的身体,让你血骨无存只留下一摊黑炭,但是衣服却丝毫也不见燃烧的痕迹。开始的时候我也当这个是夜明珠了,可是自打咱们俩迷进离魂阵里以后,听到一阵阵的鲛人歌我才知道,这些是用怀孕的鲛人产的鲛珠再施以活人取骨焙干的磷粉制成的鲛人珠,这些鲛珠在密闭的环境里黯淡无光,只有一遇到生人的气息就立刻绽放出光芒,变成了骨磷火,但是光芒却是阴沉暗淡,自然不能和光华四射的夜明珠同日而语了。”
  我有点儿像听传说,心里说,靠,也太神奇了,完全颠覆了我的自然常识。正听得入迷,我感觉手头上一动,发现手里金针上的甲虫挣扎了一下,刚想要把这个甲虫给弄死,结果老钟阻止了我。
  “这种虫子和这些骨磷火都是对应的,五颗骨磷火下面定然蜡封着五只这样的虫卵,但是这些虫具有排他性,每次只出壳一只,你弄死这只,马上就有第二只出来,还不如让它这样半死不活着,说起来这只虫子还是救老苗的恩人呢!”接着他又一声长叹,“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弄清楚了这个古墓的缘由和墓主人的身份,可是这些新的发现又推翻了我的部分推断,看来只有在找到确切的铭文之后,才能确定一些东西。”老钟顿了顿,用凄凉的语气说,“别闹腾了,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什么?这只虫子是救老苗的恩人?”听了老钟的话我开始有了疑问,“你好像认识这种虫子?而且熟悉解决和对付它的方法?”一连串的问题给抛了出来。我现在对老钟的举动是越来越不放心了,心里一个荒诞的想法涌上来:莫不是这个墓里有一个鬼魂此刻正附在老钟身上,并一本正经地跟我讲话!
  老钟看我一脸的不解和疑问,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这些东西还是偷学你爷爷的,包括怎么对付这种虫子,比如这个而言,当年你爷爷取血头虱可比这个惊险多了!”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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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 发表于: 2010-10-26
  第68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1)
  第十三章离魂幻象
  就在老苗恢复的时间,老钟很仔细地看了看那只铜铃铛,用薄膜手套小心地去碰触铃铛中间的那个奇怪小球,结果就从小球里掉落出来好多白色的小颗粒,就像硬化的米粒一样,轻轻地滚落在地上,在白荧荧的夜明珠光下尤其显眼。
  “嘶!”老钟吸一口气,然后趴在这些小米粒上长长地哈了一口热气,就见这些小米粒随着老钟口气的吹动开始活动起来,不大会儿的工夫就从一个个小小的米粒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蜘蛛。
  “蚳。蚁卵也,为祭醢也。”老钟低声咕哝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用旋风铲拍死了那几只蜘蛛。看得出来,老钟很怕那些小蜘蛛爬到身边来。
  “这些是什么东西?”我凑上来有点好奇地问,同时伸手去抓那只铃铛。老钟的爪子出奇的迅捷,一下就拍到了我的手上:“找死啊,镇魂铃不要乱动!”老钟有点激动。
  镇魂铃?这么传奇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仔细打量那只铃铛,在无力的荧光管下看东西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在有气无力的夜明珠下看东西更是如此,那只奇怪的铃铛隐隐有绿色光泽在流动。而铃铛中间的白色小球像一团微型蜂窝,蜂窝的小孔里有的还有一些白色的米粒卵,有些则空空如也。
  “这是人的耳廓里的一块骨头,呈自然的蜂窝状,传说这种骨头只有一种人有!”老钟眯缝着眼看这个铃铛。
  “什么人有?”我也被他的语气瘆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鬼戾阴人!”又是一个爆炸性的名词,跟着他们老学新东西。
  “男女分阴阳,天地有乾坤,在阴阳五行里,男属阳,女属阴,天为乾,地为坤,阴人一般指的都是女人,但是也有少数的男人也会在机缘巧合下会被称为阴人,比如说某些人具有罕见的阴藏体质。”说到这里,老钟促狭地看了我一眼。我以一个又响又臭的巨屁来回应他。
  “其实,这在《稗官野史考?陵墓志》里有过介绍,墓主人用极阴之数七七的极阴之人在极阴之地,施用咒术,就可以圈镇这些人的灵魂藏在镇魂铃里,传说每个镇魂铃里都是一个生人的魂魄,这些人死之前必须是受惊厥而死,这样戾气才能都充斥在耳郭的球骨里,这样才能做成一个完整的镇魂铃。用这四九之数的鬼戾阴人来做一个诅咒,这墓主人可真舍得下本啊!”老钟叹道。
  他这番话说得我头皮发麻,因为就在刚才所谓开阴瞳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艳妆女子,正是在艳妆女子伫立的地方,老苗才捡起了这枚镇魂铃,随后就中招了。
  “只要有生人气息接近,藏在镇魂铃里的戾魄就会沿生气伸入人的五窍化为恶虫,食脑吸髓以后控制该人的躯体。”老钟依然不紧不慢地介绍着。
  我赶紧打住了他授课似的讲述,把刚才我开阴瞳所看到的一个着类似日本和服衣服的艳丽女子形象说了一下,然后又说刚才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声,导致心神大乱,差点自戕的整个过程。
  “你确定你看到了一个宫装女子?”老钟再次问我。我很肯定地点点头。他接下来很详细地询问了我怎么突然开启了阴瞳,其实我也是茫茫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在铜鼎里使劲地睁眼睛,然后突然就能看见了东西,一种淡淡的光芒掩映着我所看到的所有东西。
  但是此刻我最想了解的是那些铃铛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人的生魂寄存,虽然我知道这种说法很无稽,可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东西的存在。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用求证的眼神盯着他,老钟咬了一口老苗背包里的黑巧克力,想了一下:“其实,要证明很简单,只要我们找到其他方位上有没有镇魂铃就知道了,最起码可以证明墓主人是不是布置下了一个绝大的诅咒。”

  第69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2)
  我看了一下老苗,他刚刚清醒了一会儿,这会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心里不禁为他的不幸哀叹了一下,然后拔腿寻找其余的镇魂铃。
  在铜制的大书架之间转悠了一大圈,惊奇地发现,不同的角落里都看似无意地散落着不同造型的镇魂铃,我没敢动,只是看了看,然后回到老钟面前,老钟也从对面的铜书架群里转了回来,眼睛里也是相同的惊讶。
  “是真的牺牲了四十九个日本女子吗?”我开始对墓主人身份进行猜测。
  老钟没好气地打量我一眼,低声说:“你胡扯什么,明明是四十九名汉宫女,你知道我这次又有什么新发现吗?”老钟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别人此刻会偷听到一样。
  “什么?”
  “现在我们处的是老苗所说的战国千人坑,这里应该是韩灭以后,斩杀韩人埋葬头颅的地方,我们周围的土里到处都是韩人的头颅,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下面就是韩王真正的陵墓,用韩人的阴气来镇死王族墓地,秦国用意不可不毒,而战国金尸极有可能就在我们脚下!”他森然的语气有点邪气。
  “后来楼上的汉墓主人很显然发现了这个千人坑,因为这个埋藏了几千个亡国韩人的头颅,阴气极重,所以墓主人就把陵墓修建在了这个千人坑的上面,在自己的墓室里修建了一系列的活扣机关,而在这个千人坑里埋下了自己真正的躯体,和一个他认为阴毒无比的绝世诅咒!”
  老钟的话让我想起来我们曾经在上层的铜鼎上看到的几行字:“山倾地崩,血海滔滔,以我之怒,肃杀四海,凡几之人,无能幸免。”
  “这个人一定是汉朝的宗亲,而且位置可能极其尊崇,否则怎么可能拿宫女来殉葬。”我开始推测。
  “不仅如此,该人应该和某人有着刻骨的仇恨,急于让这个人倒大霉,而且这个墓主人极有可能是个女人!”老钟的这个推测可谓振聋发聩,“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而且不止她一个,应该在她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家族做支持!”老钟又说,“你看出刚才我们发现镇魂铃的位置形状了吗?”
  我仔细想了想,迷茫地摇头。老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伸出两个手指比画了一个姿势:“我刚才去的是南边方向,镇魂铃是十字形图案。”话到这里即戛然而止。
  “噢!”我想到了,刚才我去的是北方,镇魂铃刚好在七星斗位,我们俩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铜鼎里刻的那幅星象图,两个人同时奔往一个方向。果然在那个位置上一只白惨惨的骨钉牢牢地扎在那里。
  “俎杀紫微星,这个墓主人他诅咒的是皇帝!”我吃惊地抬起头,一股寒意顿时直杀胸怀。只见老钟依然挂着惨淡的笑容,而就在他身后的铜书架上,一张苍白的脸也空洞地慢慢跟在他的身后。
  苍白苍白的脸色,白得有点像扑了粉,满头乌黑的长发,黑得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只有两只空洞的眼睛还能让人感觉有点人的气息,就这么一个人头仿佛悬空一样漂浮在老钟的背后,一副木然的表情,无形中让人突然产生了一种压迫感。我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老钟,因为此刻他也一副这种死人表情,木然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一个鬼一样的表情。
  我决定先稳定一下情绪,不能直接对他说他后面有个人头,可以先扯点别的,比如问问老苗现在的情况什么的,也许还可以再问问他饿不饿,因为毕竟下来差不多有八个小时了,在平常我早就喊着要吃饭了,可能是由于在地底,紧张加上精神的高度集中导致我现在感觉不到饥饿的存在。
  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对面的老钟竟然非常奇怪地笑了一下,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下咽的东西,他艰难地咽口唾沫,抢先开口说话。
  “你说,老苗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老钟说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来了一句:“你饿不?我的包里还有几块巧克力!”听完他说这话我心底一下子收紧了。
  就听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千万不要紧张,也尽量不要回头看,让我来告诉你后面有什么,你后面有一个干尸,一个特别的干尸,好像是一个干尸头悬在你身后。”他说完以后顿了半天来看我的反应。

  第70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3)
  我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你后面有个头啊!”老钟看我一点也不惊奇感到很奇怪,就提醒我。
  我依然盯着他后面那只人头,心里紧张得要死,木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老钟忍不住问。
  “因为你后边也有一个!”我尽量把声音放得平和一点,可是这个事实依然给老钟带来一次冲击。
  “我日!”老钟一晃栽,浑身一哆嗦。但是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一个转身就和那只人头面对面。就见他猛地出拳,只听“当”的一声,接着老钟一声惨叫。
  我帮老钟揉着红肿的手背,边听老钟唠叨:“我早就知道不是什么鬼怪,不就是几具干尸嘛,看把你紧张的!”他的话说得我一阵恶寒,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冲动一拳揍在了装干尸的陶瓮身上的。
  老钟和我分别查看了身后的人头,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些人头并不是漂浮在空中,也不是什么鬼怪,而只是装在铜书架上的瓮棺被扯掉了盖儿。
  这是用陶瓮制成的棺材,像一个约有人一半身高的大酒坛一样,而那颗人头就在酒坛的坛口处。整个脸都已经被蜡质化,眼珠被挖去,脑后有一个核桃大小的洞。
  老钟不知道从哪个背包里又翻出了应急用的冷光棒,折断之后发出蓝荧荧的光。这时候我才发觉,头上的夜明珠并不是那么明亮。
  在冷光棒的照耀下,我们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这是一个约十八到二十五岁的少女,被残忍地割去了四肢,割去了唇和鼻子,只留下了一双空洞的双眼,整个皮肤就像我们在来到这个墓室所遇到的干尸一样被一种特殊的手段锻成了蜡一样的质地。整个身体就像栽花一样被“种”进了坛里,黑色的坛子上还刻画有一些植物的图样,因为时间久远,看不清楚了。
  我们俩实在是太大意了,只顾寻找与大鼎里相同的星象图,只顾挂念老钟发现的所谓的诅咒之像,却意外地忽略了身边这些所谓铜制“书架”上竟然有东西,而且不是一件,这些书架都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排列着,而这些陶瓮也按照一定的顺序分列在“书架”的各个层次。因为陶瓮本身是黑色的,和铜“书架”本身的颜色差不多少,而且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和阴影浑然一体,再加上我们心思都放在了别的地方,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书架上竟然还有东西,刚才我们在寻找“弑龙钉”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其中的几坛,白色的头颅在夜明珠的光亮下很是显眼,因此我们才发现了彼此身后的怪物。
  “你往北,我往南,数数看到底有多少坛这样的干尸。”老钟吩咐过之后就扔给我一根蓝色的冷光棒,我擎着它开始仔细打量。这一打量不要紧,原来四周的书架上全部都是黑色的大瓮,而且根据书架位置的不同而放置不同的陶瓮,不仅有大有小,而且各种形状还不一样。就这样我和老钟边数边往前走,不大会儿的工夫我就到了一个墙边,透过一个书架的缝隙,我看到老钟就在隔壁数着陶瓮,我问他:“你那里有多少啊?”
  “书架上是二十四个,不过地上还有几个没有人头的陶瓮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老钟回答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远。“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老钟问我。
  我蹲在墙边死死地盯住墙边的一排骨头,它们用一种奇怪的秩序排列在一起,好似一种奇怪的阵列,有点像小时候在乡下玩的一种土方棋,好像叫什么“蹲茅坑”,很简单的几个线条,中间一个陷阱,用小石子就可以代替旗子娱乐半天。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千年前的古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一定是我看到相似的东西进行胡乱联想。
  我简单地把我的发现跟老钟描述了一下,并带着调侃的口吻对他说了最后发现的这个类似于“蹲茅坑”的民间棋类游戏。老钟听说以后很好奇,表示要过来看一看,不过听他的声音好像在离我差不多两个书架远的距离。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过去找你!”老钟大声对我叮嘱。我应了一声就透过书架之间的缝隙看他绕过一个一个的书架,就见他绕了半天圈以后,就在我身边不远的铜书架旁出现了,但是还是隔了一个书架。老钟有点奇怪地看了看我,咕哝了一句:“难道走错了?”然后慢慢退回去又从另外一个方向开始走过来,这次他选了和刚才截然相反的一条路,然后又快步地走了过来,这次他在这个方向还是隔了一个书架过不来。

  第71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4)
  怪事,明明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书架的距离,但是无论是我走过去,还是他走过来,我们都只能从书架的缝隙里看到对方,却无法走到对方的面前。
  就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深入到了这些书架的深处,并且两个人都开始在书架群里四处乱转,书架上摆放的那些陶瓮里的人们瞪着空洞的双眼无声地看着我们。
  在差不多转了有十多分钟以后,我又回到了刚才发现“蹲茅坑”棋子的地方,这时候听老钟大声地喊:“小子,我现在就在你说的什么蹲茅坑棋子的地方呢,你在什么地方呢?”我无奈地回答:“我又转回了那个地方,我就在那个有棋子的地方。”
  老钟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我现在就守在这堆骨头旁边呢,要么是你见鬼了,要么就是我见鬼了,否则不会出现两个相同的地方,我们却见不了面。”
  就在我仔细地看脚下的这堆白骨时,脚下意外地碰到一件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铜制的乌龟,并且在乌龟的背上附着一条蛇。铜龟四肢粗壮,紧抓地面,铜蛇昂首吐信紧附其上。
  “老钟,我这里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我向老钟报告了这一情况。老钟听完描述以后吃了一惊,又详细地问了我一遍,然后急促地说:“赶紧离开那个方位,朝你能走的任何方位过去。”我听他讲得急促,赶紧从龟蛇旁边挪开走到旁边的一个书架旁。我刚离开不到半分钟,顶多就是三十个呼吸的时间,那个地方竟然刷地一下冒出几十个铜矛,就像地上突然长出的韭菜一样。
  我活活吓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变成刺猬了!我急忙问老钟现在该怎么办?老钟问我现在在什么位置,我说在书架旁边,他让我赶紧爬到书架上,然后找个坛子挪下去,自己站在坛子的位置上。
  我依言行事,对着一个中年人的陶瓮棺材双手合十道了声得罪就把坛子给挪开了,刚刚挪动了一下,就感觉身下的书架开始不停地动,左动一下,右动一下,不一会儿就见在书架中间的位置,缓缓地升起了一个平台,台上放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大瓮。
  我还以为是挪动了坛子的功劳,准备再挪一个坛子尝试一下,可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除了让我的心里一哆嗦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时候只听见老钟在大吼:“快来救我,有人要杀我!”我急忙爬到书架上朝下看。
  只见老钟双手捂着脸不停地在哭号,我正准备下去,他突然又停止了哭号,一下站立起来指着我说:“知道你为什么差点被扎死吗?”
  我愣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是我的杰作,我要你们死在这里!”他声嘶力竭地开始狂吼起来,然后一下子就冲到了书架中间,准备要掀翻中间的那只坛子的时候却突然又站直了身子问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死吗?那是因为我救了你!”
  我又傻了,怎么他突然变成了这样?
  “四象之中北方为龟蛇神,名叫玄武。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由鳞甲曰武,到甲胄为武,玄武主兵之说立。玄武门通常为北门,凶门,北出门也。将军之出,以丧礼处之,以其必死也。”老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开始背一些毫无头绪可言,也无逻辑可言的东西,然后指着我用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说,“你现在就是在龟蛇之位,就是玄武,玄武是北门,北门是什么?北门就是凶门,必死之门!”
  伴随着老钟的突然疯癫,我突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依然是凄厉婉转,似乎有无尽的哀怨含在里面,而且这哭声充满了攻击的味道,好像有无数的怨怒在里面,还有无尽的恨意无处发泄。
  我吃惊地看着发疯的老钟,看他用一种近似于发疯的状态在大喊大叫,我急忙喊他:“老钟!”他听到我的叫声后停了下来,然后突然说到:“掌权好啊,掌权可以享尽荣华富贵,掌权可以富甲天下,掌权可以独霸一方!”然后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大声地嘶吼,“掌权还可以被灭九族,只剩下襁褓里的半条命。”接着便用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开始不停地念叨和咕哝一些话,反正是从来没有听他讲过的东西。说着这些发疯的话语的同时他不停地冲击我站的这个铜制“书架”,想要靠近我,可是由于中间无论他怎么转都隔着一个铜制的书架,他还是无法来到我的面前,我慌乱地招架着,随着他不断地碰撞我站的书架,脚下开始越来越不稳当,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第72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5)
  就在我准备跳下这个书架、暂时躲避他攻击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突然多了很多老鼠,它们硕大的身躯顶着两双蓝荧荧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书架上的我。老钟猛地一撞书架,刚刚掉下去一个陶瓮,里面的蜡质干尸即被它们撕扯了个干净,饕餮的吃相让人一阵阵恶寒。我忍住恶心,想尽快找到老苗然后再让他看老钟到底是怎么了,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老苗已经从旁边的书架上慢慢地攀缘过来。但是他攀缘的姿势异常奇怪,四肢并用,交替向前爬行,活像一只上了树的豹子。只见他爬到不远处,伸出手说:“来,老钟被鬼附体了,我们赶紧下去救他。”说着就慢慢地朝我的跟前凑。
  不对,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从老钟莫名其妙地发疯,到老苗从天而降地出现,处处都透出不可思议,好像都是随着我的心意走的,我刚刚想到哪里,就会有相应的情景出现,如果说老钟的发疯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老苗突然上来就显得有点诡异了,好像约好了似的。我没有理他的茬,急忙稳了稳心神,就见老钟突然停止了发疯,一脸沉静地站在那里,稳稳地说:“还不下来,在那里看什么呢?”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正在伸手等我抓的老苗就像在空气中湮灭了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的,幻象,这是离魂术,我好像听爷爷以前偶尔念叨过,这是用邪术让闯进某个地方的人根据自身思维所幻化出来的一些虚拟形象,不仅有声有色,而且恍如真人。
  离魂术所激发的条件非常苛刻,据说是根据战国时代道家的一些方术演变而来的,最初是方士们为了炼丹,无意中发现矿石里的一些成分在燃烧的时候所散发的一些烟雾会让人产生一种随心所欲的错觉,这些道士就认为自己炼制成了仙药,能用这些仙药让人飘飘欲仙,然后宣称这样就可以羽化成仙,可惜成仙的没几个,倒是吸入这些矿石的化学毒烟嗝屁上天的为数不少。当然这是所谓现在的科学解释方法,而流传在阴阳风水界则是这样的说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春秋战国时代,一些方士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就炼制了一种邪术,在极阴之地葬以活人,然后用这些死人在死亡的时候充满怨念的脑浆晒干和粉加以调制,布洒在灯油中,燃着之后就会让闻到的人产生类似于那些亡灵生前记忆的幻象,而且往往可以通过一些凄厉的厉鬼形象杀人于无形,是战国纷乱时代王国贵族们互相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品。
  可是在墓室里用到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仅仅为了防盗墓贼就下这么大的工夫?而且在这个墓室里,没有可以点燃的任何东西,我也没有闻到任何有异常的味道,等等,好像每次我的眼前出现错觉的时候总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难道是这些哭声扰乱了我的心神?
  想到这里,我急忙用手指用力地插进耳朵里,狠狠地压制住鼓膜,一点声音也不让透进脑海,竭力把自己的心绪慢慢平和下来,尽量做到像明台一样清静。
  过了半晌,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没有了撞击,没有了老钟的叫喊,也没有了幻象,我依然用手指堵住耳朵,然后轻轻地张开眼睛。这时候我才发现,被我挪开的那只陶瓮竟然跟其他的陶瓮不一样,陶瓮上所种的那颗人头,他竟然是有眼睛有耳朵的,而且眼眶里只有一双充满眼白的眼球而没有一丝丝的黑眼球,我看了几分钟后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仍然没有脱出幻象的范畴,重新闭上眼睛,然后用力地从心底睁开自己的眼睛。
  这样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我重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依然是铜制的书架,依然是黑色的陶瓮,而陶瓮上的蜡质人头还是光秃秃无耳无眼帘的肉球。旁边的那些书架也豁然开朗,仿佛不是刚才如同迷宫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找不到路的迷魂阵了,重新恢复到了我和老钟在找到“蹲茅坑”旗子之前的模样。
  而此时,老钟既没有疯也没有狂,依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理智冷静的老钟,只不过此刻他正蹲在地上很专注地研究那个被我戏称为“蹲茅坑”的棋子。

  第73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6)
  这是中原农村经常玩的一种地头游戏,仅有一个方框和中间两条交叉的直线组成,但是在某条线路上会有一个预先设置好的陷阱,称之为“茅坑”,对弈的双方就在这简单的几条线上按照特定的规则来回地挪动双方仅有的几枚棋子,直到其中一方被挤得蹲进了“茅坑”淹死,就宣告对方的胜利。
  虽然现在这个位置上的白骨和农村玩的土棋子很相像,但是仍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那个被称之为茅坑的陷阱一般都被设置在边路,这样双方就会尽可能的多杀几个回合,这样就提高了玩棋的乐趣。可是眼前所放置的这个图样,却把陷阱放到了中间,这就表示,所有的棋路都有可能会经过陷阱,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毙命在“茅坑”里。
  “照你说的,这个棋下得充满杀机啊!”老钟好像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照着这个棋路走就应该能够离开这个墓室中心,回到我们刚才和老苗一起来的入口处了。”
  听完了他的话,我冷笑了一下,我说你还真把我当成了傻子,你当我不知道这是四象离魂阵,用七七四十九个干尸,和七七四十九个镇魂铃做成的诅咒阵,可你什么人不好诅咒,偏偏要诅咒自己的儿子,还有,你不要想着你爬在我师傅的背上,我就当你真的不存在,刚才在龟蛇玄武位上你导演的这出离魂戏很精彩,是不是在白虎、朱雀、青龙位上还各有一出好戏在等着我呢?
  话音刚落地,老钟忽地一下站起了身,慢慢地直立起来的身形中,赫然是两个重叠的身影。
  哼,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这个天生归阳藏阴体质的双瞳了!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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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1)
  第十二章阴瞳初开
  恍惚间好似经历了好几个小时,其实也就是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这个铜鼎合扣的大球终于在轰隆隆打雷似的响声中沉寂了下来。
  捂着双耳,感觉整个脑袋就像被炸弹刚刚轰过一样,巨大的铜钟声就像回响似的不断在脑海里荡漾,我甚至不敢张开嘴巴,因为我怕自己的脑浆会从嘴里迸发出来。
  到底仗着身强力壮,不大会儿的工夫我就差不多恢复了正常,等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发现整个铜鼎里面一片漆黑,好像双眼失明一般,恍然好似里面没有一点光线。我使劲地睁大眼睛,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在没有任何光线的地方,睁开眼和闭上眼都是一样的。记得爷爷以前曾经说过,如果彻底看不见,还不如闭上眼睛,靠自身的感觉来摸索反而更有效,记得好像叫什么盲人效应。
  “老钟。”我尝试着叫了一下,周围响起来嗡嗡的回响,没有任何的声响,摸索着朝四周探去,什么也没摸到。
  我心里猛地一紧:难道,他们……想到这里,我心里紧张,下意识地猛睁眼睛,这时候好似有一点微弱的光芒慢慢地从地上泛起来,依稀可以看到两个人倒伏在不远处的地方,从身形上看,离我近的是老钟,远一点的是老苗。我赶紧冲过去,把老钟的脑袋扳起来看有没有受伤,两个人也只是暂时的冲击性昏厥,凭着他们过人的体质也都慢慢恢复了过来,我最为担心的是两个人的头部有没有受伤,因为极有可能在刚才的强冲击性震荡中碰坏脑子。
  虽然鼎里的光线异常昏暗,但是我还能看到他俩都开始慢慢地睁开眼睛,可是他俩却很茫然无目的地互相看着,手在无助地四处摸索,我赶紧一把抓住一个,心里不禁一沉,最可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极有可能在刚才的碰撞中伤到了他们的脑袋,而导致两个人的失明,但是我此时不能点破,我怕在这个时候点破失明的事实会导致两个人失去正常心态,而我在墓下又没有任何经验,还要依靠他俩,所以只能用谎言来拖延时间。
  “老苗?你能看见东西吗?”老钟似乎感觉有点不对劲。
  “啥也看不到,这个鬼东西密封得很好,一点光线都透不过来。”老苗还以为是鼎里没有光的缘故。这也及时地打消了老钟的疑惑。
  老钟叹了口气:“如果有一支荧光棒就好了,只要把铜猪下面的机关起眼扳对位置,就可以打开了。”
  什么?听老钟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是他已经预见到了会发生的这一切?难道在刚刚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不顾一切地扭动了机关起眼,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切?
  等我把这一切的疑问都发出来的时候,老钟给了我一个很无奈的答案,他确实破解了铜猪四周的那些暗码,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暗匣锁,一些看似没有联系的线索都是破解这个密码的关键钥匙。

  第63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2)
  “还记得那四周看似不通的生肖转盘不?”老钟似乎有点累,靠在鼎里稍事休息。
  我当然记得,当时发现铜猪身边的生肖和正常的天干地支完全不搭配,而是采用了一种很奇怪的组合,十二生肖和十二地支完全是逆向组合,而且还缺少了两个很关键的生肖,打头的鼠和收尾的亥。可是从我们后来的遭遇来看,缺少的亥和鼠都出现了,而且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亥无疑就是铜鼎里所铸造的野猪,而十二生肖中的老大——鼠也出现在了机关密匙中,且嘴里衔了一条明晃晃的黄蛇。
  “汉朝尚土,尊黄色为帝王色,黄蛇就是黄龙,当年刘邦号称是黄龙,而鼠在中原的某些地方极古的传说里是凶神,用凶神来压制黄龙,这个墓主人明显是把矛头直指西汉王朝!”老苗在老钟讲到十二生肖的时候插了一句。
  “对,黄蛇就是指黄龙,当年刘邦生下来的时候,就传说是其母野外感黄龙而孕,斩白蛇起义后,有一个老妪哭着说炎帝子杀了白帝之子。”老钟顺着老苗的话头说起来,“所以说,当时都认为汉朝天子是黄龙的化身。”
  “铜猪就是亥,那么曾经缺少的组合就是亥鼠和子猪,刚才你是不是把野猪头扭向子猪的位置了,所以才导致后面的一系列机关的触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老钟。
  老钟嗯了一声:“你们现在谁在铜猪身边?”他想摸索着向中间爬过来。
  “我在这里!”我应声。
  “的确如你所说,我的确是在最后时刻把野猪扳向了子猪的位置,所以才触发了一连串的机关,因为整个十二生肖与十二地支的组合中,独独缺少了这两个组合,当时选子猪还是亥鼠我犹豫了很久,但是还是选择了子猪,你知道为什么吗?”老钟带着一丝得意。
  “为什么?”我和老苗同时问。
  “直觉!一个老文物工作者几十年的工作直觉!”在昏暗的铜鼎里看到老钟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我气得直想K他,这老家伙脸皮也太厚了。
  还没等我们讽刺的话出口,老钟就下令了:“小子,用手摸索着,把那只老鼠的嘴巴位置挪向亥鼠的位置。”
  由于能看清楚,我没怎么费劲便把老鼠扳了过去。
  “扳到了吗?”老钟问。“能看到我当然扳得到!”我说。
  “什么?你能看得到?”两个人同时惊呼。就在这时,铜鼎动了。
  真的如老钟所说,这只铜鼎在一阵颤抖之后,就像两只分开的贝壳一样,轻轻地开启了一条裂缝,外面一片黑暗。
  这时候就听两个老家伙很郁闷地对我说:“你为什么闭着眼睛?”
  “你才一直闭着眼睛呢!”这俩老家伙刚脱困就拿我开涮,我要是一直闭着眼睛,刚才怎么可能顺利地解开机关起眼。不过,打开铜鼎以后,原来微弱的光芒反而消失了,代之的反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刚才重重落地的一下好像把我们带入了更下一层的墓室。
  就在我努力地寻找光线,想辨认清楚身边事物的时候,就感觉脸上开始有一双大手摸来摸去,紧接着又有一双大手也在摸来摸去,从粗糙程度来感觉,前者是老钟的,后者则是老苗的。
  老苗和老钟同时惊呼了一下,就听见“嚓”的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摩擦了一下,紧接着这种“嚓嚓”声开始不绝于耳,脸上的手都停止了动作。好像两个人发现了什么东西,可是,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从他俩的语气来看,看不见东西不是他们反而是我呢?
  心底委实疑惑,正准备开口问,两双手又不约而同地奔我的脸上过来了。
  “小子,赶紧睁眼,你干吗呢?”
  “闭着眼跳大神呢?赶快睁眼瞅瞅,保准叫你吃惊!”
  俩老家伙的声音一个赛一个着急,我心里也急啊,明明是睁着眼的,为什么他俩非得说我没睁眼呢?
  “你们俩别胡扯了,赶紧想办法找个亮,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什么都看不见!”我鼻子都快气歪了,明明刚才在铜鼎里被封的时候,两人跟瞎子似的,这会儿闹得好像我失明了一样。

  第64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3)
  “什么?”俩人发出了一声疑问,“你说你现在睁着眼呢?”惊奇的声音活像看见了鬼。
  老钟抓住我的手摸向眼帘:“你自己摸摸,你感觉一下,你的眼皮还没睁开呢!”
  果然,我的手在眼睛的位置感受了眼皮的存在。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呢?我现在的眼睛明明是睁开的!虽然我看不见东西,可是我的大脑告诉我,现在的眼睛一直是工作状态。
  难道,难道我才是真的失明了?难道是刚才可怕的碰撞给我的脑袋带来了不曾察觉的损害?一个可怕的念头瞬时掩上心头,我浑身冰凉。
  不对,如果我失明的话,刚才在铜鼎里也看不见才对,在慌乱之后,一丝镇定涌上来,我开始显得不那么慌乱。
  “你们现在能看见东西吗?”首先要确定周围的环境。“周围有亮光吗?”
  “嗯。”老钟依然在我的脸上摆弄过来摆弄过去,就算他撩起我的眼帘我也丝毫感觉不到有亮光的存在。
  “该不会真的失明了吧?”老苗小声地对老钟说。意外的看不见之后我的听力异常的发达,老苗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被我尽收耳底。
  “没有失明,因为刚刚在铜鼎里的时候,他说能看到里面的东西。”老钟当即否认了老苗的说法。
  “对,我是看见了,要不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扳对机关起眼的位置!”我赶紧确认老钟的话,其实也是在为自己打气,心底还是略有些忐忑不安。
  “能告诉我你们现在都看到了什么吗?”对于现在所处的位置我是充满了好奇。
  老钟好像还在为我突然失明而沉吟,而老苗就担当起了解说员的角色。“我们现在被这个铜鼎带到了原来墓室大厅的下一层,是一个典型的`中`字形的墓室,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我们现在就在中字那中间一竖的最尾端。”
  “你怎么能看到这一切?”我突然有点好奇,因为战术射灯已经丢在了上层墓室,就算带下来,也已经耗尽了电池,纯粹是一个累赘。
  “这个墓室里有一排排的铜架,每个铜架都按照一定的顺序排放,在铜架的最顶端有一颗大约拳头大的明珠,一切的光源都是从这个明珠里散发出来的!”老钟肯定了老苗的说法,接着补充。
  我靠,夜明珠啊。我心里一阵阵的激动,一下就忘了自己的处境,开始暗爽,这要带上地面这一颗得换多少辆跑车啊,想想看,天天换着跑车开,多爽,我也就是简单地意淫了一下,嘴里不停地算一颗夜明珠值多少钱。
  老钟给了我一下:“你小子哪像个守陵将军,活脱脱就是一个翻山客。”听完他的话,我一阵遗憾,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盗墓了。
  我被他们牵着手,一步一步轻轻地摸索着朝前走。
  “别动,那边有人!”我猛地拉了一下他俩的手,两个人手上一颤,都站在那里不动,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少一惊一乍的,那边什么都没有。”老苗不满我逗他俩。
  “是真的有人,不骗你,我看到她了,是一个女人的模样,穿着不是现代的衣服,好像是很宽大的和服,有点像日本人,不过又不太像,她的体型比较矮,而且样子很模糊我看不清楚!”我并没有胡说,就在我几乎要相信自己失明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站立的人影突然吓了我一跳,本来还以为是幻象,可是仔细地看却发现是具体的一个存在。这更令我郁闷,为什么我闭着眼却感觉自己睁开了眼,本来应该看到的东西却没有看到,而他们俩看不到的东西我却能够看到呢?
  老苗松开了我手,半信半疑地朝我指的地方走过去,“是这里吗?”我不知道他走到了什么地方,但是从脚步声基本上可以估算出来。
  “停,就是那里!”感觉自己这会儿像个十足的神棍,像个瞎子神算模样。
  “咦,真的有东西!”老苗好像发现了什么拿过来一个东西。
  “我看看是什么?”老钟拿在手里半天,又过来端着我的脸摆弄半天憋出来一句话,“这小子开了阴瞳。”

  第65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4)
  老苗“呀”了一声:“阴瞳,那不是什么都能看到吗?”
  “可惜,阳瞳闭上了!”老钟叹了口气。
  他们谈着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让我十分的郁闷,好像又提到了我双瞳的事情,可是以前无论怎么央求,老钟都闭口不谈,难得这会儿他主动提起来。
  双瞳,又叫阴阳眼,传说拥有眸子双孔的人可以看出阴阳,能够白日见鬼,能够感觉到平常人所感觉不到的东西。我第一次在老钟的办公室里所听到的双人脚步声,就是老苗在老钟的示意下,带了一双西晋时期干尸脚上剥下来的金丝履,那沾染了千年尸气的金丝履伴随着老苗的生气,激发出了两个脚步的假象,虽然听起来很无稽,但是我当时确实听到了这种声音存在。其实真正的阴阳眼与常人无异,所看到听到的也是平常的东西,只有在特别的时刻,或者一些机缘巧合特定的环境,才会激发起阴阳双瞳。据老钟推测,很有可能在刚才铜鼎里我意外地打开了阴瞳,能够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同时又闭上了阳瞳,导致看不到了正常的景物。
  “尽管你不像楚霸王一样目生重瞳,但是那天我就确定你就是罕见的阴藏体质,看到你爷爷给你的太平阳宝厌胜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小时候一定是经常多无名病,所以老头子才舍得把这么贵重的物件让你随身携带!”老钟看似解答了我的疑惑,其实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又把我弄糊涂了:“阴藏体质?”
  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我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耳朵,紧接着又出现一个脑袋,不大会儿工夫我就看清楚了整个面孔轮廓,赫然是老苗的脑袋。
  不对,我现在是开了阴瞳,照老钟的说法是只应该看到那些东西,可是为什么老苗的脑袋会突然出现在我视线里呢?
  我急忙问:“你在干吗呢老苗?”
  他好像没听到,我又大声地问他一句他才艰难地抬起头说:“我在听你刚才指点我捡拾到的那个铃铛呢!”
  坏了,因为我看到一只断手的中指,正慢慢地插进老苗的耳朵里。
  “老苗!”我紧张地大声喊他,只见那只手随着我的喊声轻轻一抖,停止了运动,我紧张地盯着那只手臂,只见它稍微顿了一下,又轻轻地靠近了老苗的脑袋。
  此时的老苗和那只手臂,就像黑白底片里的影像一样,只有一个大概轮廓的剪影,影子正在慢慢地变模糊,尤其随着刚才喊声的发出,我脑袋里一阵嗡嗡的声音,仿佛在耳边打碎了一只铜钟,无数的碎玻璃似的声音争相炸响在耳朵里。再看老苗的脑袋在我的视线里的影像正慢慢地虚化起来。
  怎么回事?老钟说过,现在我是睁开着阴瞳的,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平常我们看不到的,也就是说,我现在看到的极有可能是老苗的魂魄,可是这只手又是谁的手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老苗的脑袋上?而且老苗不是亡魂而是生灵,所以不应该让我看得到,难道是“生人离魂”?随着我的头痛不断加剧,看到的东西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这个时候竟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声慢慢地从心底传来,说是哭声其实更像是哭诉,语调凄绝哀婉,声若风过山涧,一股寒意直透心底,随着这声哭泣,让我不由得头疼起来。
  虽然现在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了,但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中学的时候看到的一部戏剧,名字叫《离魂》,是讲一个女人极度爱恋丈夫,魂魄不由自主地离开了身体跟随丈夫远走天涯的故事,她附着在丈夫的纽扣上,却因为被一个法师误会而施法击打她的灵魂。那部电影拍得极其文艺,但是画面和配乐都让人感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绝望。
  那种绝望就像现在我的心境一样,对四周的处境充满了失望,无比的失落,刚才支持我走下去活下去的信念一下子被剥离了身体,伴随着这种绝望,我看到了高三时候那个夕阳斜下的下午被暗恋女孩拒绝时她愈走愈远的背影。
  “你干吗?”伴随着耳边炸雷似的响起一声吼,我看到老钟狰狞的双眼和几乎要竖立的两道剑眉。而我的右手擎着犀利的伞兵刀已经浅浅地割破了左手的手腕,幸好只是划破了表皮,否则此刻对面的老钟应该是血溅满脸才对。

  第66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5)
  慌忙扔掉了手里的伞兵刀,迷茫地看着四周,我们好像处在一个地下室,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塌陷,扁圆的铜鼎像一颗天外巨石一样砸进了这一层空间,缝隙里还有小股的金沙不断地流进来。
  “我能看见了!”我惊喜地喊,赶紧朝四周看,一脸疲惫的老钟和神情木然的老苗站在一排排巨大的铜制“书架”旁。而每个书架的顶端,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光球正散射着惨淡的光芒,惨白惨白的光芒虽然很亮,但是却给人以无力感,仿佛是一台随时电压低下去的荧光灯一样。
  “夜明珠,真的是夜明珠!”武侠小说里动辄倾城的夜明珠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怎么不令我激动得难以自已。自从听老钟说一个战国小铜鼎能换十辆最好的奔驰时,我现在对文物的计算单位都换算成了奔驰。这里有五颗夜明珠,每颗换一百辆奔驰,估计最少能换五百辆,到时候新郑满大街跑的都是奔驰,想想那是什么概念?
  就在我手舞足蹈的时候,才想起来身边的老钟和老苗,为什么两个人这么安静?仔细一看把我吓了一跳。老钟脸色苍白,活像被人抽走了阳气,双唇微微颤抖,而紧靠着他的老苗双目紧闭,面似金纸,手扶着一个铜制“书架”。
  我赶紧抓住身边的老钟,这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冰凉,摸心口位置,心跳依然强劲,但是整个身体依然冰凉,急忙揉搓他的四肢,一拉一拽之间,老钟的手离开了老苗,这时候才听到老钟一声长吸,这口气才算上来,而离开了老钟的老苗则一下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我正准备去扶老苗,老钟用虚弱的声音说:“别动,别碰他,千万别动他!”我惊异地看着他。他看我停下来后稍微点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老钟坐在地上,静静地听完我刚刚看到的情形。短暂地沉吟了一下,老钟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去把老苗扶起来!”他命令道。
  我有点不放心地看着他,虽然还有点暂时的虚弱,不过看着似乎已经能够很稳地站在那里了。“你随着我的吩咐去做,我说让你做什么你再做,要不然到时候我可没力气去救你!”老钟似乎是为了打击我刚刚癫狂的神态,故意放了一副很严肃的面孔。
  我迟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苗。他已经斜躺在那里,除了骤然憔悴的面容,令人比较瞩目的就是他手边放的那只铃铛了。这是一只绿玉琢成的铃铛,看整体似乎是由一整块玉镂空而成的,在铃铛中间有一个棉花团似的小球,小球不是通常的青铜或者铁片的青铜制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面团。
  据老钟介绍,刚才老苗在我的指点下找到了这个铃铛,拿在耳边摇了摇,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好几下,没多大的工夫就开始神志不清,老钟就是让我看看老苗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发现我正拿着刀准备给自己放血,就吼了一声,却被老苗给抓住了手腕,结果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老苗的手直逼老钟的体内,随即差点冻僵。
  “倒拖着老苗的脚,把他头朝下挂在鼎脚上!注意不要碰到他的皮肤和裸露的任何部位!”老钟的声音听着似乎有力了许多。
  我依言尽可能地不去碰到老苗的身体,用自己的背包带把老苗像拷打一样倒吊在了铜鼎脚上。老苗的脸色依然是金黄色,面部不见任何表情。
  “绑紧了?”老钟问我。我点点头。
  “会不会纳鞋底?”这个问题问得比较突兀。我有点茫然。“纳鞋底?什么是纳鞋底?”
  “算了,我忘了你们这代人都不穿手纳的鞋,过来,拿着这个!”老钟从腰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个小黑盒子,好像是用某种特殊的木材制成的,拿到手里非常的沉,但是却隐隐有体温的存在。
  “打开它!”老钟示意我不要犹豫,动作利索一点。我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分成两个小槽,一个小槽里整齐地码列着数十根参差不齐长短不一的金针,而另外的一个小槽里则摆放着五根亮闪闪的小银锥,这五只银锥约有半支粉笔长,四棱的银锥头隐隐闪着寒光。在老钟的示意下我抽出了一支。

  第67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6)
  “照我说的做,千万不要犹豫,必须一下扎进去!”老钟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手里抓着这只小银锥,微微有点颤抖。
  “喉结下三指小窝处,扎上一枚银锥!”老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啊?”我吃了一惊,那还不得扎死老苗?
  “别废话,赶紧扎!”
  我心一横,手一抖一支银锥狠狠地钉进了老苗的咽喉处,奇怪的是,那只银锥仿佛是用水银做的,一下子就没进了喉咙里,只留下二指长亮闪闪的把手。
  “你没有净手,不过事急从权,先救人吧!”老钟擦了一把汗,接着说,“左右耳根下各一枚。”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两枚银锥稳稳地扎了进去。
  “摸着他后脖颈两条大筋没有?”老钟问我。我点头。
  最后两枚银锥也钉进了老苗的脖颈后,做完这一切我才发觉整个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
  老钟看我一眼:“去用旋风铲取一点鼎里残留的毒金沙出来,用打火机加热!”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用,但还是很听话地取了过来。“放在老苗的脸旁边,有多近放多近,只要不碰着脸就行!”
  我很小心地把毒金沙倾倒在老苗的脸旁边,心里祈祷老苗可不要这个时候醒过来,否则只要他稍微一动,脸就触到了金沙,到时候就会像贴在烧红铁板的牛肉一样彻底焦掉。
  弄好之后,我有点紧张地看着老钟。他摆头让我让开。我赶紧退到一旁,只见他掏出一根小金针,轻轻地在自己的拇指上刺了一下,苍老的眉头猛地一缩,一颗黄豆大小的暗红血珠聚集在了手指上,轻轻一挤,血珠滴落在老苗脸旁边的金沙上,只听“刺啦”一声,一阵白烟冒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怪味顿时充斥了我们的鼻腔。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老苗原本很平的脸上突然鼓起一个大包,这个大包在皮肤下面飞快地滑动,很快就滑到了喉头,可是在碰到银锥以后像被电到一样又飞快地滑回了头部,紧接又从后颈处突围,依然是被银锥给拦截了回来。就这样,如法炮制了三四次之后,那个小包就像没劲儿一样慢慢地消失了。
  老钟的脸上不为人知地红了一下,似乎有点难堪。他拿出来一只小银刀狠狠地割破了手指,挤出一大摊血,依然是白烟,依然是大包,这次大包倒是多滑动了几圈,可还是消失掉了。老钟正准备咬牙切齿地再次割,被我拦住了。
  “你能告诉我这是干吗?”我带着满脑袋的问号。
  老钟这时候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尴尬地一笑,抽出了一支金针递给我:“扎出来一滴血,滴在这堆毒沙上面!”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他的吩咐滴了几滴血在上面。结果老苗的头部和脸部以及颈部同时鼓起来几个大包,不消半分钟这几个大包就开始互相碰撞。
  “快,再滴几滴!”我赶紧照做。血滴在毒沙上的白烟似乎都通过老苗的鼻腔钻进了体内。
  不大会儿的工夫,只见老苗的鼻孔里慢慢地探出来一只白色的触角,似乎在探寻什么,紧接着钻出来一只透明的脑袋,还没等整个身体露出来,老钟就用一只金针飞快地把它挑了出来,就见一只约拇指大小既像蜘蛛又像蜈蚣、白色触角透明身体的怪虫被老钟从老苗的鼻孔里挑出来。还没等我表示惊奇,老钟手不停歇,飞快地又从老苗的鼻孔和嘴巴里挑出来十几只这样的虫子,狠狠地甩在了金沙上,没多大工夫,这些虫就死在了金沙上。
  如此反复了几次,挑出来大约有几十条这样的虫子,直到后来老苗的口鼻里开始流出来一些淡黄色的液体,老钟才罢手,吩咐我把老苗解开扶正,然后按摩着银锥周围的肌肉把银锥取下。
  原来,这些虫子叫做恶蚇,通常寄生在人脑后耳郭的小腔里,它的卵产在耳郭里的蜂窝骨里,也就是刚才那个铃铛中间的面团似的小球。据说,人的耳蜂窝骨是像蜂巢一样充满孔穴的,相传这些虫子都是冤魂所化,因此才能够藏在耳郭骨里,遇生气化为虫,顺着人的呼吸或者液体流进人的脑袋里,要想逼它们出来,就必须用烈性毒药配人血所蒸腾的气体,才能逼它游动。为了不使它们游进老苗的身体,老钟特意用银锥封住了五窍气经,所以这些虫子才在无奈之下被逼出了体外。
  “那为什么你刚才滴了那么多血都没效果,我滴了两滴效果就那么明显?”我有点不解。老钟的老脸突然红了一下:“年轻小伙子血液壮,当然效果好!”
  其实老钟脸红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很多暧昧的东西,但还是醒来的老苗一句话让我面红耳赤:“童子尿效果好,童子血效果一样不凡。”
  老东西,不知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吗?我心里狠狠地想,就算是没人要,你也不用说出来啊。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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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 发表于: 2010-10-26
  第57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1)
  第十一章墓下之墓
  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想赶紧出去呢,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在墓下待了将近十个小时,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怪事和闻所未闻的机关,尤其是那些在地底已经快腐朽的文物,全然没有影视作品里描写的金碧辉煌耀花人眼的光彩,反而各个颜色暗淡,光泽灰暗,真是让人提不起来捎带手夹带出去的欲望。
  事后我跟老苗说我当时的这段心理活动时,老苗笑骂说,当时连命都快保不住了,你小子还有闲情在那里做思想总结,对着文物打歪主意。老钟倒是在旁边接了一句,说他们家都是这个德性,死到临头还嫌来勾魂的牛头马面长得不够好看。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那两条本来就被老苗拉倒的铜蛟龙灯随着金沙的倾泻开始慢慢地倾斜,就好像两只蜡烛一样慢慢向中间的方向倒伏下去,两个龙头的位置恰好就在墓室大厅中间的铜鼎处。
  老苗看了看地上不断积累的金沙,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铜灯的蛟龙铜柱朝中间的铜鼎走过去。他像玩杂耍一样慢慢地朝铜鼎移动,在铜鼎位置稍停了一下又用脚尖轻轻地试探了一下另外一个蛟头,像走钢丝一样把身体重心偏移到了另外一条蛟灯的铜柱上。等他做完这一切,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照老苗刚才的说法,只要人掉进这堆沙子里,凡是接触到的位置都会燎泡,继而腐蚀整个身体,然后腐烂的组织就会从身上剥落下来。我一直怀疑老苗有讲恐怖故事的天分。
  老苗高超的技巧终于帮助他完美地站在了老钟的对面,现在他要做的是如何保持住铜缸的平衡,而把老钟拉到蛟灯上来。
  老钟还是用一副拉屎的姿势蹲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他在便秘。
  老苗先是用一条绳子拉住了蛟灯的铜柱,然后沿着铜柱在另外一个蛟灯头上系好,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不很规则的、类似于平行四边形的简易绳梯就做好了。老钟显然理解了老苗的意思,在老苗伸出手的时候身子猛地前倾抓住了老苗的手,脚下的铜缸瞬间被打破了平衡,开始摇摇欲坠,就在准备踏上绳梯的时候,铜缸猛的一滑,顺着刚刚裂开的大黑洞就滑了下去,老钟在仓促间用脚勾住了一条绳子,用一种类似于虾米的姿态弓着身子悬空在金沙上方。而此时,诡异奔腾的金沙已经覆盖了整个地面,老钟的衣角刚刚触到那些沙子,就听见“哧”的一声,并随即一股白烟,那个接触到金沙的衣服角立刻变成了黑色。

  第58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2)
  老苗此刻是一点劲儿也用不上,无奈之下只有我很小心地沿着铜柱走到中间的铜鼎处,妄想用杠杆的力量把他俩压高一点。就在我准备用尽吃奶力气去压动铜柱之际,支持两个铜柱的铜鼎突然猛地一动,好似有点不堪重负的样子,我吃了一惊,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发生什么变故啊,要不然我们仨可就全交待在这里了。
  我用力地压住身前的铜柱,为了保持着力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自己的双脚钩在铜鼎里的铜铸野猪身上。老苗慢慢地拽到了老钟的一只脚,老钟的双手也扒到了铜鼎一侧,这样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就全部都承载到了这只铜鼎上,就感觉脚下的铜铸野猪似乎微微移动,原来头朝南的野猪口里衔着的那个玉石小娃娃正在慢慢地转动,铜鼎双侧的铜耳在铜柱的磕碰下突然一缩,脚下的铜鼎就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这个时候老钟和老苗都从玩杂技一般的高难度动作中解脱了出来,老苗到底是有伤在身,看上去有点脱力,还有点精神疲惫,两眼苍白无神,靠在铜鼎里大口的喘气,老钟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显然忘了自己刚才是多么的尴尬。就这样,我们仨现在都已经蹲进了这个直径约二米的大铜鼎,活像滔天洪水里坐在澡盆里的小孩。
  铜鼎还在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而身边的金沙依然是四处飞溅,现在四处流动的金沙已经有一拳厚了,这不过才刚刚过了几分钟而已,看来老苗所言不虚,这金沙会在半个小时内把墓室充满,而我们要是在剩下的二十多分钟内想不出来办法,就要陪着这个阴毒的墓主人一起祭奠阎王了。
  看着身边像水一样四处流动的沙粒,我的眼神开始发直,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老钟一直在埋头看铜鼎上篆刻的文字,而老苗手里攥着绳子仰着头四处找可以攀缘的物体。地上的灯油竟然没有被这些四处奔腾的沙粒给湮灭,反而像浮在水面上一样浮在这些沙粒上方,随着四处滚动的金沙跃动着蓝色的火焰,可以看到在铜野猪身下刻画一个圆圈,圆圈外侧刻着十二个时辰的名字,而内侧则对应着一个个篆字。
  古墓,蓝火,剧毒的金沙,三个陷入困境的人。虽然我们陷入了是必死的境地,可是我竟然丝毫无所畏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会认为自己一定会化险为夷,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也许只是一个时机,或者一个机关的出现。事后,老苗说我纯粹是夺宝奇兵看多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是:他和老钟都后悔把我拉下来蹚了这次浑水。
  这次探墓,几乎所有冒险电影里可以看到的因素都齐了,而令人郁闷的是,现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会有奇迹出现,也没有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来解救我们,我下意识地朝墓顶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有新的发现。
  “老钟,你快看,那是什么?”我拍了一下正在埋头看铜鼎妄图找到解脱困境的老钟。借着蓝色的火焰,头顶的墓顶竟然出现了一幅壁画,而在我们刚刚进墓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墓顶有任何的痕迹。由于战术射灯已经没电,所以借着隐隐约约的蓝色火焰,勉强能看清墓顶的壁画是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而那个女人的下半身好像是一只类似于凤凰的尾巴。
  老钟看了片刻突然问我们:“现在几点了?”我抬起手腕上的运动跑表看了一下:“二十二点五十五分了。”老钟喃喃自语道:“马上就该过亥时了!”
  “亥!”老苗突然一激灵,用手开始飞快地摸着铜鼎周围,老钟也想到了什么:“亥,豕也!豕就是猪啊!”老钟猛地一拍脑门。
  “我说怎么这铜猪周围的十二个时辰所对应的字不对呢,根本就不是原来我们所熟悉的十二时辰,而是另有所指。”老苗好像也悟到了什么。
  “寅,木也,其禽,虎也。戌,土也,其禽,犬也……午,马也。子,鼠也。酉,鸡也。卯,兔也……亥,豕也。未,羊也。丑,牛也……巳,蛇也。申,猴也。辰为龙。巳为蛇。辰、巳之位在东南。”老钟此时五个手指轮换掐算,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59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3)
  眼瞅着毒金沙就要与鼎口齐平了,老钟才像大神附体一样大声说:“有了,把这个猪头朝北转动!”
  他这一嗓子把我和老苗都吓得一哆嗦,老钟不管不顾地抱着那只铜铸的野猪就开始扭动,可是任凭他使尽吃奶的力气也不能移动这只铜猪半分。
  看着我们俩一脸疑惑的样子,老钟着急了:“来不及解释了,赶紧过来搭把手,否则一会毒沙就漫进来了!”
  我朝鼎外一看,乖乖隆个咚,刚才才拳头厚的金沙已经差不多有两寸厚了,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已经又涨高了不少。老苗撅臀凸腚,开始帮老钟一起去推铜猪,可是猪身依然是牢牢地铸在鼎里,丝毫不动。
  我疑惑地看着岿然不动的铜猪,动开了心思:老钟刚才嘴里喃喃的那些东西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十二生肖搭配一天十二个时辰然后配合天地八方四合等十二个方位,也就是三十六个变数,每个时辰和生肖时辰配合一个方位都可任意组成一个变数。
  “变数!”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在老家,爷爷曾经在人家盖房起梁的时候嘴里就念叨过什么时辰变数,还跟我说上梁的时辰不对的话会出人命的,当时笑他老封建。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讲了半天时辰和方位的配合,什么辰巳在东,寅虎在西,机关变数要符合天然才是正道。还说什么太爷爷就是深谙此中道理才成为一代机关大师的,更重要的是每个机关都有一个起眼,只要找到起眼,整个机关就会不攻自破。
  起眼,我仔细地看着这只铜猪,端详着在周围刻着的十二个时辰符号和所对应的十二生肖,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本来应该对应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而现在却完全不对路,现在所对应的却完全不是正常的十二生肖,而处处都是反着的,现在的怪异组合竟然是丑狗、寅鸡、卯猴、辰羊、巳马、午蛇、未龙、申兔、酉虎、戌牛,不仅是完全相反的,而且少了两个属相,猪和鼠,因此在本来子猪和亥鼠的位置上却空无一物。这是怎么回事?
  我简单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正在下苦力的老钟和老苗,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十二个时辰竟然和生肖完全不对照,而且全反了,再加上我说的机关术,两个老家伙一下子像看鬼似的看着我。
  “说说吧,小子,你究竟发现了什么?”老钟停止了毫无作用的工作,靠在铜猪上喘气,老苗又趴在铜鼎沿上向我们预报了一下金沙的蔓延速度,据他的不完全估计,只要两个五分钟,我们就可以与第一拨金沙作亲密接触。
  老苗这种险中作乐的行为,遭到我和老钟的一致鄙视。但我不由得慨叹两个老家伙超正常的心理素质,这种在危险面前尚能谈笑的风度一看就是无数的大凶险历练出来的,并且在他俩的感染下,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害怕,脑子异常地清醒。
  “在铜鼎里铸猪这个现象非常的诡异,从来没有见过在铜鼎里铸造动物的!”我提出了第一个疑问。
  “鼎最早是用来烹煮的……”老钟刚准备回答就感觉不妥,现在也不是上课的时候,赶紧挥挥手,“回头细说,你先说你发现了什么?”
  “好吧,你们注意没有,墓主人把这个东西铸造在这里,显然是不想让大家发现这里,但是,我认为这里应该有其他别的用意,尤其是我看到它周围刻画的逆十二生肖和缺少的两个生肖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这是一个机关的起眼,外面那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防止后世破坏机关起眼,”看着他俩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信心不足地补充了一句,“这么大的阵仗用来对付盗墓贼就有点大材小用了!”
  老钟示意我继续讲下去,我大胆地说:“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埋葬了什么人,但是从这么多的机关设计可以看出,这个墓不单单是葬人那么简单,它应该……”
  老苗打断了我:“你说的不错,详情我回头告诉你,但是现在事情紧急,你赶紧拣正题说。”
  “好吧,这里是一个机关眼,而且还是一个通道,这个铜鼎看似是祭奠用的,其实就是用来运送人的,你们没有发现,我们三人在这里面是刚刚好。”老钟和老苗环视了一下周围,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第60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4)
  我不再摆关子了,因为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真的触动这个机关的起眼,看着外面的金沙越来越厚,赶紧切入正题:“这个野猪嘴里的孩子,你们发现没有,我们进来的时候,玉石雕刻的孩子是脸朝下的,现在已经变成了脸朝上,而且肚子上还有一个怪字,粉白的玉娃娃肚子上有个血红的字,而且孩子的脸一脸模糊。”
  “那是‘彘’字。”老苗插了一句。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这个铜猪是随着我们进入墓室之后才被触发的,而且从我们进入大厅到现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铜猪一直在移动着,而且它嘴里的孩子也在不停地移动,虽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想应该有些用,还有这里!”我指了一下铜鼎和野猪铸合的地方:“这明显是机关设计的契合缝,只要找到机关起眼,就一定可以触发这个通道。”
  就在我说的过程中,老钟已经在动手开始摸索整个铜猪了,而老苗也在如法摸索铜鼎各个接触面。
  终于在铜猪的嘴里发现了异常,老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见他的手轻轻地朝右转动了两下,就听见铜鼎里一阵怪响,那只玉石娃娃开始慢慢地在猪嘴里转动,不大会儿就面转朝上。铜鼎里面开始“咔嗒咔嗒”地响起来,突然整个铜鼎开始颤动起来,四周的彪头就像怒吼一样开始狂涌金沙,本来离铜鼎还有距离的金沙一下就缩短了距离,离鼎沿只剩下了两掌的距离,老苗和我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老钟一看这种情况,赶紧把猪嘴里的机关向左扭动了起来。果然,铜鼎里的声音开始慢慢变小了,但是四周的彪头却依然在狂喷金沙,这个时候玉石娃娃又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头,而铜野猪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
  “老钟,野猪是不是可以动了?”老苗在摸索的边缘处一抖,整个载着铜猪的圆盘开始不被察觉地转动起来。
  果然,老钟轻轻地转动了一下猪头,猪头竟然可以缓缓地移动一下,可是,铜鼎外的彪头一下就飞了出来,直接变成了管道,开始朝墓室里倾泻。
  老钟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金沙已经快逼近铜鼎沿,整个墓室将近三分之二都在金沙的掩埋中。老钟不断地变化着铜猪的方位,刚刚把猪头调一个位置,就听见地底一阵怪响,铜鼎身上一阵叮叮当当的怪响,就在我纳闷的时候,紧接着从铜鼎旁的金沙里怒射出几十只铜矛,牢牢地钉在墓顶的壁画上。我抬头看了一下,间距是每三步一个,刚好从下到上,把人射个透心凉。
  老钟又调了一个位置,只见侧面的墙壁开始剥离,然后噼里啪啦掉下来一些黑糊糊的东西。
  “是土伏蝎,个头大得惊人……”老苗惊诧地看着那些东西,“可惜那些东西是死的。”
  我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可惜啊。我心里暗自不爽,这时候刚好看见老钟又准备移动铜猪,我赶紧拦住了:“大爷,我求您了,别弄了!”
  老钟摸了把汗,看了看四周奔涌的金沙,我和老苗脸色苍白,据目测,估计只要有一根烟的工夫,这些金沙就能漫过铜鼎灌进来,到时候我们仨可就真的被活埋了。
  我死死按住老钟的手,不让他接着扭动铜猪,老苗对着咆哮的金沙愣怔了一下,突然开始拿背包里的一些油布缠裹我的四肢,他的神情让人心头一凛,二话不说就拿出来一小卷油布捆木乃伊似的开始包扎我,老钟也回过来神了,他赶紧搜集了一下我们仨仅有的一些物品,老苗由于进洞的时候比较仓促,没有带很多装备,但是依然带了一个简易的化学防毒面罩,这种化学防毒面罩是靠里面的化学药品用来过滤空气中的有毒物质,其作用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还有一些用来墓下防潮的油布,一个短柄的旋风铲和一些电池。
  老钟和我基本上也没剩多少东西,老钟的包里还有一件完好的连体紧身防水衣,一瓶压缩氧气和他的一副防毒面罩,而我的背包早就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东西差不多都快丢完了,仅有的一条行军带还是刚才背老苗的时候绑他在身上用的。

  第61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5)
  老钟也配合着老苗开始往我的身上套衣服,挂氧气瓶,把仅有的一个能用的防毒面罩朝我脑袋上扣。
  看着他俩有条不紊地做这一切,我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顿时急了:“你们干吗呢?我不要!”
  “别说话!”老钟一双大手狠狠地扣住我的脑袋,示意老苗赶紧给我配好补给袋。我怒了,猛地撞了他一下,一下挣开了他的双手,铜鼎在我大力的挣扎下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那些快漫到鼎沿的金沙竟然有一些轻轻地溅洒进来,这下我们都不敢动了。
  这个时候由于彪头被埋在了金沙下面,已经听不到金沙奔涌那种恐怖的刺啦声,但是,明显地可以看到铜鼎外的金沙平面正在不断地升高,只要再有三公分左右,就可以直接漫进来。
  我吸了一口气,一下把自己刚才想要说而没有说的话说完了:“这个铜猪已经被证实是一个机关的起眼,我们也找到了启动起眼的方法,但是很显然墓主人在这里也设下了陷阱,这是一个密匣锁,通过铜猪的不同方位来触发不同的机关,但是很显然有一个可以解开所有机关的方位,而我们都没有找到!”
  老钟本来直愣愣盯着外面不断升高的金沙面,突然若有所思地回来看着铜鼎中间的那只大猪,而我则继续阐述我的发现:“这个墓主人的设计处处透着诡异,他一反常态,不敬天,不尊地,也不用正常的天干地支,我们要顺着他的思路反其道而行之。”
  其实,我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这些现象相信在老钟和老苗脑海里早就回荡了几千遍了,此时此刻,我把这些在我们心里都想到的东西再拿出来炒一遍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没话找话,稳定自己的情绪,更重要的是怕他们把我一个人推向可以逃生的那条路,不是我不怕死,多勇敢,多高尚,而是我更惧怕离开他们俩,下意识里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才安全。
  这番话说得很废,尤其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我简直就是在浪费我们的生命,事后我想想还不如很煽情地交代一下后事,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嘱托的,明显得很,我们仨突围出墓的可能性比中国足球拿世界杯冠军还要小上一千倍。
  “现在要逃出生天,除非有神仙!”老苗看着已经开始慢慢往鼎沿上堆积的金沙怅然一叹。
  国际歌里唱得好,从来不靠什么神仙皇帝。我们英明的、大无畏的、具有高瞻远瞩精神、知识丰富的老钟同志没有辜负我的一番苦心教诲,终于在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时刻,领悟出了盗墓神功第九层,使出了一招古墓大挪移,我和老苗就顺利地逃出了古墓,与大部队会合,所带出的珍贵文献填补了N个考古空白,破解了千古之谜,受到了党和人民的嘉奖。
  以上这段话,是我日后在老钟的办公室里跟别人显摆的时候说的评书传奇版本,而真实的情况要比我说的凶险出一万倍。
  当时,老钟不知道真的听进了我的话,还是想到了什么,趴在铜猪周围的圆盘上仔细地查看那些荒诞的生肖组合。而此刻,金沙已经漫过了铜鼎沿,开始悄悄地慢慢往里面侵入了。
  突然老钟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拍手,然后又一次扳动了铜猪,我和老苗紧紧地靠在一起,无奈地摇头,算了,死就死了,被乱箭穿心好过被活埋。看着老钟把铜猪扭动起来,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佛祖啊,我还没娶媳妇呢,难道就这么交待到这里了?
  可能是佛祖真的听到了我的召唤,就听见铜猪被扳动之后,铜鼎内部狂响的各种声音一下子都停了下来。我猛地睁开眼睛,惊喜地问道:“成了吗?”
  话音刚落,就感觉脚下像地震一样,我心说坏了,睁开眼就看到铜鼎中间的铜猪嘴里的玉石娃娃已经四分五裂地摔碎在铜鼎中间,而原本伫立在鼎中央的铜猪从中间裂成了两半,铜猪的身体里有一只面目狰狞的老鼠,说是老鼠但是却长着一双獠牙,而且这只老鼠正恶狠狠地盘踞在一条龙的脑袋上,嘴里咬着一只黄铜色的蛇。
  老钟伸手就去扭那条蛇的脑袋,只见他轻轻往右一扭,那只看似铜铸的蛇头应声而掉,就在蛇头掉的同时,整个铜鼎突然拔高,原来看似一体的鼎身就像一个可以伸展的百合花瓣一样,刷地一下就抬高了,整个铜鼎就像一台升降机,伴着隆隆的声音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墓室的最高处,鼎旁边的金沙就像流水一样一下就填补到了大鼎升起的时候留出的空缺里,而我们就这样目瞪口呆地被送到了墓室最高处。
  这个时候趁着金沙表面的蓝色火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墓顶的壁画,那是一个人面鸟身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猪头人身的小娃娃,而四周则是点燃的无边火海,整个画像给人以狰狞感,而且画里的女子倾向于写实的风格,尤其是一张脸,只有一双眼睛泛着红光,其他的器官似乎画师忘了添上去。
  就在我们专注地看着壁画的时候,没有发觉铜鼎已经离墓室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在墓顶的时候,洞鼎突然开始颤动,然后就感觉脚下的铜鼎开始移动,这时候才发现这个铜鼎原来是双层的,就像一个茶瓶里面有一个内胆一样,而此时,这个内胆正在以两侧的鼎耳为轴转动,就像两个叠加在一起的碗,本来是一个半圆形,现在其中一个正在慢慢移动,把两个半圆扣成一个整圆。就这样,我们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只分成两半的怪异铜鼎像扣三只小虫一样牢牢地罩在一起。
  “有点像金角大王的金钹。”我想起了《西游记》。
  “该不会是捕老鼠的陷阱吧?”老苗也开始学会幽默了。
  还没等老钟发表评论,这只变成铜球的大鼎就像失重的电梯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地面,轰隆隆的声音一下刺进了我的鼓膜,就感觉一阵巨大的震动,我的头被重力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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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 发表于: 2010-10-26
  第47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1)
  第十章鲛人长明
  掀起来才发现,这扇嵌在地上的铜门其实远没有我们想得那么重,打开以后是一个漆黑的方形洞口。洞口下面是一条由青条石堆砌的台阶。
  我背着老苗和老钟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踏进去。就在刚刚踏上脚步的一刹那,台阶上猛地一松动。墓道两边的石壁上突然闪起了一团亮光,紧接着在不远的地方又亮起一团,就像被唤醒一样,墓壁上竟然由近及远陆陆续续地点燃一排灯,在石壁上有一条不断往前燃烧着的绳子,绳子所到之处就会引燃一盏油灯。
  黑色的油灯造型古朴,仅仅一个浅凹形的圆盏,盏边一根短灯草,盏里是固体的黑色油脂,火焰正在慢慢地熔化这些油脂让其成为透明的油体。
  在不解和怀疑中,老钟和我来到了阶梯的末端,奇怪的是,末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光滑的石壁。
  抚摸着光滑的石壁,感觉似乎不应该就这么到了墓道的尽头,突然手指一动,好像有个凹痕,我急忙招呼老钟来看,只见就在石壁中央大约三尺高的地方有一个铜币大小的凹孔。
  老钟仔细地看了看这凹痕,上面有几个简单利落的花纹,他回头看我:“这个花纹我看着眼熟!”我也趴上去看凹痕,是一个内方外圆铜币大小的图形,在方孔周围是两条相互纠缠的鱼。我下意识地拽出来脖子里的那枚铜币,按进了凹痕里面。
  就在我轻轻按动铜币的时候,铜币里面两条纠缠的鱼悄悄地转动了一下,一阵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巨大声响几乎刺痛了我们的耳膜,整个石壁似乎都在颤抖,就在我们惊疑整个墓室是不是要塌陷的时候,一条巨大而整齐的裂缝从凹痕的旁边慢慢地张开,一束金色的光从这条裂缝里透出来。
  当我背着老苗和老钟站在墓室中央的时候,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只有“震撼”二字才能形容我们的感受。
  这是一个小礼堂一般大小的空旷大厅,由于巧妙的机关设计,两盏长明灯在我们踏上阶梯的一刹那就被点亮了,黄色的火焰闪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长明灯的灯座是一条造型古朴线条简洁如同一条跃鱼形状的蛟龙,无角的龙嘴里一团愈燃愈亮的火焰,龙的尾巴盘踞在一只铜缸之上,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正袅袅地从火焰中冉冉飘散出来,这是一种好闻的香味,令人有点安逸沉睡的欲念,但是看到四周的壁画时,我们被惊呆了。四周的壁画经历了千年时光荏苒后依然鲜明活现,壁画反映了紧张、激烈的屠杀场面,空中的飞鸟、地上的奔兽,以及士兵们的拉弓放箭,共同构成了一个鲜活的画面;下图为骑马征战,场面惨烈,战马奔腾,无头尸体横陈原野……
  “山倾地崩,血海滔滔,以我之怒,肃杀四海,凡几之人,无能幸免……”老钟紧紧地盯着厅室正中央一个方形铜鼎,嘴里默念有声。铜鼎上阴刻的篆书在四周阴霾氛围下显得十分诡异,老钟不断嚅动的嘴唇迸发出一个个犀利的字眼。鼎上所篆刻的是一段诅咒,诅咒之狠闻所未闻,它在诅咒一个家族的灭亡,同时也在诅咒一个天的崩塌。
  “天的崩塌?墓主人难道是个患了偏执狂的古人吗?为什么要诅咒这么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老钟很严肃地打断了我的插话,仍然一言不发,拿出来数码相机仔细地把整个墓室的壁画和铜鼎的文字全都拍了下来。
  我把老苗放在一边的铜缸以后,围着铜鼎转了好几圈。这是一个封闭式的三足圆形铜鼎,鼎上竟然有一个圆形的盖,盖上有三个约碗大小的气孔,铜鼎周围篆刻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和花纹,在花纹的旁边夹杂着一些难以理解的文字。
  在铜鼎盖的正中间的花纹里面我发现了一种很熟悉的纹路,两条纠缠交集的鱼,两条如简笔画一般的鱼,鱼头对鱼尾纠缠在一起,和我随身佩戴的铜钱内的图像一模一样,只是要大出了好几倍,我拿出铜钱仔细地对比着,不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我把铜钱放在手心仔细地揣摩,又在鼻子前面嗅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我从来没有闻到的臭味一下冲进了脑海里,差点把我呛晕过去。
  为什么会和我戴的铜钱有这么相似的图形?我回头问老钟,只见他好像痴呆了一样盯着我,口水流了一胸口,手里攥着一把伞柄刀直不愣登就朝我冲了过来,就在一闪身之际他扑了个空,然后栽倒在了地上。
  “老钟,老钟,你可别吓我啊!”我急忙抱起他的头在怀里,因为右手抓着铜钱,就用左手去掐他的人中,可是掐了半天死活没动静,我急了,把铜钱抓到左手里,用右手死命去掐,也许是我的劲用大了,老钟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头一句话就是:“你手上什么味道啊,这么臭!”

  第48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2)
  很臭吗?我闻了闻手上,没有啊。老钟一脸迷茫地看着我,突然一把扳过我的脸左看右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你脸上没长蘑菇啊?”他的一句话让我警觉起来,什么蘑菇?
  原来老钟刚才看到我的脸上突然长出了蘑菇,所以才鬼使神差地拿起刀扎我。在他眼里我成了一个战国金尸,可是刚才我掐他的时候一股恶臭冲进鼻腔里,脑袋一下就清醒过来。手上的恶臭?好像我刚才也闻到一股恶臭,这种恶臭貌似从那枚铜钱上散发出来的,我们的目光一下就锁定在这枚铜钱上。
  两道惊奇的目光看着手里这枚铜钱,我真的想不起来老头子当年给我戴上铜钱的时候都说了什么,但是我确实记得这枚铜钱从来就没离过身。还记得有一次在郑州参加一个古币博览会,我屁颠屁颠地让人家给我鉴定我的铜币能卖多少钱,好多专家学者都摇头说从来没见过这类古币,说是没见过可能是个宝贝云云,可是脸上流露出来戏谑的笑容还不如说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小孩拿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仿造铜币四处献宝。就在我失望的时候,一个从陕西来的老专家盯上了我,非要问我这枚铜钱是从哪里捡来的,我说是家传的,老家伙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个怪物,然后死活缠着我问我姓什么,当时老头的过激表现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赶紧拽了同学溜了。
  现在想起来才有点印象,记得那个老专家曾经说,这压根就不是钱币,而是一种特殊的佩饰。
  “佩饰?”老钟听了我的描述后也好奇地盯着我手里的铜币,拿到鼻前仔细地嗅了一下,“乖乖,怎么这么臭啊?”
  “什么?”我好奇地接过来,放在鼻子下用力一抽,嗬,一股奇臭直奔脑门。不过,臭过之后脑海里却更加清楚了。
  “我记得刚才是闻到了一股香味,一种烧制木头的味道,很好闻,然后脑子就开始混沌起来,紧接着就产生了幻觉!”老钟陷入了思考。
  我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产生幻觉,原因就在于刚刚研究铜鼎鱼纹的时候,手里的铜币一直在眼前晃动,而且曾经闻到过钱币上的臭味。难道是钱币上的臭味让我保持了清醒?
  老钟对我的推测表示了赞同,因为就在刚才我掐他人中的时候,他也是先闻到了一股臭味才清醒过来的,我想起来刚才掐老钟的时候右手因为摸过这枚铜钱所以很快就把老钟给掐醒了。难道真的是铜币的功劳?可是,又是什么原因使得老钟产生了幻觉呢?
  香味,一定是香味,老钟念叨着逼向了正在燃烧的两盏长明灯。
  这时候再看两条龙那种古朴的造型都有了诡异的味道,尤其是这两条龙龙身熊首,无角无鳞,尾巴直接探进了身下的大铜缸里,而铜缸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盖,估计是为了防止燃料挥发或者被其他的东西破坏。
  这个铜缸盖以龙尾为中轴,四周没有任何搭扣,似乎可以推开。我急忙招呼老钟过来,两人瞄准了其中的一个铜缸,合力朝一个方向推动。似乎是由于铜缸里有油脂的关系,缸盖并没有我们想象的沉重,两个人在使出了吃奶力气后终于把缸盖缓慢地移开来,老钟和我都来不及擦把汗就急忙把头伸向缸口,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燃料能够在千年后依然燃烧不止,等我们看清楚缸里的东西,全傻眼了。
  是脸,是三张干枯而苍白的脸,并成一个品字形,就像一个盛开的三叶花的三个花瓣一样。双眼已经没有了眼眸,只剩两个黑洞,嘴巴大张,不过嘴里长满了细碎的尖牙,似乎不像是人的牙齿,而有点像某些动物的锯齿牙。更令人奇怪的是脸部是圆鼓鼓的,好像还保持着生前的圆润和饱满。尸体保存得如此完好,可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就在我伸手想去摸的时候,手被老钟抓住了。
  “是鲛人,蜡质化的鲛人,这是传说里在东海蓬莱三山里才有的东西,你看他们的下半身。”随着老钟的指点,我用战术射灯照射进里面。
  这三个鲛人的上半身都还完好,保持姜黄色蜡质的身体,可是下半身都已经化成了清油,就在清油里,赫然有三条鱼骨一般的下肢。

  第49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3)
  “这就是传说中唱翻秦始皇寻不死药大船的鲛人,用他们的油做的灯,据说可以燃烧万年!”老钟一字一顿地说。
  鲛人,人身鱼尾。郭璞注《山海经》时谓“雕题国”人为鲛人,鲛人流线修长,身材好,近似人类,略为瘦高。但上肢与身体两侧间连有半透明皮质翼和飘须,显得漂亮飘逸,但这是在海中游动的必要。下身自腰起附有多条长于腿的裙状透明薄带。游动时双腿被裹入其中,以利于减轻水流阻力而游动。传说中鲛人是古人类某国为避战祸用魔法改变了体质躲入水中而成族,因而有双腿,又传说是渔人遇海中仙人而被变为仆,但谁也不知道鲛人真正的来历是什么,传说永远只是传说。男性鲛人背上有角质鳍,女性是透明软质,因此男性看起来凶恶而女性柔美。许多鲛人族把水域视为自己领地,极厌恶其他种族入水游泳或航行,因为他们认为地面是污秽的世界,地面种族下水这将使水污浊。所以鲛人常常对航行的地面种族发起进攻。
  听完老钟教科书式的讲解以后我有点难以置信,想不到传说里的美人鱼竟然会出现在眼前,但是这跟美人鱼的形象相差太远了,尤其那一口尖利的牙齿和丑陋的面孔,怎么也难以和童话里的公主联系在一起。
  “不要被一些刻板的教科书毒害,我们大多数没有见过的东西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就像我曾在长江见过鼋龙一样,见这个也不奇怪,也许你以后会见到很多传说里才有的东西。”老钟一边小心地拍下这些已经枯死的人鱼,一边喋喋不休地教育我。但是我的视线却被浸泡在铜缸里的尾骨吸引了。就在鱼刺一样的尾骨旁边,似乎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战术射灯上的光芒。
  我左右晃动着头上的射灯,清油里有几颗光芒也随之变幻着大小和色彩。靠近了仔细看,在缸底的部位,有几颗散落的晶莹剔透颗粒状圆球。我伸手准备去抓,快挨到油表面的时候又收回来,从老钟的包里拿出来一截铜丝,弯成一个小网漏,轻轻地舀起了那颗弹球大小的珠粒。
  整个珠体呈透明状,晶莹剔透,在灯下有一道流光缓缓在珠体里流动。难道是夜明珠?心里一阵激动,赶紧关了射灯,却大失所望,眼前一片黑糊糊的,一点没有想象中出现的荧光。“靠,连个荧光球都不如!”我重新打开了射灯,失望地看着这个透明的珠体。
  我一番开关射灯惊动了正在拍照的老钟,他挨过来看了一眼就轻声叫了出来:“鲛人泪!”他这一惊一乍让我的手抖了一下,那颗玻璃球就飞了出去。
  我无比哀怨地瞅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找了半天也没找见那颗飞出去的透明珠子:“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以前只在一些书上和前辈的故事里见过。”老钟也学我的样子舀起了一颗透明珠子,放在眼前一个劲地感叹。
  “传说这种球体是鲛人的眼泪凝固的,人们说的鲛人泪成珍珠就是指的这个东西,但是真正的说法是鲛人的眼泪并不能凝固成珍珠。”老钟用镊子夹了一些棉花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铜丝末端的透明球,看来,在没彻底弄清楚这东西的身份前,他也不敢轻易冒险。
  鲛人泪是鲛人身体里的一种结晶球体,类似于其他动物的结石,但是这种结晶只有在鲛人面临生死危险,产生极大的情绪波动时才会形成。而这种球体,一般都在鲛人的鱼尾部产生。除非鲛人死掉或者剖开鲛人尾否则无法得到这些鲛人泪。由于传说鲛人泪能解百毒,用鲛人泪做成的饰品价值万金,所以鲛人泪在古代,常有珠王之说。传说在宋朝时期有个泉州人有恩于一条鲛人,鲛人就日泣泪珠数斗以报恩人。据老钟估计可能是那个泉州人经常恐吓那条鲛人然后像取熊胆一样隔段时间就取出一枚。
  “你知道鲛人泪还有什么作用吗?”老钟神态像极了一个当铺里的朝奉。我摇头。
  “它不仅可以解百毒,而且软玉香铜。”
  什么软玉香铜?我一头雾水。老钟笑了一下,戴了橡皮手套,抓住珠体,然后从贴身里拿出来一块玉佩,放在一起轻轻地摩擦起来,然后把玉佩递给我。我用手一捏,质地坚硬的玉佩在珠体摩擦的地方像牛皮糖一样软,竟然可以用指甲掐出印记。不过,很快玉佩又重新变得硬朗起来。面对我一脸的不可思议,老钟又把珠子与铜缸沿轻轻地摩擦,不大会儿的工夫,一股香气慢慢地从珠子摩擦处散发出来,就像烧着的檀香味道,不大会儿的工夫竟然十分的浓烈,香气充盈了整个墓室。

  第50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4)
  “越是年代久远的青铜器香气就越浓烈,越是与人贴身的玉器与鲛人泪摩擦就软化得越快,从另外的一个角度来说,这种珠子可以鉴别铜器和玉器的真伪。”老钟略带可惜地看了看手里只剩下了半颗的鲛人泪。
  能解百毒?我一下就想到了小聂身上的毒,要是鲛人泪能解百毒的话,那肯定附近就有剧毒,因为相生相克的规律是绝对不会变的。
  正在想的时候,老钟突然脸色一变,看着我的身后,急忙回头,只见老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手里抓着那颗刚刚抖丢的鲛人泪,张开的嘴巴里一排锯齿状森白的牙齿,向我们猛扑过来。
  “闪开!”我一把推开老钟,却一下推空,扑倒在铜缸上,脑袋重重地磕在铜缸沿上,这一下碰得我两眼发花,疼得眼泪直流。
  等我擦干眼泪,却发现老钟仍笑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而老苗依然倚在远处的柱子旁,还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刚准备问老钟有没有看到老苗刚才醒过来,就只见老钟嘴巴一张一合,洪大声音就像从脑子深处传来的铜钟声一样,震得我脑仁都疼。
  “你……怎……么……了?”老钟的一张大脸凑在我的面前,声音像坏掉的留声机一样,语调拉长而怪异,他的脸在我的面前突然变得像驴子一样长,我正准备嘲笑他,却突然发现他的脸正在迅速地干枯,变得萎缩,双眼突出,嘴唇外翻,就在鼻孔里颤巍巍地长出一只尸死覃。
  “战国金尸!”我一惊之下,手开始向后面抄那柄旋风铲,伸手抓到以后劈头盖脸就朝老钟的脑袋招呼过去。
  老钟一张臭脸几乎都要扭曲了,张牙舞爪地在我旁边肆意吼叫着,阵阵雷一样的吼声震荡在鼓膜里,脑袋一阵阵地胀痛。
  终于在头疼的煎熬下,我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直觉得眼皮像两扇闸门一下就给关上了。
  一股杏仁一般的恶臭味直蹿鼻孔,本来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勉力睁开双眼,看到老钟蹲在我的面前,还是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一点也没有尸变的痕迹。
  “咦,你没长蘑菇啊?”我脱口而出,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呢,还没等我想起来什么,就见他手里拿着我那枚贴身铜钱在我鼻孔下不断地摩擦着。
  我记得刚才把铜钱放在大厅中间的铜鼎里了,刚才怎么抠也抠不下来,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老钟的手里了?
  老钟在听完我刚才所看到的景象以后沉吟了一下:“看来,我们都中毒了,而且是同一种毒,这种毒能让我们都产生幻象,这种幻象会幻化成我们脑海里所想到的最恐怖的东西,不过,这枚铜钱好像是唯一的解药。”老钟晃了晃手里的双鱼铜币,因为这枚铜钱上有两条似像非像的鱼,姑且就叫它双鱼铜币好了。
  “我查看过了,这两大铜缸里全是鲛人的油脂,这种油脂在燃烧的时候会产生若有若无的香气,就是这种香气让我们产生了幻觉,具体是怎么形成的,恐怕还要把这些油脂取样带到上面去仔细分析。”老钟依然对两大缸鲛人比较关注。
  我非常奇怪老钟是怎么把铜钱抠下来的,老钟说:“刚才幸亏你小子倒下的及时,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非被你劈散架不可,后来,在躲避你攻击的时候我看见这东西在铜鼎上面,就尝试着抠它下来,可是抠了半天也没见动静,于是就左右转了一下,没想到一转这铜钱竟然就下来了。”他晃着手里的铜钱。
  什么,左右转了一下就抠下来了?难道这铜鼎上面有什么机关不成?我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和老钟又一起来到了中间的铜鼎处。
  再看铜鼎,已经和我刚才所见过的花纹截然相反,许多龙纹豹形的阴刻已经错开了位置,变成了无头的豹形,这才发现铜鼎圆圈是九条阴刻的龙纹,而龙纹在刚才老钟的误打误撞下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我又重新把铜钱按在中间的空隙内,然后和老钟一起转动铜鼎,铜钱放进去以后,就被牢牢地衔进了空隙内,铜鼎盖和鼎身竟然可以像磨盘一样上下错动。

  第51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5)
  我和老钟按照鼎盖上龙纹的形状很小心地把九条龙纹给对起,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铜鼎,可是奇怪的是,铜鼎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很失望,准备卸下铜钱,老钟却贴近了铜鼎仔细地看起来。“别急,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你看,这些龙纹并不是完全契合的。”果然,那些龙纹虽然对成了九条龙,但是,给人整体的感觉却是别扭的生硬的,让人不舒服的。在铜鼎盖的旁边好像有一柄柄的匕首形状的纹饰,现在这个状态下,匕首的刀身和握柄是分开的,我用力地扛住铜鼎,把匕首的形状慢慢地转到一起。很明显,这匕首的形状才是原本的样子,因为线条和纹路都很契合。
  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现象,当匕首的纹路契合的时候,鼎盖上的九条龙纹竟然……竟然变成了九条诡异的无头龙,说是龙,却处处透出杀气。
  天!这在古代可是大逆不道的纹饰啊,出现这个纹饰是要被诛九族的,尤其是在东汉这个刚刚响应董仲舒天人合一思想的时代,皇帝就是天子,就是龙,这个神化君主的思想被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断头龙,那就是要皇帝的脑袋啊,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不怕被诛九族吗?
  我一连串的惊叹竟然没有得到老钟的响应,就在我刚才忙活的时候他一直蹲在铜鼎下面看鼎上的文字。
  “有一种人不怕被诛灭九族!”老钟沉声说。
  “什么人?”我惊异地问,“难不成是神仙?”
  “不是神仙,是已经被诛过九族的人!”
  “什么,已经被诛过九族的人?”我吸了一口凉气。
  老钟笑了一下,好像有点如释重负:“没想到啊,今天我们这个意外的冒险解决了一个历史上的难题!”
  “什么难题?”
  “一个在历史上曾经消失但是却一直存在于史书的家族!”
  什么?什么消失的家族?正在我准备追问的时候,突然听到铜鼎里面沉闷的击打声,好像铜鼎中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弹开。
  铜鼎盖正在慢慢地错动,然后轻轻地弹开一条缝。我和老钟对视了一下,然后准备上前把铜盖打开。
  老钟却一把拉住了我,把旋风铲一截一截地连好,然后两个人站得远远的,用旋风铲的支杆用力地推开鼎盖。
  “啪!”的一声,鼎盖被推开了一条缝,牢稳的铜鼎出现了松动,我们俩趁着这股劲慢慢地移动着鼎盖,沉闷的一声巨响之后,鼎盖终于掉落在了青石的砖面上。
  并没有想象中乱箭飞蹿、毒雾缭绕的现象出现,我正准备讥笑老钟的胆小,却突然听到一阵猪哼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小孩哭叫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们慢慢地凑近了铜鼎,这才发现铜鼎里面光滑的壁面上,星罗棋布地刻画着三足金乌鸟、月中玉蟾蜍、北天七星斗、南天十字星、西天玄女星、东方紫微帝星,紫微帝星上面塑有一只面目狰狞的獠牙铜猪,狼犬大小的铜猪嘴里竟然衔了一个小孩,那小孩粉雕玉琢,浑身赤裸,正挣扎大哭,一股股的鲜血正从猪嘴里滴落,走近了细看,才发现那小孩竟然是玉石雕成的,黑玉为发,赭石为肤,毫发毕现,栩栩如生,更有红玉如血在灯光下惨淡流莹,如鲜血长流。就在铜猪像的旁边有一把匕首,一个白玉匣。
  “太恶毒了!”老钟看到铜猪像后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传说里的死身诅阵原来是真的!”老钟迎着我的目光说,“你爷爷说的是对的,确实有战国人头祭塔存在!”刚说到这里,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来,本来寂静的墓室里突然响起来这种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我吓了一跳,赶紧看铜鼎里的小娃娃,没有什么异样出现。我问老钟:“你听到有哭声吗?”老钟一直紧盯着铜鼎里的铜猪和小娃娃没有回应我的问题。紧接着又是一阵凄厉的哭叫声,听得我脖子后冷气直冒,晃着老钟的膀子问听到没有。老钟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仍然很专注地看着铜鼎里的猪像而且不时地对一下手里的表。

  第52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6)
  难道是我的幻觉?难道是我又中毒出现的幻听?我摸索着刚才从铜鼎盖上抠下来的铜钱一阵发晕,难道真的是又中毒了?就在我游弋之际,又是两声十分清晰的哭声。
  好像是从左边的那只燃烛铜缸里发出来的,这一左一右的两只大铜缸右边的铜缸盖已经被我和老钟给推开了,而左边的铜缸却与右边的好像不大一样。
  仔细看这只铜缸,周身雕刻许多人面鱼身的画像,似乎是鲛人但又不像,因为从脖子以下就全是鱼身,而鲛人则有完好的上身肢体和特别明显的人类特征,这铜缸的图像似乎是一只直接长着人头的鱼。
  我越来越确定声音是从这只大缸里传出来了,走近大缸细看,老觉得缸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躲着我。回头看了一下正在专心致志研究铜鼎的老钟,决定自己去看看。
  绕着铜缸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特殊迹象,似乎和右边的那只铜缸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还是那只蛟尾为轴,一个光滑的大铜盖,侧耳在铜缸的外面听了听,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声音。
  尝试自己推开这个缸盖,谁知道刚刚一推动,那种凄厉的哭声一下子就响起来,吓得我一哆嗦,这才发现缸盖的周围有一圈拳头大小的气孔。老钟也回头看我一下:“你干吗呢?”
  “我听见这里面有声音!”
  “是么?什么声音啊?我怎么没听到?”老钟一脸迷茫的表情。
  我靠,不是吧,明明有声音在耳边响的!“就是小孩子的哭声啊,好像被咬到小弟弟的那种哭声!”我一脸严肃地打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比喻。
  老钟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听到任何人有被咬到小弟弟的报告!”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有心幽我一默。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就把刚才打开铜鼎之后听到的声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听了以后倒是没有质疑我说的话,而是也很认真地去查看左边的那只铜缸。
  “我听到的声音你听不到,你难道不认为我是中毒产生的幻听?”我有点不解地问他。
  “没那么简单,这跟中毒没有关系,不要忘了,你还是目生双瞳的阴阳眼!”老钟似乎无视我会中毒的事情。
  就在老钟说话的时候,一阵更撕心裂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我几乎可以肯定是从这个铜缸里传来的。
  我和老钟一起用力把缸盖给慢慢地推开,这个缸盖明显要比刚才那个沉重,在我们颇费了一番周折以后,缸盖终于被缓缓地移开了一条缝隙,我迫不及待地把射灯照进那条缝隙,想赶紧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刚刚照亮那条缝隙,我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顷刻之间都停止了流动。
  二指宽的缝隙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啊!”我叫了一声,就像躲避会溅到身上的洗脚水一样飞快地向后弹跳开,老钟被我一惊一乍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我。
  “眼,一双眼!”我基本说话有点语无伦次,“里面有一双眼,一个活人!”
  老钟听了我毫无逻辑、带有明显失心疯风格的胡话有点吓着了,这几乎是千年的古墓了,怎么可能有活人猫在一个地下六七米深的古墓里,而且还是一个机关重重的大墓。老钟有点鄙视我,好歹我也是一大老爷们,胆子也忒小了。
  他也趴上去看了一眼,紧接着又回头白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嘛!”
  “不可能。”我一脸疑惑地重新把头伏过去。奇怪,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啊,可刚才我明明看见有一双眼睛在这里的。
  “难道又是……”老钟又陷入有关我阴阳眼的臆想。真受不了他。
  我重新回头看,我靠,那双眼又出现了,竟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球里的瞳孔。我语气里带了少许激动:“快,快,快,快来看啊,眼,眼,眼!”事后老钟说我那语气当时不是看见了一个令人恐怖的怪物,倒有点像看到了一个偶像歌手。
  老钟半信半疑地把身子凑过来,我给他让开了位置,可是他看了一眼之后仍然是没有任何发现,他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严正警告我说这样的玩笑不好玩。就在这时候听到铜缸里“哗啦”一声响,老钟立刻回了一下头,他就看了那条缝隙一下,就立刻像装了弹簧一样飞身弹开。

  第53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7)
  “你也看到了吧!”我有点幸灾乐祸,他一指铜缸:“舌头,长舌头!”似乎也有点喘气不匀。
  我凑过去一看,果然,缝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浮上来一张嘴,一条鲜红的舌头伸在嘴外面。顿时一阵鸡皮疙瘩起遍全身。
  老钟和我就是否要继续打开缸盖做了将近五分钟的商量,我的意见是坚决打开,老钟已经从刚才寻老苗不果的激进派,变成了寻到老苗尽快返地表的保守派。他严肃地指出我们现在的行为已经破坏了本来的墓室结构,应该迅速地返回地表把服了镇静药物的老苗尽快送到医院。
  可是很快我发现老钟的话里有言不由衷的成分,毕竟对他来说,这个墓里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遇到这样的一个墓简直是一个考古专家毕生的梦想,也许在他返回到地面之后就再也无缘这个墓室了,很有可能国家就会彻底封存此墓,就像在西安封存其他大墓一样。
  终于老钟同志没有经得住我的诱惑,其实他是没有抵挡住自己心里的诱惑,和我再次齐心协力推开了缸盖。
  这次,我们俩不仅戴上了防毒面罩,而且还穿上了加厚的纤维避弹衣。事后证明我们这个措施不仅是毫无必要的,而且是极端错误的。
  推开缸盖后,呈现在两只八百瓦战术射灯下的竟然是满满一缸的蜡质化的人头,光光的人头上眼帘已经被割去了,露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而嘴巴外面则是伸出来将近两个巴掌长的舌头。这堆人头就像是一堆画好了脸谱的皮球,在徐徐化成清油的灯液里不断地翻滚,上下沉浮,因为灯火燃着的关系,高温已经把铜缸里膏状体的灯油慢慢融化开,原来嵌在里面的人头也随着灯油的沸腾而上下翻滚。这些人头有大有小,竟然还有两个明显看得出来是小孩子的,头颅也在接触了空气之后迅速变黑,不一会儿的工夫灯油里面似乎混浊了起来,变成了滚沸的油汤,有些蜡质得不是很纯的皮肉依然在翻飞。
  这些膏状体的灯油包裹住了这些似乎被有意处理过的头颅,在千年的时间中不仅没有风化消失掉,反而保持着罕有的本来形态。
  我不知道国家文物保护部门会不会找我的麻烦,因为他们要是知道我在一座近两千多年的汉墓里抱着一个盛酒的铜壶呕吐了半天,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别人有什么感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老钟的表情,活像亲娘改嫁。他在强压了自己泛上来的呕吐感后,一脚就飞到了我的屁股上。
  “滚远点吐!”老钟似乎也有点顶不住,“别把我的吐劲给勾上来!”
  就在我抱着铜壶准备找点丝绸土、红木灰之类的东西倒进铜壶里压压气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墓厅中间的铜鼎里的那头凶悍大野猪似乎有点不对劲。
  我的发现让老钟也围了过来。我在捏着鼻子把铜壶放到角落里以后和老钟一起又回到了铜鼎处。
  果然,铜鼎里的野猪是和机关一起的,原来它嘴里叼的玉雕娃娃是头朝下的,可是现在那个小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头朝上,而且玉石小娃娃的肚脐眼位置似乎还有一幅图,在小娃娃的胸口位置还有个字,老钟用数码相机拍了下来,在射灯下放大看,就在那张照片即将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头上的战术射灯突然猛地亮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慢慢发黄。我们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没电了!肆无忌惮地使用终于使原本可以坚持十八个小时的电量在八个小时内就耗尽了。就在我们俩一筹莫展之际,就听见“咣当”声响,好像一个沉重的东西倒伏在地上,紧接着,硕大的墓厅里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火光灼起之际,似乎那若有若无的哭声又响起来,这次,已经不是单一的小孩哭泣声,而像大合唱一般响起了人间地狱般的哭吼和呐喊,老钟一下就抓紧了我的胳膊:“你听到有好多人的哭声没?”
  我哭丧着脸回答:“不仅听到了,我还看到了!恐怕今天出不去了!”老钟猛地推我一把:“那还不赶紧去把老苗拉过来!”
  就在我把老苗拉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是刚刚打开的铜缸倒伏在了地上,无角的蛟龙口里吐出的火焰燃着了四处流淌的灯油,那些缸里的人头就像皮球一样四处蹦跳开来。墓室的温度一下就升高了,缸底突然洒落出来一些乒乓球大小透明的鱼卵,不少弹跳着飞进了角落的铜壶里,不大会儿的工夫,铜壶里发出了一些怪声,一些怪模怪样的小鱼爬了出来。这种鱼有着跟身体极不搭配的一颗大脑袋,爬行速度极快,径直朝着四处散落的人头爬了过去,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人目瞪口呆,那些小鱼很快就把散落在地上的人头啃噬个干净,露出了森森的白骨,那些小鱼随之也像吹气球一样胀大,很快我就看清楚了鱼头——那分明是一张没有眉毛的人脸。

  第54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8)
  吃完了人头的百十条人脸怪鱼似乎依然很饥饿,顺着滑顺的灯油四处寻觅食物,不少已经冲我们爬了过来。
  它们的吞噬速度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不消片刻工夫散落在地上的人头都已经被这些饿了将近千年的怪鱼啃了个干干净净,争咬的恐怖不亚于我在热带公园里看到的亚马逊食人鱼,而且它们似乎有饥不择食的习惯,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怪鱼把我丢弃在角落里的那些呕吐物吃了进去,我的肠胃再次遭受了一次痛苦的打击。
  老钟似乎也受惊吓不轻,因为他已经在冲天的火焰中看清楚了数码相机里面的照片,那个小娃娃的肚子上一个大大的“彘”字,而野猪的身上竟然是一个大大的“戚”字,当然这是后来老钟才告诉我的,因为当时我紧张得连旋风铲都捏不稳了,当然没有心思听他胡扯什么字了。
  就在老钟想告诉我点什么的时候,这种怪鱼像潮水一样蜂拥而至,迅速膨胀长大的鱼尾就像跳蚤的腿筋一样充满了力道,竟然可以跃起来攻击,一条鱼刚才就差点弹到我的脸上,被我用旋风铲狠狠地拍落到了地上,结果那条鱼依然不依不饶地用尖利的牙齿死命咬住铁铲,嘎嘣嘣的声音听着让人汗毛直竖。我用力地在地上猛铲,咬在铲沿的怪鱼被截成两半径直飞到了怪鱼群里,结果不消片刻,那只死去的怪鱼就被其他的鱼很快吃掉,嚼碎骨头的声音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手里不停地拍击着潮水一般冲上来的怪鱼,一手还要拖着老苗,虽然平常也经常锻炼身体,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也让人吃不消,老钟也被另外一群怪鱼牢牢地围了起来,他把背包相机等东西绑在身上,用旋风铲边拍边退,很快就退到了刚才鲛人灯缸的地界,踩着缸沿就攀在那条无角的蛟灯上,到底姜是老的辣,竟然这么快就脱离了困境。我四下看了一下,自己就在对称的蛟灯旁边,长吸一口气把老苗挂在铜蛟灯的铜钩上,靠在铜缸旁边的蛟灯,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有十几条怪鱼撞在了我的身上,幸亏我的脸上戴了那个坏掉的面罩,要不然真的被这种怪鱼给咬到。
  就在我刚刚爬上缸沿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背后一阵的寒意,回头一看,老苗竟然直愣愣地看着我,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奶奶的,难不成这个也中毒了?我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虽然还有怪鱼不时地弹跳起来妄图攻击我们,但是威胁已经大大地减小了。就在我考虑是不是先给老苗拍一铲子直接让他晕过去,省得他把我当成金尸再给我一刀,哪知道老苗竟然开口说:“他妈的,咬到我屁股啦!”
  啊!活见鬼了,怎么这老小子突然醒过来了,老钟明明说给老苗服下的镇静剂足以让他睡够二十四个小时。老苗被我捆得像个粽子似的挂在蛟灯上面的铜钩上,晃荡过来晃荡过去,转过身去,就看到一只怪鱼正狠狠地叮在老苗的屁股上。我憋住笑,用旋风铲狠狠地冲着怪鱼就扫了过去,只听见“刺啦”一声响,怪鱼带着一块衣服料子被我活生生地拍落在地上。就听得老苗一通乱叫:“有没有咬到我?有没有咬到我?”看着他在灯光下白花花的一块屁股,我差点笑岔气。
  老苗不满地瞪我一眼,伸手问我要吃的。我目瞪口呆地看他吃完了我随身带的所有巧克力,喝光了浓缩饮料,吃净了我的压缩饼干,哪还有一点中毒的迹象啊,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
  老苗看起来明显地跟以前不一样,但是具体不一样在哪里我一时半会还说不上来。这时候老钟似乎也在对面的大缸上稳住了脚步,大声问:“出什么事了?”
  我回答说:“老苗醒了!”
  “噢,哎呀!”老钟突然叫了一声就没反应了。我和老苗一阵大急,扯着嗓子喊老钟,可是喊了半晌依然没有反应,战术射灯的电已经用完了,只能依靠满地油燃的火光来寻找老钟的身影,可是或短或长的影子拉扯得满地都是,我们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才是老钟的身影,而且就在缸下面,成百条饥肠辘辘的怪鱼正等着我们下去给它们加餐呢。说起来加餐,我的肠胃一阵难受,我开始想念五餐的盖浇饭了。

  第55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9)
  老苗吃完了东西精神明显好了很多,我开始把积攒在心里的一系列问题抛出来。老苗说先不忙回答你的问题,现在主要是先解决眼下的危机,铲除这些怪物赶紧和老钟会合。我见他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问他有什么办法,老苗摇摇头。
  我看着地上还在游弋的那些怪鱼,它们找不到食物似乎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好多稍微小点的鱼已经被身边的同伴给无情地撕吃掉了,看得我一阵恶寒。看了看身旁的蛟灯和身边的一缸鲛人油,我对老苗说:“顾命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老苗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就用旋风铲舀了灯油狠狠地泼向那些怪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冒牌的ZIPPO“啪”地打着火,刷的一下就扔到了地上。
  虽然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像汽油一样腾起熊熊的火焰,但是这种鲛人油也不是盖的,淡蓝色的火焰很快就把那些在地上肆虐的怪鱼给淹没了,只看到那些怪鱼在蓝火里四处弹跳,估计很快就没命了。
  我长出一口气,刚准备下缸沿,却被老苗一把给拉住:“这是吐火罗鱼,相传是昆仑王母守护焰池的神兽,要是这么容易就死掉,墓主人就没有必要把它们藏在这里了。”仿佛是为了验证老苗的话,不大会儿的工夫,蓝色的火焰就慢慢地熄灭掉了,那些怪鱼依然横行无忌,还有几条仿佛是挑衅一般竟然想飞身靠近,被我狠狠地都给揍了下去。
  “我靠,这是什么怪物啊?他妈竟然火烧不死?”我有点气馁。
  老苗看我一眼,一脸的惊讶:“你想用这些油把它们烧死啊?”
  “是啊!”我点点头,然后就看见老苗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瓜。
  只见他把手伸进了鲛人缸里,还没等我阻止的话说出口,他就点燃了火机引燃了手上的油脂,就在我想象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跳动起了蓝色的火苗,整个手都笼罩在一团蓝色的火焰里,而他脸上则是一脸邪恶的微笑。
  皇天在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把自己的手给点着的,上次看见类似的情况是在《大话西游》里,可人家周星星同学点的是别人的手好不好,你又不是神仙,干吗要学人家神仙玩自残啊。
  老苗似乎玩够了,微笑地看着手上的蓝火渐渐熄灭,我急忙夺过他的手仔细察看,还是那张老树皮似的糙手,除了上面似乎汗津津的有点温温的水渍以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我一脸的敬仰让老苗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他很快就揭示了谜底:“其实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神奇,就因为这是鲛人油。”
  “鲛人油?”一头问号。
  “对,鲛人油,仅以大约一杯的油脂就能维持一盏长明灯百年之用,所以这一大缸的鲛人油用个几千年一点问题也没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鲛人油燃点非常低,燃烧的时候所达到的温度最高才五十摄氏度而已,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烧不死这些鱼,而且我的手没事!”
  太他娘神奇了,竟然有这样的东西,燃烧而且不产生过高的温度,虽然我不知道会有什么用处,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一定会有大用,我公然拿了一个水壶把鲛人油罐了满满一壶,心里还安慰自己,反正这些鲛人油也是要被烧完的,还不如我拿一点样品回去做研究,只不过这个样品稍微多了点。同时还不忘了把老钟刚才给我的鲛人明珠偷偷地藏在贴身的口袋里,老苗似乎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管他娘的!
  刚才这一番魔术表演差点让我忘了下面的危机,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条怪鱼飞似的弹跳起来。我再次向老苗提出了消灭怪鱼的计划,老苗无奈地摇头:“要使这些鱼死掉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是它们互相残杀吞噬直到没有任何的食物,然后饿死,要么就是等它们身下的那些液体彻底的干涸,活活地把它们干在那里。”我看了一眼它们身下的那些液体,就是刚刚从另外一个铜缸里倾倒出来的灯油,似乎是一种油脂和液体的混合物,在阴冷的地下,要等这些东西干涸,估计干涸之后,我和老苗就可以直接做骨架标本了。

  第56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10)
  老苗从我的背包里拿出来一盘绳子,挽了一个活套,熟练抛出去,套在了对面蛟龙灯的龙头上,然后用力地拉紧之后绑在了这边蛟龙灯的铜身上,用手试了试松紧对我说:“我要爬过去看看老钟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地上弹跳着准备随时袭击我们的怪鱼,一把抓过绳子:“我年轻,身体灵活,可以爬过去,还是让我来吧。”老苗把我的手拨开,用力一拉就准备攀上去,就在这个时刻,本来是直耸的两座蛟龙铜灯突然一歪,只听见底座里“喀啦”一声巨响,仿佛是地震一般整个墓室都开始晃动起来,就在刚才中间铜鼎的地方,一条巨大的裂缝正在慢慢地扩大,许多燃着的灯油随着裂缝燃照了整个缝隙,只见缝隙里是个巨大的黑洞,随着火焰越来越多,黑洞里的景物也清晰起来,里面竟然是一个个紧紧挨在一起的白色人头骨,一个个空洞无神的眼洞在蓝火下显得十分诡异。
  “战国斩首塔!”老苗喃喃自语,“找到了,这传说的极阴之地,原来是这样!”还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很沉闷的“喀啦”一声巨响紧接着又一声,紧接着又一声,接连六声响过以后,就听见好像有许多昆虫爬过一样的沙沙声,老苗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仰天长叹:“难道真的要黄沙埋骨了吗?”
  我十分惊恐地看着老苗,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冷静的他竟然发出这样的哀叹,两盏蛟龙铜灯被拉倒以后,遍地的灯油都开始燃着了,整个墓室都被蓝色的火焰所充斥,就在对面铜缸的位置,老钟用一种很难描述的姿势蹲在缸沿上,我们这才发现他被抛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原来,这两盏铜灯是一个机关眼,所谓机关眼就是指各种机械机关或者大型的精巧工具触发的“钥匙”,老苗无意中套牢了两个铜的蛟龙灯,同时发力的结果使两个铜蛟龙灯被拉倒,蛟龙倒掉之后就触发了隐藏在墓室里的机关,于是整个大墓最底层的东西被剥落出来,而此时老钟恰恰在裂缝的边缘。事后我们才知道,老钟是看到老苗突然动起来才惊讶地叫出来,而我们却误会老钟中招了,结果老苗好心办坏事,在拉动蛟龙的时候力道拿捏得恰好,一扯之间拉动了本来就隐藏的机关。
  墓室底部的裂缝绽开之后,铜缸歪斜在裂缝旁边,而老钟恰好想要在缸上移动,于是就在这好似计算好的时机中,铜缸立在裂缝边缘,而老钟所处的位置恰恰就是整个铜缸的平衡点,于是,老钟同志用一种极其难看的拉屎姿势蹲在稍微颤动的铜缸边沿,竭力保持着整个的物理平衡。
  沙沙声还是不绝于耳,老苗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就在我依然注意老钟的时候,就听见地上好像有阵阵嘶哑的惨叫声,这时候往地上一看,足足把我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墓室的周围突然冒出来六只铜铸的虎头,这六只虎头线条流畅,用笔简洁,黑黝黝的头上闪烁着蓝火的光芒,而六只虎头的虎耳附近都生着翅膀一样的怪翼,六只虎头的下巴都是活动的,现在都充分地张大张开,一股股黄色的物体从口里喷涌而出,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直接溅射在了地面上。
  老苗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彪头!”
  “什么?什么头?”我回头看老苗。
  “传说虎狮交配而生彪,彪生双翼,能飞但生吃父母,因此被称为不祥之物,后来被佛祖的伏魔金刚收为坐骑,专食恶鬼邪魔,是六道轮回中阿鼻地狱的接引兽,而很多古墓都把彪视作主人的贴身守护,专门负责在轮回之中接引亡者灵魂……”说到这里老苗突然一拍头说,“不对啊,佛教传入我国都是西汉末的事情了?”
  正当史学专家老苗为自己刚发现的问题苦恼不已的时候,六头彪口里吐出来的东西已经开始四处弥漫了。虽然我也一度把这些东西当成了液体,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些东西不仅不是液体,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固体,是沙砾,是动能极高、流动速度极快的沙砾,因为沙砾过于细小,而且跳动性十足,就像一股迸流的小溪。
  不仅老钟看呆了,我也看傻了,因为那些看着十分彪悍的怪鱼一碰到这些黄沙砾就一阵阵地怪叫,然后一阵轻烟冒起,黄沙砾就像带有腐蚀性的硫酸一样把触到的怪鱼给吞噬了。黄沙越聚越多,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地面,那些碰到黄沙的怪鱼无一例外都化在了里面。
  我好奇地蹲在缸沿上一点也不着急,看着沙砾慢慢在脚下堆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们最直接的威胁都给消灭了,这会儿我倒一点都不着急,招手对老苗说:“这些沙子好像是这些怪鱼的天敌啊,这些沙子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老苗带了一副爹死娘改嫁的神情对我说:“是金沙,纯金沙!”
  “我靠!”我一阵雀跃,这墓主人真是富得流油了,连金沙都敢填到墓里,活该有人来盗他的墓,不过这个想法好像与我们从事的职业不符,“能带走吗?”我兴奋地问。
  还没等我高兴过来,老苗就恶狠狠地说:“等你死了都是你的!”
  “什么?”我回头望着他。他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毒金沙,碰到就腐骨烂肉,是古墓里最常用的对付盗墓贼的方法,我们已经触碰到了机关,只要半个小时,整个墓室就被金沙给填满了,到时候我们不被毒死,也被闷死了!”
  我听了这话也傻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远处老钟大声喊:“小娄,赶紧走,守墓兽动了!”
  金沙是不管不顾,一个劲往下倾泻,而我和老苗大眼瞪小眼毫无招数,那边的老钟撅着个屁股可怜巴巴地蹲在铜缸边沿,不敢动也不能动。他显然也看出来了这两条铜蛟龙灯的关键所在,所以冒着晃动的危险大吼了一声,提醒我们危险的临近。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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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1)
  第九章陵中墓室
  在打开石门的时候,老钟说了一句让我记忆深远的话:“他娘的,这条路是爷们才能走的路!”
  石门终于在老钟的手下被推开了,尽管在石门打开之前我已经做了N种推测,但是并没有想象中出现的暗箭四射、毒物乱飞的场面,平静得让人生疑。
  尽管如此,我和老钟仍然小心翼翼地前进,在过完甬道之后,一座圆顶蒙古包似的砖制古墓室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在一座砖制方形的墓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墓室,的确令人匪夷所思,这就像一个盒子里装了一个鸡蛋,而我们就是千辛万苦钻进盒子里的蚂蚁,此刻就站在盒子里面鸡蛋外面冲着蛋壳发呆。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墓葬没有万座也有好几千座了,像我们今天看到的这座是第一次。”老钟有点困惑了。
  我则吃惊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除了在墙壁上的壁画,散碎零落的一些文物,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我的直觉隐约告诉我跟刚才所过的甬道有些不对劲。
  不对,空气是流通的,这里的空气没有刚才那个甬道里的沉滞的味道,明显可以感觉到有对流的风吹过来。就在我暗自生疑的时候,老钟告诉我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以进入墓道的入口,也就是说,这个鸡蛋也许根本就没有入口让我们进去,我们被尴尬地夹在了甬道末端墓室前面。
  但是这一个消息似乎还不够冲击,老钟紧接着告诉了一个让我更吃惊的事情: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进来了,恐怕那个人到现在还在这里面。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指指背后,我扭头看,一件朽烂的屏风后面一只洞口正呼呼地往里面灌风。
  我仔细察看洞口的痕迹,越看越吃惊,新土痕,新铲印,包括脚印都是新鲜的,而且洞口四周有刚刚被摩擦过的痕迹。
  难道,我们在这里遭遇到了盗墓贼?
  老钟不由得握紧手里的伞兵刀,我也很快就把旋风铲攥紧了,两个人互相照应着朝四下里打探开来,刚走了两步,就感觉脚下一软,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当即猛地朝后一跳,当头上的战术射灯刚照清楚地面,手里的家伙也不由分说地就冲了过去,谁知道当啷一下,在半路被老钟的伞兵刀给架住了。
  “是个人!”老钟的话吓住了我。
  但是仔细看那个人已经趴在了地上,脸孔冲下,整个身体似乎都软了。
  老钟看着我紧张地握着旋风铲,便说:“放轻松点,别紧张!”
  “我靠,你不紧张一个试试,连墓主人都没搞清楚是谁呢就差点把小命丢在这里,再加上这家伙又不明不白地趴在这里。”我一边发泄着被惊吓的怨气,一边用旋风铲翻动这个趴在地上的人。
  等把整个人翻过来放好,用射灯仔细一照,我们全傻了。
  躺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也是让我们差点命丧这里的罪魁祸首,我以后的搭档——老苗。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他不是应该在战国墓里吗?我们中间走岔了,他怎么也在这里出现了?
  老钟一拍脑袋:“我明白了,我们遇见夹心墓了!”
  “什么?什么夹心墓?”我闹不明白怎么又变出来一个夹心墓。
  “古代葬人下棺多讲风水,就是所谓的五福旺地,什么利子孙满钱粮之类的说法,虽然不知道是否灵验,但是这类风水宝地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山水明秀或者灵异之地。一般来讲,灵蛇斗猫之处叫龙虎旺地,喜鹊扑蛇之地叫龙凤之地,还有一类是通过某些宗教的秘法来勘定的王室陵墓自有其奥妙之处,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了,”老钟开始神道起来,“这块地方估计就是以前某些宗教所谓的风水宝地,所以早在战国时期就可能有方士为王室选中了这块地方,估计在东汉的时候又有人用相同的勘域术为这个墓主人选中了这块地方,所以就造成了墓叠墓的现象。”
  听完老钟的话,我有点明白但是却有一点始终萦绕在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这块地方不是块福地,而是一块大凶之地。”我对老钟说。
  虽然有疑问,但是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就去扶老苗想查看他是中了什么招。
  只见他面色苍白,双唇紧闭,但是鼻息尚存,只是身体异常的冰冷。老钟替他把脉良久也找不到原因,试试心跳依然是强健有力,可就是昏迷不醒。
  这下难办了,打断了我们的冒险计划,尽快把老苗送到地上才是正事。就在我们绞尽脑汁想办法要回到地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抱老苗的手臂针扎一样的疼痛,紧接着一片麻木的感觉开始蔓延,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从手臂上传来一阵恐怖的寒意。
  老钟见我突然不说话并且脸色突变,似乎有所察觉,猛地一下推开我手臂里抱着的老苗,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褪下外罩一看,一条小指粗细钢笔长的灰白色的干瘪旱蚂蟥正死命地叮在我的臂弯里,我的血液正通过它的三嘴吸盘飞快地流入它的体内,使它慢慢膨胀起来。


  第42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2)
  “不好!”老钟一看,吓了一跳,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状颗粒用口水濡湿形成糊状,涂在我的手臂周围和这只蚂蟥身上,只见蚂蟥一碰到这种糊就立刻痛苦地蜷缩其身体,很快就萎缩成一团,放开了扣在我手臂上的吸盘,挣扎着掉落在了地上。
  惊魂未定,只见老钟三下五除二就剥光了老苗的上衣,我一看,头皮都麻了,老苗的身上最起码叮着十几条这样的蚂蟥,有的已经吸饱了血液,亮晶晶的身体圆鼓鼓透着光泽。
  老钟苦笑了一下:“恐怕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们真的来到了大凶之地!”
  随着头上的战术射灯慢慢增强光线,范围不断地扩大,我的嘴巴慢慢变成了O形,在老苗躺倒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竟然是层层叠叠密密匝匝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圆形墓道和方形墓坑之间的空间,又是跟刚才墓道里相同的排列方式,但不同的是,这些尸体不是骸骨,而是一具具有肉的干尸,尽管已经脱水变黑,面目全非。
  这些尸体全部都是浑身赤裸,不着一缕,而且尸体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干瘪的旱蚂蟥,这些旱蚂蟥就像春天的杨树穗紧紧叮在这些干尸的身上。这些干尸都是一副安详状,显然是在一种很平静的状态下死去的,说明尸体并不是被旱蚂蟥叮咬而死,而是死后才放入的。
  正在我观察的时候,老钟已经飞快地掏出了一袋刚才的白色粉末,撕开袋口以后,把背包里的矿泉水倒进口袋里,捏着袋口上下摇晃了一下,袋子里的白色粉末很快就溶解了,紧接着倾倒在老苗赤裸的身上,那些液体所到之处,蚂蟥都抽搐着蜷缩着身体掉落下来。老钟又让我打着灯,仔仔细细地把老苗周身上下检查了一个遍,然后用手浸蘸了液体后擦拭老苗全身,又在腋窝、腿弯等处捋落几条大蚂蟥。等确认老苗身上已经彻底干净的时候,老钟把剩下的液体掰开老苗的嘴巴一股脑全倒了进去。我急忙拦却没拦住,就问:“你倒的是什么东西啊?”老钟面无表情地说:“盐水!”
  “什么,你说刚才你拿的这些东西全都是盐?”我吃惊不已。
  “你以为呢?要不怎么把这些蚂蟥全部都弄掉!”老钟依旧面无表情。
  “不会吧,大哥,你竟然在装备里弄了几袋盐!”面对这么重的装备包我简直抓狂了,太佩服他了,我还真的以为他会在古墓里弄烧烤呢。联想到烧烤,又想起来满地的干尸,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
  “你的包里也有,是下墓的必需品!”老钟一边帮老苗清伤口一面解释。
  我急忙翻开自己的背包,果然在第二个夹层里发现了三袋五百克装的食用加碘盐。
  老钟继续说:“盐水不仅可以消毒,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配合矿泉水补充体力,而且在遇到一些意外的时候会有想不到的用处,比如今天,盐水是旱蚂蟥的死敌,越是简单的东西,用处有时候就越大。”
  就在老钟不停手救治老苗的时候,我看见老苗的背包掉落在大约十多米处的尸堆里,里面好像有东西在闪光。
  鬼使神差一般,我抬腿就朝尸体上跨,准备去拿回老苗的背包,就在这个时候,老钟一把拉住我,怒吼着:“你不要命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拿出来一把伞柄刀,正是刚才砍死大蛇的那柄,上面血迹斑斑,淤积了好多积血。只见他轻轻地把那只伞柄刀在干尸堆上一放,那些干尸上的干瘪蚂蟥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突然活了过来,紧紧地叮在了伞兵刀的血块上,然后叮咬起来,身体就像吹气一般又胀了起来。
  我咽了口唾沫,说话开始有点结巴了:“这些旱蚂蟥,竟然都还活着!”
  “尸体也是活的……”一阵微弱的声音突然轻轻地传进了耳朵里,我和老钟同时一震:“老苗!”
  只见老苗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脑袋,虚弱地看着我们,嘴巴微微开合:“这墓不是墓尸体祭祀,墓主人头骨汉墓主人借战国古墓兵尸阴气诅咒……”
  很显然老苗已经尽最大的力气了,可仍然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老钟赶紧扶住他的上身,强行让他闭嘴,然后拿出来一瓶矿泉水加了几滴强效镇静剂以后灌进了老苗的嘴巴。

  第43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3)
  老苗最终还是昏沉沉地睡去了,不过他刚刚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已经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
  “这墓不是墓,墓主人,头骨,战国古墓,兵尸阴气,诅咒。”咀嚼着这几个关键字,心里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平白地添堵。
  “老钟,他说尸体活的是什么意思?”我回过头,老钟一脸惊讶地指指地上,只见地上有两具干尸正在慢慢地爬起来。
  干尸的腰部慢慢地拱起,好似正在弯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但是约有尺把高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两具干尸奇怪地撅起了屁股,仿佛正在做一个不规则的俯卧撑。
  “干尸活过来了?”这个念头光想都让人后脑发凉,不会这么邪行吧。我扭头看看老钟。
  “诈尸了。”我努力凑出一个笑容,寒战着冲老钟咧嘴。我晃动的脑袋正在把射灯的光线摇曳。
  “你知道什么叫诈尸吗?”在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关头,老钟竟然摆出一副专家授课的面孔来跟我讲什么叫诈尸,“其实呢,诈尸这回事是会发生的!”
  啊!看看地上正在不断蠕动的干尸,听着老钟又说出来这样的话,本来就紧张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古时候传说,刚死的人在停尸的过程中不能遇见猫狗,否则就会受到感应,手足生出白毛,嘴角长出獠牙,面色发青,成为惊尸,又叫白毛老僵尸,然后就从棺材里坐起来,跳着吃光棺材旁边所有的人,所以,这就叫诈尸!”h t t p : // hi. baidu .com /云 深 无 迹
  娘的脚啊,你不能换个时候讲故事啊,我这会儿都要紧张得叫出来了,你还好整以暇地在讲故事。
  可能老钟也看出来了我的紧张,话锋一转:“其实,诈尸这回事是被大家曲解了,人在刚死的时候,尸体会积存大量的生物电……”
  就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好像有声音从那两具干尸旁边传过来,仿佛是指甲抓动地面的声音,伴着声音想到干尸的指甲正在不断地从干枯的手上长出来,不断地变长。
  这边老钟依然在喋喋不休:“而猫狗身上的毛发上都带有静电,所以当猫狗从尸体身边经过的时候,很容易引发尸体的静电反应,尸体就会蜷缩起来,在旁边的人看起来,就像尸体突然坐起来一样。你明白了吗?”老钟以一个反问句结束了唐僧式的说教,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一边在担心那边不断翻动的干尸,一边听他胡扯,哪能听明白啊,我只记得他模糊地说什么生物电、静电之类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表现得过于憨傻,只好很配合地点点头。
  老钟明显地松了口气,冲我挥挥手里的一个家伙什:“既然你明白了诈尸的基本原理,和僵尸理论上不会形成的事实,那么我就给介绍一个在传说里可以和白毛老僵尸媲美的生物——尸鼠!”
  就在他话音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见那两具干尸其中的一具用一个奇怪的翻身扭动在了一旁,在尸体下面,有两只闪亮的小眼睛在黑暗里烁烁放光。
  一只比墓獾小不了多少,大概像穿山甲大小的大老鼠就卧在离我们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我这才失声回头问老钟:“你刚才说什么?能和什么相媲美?”
  这才发现老钟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棕叶绳编成了一个乡下用来扣牲口嘴巴的笼扣,虽然比较粗糙,但是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我还是认出了这个并不陌生的东西。
  他一改刚才的絮叨和松懈,用一种绷紧的姿势弯腰面对着对面的大老鼠,仍然用轻松的语气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僵尸没什么可怕的,同理,这个老鼠也没什么可怕的!”他还示意我蹲下来。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紧张过。而且,就在我回头问话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我的眼睛,自顾自地用战术射灯牢牢地锁定住了那只大老鼠。
  因为一下子暴露在强光里,那只大老鼠愣怔了大约有两三分钟的样子,在黑暗里长期不受打扰,以敏锐著称的老鼠发起了呆。不过,很快它就反应了过来,“嗖”地一下就冲老钟冲了过来。我刚想伸脚踢它,老钟一嗓子喊得我直发毛:“别动,它牙齿有剧毒!”

  第44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4)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老钟出手如电,狠狠地用手里的伞兵刀把击中了老鼠的脑袋,硕大的老鼠咣当一下就掉在了地上。老钟麻利地用手里的笼扣挽住了老鼠的脑袋,用手一捋,老鼠脑袋就死死地被扣住。只见老鼠在笼子里张开嘴巴,黄色的门牙刚要咬笼扣,老钟就把一节钢管捅进了老鼠的嘴里。这老鼠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在头被制的情况下仍然挣脱了老钟的手——其实是老钟为了不被鼠爪抓伤而松开了手。就见老鼠掉在尸体上以后就没命地挣扎,原来乌黑油亮的皮毛很快就瘪下去,不大会儿工夫就成了鼠干。老钟用刀尖翻动老鼠,只见接触尸体的下部狠狠地叮咬着十几条旱蚂蟥,此刻已经吸成了椭圆状。我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些鬼虫子是见血长啊,还好只有这十几条。
  就在刚刚舒了一口气时候,另外一具拱腰干尸下面突然闪电般钻出一只大老鼠,猛地扑过来,已经快被我攥出汗的伞兵刀一下就削在了老鼠的脑袋上,血顿时泼洒得到处都是。
  我以为老钟被我这么敏锐的反应惊住了,谁知道他破口大骂:“浑蛋小子,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啊。”
  仔细一看,坏了,只见老鼠血所泼洒到的地方,那些本来已经干瘪的旱蚂蟥全都苏醒过来。由于血液面积十分广,这种虫子又是见血活,所以在狭长的墓道里,已经差不多几百条旱蚂蟥复苏过来并蠕动着沿着血腥味冲我们爬过来。
  “快,背上老苗,我们走!”老钟扯过背包,把战术射灯开到最大,手里撕开最后一袋盐开始往我们身前的空地上播撒。
  我用一条包带把老苗捆在身上,和老钟背靠背往后撤。头上的战术射灯所及的范围不过五米远,这种现象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平常在地面上能照射几十米远的射灯却很奇怪地只能照亮身前不大的范围。
  我背着老苗就这样和老钟且撒且退,甬道两边不断地闪现出一些奇怪的线条,但是此刻没有工夫去仔细看了。老苗找到了,下墓的最终目的也算完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退回刚才进来的墓道,想办法打开石门回到地面。虽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但是此行还有很多的疑问依然困扰着我:老苗为何突然也出现在这座东汉古墓里?这座墓的主人是谁?为什么建了这座球形无门的墓室?墓道里的人殉和甬道里层叠的干尸又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都死在这里?老苗刚才的一些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情况到底是什么?
  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闪现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我已经背着老苗走出去大约十几米,可是,眼前的情形使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老钟一直在背靠着我往后退,我一停下来,他一下就撞在老苗的身上。
  “怎么停下来了?”老钟很不满。等他转过身之后也不吭声了,就在我们面前,层层叠叠的干尸堵住了去路,干尸上依然挂着干杨穗似的旱蚂蟥。
  看这情形,我们又回到了原地。鬼打墙!我的脑海里一下回忆起了小时候听的鬼故事。
  “老钟,是不是见鬼了!”我声音有点颤。老钟一言不发,用灯仔细地查看面前的干尸,然后又蹲下用灯细细地看刚才被我们忽略的那些墙上的线条。
  他来来回回地蹲下站起,然后原地打转。我奇怪地看着他。忽然,他笑了起来。
  “看那里!”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干尸堆里老苗的背包,“看出来什么没有?”
  “是老苗的背包!”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再往前看,干尸堆后面的东西!”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干尸堆堆满的只是中间的一段,并不是我们想象的布满了整个甬道。越过干尸堆的地方,在射灯照耀下,有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旁边还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我靠,那是咱们撒的盐!”我用发现新大陆的口吻惊奇地说。
  “你再看看旁边是什么东西?”老钟戏谑地对我说。越过干尸堆我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包,还耷拉着被我扯坏的吊带。
  “啊,我的背包!”光顾着背着老苗跑了,自己的背包给忘了。可是,我的背包怎么突然会跑到干尸堆的另外一边了呢?我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是刚才撒在身边的盐粒,也空间转移一样挪到了另外一边。

  第45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5)
  这两样发现处处透着诡异,让人不寒而栗,身边的东西却变幻莫测地跑到了对面,按照我们刚才走的路线明明是一个狭长的甬道,而且从甬道两边的直线来看,这是一个竖直的甬道,不可能是一个环形或者弧形,这就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我再一次看了看身后的老苗,却突然发现身边的老钟却不见了,随着我四处晃动的战术射灯,周围的明暗变化让人有点阴阳两隔的感觉。
  下墓以来,老钟一直是我的主心骨,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坚信老钟能带领我出去,可是此刻老钟突然的消失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比刚才在墓道里与老钟分开还恐怖,因为仿佛一下子老钟就没有了,消失了,仿佛蒸发了一样。
  这时候对面却传来了簌簌的响声,我急忙调整战术射灯向对面望去,在约十米长的干尸堆对面,老钟苍白的脸孔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很突兀。
  “老大,你怎么跑过去的?”我开始怀疑周围是不是有什么通道之类的东西直通对面,或者是在甬道旁边有什么我所没能注意到的侧门。
  但是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对面的老钟在不断地朝后退,直直地朝后退,就在我的注视下隐入了旁边的甬道墙壁里。
  破墙术?穿山?人?鬼?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钟又鬼魅一般在我身边出现了。
  “我靠,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啊!”我大声地吼起来。
  老钟灿然一笑:“我们都被自己的视觉给骗了!其实这是一个环形的甬道。”
  在我疑惑的目光下,他拉着我一直往后退,不大会儿的工夫,我们就退到了干尸堆的另一头,几百条旱蚂蟥已经在细盐粒里挣扎,我的背包就在旁边伫立着。
  然后他又迅速带我朝前直走,就在我以为自己是朝前直走的时候我们却来到了干尸堆的另一头。
  “明白了?”老钟看着仿佛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木然地摇头。
  “看这里。”老钟指向墓道旁边的那些线条,刚才一路上我就注意到了这些线条,它们用一种很奇怪的纹路镌刻在甬道旁边的石壁上。
  “这个墓主人跟我们玩了一个视觉小魔术,我们在这里的唯一参照物就是甬道两边的墙壁,而这些墙壁上的花纹会让我们误以为自己一直在走一条直线,其实我们是围绕着这个墓室转了一个圈。”老钟终于揭示了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隐没到墙壁里。原来这些花纹和甬道的特殊设计会让人在视觉上产生奇特的错觉,在转弯的时候对面看他的人就会产生钻进墙中的错觉。
  这个设计太他妈的巧妙了,简直是对现代物理学的一种挑战。
  可是,设计这么巧妙的甬道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让闯进这个墓道里的盗墓贼迷失在这里?事情远远不会这么简单。
  回想一路上我们所经历的一系列危险,看似毫无瓜葛却环环相扣:会游走的守墓夜游神,上下翻动的墓道石门,鲜血祭奠才能开启的墓门,充斥了无名霉菌的干尸武士,还有现在四处蠕动的旱蚂蟥,让人怎么都觉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墓葬,多少都带了一点诡异。
  突然,两个字眼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老苗在晕倒之前似乎也提到了这个事情,难道这不是一座正常的古墓,而是……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爷爷跟我提过一些看似很无稽很荒诞、我都拿来当神话听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的场面一一在眼前闪现,一个有关死尸塔祭奠的故事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因为是木匠的关系,爷爷对各地的建筑很感兴趣,他不仅继承了太爷爷在机关上的天赋,还在厅堂楼阁的建筑上颇有建树,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游历四方寻找各地一些奇怪的建筑。
  曾经有一次,在河北的某个小县城的剧院里,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剧院的台子是圆柱形的,不跟其他地方的四方舞台一样。在询问了当地的一些老人后才知道,这个剧院以前是个乱坟岗,传说有很多古墓,这个台子早就在乱坟岗里存在,后来破四旧的时候把坟岗都平了,而这个圆柱形的台子则被保留了下来修葺以后作为新剧院的舞台,无人能说出来这个台子是干什么用的。

  第46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6)
  就在准备离开那个县城的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半夜里起夜的老爷子又鬼使神差地来到这个舞台周围,他发现在舞台旁边有一个大洞,是被雨水冲出来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贼胆大,就拿了把手电下去了。
  下去后才发现,顺着洞走了大概十几米以后,竟然绕着圆柱形的舞台盘旋起来,老爷子走了约几小时还不见到头,开始有点心虚,就在他默念“地藏王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束光从不远处的头顶透进来,正是刚才他进来的地方。老爷子急忙往那边跑,就在顺着洞口往上爬的时候老爷子脚蹬旁边的土壁一下子踹出个窟窿来,趁着早上微亮的晨曦一看,乖乖,全是一个一个圆滚滚的人头,老爷子一害怕,脚一发力死命爬了上去,然后连扑腾带划拉把洞口给封住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人头塔,是战国时代诸国征战的时候斩杀敌军首领的集中处理地,把所有的头颅都垒在一起,构成一个巨型的圆塔,在外表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黏土作为一种彰显军功的建筑。但是后来就在这些塔的周围发现了好多尸体,那秦灭赵以后把赵国贵族集体屠杀之后埋葬在那里,用这些兵尸人头塔的阴气去镇伏赵国贵族,好诅咒那些漏网的赵国贵族兵刃加身。
  想到这里,好像脑海中隐隐约约感悟到了点什么,应该对我们有点帮助,但是又觉得好像帮助不大。
  老钟还在忙活着寻找四周的暗门,他认为既然这些线条能够欺骗我们的视觉,那么就一定还有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暗门。
  看着四周简洁的甬道,我轻轻地拍拍手,一阵似有似无的回响开始不断地在身边传递出去,跟回声壁是一个道理。
  我想,我基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也许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出去,但是我想我可以让我们有办法进去!”我很认真地对老钟说。
  “什么办法?”老钟很疑惑地看着我。
  我把刚才自己想到的东西跟他讲了一遍,然后说出来自己的推测:我估计这个墓室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为了葬人而修建的,它应该有其他的目的,就目前来说,我们这次遇到的情况跟我爷爷所遇到的情况有点异曲同工,同样是圆形的墓室,同样是谜一样的道路,我感觉应该是墓主人为了某种目的修建的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为了某种特殊的仪式,或者是一种祭祀,或者是一种诅咒!而究竟是什么目的,只有我们进入中心的墓室才知道。
  老钟此刻也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走向那些干尸堆,笑了一下:“其实,这里就是通向墓室的大门。”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老钟从背包里掏出来一罐液体,开始在干尸上面泼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
  复活旱蚂蟥已经有一部分死在老钟的盐粒下,其余的死在了腾空而起的酒精火里,蓝火舔舐着残余的干尸和其身上的其他易燃物。老钟和我都紧紧地靠着墙壁,三个人用湿毛巾捂了口鼻,并轮换着吸入氧气,虽然墓道里有一个老苗挖通的洞口可以流动空气,我们不必担心燃烧导致氧气的稀缺,但是,由于害怕燃烧带来的有害毒气,老钟还是把氧气罩给老苗戴上,我们俩则轮流使用那个损坏的面罩。
  “我会被同行骂死的!”面对这些消逝在火里的木乃伊,老钟表情惨痛。
  “什么?”我有点心不在焉,因为此时火势渐渐小了,那些干尸已经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粉末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我试探着用旋风铲刮去表面粘的黑色物质,不大会儿的工夫,一个张着嘴巴的巨兽造型的门出现在地面上,门扉装饰有朱雀、青龙、白虎、鱼状的铺首衔环,铺首是门扉上的环形饰物。
  老钟和我互相对视了一眼:“阿拉伯有个什么咒语来着?”我愉快地问。
  “芝麻开门!”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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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 发表于: 2010-10-26
  第36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1)
  第八章干尸武士
  就在我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却发现被灼烧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只是觉得眼前火光晃动,睁开眼一看,眼前依旧是满室的蓝火,奇怪的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偶尔有一点火苗扑打在我的脸上,也感觉不到高温的刺痛。
  很快,这场蓝色的大火就像一场幻觉那样消失了,在刚刚那一刻被照亮的甬道里,只有我们俩。地上也出现了变化,那些粼粼白骨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只有两个干尸武士不知道是不是火烧得变了形,佝偻着身体,斜倚在墙上。
  原本拥挤的甬道一下就变得空荡起来,老钟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烧“蒙”了,蹲在地上不知道看些什么。地面上厚厚地铺了一层白白的粉状物体。
  “娘的,驱蛇药都被烧完了,还得重新布置,你坚持会儿啊!”听见这句话我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就在他在布置驱蛇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的发冷,好像有股冷风嗖嗖地从我脖子上刮过。我抬头一看,娘啊,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条头大如斗的蟒蛇,吐着红芯子,正一抽一抽地想把我吸到嘴边。
  “老钟……老……钟”我感觉声带都在打战,以前在动物园见过这玩意儿,可从来没有直接面对这么粗大的一条蟒蛇,就感觉冷风夹杂着腥气一抽一抽地从我脸上刮过。
  “没事,它不会下来的。”老钟宽慰我的同时手不停地布撒着驱蛇药。但我感觉他的话里没底的成分多些。
  在蛇嘴边上的我反而冷静了下来,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蛇几乎是瞎子,靠震动来判断猎物的位置,越动反而越能吸引它的注意力。我一面给自己吃定心丸,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紧绷,期望小学自然课老师贩卖给我的知识能够让我活着回到地上。
  显然,小学时代离现在太遥远了,那些知识贬值了。只见那条大蚺毫不犹豫地冲着我游弋过来。它离我实在是太近了,老钟根本就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冲过来救我,而那条血红的芯子几乎舔到了我的眼睛。据权威节目动物世界说,这种大蛇的惯用伎俩就是缠绕,只要缠住我,紧绷身体会让我在几秒钟内窒息而死。
  可恨的老钟让我这么吊着,连搏斗一下都不可以。就在我寄希望于老钟手里的伞兵刀能在大蛇完成缠绕之前砍到它脑袋的时候,一幕奇怪的现象发生了。那条大蛇突然停住了朝前游弋的步伐,有点犹豫,慢慢地,蛇头竟然轻轻地伏在石壁上,似乎在对我顶礼膜拜。当我一回头,差点没晕过去。就在我的肩头上,竟然盘着一条小蛇,它通体赤白,两颗宝石红一样的眼睛散发出逼人的寒芒,雪白的脑袋上顶着一只赤黄色的小角。
  “衔蛇!老钟,有衔蛇!”我用变了调的声音在叫,医院里老中医的声音似乎就在我耳边响起:毒草十步之内必有解药,反之亦然,解毒的灵物一般不会离毒药太远。那么这条令大蚺惧怕的赤角衔蛇的出现就意味着,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战国金尸就在我们身边。
  随着一声“扑哧”爆响,老钟手里的伞兵刀已经狠狠地陷进了大蚺的脑袋,那条几乎两米多长、手臂粗细的大家伙带着一股子腥风狠狠地摔落在我的脚下,一股血液刷地一声就喷射出来。巨蚺挣扎所带起来的白灰一下子弥漫起整个墓道,老钟和我不约而同都屏住了呼吸。

  第37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2)
  过了一会儿,白尘渐渐地开始从空中沉降下来,由于手被扣在铺首兽环里,没办法戴上氧气罩,我只觉得一股子呛鼻的飞尘冲进了我的鼻膜,便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就在这两个喷嚏打响我闭眼的一刹那,好似看到有一张面孔出现在我正对的石门上。
  再睁开眼看的时候,只见面前还是一张云纹分布的石门,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正在纳闷的时候,却觉得两个手腕处一松,随着“喀吧、喀吧”两声响,扣紧我手腕的兽口竟然松开了,失去了挂靠的身体猛地一软,就顺着石门靠坐了下来。
  奶奶的,太吓人。我扯下那副手套,扭动着被扣得酸疼的手腕,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时候才发觉肩头的赤角衔蛇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溜掉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客人让我的心一下紧绷了起来,虽然它无意中救了我,但是,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我如此忐忑不安,一时间混乱的思绪如同这个白尘雾弥漫的石道,毫无方向,什么都看不清晰。而巨蟒猎人老钟同志依然在很神经质地用手里的刀不断地砍翻白的大蛇,我想他也在后怕刚才的那一刹那。如果不是那条赤角衔蛇及时出现,那么我很有可能就成为一堆肉裹着的碎骨头块了。
  “老钟,别砍了。”我使劲拉住了他的手。他很惊讶地看着我,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我竟然独自挣脱了兽环的钳制。
  “你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随着老钟的指引,在我刚刚被捆吊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人”形凹槽,而两只手所戳的兽口里分别有两条光滑的石道连接着这个凹槽,在凹槽的两条腿脚部分竟然有一团蜂窝一样的细眼,连接着墓道两旁的两个暗孔。
  原来这石门是一个人形的祭祀台,只要把祭祀供品——也就是我——的双手伸进兽口里,兽口里的机关就会戳破我的手腕,到时候,源源不断的血液就会从这个人形的凹槽流进两脚类似水管的细眼里,而细眼里连接的暗孔在容纳一定的血液后就会启动某个东西,这个东西触发机关导致了兽口里机关的松开,那么此刻吊在兽口里的这个人,已经是被抽干血的“人干”了。
  而幸运的是,不知道是墓主刻意养的还是后世自己钻进来成精的大蟒,它的血液流进了祭祀血孔,触动了机关,放开了我。更重要的是,本来是闭合的两只兽口,这个时候却慢慢地打开了。这意味着,这个石门已经被打开了。
  老钟似乎有点激动,这种歪打正着的巧事并不是每天都能发生的。我们补充了两块巧克力之后,决定趁着血液没有干涸之前赶紧进主墓室。
  紧走两步回到墓道另一头捡回来扔掉的那个背包,正准备招呼老钟一起往前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儿,赶紧回头看,果然,那东西已经不见了,正准备向老钟发出警报时,就见老钟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盯着前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石门的地方,白色的尘雾里,两个持剑的武士正一左一右守护在石门旁边。
  这从天而降的两个劲装武士一下子把我们的欣喜给浇灭了,我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伟大国父的一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老钟和我同时认出来,这两个家伙就是墓道里蜷伏着的武士。如今他们就这样阴沉地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以一种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不断地移动,尽管速度不快,可也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就在老钟忙活着救我的时候,两个幽灵武士已经不声不响地从墓道蜷缩的位置移动到了石门旁边并做出一副拔剑守卫状。
  “太他娘的邪门了,这不是两具干尸吗?我还想等回头拉回去当东方木乃伊好好研究一下!”老钟握紧了手里的军用工具铲。
  “是不是……”我咽了口唾沫,“是不是战国金尸?”
  老钟仍然无语,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紧张。毕竟谁都没有见过只在传说里出现的战国金尸。
  双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静静对峙着,刚才墓道升腾蓝色火焰的时候,我和老钟都不约而同地关掉了战术射灯,黑暗里,恐惧开始慢慢在我们心底蔓延,一种刺骨的寒冷又悄悄地爬上我的身体。我忍不住牙齿轻轻打战,这个时候仍然不忘嘴硬:“他娘的,好冷!”


  第38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3)
  我们都只能保持目前的姿势不动,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动作会不会激怒那两个从沉睡中醒来的怪物。老钟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猛地拧开了戴在头盔上的战术射灯,一束白色的光芒顿时笼罩在了两个干尸武士身上。等我们适应了刺眼的光芒,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条鸡蛋粗醒目的血槽在燃烧后的墓道里特别显眼,两个干尸武士就是沿着血槽慢慢地移动到了石门前。此时,两个怪物恰好会聚在巨蚺的血泊里,更让人恐惧的是,原来干瘪如黑橡胶一样附着在骨头上的死肉,如今正在慢慢地膨胀起来。随着肌肉慢慢地丰盈,原来干枯的肉皮竟然全部都像有生命一般恢复了弹性,原本空洞的眼眶随着周围皮肉的充实显得怪异而恐怖。
  “他娘的,太阴险了!”老钟轻轻说,“现在知道那个人形祭槽的暗道连着什么了!”其实不用他说,我的战术射灯已经顺着墓道扫了个来回。现在那些骸骨被一把蓝火烧了个干净,墓道的整体形状看得更加清楚。出口石门处的人形祭槽脚踝部分连接的暗道细孔刚好连着两道血槽,血槽又顺着墓道壁连绵延伸到原来两个干尸武士蜷缩的地方,也就是说,当进行进墓祭奠的时候,人形祭槽里祭品流出的血会顺着血槽流到两个干尸武士身下,而充足的血液将“滋润”和“唤醒”两个已经沉睡了近两千年的干尸武士。
  老钟听完我的讲述以后突然哑然失笑:“原来第一道门口的狴犴人身像暗指这两个家伙,设计这个墓室的人一定是神棍,要么就是巧绝的机关匠师,看来这一趟真的是凶多吉少啊,真后悔这次把你带下来,让你平白冒这么大的险。”
  面对老钟的煽情感人的对白,我此刻却出奇地冷静。机关匠师四个字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的思绪,我突然联想起来这一系列的墓道机关,跟老钟以前说过的督军大墓何其相似,是不是我们也遇到了当年的困境?
  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就被老钟否决掉了:“当年我们考古队依照解放前一些老盗墓贼的讲述,贸贸然进了大墓,差点出不来,你爷爷仗着你家祖宗的真传才在督军大墓里把所有的人给救了回来,别说你根本没有学过家传的本事,就算你爷爷在,也不一定能解决目前的困局。”我顿时默然,但是还有点不死心地盯着两个不断膨胀的干尸武士。
  此时,按照身高比例,两个家伙已经膨胀成将近两米的大块头,各部分肌肉已经开始像吹气球一样不可抑制地暴涨起来,身上挂了近两千年的盔甲就像碎纸片一样纷纷掉落,随着身体的增大,我们这才看清楚,干尸武士的眼眶中慢慢地有东西冒出来,确切来说似乎是被身体内不断充溢的东西给顶出来,似乎犹如玉石一样的东西,好像武士生前被挖去了眼珠换成了两颗玉石给塞住了眼眶。
  “只听说以前人死了有拿玉塞住嘴巴和屁眼的,从来没听说还有往眼眶里塞东西的!”我正准备调笑一下,却发现老钟阴沉着脸指指面前的武士。
  急忙回头看,更令人惊异的是,两个家伙鼻孔里冒出来的两团像玉石一样的东西,正悄悄地往外顶,猛地看上去就像两团白色的鼻屎,还没等我产生恶心的感觉,只听“砰、砰”两声,他们的耳朵里突然长出来两团肉球,紧接着嘴巴一张,一条干瘪的舌头上一个乳白色的球状物体正在慢慢地朝外翻出来。
  “我靠,这是……”还没等我惊呼出来,就被老钟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后示意我赶紧戴上防毒面具,可是我拿出防毒面具一瞅彻底傻眼了,因为,就在刚才进墓道被石门砸进来的时候,我的防毒面具已经彻底变成了佐罗的装饰品,从鼻子以下都裂开了。
  老钟戴着面具急得直摆手,示意我屏住呼吸,用手捂住嘴巴。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扑、扑”的几声响,武士面孔上的七窍里全部都顶出了玉石一样的塞子。敢情这是铅封啊。
  就见一股股绿色的烟雾慢慢地从他们的鼻孔、眼眶、耳孔、嘴巴里流出来,不大会儿的工夫就把他们的脑袋给包裹起来,那些绿色烟雾就像有生命的物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脑袋,这时候有几股绿色的烟正袅袅地从下面升来,原来从肚脐眼和排泄之处也分别冒出来了绿色的烟雾,紧紧地围裹住了整个干尸。不消片刻,干尸上下都包裹上了这些绿色的烟雾,而且这些烟雾还在有规律地蠕动着。两个干尸武士就像两只长满了绿色长毛的巨大猩猩,随着一些不明的节奏上下舞动着,仿佛随时都可以扑上来。


  第39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4)
  老钟看了看我,冲我比画了几个手势,原来是讲哑语。看来多做善事就是有好处,还是在大一时期到新郑聋哑学校做义工的时候学的一些手语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虽然本意是用在某个浪漫场景向美眉表白用的——有段时间韩国的MTV相当流行这个桥段。
  老钟显然也是个哑语初级爱好者,不过他比画得简洁实用,他问我现在能坚持吗,我回答说你最好快想办法,否则很快就看到我因为窒息而倒在你前头,我继续比画说我受不了了,我想喘口气。刚准备张口吸气,可是眼前的情况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那团绿烟已经慢慢地开始离开了干尸武士的身体,还是先从头部离开的。就在绿雾离开干尸武士的一刹那,我傻眼了,刚才黑皮紧裹的干尸头现在已经是洁白无瑕的骷髅头骨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玩意儿,简直比硫酸还厉害!”我飞快地冲老钟比画。
  老钟狠狠地瞪我一眼,叫我闭嘴,或者说叫我放下双手,减少氧气消耗量。可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点抗不住了,血液里含氧量降低,已经开始满眼冒小星星了。
  马上就支撑不住了,就在腿一软要倒地的一刻,老钟一把拉我过去然后把面罩戴在了我的脸上,我赶紧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就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带动了空气的流动,本来缠绕着干尸武士的绿色物体已经开始若有若无地离开本来的寄主,正慢悠悠地从尸体上升起来,绿雾腾空之后,地上只剩下两副鲜明的白色骸骨。
  就在我又一次往肚子里咽唾沫的时候,老钟扯掉了面罩戴在了自己的脸上,看来,他也快顶不住了。
  这一定是一种类似于巴蜡虫的生物,被封在了两个干尸武士的身体里,当有血液饲喂的时候就会迅速孵化并吃掉寄主的身体。而现在有可能是它们的成长期,最需要的当然是食物。我心里暗自推测。
  这团绿雾就这样晃悠悠地升起来,好似在寻找什么,忽然有一部分落在了尸骨上和血泊里,不一会的工夫那些绿雾就掉落在尸骨和尸骨旁边的血泊里,只见那些绿雾迅速溶解在血液和尸骨上,然后从尸骨和血液里歪歪扭扭地长出来一些奇怪的绿色小枝丫,好似我们见过的战国金尸蘑菇,但是又不一样。
  就这样,空中漂浮着一团绿雾,下面长着一些奇怪的绿色枝丫,还不时地从枝丫的顶端绽放出一些绿色烟尘,然后很快地升腾起来与空中的绿雾会合。就这样,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上下封锁了一个墓道的截面。
  那条死在旁边的巨蚺不大会儿的工夫就被绿雾包裹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黑色的干尸,不过因为有血液的关系,很快又从黑色的干尸变成了一堆凌乱的蛇骨。
  我和老钟大眼瞪小眼,同时比画出来一个手势:“我靠!”
  “我发现一个状况!”我比画着。
  “什么状况?”老钟示意我有屁快放。
  “它们很饿。”我继续比画。
  老钟显然还不能理解我的幽默,竟然又狠狠地给了我一个“靠”的手势。
  然后老钟做了一系列非常不符合他身份的举动,他竟然打开了背包,拿出把伞兵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块内衣,然后冲着上面撒了一泡尿,接着裁下来一块兜住了自己的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戴上防毒面罩,把剩下的扔给我示意我如法炮制。我拎着那块淋漓着水渍的棉布怎么也难以下决心把它包在脑袋上。最后终于下了决心,把自己的一块内衣撕下来自己尿上去然后包在脑袋上,虽然骚味依然,但是好歹是自己的,心里不是那么排斥,一边宽慰自己说着是临时保命的权益之计,一边劝自己说好多人还喝自己的尿治病呢,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就在我思想开小差之计,老钟同志已经开始有大动作了。
  只见他拿出来一个旋风铲的竹管手柄,往里面塞进去一些硝石、硫黄,拧开了一信号弹的引信,把里面的粉末状炸药倒进去,然后用一团嚼好的口香糖封住了竹管。
  看到他的这些动作我吓了一跳,硝石可是助燃剂,加上信号弹的引信和部分棉花,都可以做成一个小炸弹了。我急忙拉住他:“你可想清楚啊,这可是从没有被发掘的东汉古墓啊,你该不是想把这里炸了吧!说不定以后还会定个一级文物之类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第40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5)
  老钟翻我一个大白眼,把手里的竹竿用刀尖细细地钻了十几个小孔,很快就做好了两个奇怪的“大爆竹”,然后示意我后退。
  就在我刚才说话之际,已经带动了气流的运动,那些残绿色的雾体似有灵性一般烟雾缥缈过来,我赶紧拉低刚才特制的“面罩”轻轻地放慢呼吸。
  只见老钟又掏出了手里的火机点燃了手里的大爆竹猛地手一抖,一团四面喷射的焰火冲着那道“绿色屏障”就飞了过去。
  从竹管四周壁上十几个小孔里四溅的火星夹杂着硝石刺鼻的浓烟很快就在绿色烟雾里打开了一个圆形的空白范围,那些绿雾已经在火花的高温下变成了黑色的粉末纷纷掉落下来。我长舒了一口气,心说,姜还是老的辣,换个人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快就做出反应。老钟也得意地冲我比画了手势,然后点燃了第二支特制大烟花。在焰火的高温燃烧下,很快这些不知名的绿色颗粒开始纷纷掉落,而竹管四周的绿色枝丫更是变成了黑炭。
  我正准备松一口气扯掉脸上覆着的又骚又湿的面罩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在靠近焰火外部,也就是温度适宜的地方,那些绿色烟雾像疯了似的开始暴涨起来,随着焰火的渐渐熄灭,那些外围的绿雾已经又填补了被焰火高温所灼烧的那部分雾粒的位置,所以说,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分钟的绿雾裂缝又被重新弥补了起来。而且这些东西更加疯狂,已经开始慢慢往地上飘落,随即就在地面上繁殖了新的后代,俨然已经形成一条绿色的地毯。
  老钟铁青着脸,看着那些绿雾纷纷从空中转入地面,不断地侵蚀我们四周的空间,很快就蔓延到了我们身前。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些让人莫名恐惧的东西,我竟然有很强的想笑的欲望,显然此刻不是笑的时候,因为,这条绿色的地毯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繁殖能力和腐蚀能力。就在我俩刚才后退的时候,老钟同志梦想着蒙几十个二胡的蛇皮不小心掉落在地上,随即就被这条蔓延的绿色地毯给吞噬了,并很快长满了像花菜似的绿色疙瘩。
  我心里一阵发毛,要是让这些鬼东西碰到我,如果好运气不被吞噬,岂不是要长一身的绿毛,就算活着出去估计也是一只人形绿毛龟。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老钟碰了碰我,示意我朝前面看,我不解地望着他,他又朝前示意了一下,我仍然不明白,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才发现,原来老钟刚才给我的那一块用他的液体制成被我扔掉的面罩此刻已经被绿色地毯所包围,但奇怪的是,这些鬼东西似乎对这块面罩有种畏惧,并没有吞噬这块面罩,相反,在面罩四周竟然形成了一块真空地带。再仔细看,还有好几块地方也没有被这些绿色的地毯给覆盖,正是刚才我和老钟制造面罩的“现场”,不是这些鬼东西不敢碰,而是只要一碰这些尿渍,就立刻像碰到红炭的嫩叶一样汽化掉了。
  我们俩恍然大悟,继而相视一笑,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啊!怪不得说童子尿可以解百毒。
  老钟冲我促狭地眨眨眼睛:“怎么样?有货吗?”我嘿嘿一笑:“存货不多,但估计够用!”
  空中的绿雾基本上都已经在老钟的火焰攻势下沉淀了下来,我们只需要对付地面这条奇怪的地毯就可以直达石门了。
  就这样我们俩一路播撒着激动的水花,哼唱着直杀主墓室。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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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1)
  第七章祭台染血
  回头看那些躺在地上的千年古人,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就看见铜钱上的血痕越来越大,就像一张血丝制成的蛛网,不一会儿就包裹住了这枚铜钱。只听见一声重重的叹息,猛地一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个黑黝黝的人影似有似无地飘在那里。
  “谁?”几乎带了哭腔,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立刻包裹了我。
  那个人影仍然伫立着,不声不响,一言不发,越是这样,越让人恐惧。
  我一转身,撒丫子就往甬道的另一头窜。其实就两步路,转眼就到了甬道的另一头。还是严丝合缝的石门,只是门上多了很多花纹,在冷光火炬的照耀下分毫毕现。石门上竟然刻画着四大神物,青龙、白虎、朱雀、和一条奇怪的鱼按东南西北分位置排列在石门上下左右四个方位。这是两扇扉开的石门,石门上特别明显的有一个凶兽的铺首衔环,一颗狰狞的兽口里衔着一枚白玉环,一左一右两只凶兽刚好将两扇石门牢牢地咬合在一起。
  顾不了那么多了,一种从心底涌起的害怕感让我一把抓住两个兽衔环突地一拉,就感觉手指上一阵刺心的痛,那兽环猛地一缩,把我的手一下给拉进了兽口,想把手拉出来却怎么用不上劲。我用拿火炬的手拉下氧气罩,用嘴咬着火炬把手,用另一只手去拉另一只兽环。荧光棒的冷光焰马上就要随着化学反应的结束而湮灭了,背包里不多的食物能不能支持到上面来人救我依然是个谜,所以只有这样拼了。事后,我这一举动被老钟足足骂了一星期,因为这次差点让我送命。
  到底是没经验,就在我的手握住第二个兽环的时候,就觉得一下被拉离了地面——这只手也被门上的凶兽给吞进口里,而且手心和手腕处猛地一疼,感觉有根针狠狠地刺了进去,随即就觉得身体的热量在不断地消失,手腕上的血液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蓝色的光下,两只凶兽的眼睛竟然开始发红,一条血红的丝线从像一条蜿蜒的小蚯蚓慢慢地顺着墓道的两壁向我身后爬过去。
  不敢开口,一开口火炬就会掉在地上,而双手又牢牢地被扣在了门上。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老钟以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也是在墓门前,也是一个形似虎头的看墓兽,督军副官皮肤无存,浑身血淋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他娘的,难道我要被抽干血死在这里吗?
  我使劲地踢打面前的石门,就听见远远的地方“咔啦”一声闷响,紧接着一个东西扑的一下被翻了进来。然后就是两声熟悉的呻吟:“哎哟,我的头。”我一口吐掉火炬带着哭腔喊:“老钟头,快来救命啊,我快要被吸干血了。”
  据老钟事后回忆,我当时面目苍白,带着哭腔,被吓得尿了裤子。我对他这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回忆的可靠性表示怀疑。
  但当时的实际情况的确很吓人。我被两只门环兽拽着两只手悬在门上,两只脚不断地踢打石门,脚下是蓝荧荧的荧光棒火炬。在一堆死人骨里看到这个情况,把见多识广的老钟吓得也够戗。
  老钟抓住我的手腕一顿猛拽,疼得我直叫唤。他也揭开了面罩,脸色阴沉地说:“只有把你手给砍了!”闻听这话我也不再喊了,这时候才觉得空气中那种难闻的味道,常年不见阳光所特有的气味一股脑儿地冲进了鼻腔。恍惚间就看见老钟抽出了后背的伞兵刀——我在网站上看见过那东西,拇指粗的铁条应声砍断。只见他抽出刀一下子就砍在了我的手背上。
  就在这一刻,一片哭声四起,许多身着古装的人都被刀一下下给戳到,一个老头峨冠高带,手里拿一把古剑四处在搜寻着活人,许多小孩子都哭喊着死在剑下,突然他转头过来,红着眼嘶喊着冲我杀过来:“何苦生在帝王家。”

  第33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2)
  我蓦地醒了过来,只见老钟一脸坏笑看着我,再看双手,完好无损!
  老钟说了一句话,把我吓坏了:“你醒了啊,他们也醒了。”顺着老钟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有两个黑色的人影伫立在我们身后。
  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好像无力地斜靠在墙上,有点杨贵妃的意思。抓过老钟的战术射灯把光线打过去,才发现是进来的时候那两个干尸武士。
  “不就是两具干尸吗?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踢他们两脚来着。”我不屑地说了一句,突然又不吭声了,因为那两具干尸的位置明显不一样了,原来是“躺”在地上靠着墙,而现在则是“坐”在地上倚着墙壁。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仍然有点心虚地问老钟。他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刚才在救你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人慢慢地在动,回头看的时候就发现两个黑影在移动,可是灯一照就再也不动了。”
  “该不会是汉朝版的战国金尸吧?”为了给自己打气,我开了一个很没味道的玩笑。
  老钟这次没有骂我,反而很难得地笑笑说:“你见过战国金尸吗?迄今为止大家都没见过,都是存在盗墓者间的口口相传,和一些古籍上的记载,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呵呵,说不定压根就不存在呢!”
  虽然他这样化解我的紧张情绪,但是我还是沉浸在“干尸”会动这个事情里难以自拔。而且此次的探险已经大大超越了我们的预期,本来是寻找擅自行动的老苗,却不料路上状况百出,我们却掉进了一个从来没有被发现的汉朝大墓。
  老苗,你个老浑蛋,虽然你的那个有关儿子的故事很煽情,但是小爷这次我回到地面上也要跟你算算账。
  “老钟,我们不如回地面去吧,这里太冷了。”我打断了正在仔细研究甬道墓砖的老头,有点心虚地建议。
  “回去?”老钟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怎么进来的?”
  “刚才我们俩都是被甬道那扇墓门给翻进来的!”老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知道我们刚才为什么怎么推都推不动那扇石门吗?那是因为那扇石门不是左右,或上下开合的。”
  “那是怎么开的?”
  “石门中间有一个轴承一样的东西,以它为支点上下翻动。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墓室不是一个真正的墓,而是墓主人在造墓的时候供工匠住宿和吃饭的场所,而这个甬道是唯一连接工人住室和主人大墓的通道,所以采用了翻动式的进出门,这样所有的工匠想要出去就只能一个一个地翻出去,而不可能一涌而出,可以有效地避免工人发生大规模的暴动,这个狭长的墓道则最多只能并行三人。”说到这里老钟突然笑了起来,“知道为什么你刚才被兽环咬到手的时候,后面那扇石门才打开吗?这也是一个特殊的设计,只有一个人双手拉住兽环的时候,后面的那扇石门才能打开,那么必须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双手抓住大门上的辅环,后面的人才能进去,这样就进一步地走进甬道,仅仅为了防止工人暴动就弄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机关设计,这个墓主人可谓是一个机关学的天才!”老钟有点叹为观止的意思。
  我不屑地撇撇嘴,心说:“什么狗屁天才,比起我家的机关学科就差远了!”
  “可这些情况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老小子研究结果出得也太快了吧,快得有点不让人信服。
  谁知道他一努嘴:“喏,墙上都写着呢!”
  我这才发现原来甬道的四壁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些笔画繁复的篆字,对着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明白,就是觉得明显没有在书上和网上看到的那些篆字好看。
  “中国的能工巧匠都犯一个毛病,都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记述自己建造的过程,写字的这个家伙可能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巧匠,在不出工的时候把建墓的一些经历都记录下来,不过到元狩元年就戛然而止。”老钟不无遗憾地说。
  历史上有很多能工巧匠都有这臭毛病,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刻进作品里,尤其是给皇帝做东西的工匠风气最盛,有烧制茶壶的人甚至别出心裁地把名字烧制在壶嘴里,也真亏他想得出来。还有个明朝时烧制杯子的工匠最厉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杯底,只有杯里有三分酒的时候他的名字才显现出来,多一分少一分,名字都不会显示出来。可巧有一天皇帝刚好倒了三分酒在杯子里,结果他九族就为他这个烧包行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全被诛灭了。


  第34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3)
  我掏出一块巧克力,偷偷地往嘴里送,听到这里急忙说:“不对啊?”
  正在看墓壁的老钟被这一嗓子惊得一哆嗦:“什么不对啊?”
  “我记得你刚进墓的时候就认定这是一个典型的东汉大墓,还说什么是为了在墓里祭祀方便!”
  老钟看看我,点点头:“没错啊!”
  “可你刚才说那个工匠在墓上刻到哪一年就不再刻了?”我问老钟。
  “元狩元年啊,有什么问题吗?”老钟说完这个突然恍然大悟,“元狩元年……”
  元狩元年是汉武帝的年号,而汉武帝的时候汉朝依然建都长安,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西汉时期。可是西汉时期怎么会有这么靠近东汉风格的墓室建筑规格呢?这个问题太难了,留给老钟去考虑吧,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吃点巧克力,恢复体力,处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回到地面上的出口。
  我还记得手被扣住的时候,有两条鲜红细长的线从兽头两侧分别延伸出去,诡异的姿态令人难忘,能动的东西肯定有机关,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机关开关,这时候竟然忘了令人恐怖的两个黑影,抓着手电筒开始在石门的角落里细细地寻找那两条红线的发源地。事实证明,这是我和老钟犯下的最不可饶恕的错误之一。
  在老钟的背包里我搜出了大量探路用的荧光棒,仿照刚才的办法做成了冷光火炬,得意扬扬地给老钟看,他一看气坏了:“你个傻小子,这种荧光棒是应急用的,你这样浪费,一会儿看电池没了你用什么照明。”我一想,也是,本来计划是两个小时后以后上去,可是现在我们最起码在这里待了一个半小时了,手里的大部分物品都快用罄了,照这情形估计得向外部求救了。
  我们原本和上面约定半个小时联系一次,由于诸多原因也没顾得上,这时候才想起来应该呼叫地面支援。
  拧开对讲机,传来一片杂音,调好约定的频道我就开始对外狂呼乱叫:“黑老鸹,黑老鸹,我是地老鼠,听到请回答。”得到的回答只是一片静默,还有夹杂的噪声。再次呼叫还是没有回音,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妙,因为我听到近在咫尺的老钟的对讲机传来的声音也是芜杂不清。按道理来讲这种军用对讲机在四十公里以内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现在我们俩差了不到五米,就感觉信号被衰减了好多。老钟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也出神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对讲机。
  又一次开始呼叫,仍然是毫无回应,我正准备第四次呼叫的时候,老钟打断了我:“不用叫了,你看看对讲机上的指北针!”镶嵌在腕式对讲机上的指北针莫名其妙地发起了癫狂,指针已经不是固定指向了,而是一会儿换一个方向,晃悠两下以后再换个方向。
  “从现在的情形看,我们进了一个大磁场!只有我们俩的对讲机现在还能联系,外界已经同我们失去联系了。”老钟一边从石门上拽着粘在上面的伞兵刀,一边发表他的推测。
  “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山区,不可能存在大型的铁矿或者具有磁铁性质的矿源。”老钟的推论让我有点抓狂。与外界失去联系的直接后果是我们真的有可能在这地下陪这些尸骨一起慢慢变老。
  “这些红色的砖!”老钟发现了原因,他用伞兵刀撬下一小块,那小块砖头却奇怪地粘在刀尖上没有脱落,轻轻晃动刀尖,小砖块竟然也随着左右摆动。
  “带磁性的砖头,这些砖头在烧制的时候掺杂了磁铁质,真他妈有创意,可是墓主人煞费苦心地用磁铁砖头制造这么一条磁力甬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老钟喃喃自语。
  我不管那么多,只知道要赶紧找到联系地面的方法,否则我们俩都有可能真的殉在这里。
  我小心地沿着石门四周搜索,想找到一点线索,一抬头忽然发现石门顶有一组奇怪的壁画。总共有三幅,第一幅画了两个武士手上拿了一堆毛线针似的东西,第二幅画上出现了一条无角的龙,第三幅画则是龙驮了一个骷髅人直飞九霄。
  我拉了老钟:“这是什么意思啊?”老钟说图里说这条甬道有一条龙和两个武士守卫着,只有死人才能进去。


  第35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4)
  龙,别逗了!我笑着说,要是有龙的话也成了龙骨了。
  老钟说别笑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笑不出来了。“什么东西?”我问。
  他从后边拿出来一张足有三米长的新鲜蛇皮,我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
  老钟完全无视我的吃惊,反而用手抻抻这张蛇皮:“能蒙十几个好二胡,嘿嘿,这下叫公安局老赵羡慕去吧,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蛇皮,比他那个在地摊上淘来的劣质品强太多了!”
  看着这一堆的尸骨和老钟手里巨大的蛇皮,我脑袋嗡嗡直叫,脑子显然有点不太够用,要说这些尸骨是普通墓葬的人殉的话,那么主人充其量就是个诸侯国级别的封王。墓室墙壁上竟然出现了龙,而且能驯服大蛇来做守墓兽,那可就是另外一说了。因为在民间有一种说法叫蛇为小龙,传说长成巨蚺的大蛇就是龙的化身。墓主人的壁画上显示有一条龙守卫着这个墓穴,那么就是有一条罕见的大蛇在这里,想想进墓以来诸多诡异,我有点头皮发麻。
  老钟还在兴高采烈地折叠那张蛇皮,一点儿都没想到即将要面临的危险,当我硬着头皮把担心说出来的时候,他立刻笑起来:“别傻了,这张蛇皮顶多也就是个乡下土蛇,这汉墓都两千多年了,要是有活的东西……”他突然停住了笑,用手电仔细照看甬道的墙角处,墙角处有明显的被磨出的凹形划痕,他吸了口冷气:“乖乖,竟然还真的有这东西啊,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想了想,又拿手电仔细看看那幅图画,半晌不动。
  那幅图画共有三幅,第一幅是两个手持武器的武士,把手里的“毛衣针”插进了一些人的前胸和背上,仿佛在进行一种仪式,而第二幅图则是甬道地面充满了水,一条无角的龙游荡在被水淹没的地面上,第三幅图是一个骷髅人站在那里,那条无角的龙盘在他的身下。
  “看出来什么没有?”老钟问我。我摇头。
  “你仔细看第二幅图!”老钟提示。我这才发现在第二幅图中,龙游荡的上半身有几个放射的线条显现出来,那在图画里表示的是光线,有光线射进来。我竭力不使手电摇动,终于在光影处发现,第二幅和第三幅图画上,无角龙背后的石门是打开的,而第三幅图上则不是无角龙驮了人飞升上去,而是那个人双手扯在两个兽环上,那只无角龙盘在脚下似乎在仰头观望什么。
  “这是祭奠仪式啊,是墓主人还活着的时候墓室已经建成了,他用这个仪式来掩盖风水,来充斥这个大墓的阴气。”老钟似乎有所悟。
  “我想我已经差不多知道这个主人是谁了,西汉时期,独霸一方,喜好风水阴阳术,渴望成仙,生前就建成了自己的墓室……”他显然有些激动。
  “你看这些人,这些死人,都是一种祭奠仪式的需要,古代特别讲究阴阳分割,这个墓室显然是主人生前就建成的,但是由于修建时期很长,完成之后又没有葬人,所以墓室里阳气充斥,为了阻隔阳气,使主人死后安宁,就先杀了一批人,用他们的死尸来增加墓室的阴气,压制过盛的阳气,以达到地下主人安宁的目的,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个主人应该是……”我正等待他揭示谜底,但他紧接又摇头,“不像!与历史也不太符合,看来只有找到进一步的证据再说!”但是最后他的一句话让我很高兴,他说,“我已经从这几幅画里找到出这个甬道的方法了。”我心里念了个佛,心说还好,要不还真以为要殉葬在这里了呢。
  他吩咐我打好手电,就一把抓过背包掏出尺把长的旋风铲,用伞兵刀削断了旋风铲上的竹竿把手。这种伞兵军刀用精钢打制,呈回旋镖造型,头重身轻,特别适合砍削之用。紧接着他就把这些竹竿劈开,小心地削成大约拳头长短、小指粗细的小竹签,然后像派兵布阵一样,在墙角的凹槽划痕处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小竹签,只留下大约二指长的锐利箭头。然后用背包里的驱虫蛇药品仔细地撒遍了整个墓道,包括那些尸骨和两个干尸武士的身上,最后我们俩一个人站在进来的石门处,一个人站在甬道的出口石门处。
  他又让我站在甬道的出口处,也就是刚才我历险的地方,交代我听他的口令抓住兽环。我有点不保险地看看手上的帆布手套,心里有点发怵,大声问老钟:“你确定这帆布手套不会被扎破?”
  “你放心吧,这是北京城管队配备的制式防割手套,绝对没问题!”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我稍微放心了一点。在他的口令下,我猛地一拉兽环,感觉兽环猛地一缩,自己又被提起来,双脚悬空。还好这次戴了手套,手腕没有被刺伤,只是我就这样双脚不沾地地悬在石门上。
  只听见他“嚓、嚓”在打火,我急忙喊:“你别打火啊,我怕这里有沼气!”他刚说了一句:“没事!”就听见“轰”的一声,一股蓝色的火焰一下冲天而起,即刻间充满了整个甬道,就在蓝色火苗扑下的一刹那,我闪过一个念头:“丫的,老子这回交待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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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节:第六章 甬道祭台(1)

  第六章甬道祭台
  要不怎么说人老精,鬼老灵。这上了年纪的人要是算计你,那是一算一个准。准备下墓的时候我把那个穿制服的伙计丢在洞口,只让我们俩下去,这时候我才明白,感情这老小子早就憋着心思让我跟着下来呢,我还哭着喊着要下来,其实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不过就是这样我也满意了,总算下来了,好过在墓顶上守着的那位,他现在穿着几十斤的防化服正在盗洞口郁闷呢——凭什么让那个小子下去,不让我下去。
  这官方装备跟盗墓的野路子装备就是不一样,用的都是堂而皇之的制式工具,老钟从车上拿下来的东西让我目瞪口呆。防毒面具竟然是美军在伊拉克战争中使用过的,又拿出来两套潜水衣,竟然是在一些军事网站帖过的水鬼行套。还有最新研制的强抗干扰腕式对讲机,对讲机腕带上还嵌着一轮荧光指北针,再配两把手枪就可以去演007了。
  刚下甬道,我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防毒面具。好奇心付出的代价是我竟然晕氧了,很多潜水的人都知道,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头一次使用氧气瓶的时候都会产生不适应的感觉。我们背的是高压缩式的迷你氧气瓶,可以供我们四到六个小时正常呼吸,而大小仅相当于一个大号的饭盒。虽然装备很小,但是我被无情地卡在了洞里。老钟发觉这一情况的时候,我正痛苦地卡在盗洞里哼哼,下面的老钟一把拉我下来,我就感觉一下子掉进了一个豁然开朗的空间。
  我还在使劲地往下拉我的面具的时候,却感觉前面的老钟一下子软绵绵地躺在了我的脚下。我猛地一惊,赶紧打开头顶的矿用探灯,发现老钟正脸色苍白无力地匍匐在我的脚边。
  乖乖隆个咚,您老人家可是这次的总指挥啊,您要是提前在这里歇菜,我可就也九死一生了。我赶紧把他扶好,然后用探照灯打明,脱掉他的面具使劲地掐他的人中。
  没过多长时间,老钟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苍白的脸上慢慢开始有了血色,我这揪起来的心才慢慢地放回原地。刚刚回过来点劲儿,他就用探灯四处照,只见四周是一个用青色长条砖砌制的墓室,散乱地摆放着一些瓷器,还有一些很芜杂的铜制陪葬物品,摆放得有些无序,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都不是被墓主人所看好。但我开始琢磨这些东西能换几辆奔驰。显然,我们掉进了一个墓葬的偏室。老钟这个时候却猛地站起来趴在墓室的墙壁上,我吃了一惊,以为他又撑不住了,却发现他正对着墙发愣,而且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难看。我开始打趣他:“看见墙就激动成这样,待会要是到主墓室里找到战国金尸更有你激动的!”
  他木然地转过身,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我们找不到战国金尸了!”
  “什么?”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刚才摔下来那一下太狠,把脑子摔坏掉了,“别逗了,墓獾都拖出来战国金尸的一只手臂了,您就看我怎么收复这个千年老怪物吧。”我手里挥舞着老钟配给我的方便军铲得意扬扬地摆了个特种兵的POSE。
  “你去看看墙!”老钟依然是木然的声音,面部的表情依然很奇怪。
  “墙有什么问题?”我开始有点注意老钟面前的那堵墙了。
  “没什么啊,长条青砖,墓兽篆文,都没有错啊。”我自言自语。
  “你看砖与砖之间是用什么粘合的?”老钟提醒我。
  砖与砖之间?没什么啊,砖与砖之间结合紧密,有一些已经发黄发黑的白色硬块夹杂在青砖之间,用军用铲砸了几下才磕下几块。我拿在手里用力地捻开,拨开外面的被氧化的黑色和黄色表皮,里面露出了白色的内质。“好像,好像是白芡!”白芡,白芡?白芡勾缝,我突然一惊,再仔细一想全明白了,青条石砖,白芡勾缝。难道我们……我回头看老钟,老钟迎着我惊讶的眼神很缓慢地说:“没错,这不是我们要去的墓室!我们走错地方了!”
  根据历史记载,战国春秋前后的墓葬结构大多采用夯土结构,也就是说利用夯实的土坯和大块空心砖作为墓室的主要建筑材料,而这种用小型的青条石砖配以白芡勾缝的墓葬方法真正盛行则是在东汉。由于东汉时期流行在墓室里祭奠死者,因此这个时期的墓葬有个特别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墓室空间特别大,墓穴通道大都为阶梯式或者是斜坡式。整个墓室就像一个可以祭祀的小型宫殿。
  随着考古学家钟教授富有磁性的嗓音,我在观察四周墓室结构的同时普及了历史知识。这是一座典型的砖石券型墓室,室壁上画满了壁画,是一些日常劳作的情景,虽然经过千年风化,透过线条我仍然可以看出这间墓室是主人用来储存食物的偏室。我们祖先有视死如生的习俗,所以生前享受的一些东西仍然要埋到地下,随着他一起到阴间享用。往上看的时候,我不禁苦笑起来,原来我在顺着墓道滑落的时候,因为晕氧偏离了方向。我挣扎的时候脚扯住了老钟的氧气管,导致他拉着我的脚一通猛拽,结果阴差阳错撞进了毗邻盗洞的另外一间汉朝墓室,就在我头上三米处,一个新破的洞口张着嘴看着我们。

  第29节:第六章 甬道祭台(2)
  我等老钟平息了差点被我害死的怒火以后告诉他,我们的对讲机好像不管用了,因为收不到外面一点儿信号。老钟拧开了手里的对讲机,结果是一片刺啦的声音,貌似被摔坏了。等他跟对讲机折腾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突然说:“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老钟愣怔地看了我一下:“先说好消息吧!”我嘿嘿一笑:“因为我的对讲机刚才调错频了,所以不能用了!”这时候我冲着手腕对讲机吹了口气,就听见我们的对讲机里都传来了“噗”的一下吹气声。老钟舒了一口气,问我:“那坏消息呢?”我支棱着脖子不敢回头,手指往后一指:“那个地方,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
  老钟一哆嗦,随后恼怒地看着我。显然,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可是在他回过头以后立刻没了声息,事实确实像我说的那样,一双闪动着荧光的眼睛正注视着我们。因为头盔上的战术手电只能在眼前直射出去,所以我们的视力范围也局限于手电所散射的扇形范围,而在这个范围之外就是一片阴影。那双眼睛就在一人高的阴影处不断地闪动,仿佛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人?这个念头刚升起来,我的脊梁沟里就一阵寒气,强迫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东汉古墓里还有个活人,那是什么概念,想一下都让人起鸡皮疙瘩。正在我胡思乱想的节骨眼上,老钟手里突然亮起一团光,顿时照得周围一片通亮,让我的眼睛一阵刺痛,等我的眼睛刚刚适应强光的时候吃了一惊,只见一个人身兽头面目狰狞的怪兽正站在我的面前,面上双目如铃,杀气四溢,寒气咄咄逼人,方口直面,口里两颗獠牙夸张地撅出嘴外,整个头颅如同一个铜铸的狮子和老虎头颅的混合体,身高约有两米左右,如同一个古代的武士一样身着铜甲,一手持着一只青铜灯盏,似乎刚刚在引火照明一般,另一只手则持着一把铜钩,作用似乎不得而知。
  “人身狴犴像!看来这个墓主人身份不简单啊!”老钟又犯了考古职业病,用手里的冷焰灯贴近着这尊怪物造像仔细地看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我自打看见这尊怪像以后就浑身发冷,而且是一种透入骨髓的冷。老钟仍然贴着那尊造像,嘴里喃喃不停地看来看去,直到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壁画的时候才发觉我的异样,这时候我已经冷得抱着膀子了。
  “你怎么了?”老钟疑惑地看着我。我哆嗦着指了一下那个怪物:“不知道,自从看见它,我就开始发冷,冷得受不了。”
  “该不是吸入墓室霉菌发烧了吧?”老钟赶忙用手试我的体温。奇怪,体温于他的几乎不相上下。“是不是饿了?”我循循善诱地说,“吃块巧克力就没事了。”老钟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备用的应急干粮——纯度很高的黑巧克力,这是为了防止我们被闷在下面的时候补充热量用的。
  事实证明我不是骗老钟的巧克力吃,因为吃完了巧克力以后我真的感觉浑身开始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就觉得有点懒意慢慢地涌了上来,有点睡意了。突然,心底涌起一种警觉,怎么回事,怎么不是感觉寒冷,就是想睡觉?回想从下墓到现在,似乎我的状态就没正常过,再看老钟,他正在嗟叹古代艺术伟大,正不停地用数码相机拍下那些墓室里的壁画。由于被我们无意间透开了一个洞口,氧气开始对流,估计不长的时间以后这些壁画有可能会褪掉颜色,严重的话甚至会剥落下来。想到这里我心里充满了内疚感。
  可是再看老钟,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就跟被附体了一般,绕着这间小墓室不停地拍摄着照片,一点儿都没有破坏了文物的痛惜感。这个文化老痞子!我心里稍稍鄙视了他一下,然后顺着甬道开始往前走。
  冷焰火的照射能力是巨大的,而且不耗费氧气不产生热量,在它的帮助下很快我就发现了这个墓室连接主墓室的甬道,就在墓室的正北位置,一个大约一米八左右的小石门正阻挡在我的面前。拧开头上的战术手电以后,我开始使出吃奶的力气搬动那块石门,刚握好石门把手准备发力,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回头一看,老钟一张老脸气成了怒目金刚,厉声喝问我:“你要干吗?”


  第30节:第六章 甬道祭台(3)
  我被踢得有点懵懂,回答说:“进主墓室啊,还能干吗?”
  “你浑蛋,”老钟大吼了一声,把我吓一跳,还以为老头犯了脾气,不准我进主墓室呢,不过,紧接着一句话把我逗乐了:“要进也是长辈我先进去啊!”
  “靠,老盗墓棒子!”我心里又狠狠地冲他伸了个中指。然后就看他兴高采烈地跟石门过不去,完全没有了一个考古专家的矜持、严谨和风度,完全就是一个即将杀进阿里巴巴宝库的地痞强盗。可是忙活了一刻钟以后老头也宣告失败,岁月不仅风化了墓室里的家具,似乎连石头做的墓门也给严实地封死了。老头和我都靠在石门上喘气,这时候就感觉背后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在盯着我。回头一看,除了散落在四处的铜具器物以外,就是那具靠着墙站的人身狴犴像了。
  “我怎么老觉得它在盯着我!”我小声地跟老钟说,“这个造像看着这么怪异。”
  老钟似乎也有点累,借这个机会恢复一下体力。
  “你知道什么叫狴犴吗?”老钟问。我摇头。
  “龙生九子知道都是哪九子吧?”继续摇头。
  “靠,你们现在学校都教些什么东西?!”老钟扔出来一句粗话,“民间有‘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的说法。说是一位龙母,生了九个儿子,这九个儿子各有各的长相,脾气和爱好也各不相同,狴犴,又名宪章,形似虎,是老七。它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狱门上部那虎头形的装饰便是其遗像。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再加上它的形象威风凛凛,因此除装饰在狱门上外,还匍匐在官衙的大堂两侧。每当衙门长官坐堂,行政长官衔牌和肃静回避牌的上端,便有它的形象。它虎视眈眈,环视察看,维护公堂的肃穆正气,而且很多墓室里也用狴犴造像镇守墓葬,守护墓葬不被侵扰。但是好多墓葬都是用的狴犴兽像,像这样的人身狴犴像还是第一次见,传说有这种造像叫夜游神,可以随时收取闯入墓室人的性命……”
  就在老钟滔滔不绝地向我教授传统知识的时候,我牙齿打着颤推了他一把:“别说了,它已经过来了!”
  老钟刚一转身,他靠在门上的一块石头突然弹了起来,就听见哗啦啦一阵金铁摩擦声仿佛从地底里传来,滚雷一般奔腾不息,老钟这才发现本来离我们大约有两米左右的人身狴犴像突然动了起来,只见它左手持灯,右手执钩,像火车一样突然冲过来,一瞬间就可以看见狰狞的狴犴脸。两个人顷刻间傻在那里,直接后果是不消一刻我们俩就会丧生在长满铜锈的铜钩上。这时,老钟猛地冲了过来狠狠地把我撞飞出去,旁边的石壁突然一软,上面有个石块似的东西狠狠地拍了我一下,我一下子昏了过去。
  我是被冻醒的,头疼欲裂,睁开眼的刹那间以为自己失明了。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寂静无声。我突然害怕起来,不是刚才那一下就把我拍失明了吧?老钟呢?老钟在哪里?记得在晕倒之前是人身狴犴像冲我们飞奔过来的。一时间脑海里胡思乱想,感觉身边和四周好像有很多东西堆放在一起,摸索着拿起来一个,好像是一个略显粗糙的圆柱体,尝试着用手捋一捋,想辨别一下手里的东西。谁知道随着这一捋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好多蓝色的晶莹火花从手里迸发出来,仅仅这一下就照亮了我的四周。
  原来我没有失明,只是环境太暗,一点光线也没有,造成了我失明的错觉。感觉惊慌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我摸索着去摸头上的头盔。一摸才知道,坏了。刚才那重重的一击把头上戴的头盔拍碎,头盔上的战术手电自然也就不会亮了。发现这个情况我一下子像掉进深渊里一样,寒冷、饥饿都可以克服,唯独对身边事物的不了解会造成心理压力成倍地增长,何况刚才还有一个会动的镇墓夜游神。
  “老钟头!”我低声轻轻地吼了一下,手腕上的对讲机传来咝咝啦啦的噪声,一点信号也没有。我顿时紧张起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把手里的圆柱物体往墙壁上一撞,又迸起点点蓝火花。趁着火花可以看清楚手里握着一根白色的树枝。


  第31节:第六章 甬道祭台(4)
  火花,突然灵光一动,自己都快被拍傻了,我的背包里还有几支荧光棒呢。一把拉出荧光棒弯折,一束蓝荧荧的光立刻从手里弹出来。借着亮光我看到了四周的环境,这一看,顿时又傻在那里。
  长长的墓甬道里全是尸首,简直要把整个墓道给充满,全部是白灿灿的人骨,而我手里握着的白色圆柱体则是一只腿骨,饶是胆大,也被吓出了胆魄。一惊之下就把腿骨和荧光棒都仍了出去,荧光棒一下就照亮了整个甬道。
  这是个狭长如同走廊一样的甬道,大约有十米左右,甬道里全是四散的尸骨。身后是一堵严丝合缝的石门,我用力地又推又扛,纹丝没动,然后拼了命地四处找机关按钮,想打开,依然没动,看来那个石门是从外部发动的,究竟是怎么把我从外面拍进了这个甬道恐怕只有我出去以后才能知道了。
  现在往后是不能了,那就往前吧,我提着一个用荧光棒集束做成的冷光源的火炬小心翼翼地在尸骨里穿行着,四周全是各种姿势的尸骨。这些人都是杀死以后被摆放在这里的,因为他们的位置相当有顺序,而且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人殉,两个血红的大字浮现在脑海里。
  能用上人殉的墓葬,墓主人自然非同小可。我在脑海里竭力搜寻着东汉时期封在新郑周边地区的王,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这时候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具武士干尸,青铜制的头盔护脸下是一张黑色干枯的脸,千年以后还能看清楚紧皱萎缩的面孔,两只空洞的黑眼孔里似乎杀气依然,他周身整齐地穿戴着盔甲,肌肉全部都干缩在一起。身体半依着墓道壁,最奇怪的是身边一个古旧的青铜匣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就在离他不远处,另外一具干尸也用相同的姿势歪斜在墓道壁上,也是相同的武器。我用脚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啪啦一下竟然掉落出来一些金黄色的细长钎子,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在老钟办公室里的一本书上见过这些东西,好像是有关秦国的一种刑罚。
  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已经把老钟给忘了,而且也忘了刚才正是老钟那舍身的一推才让我逃离了人身狴犴像的猛烈撞击。可奇怪的是,我竟然丝毫也不担心老钟的安全,一种直觉告诉我老钟一定没事,而且认定老钟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并且在闭眼的时候会隐约地感觉到似乎不远的地方就有个人影一直在跟着我。难道,这就是老钟他们说的我的异能,那种可以凭感知看到一些东西的“阴阳眼”?
  我尝试着用对讲机再次联络老钟,可是又一次失败了,依然是刺啦的噪声。我突然发现四周的墓壁已经不是像刚才那个墓室一样用的青色的条砖,全部都是像红褐色的块砖砌成的,比我们现在用的火烧砖更显细密。
  我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难道是这些人的血把这些砖石给染红的?要是那样的话,当年在这里要发生的屠杀一定是惨绝人寰,很可能是带有政治目的的灭门惨案,因为在一些尸骨下面我发现了几具明显未成年的尸骨。
  不知怎么的,我脑海里突然响起来一声声凄凉的孩童的哭喊:“爷爷不要啊,不要啊爷爷。”魔由心生,我急忙把手腕上爷爷给的护体铜钱放在我的眉心处,稍微安定了一些。这时候看见手腕上的指北针正飞速地转动着,已经不指向北方,而是漫无目的地乱转,更让我称奇的是,一向是青色的护体铜钱竟然露出了一道狭长的血痕。
  这是爷爷亲自给我配上的宝贝,从小到大只有老钟头看的时候才离过一次身。小时候我中气不足,晚上老哭,而且总也哄不住。爷爷从老家赶来把这枚铜钱戴在我的脖子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无故哭闹过。长大后更是贼胆大,频频惹事。小时候在乡下上学为了抄近路走坟地,坟地边缘靠近农田的地方因为平整土地露出一颗头骨,上去一脚就踢飞了。结果晚上就高烧不止,发癔症说胡话,爸妈带着打了一针仍不见好转,就要带我进城,结果被爷爷拦住了,从我脖子上取下铜钱熬了一碗水喂我喝下,并把铜钱贴额头放好,不大会儿工夫我就安然地睡着了,第二天烧就退了。我妈坚持说是刚刚打的针起了作用,不过她再也不让我把那枚铜钱离身了。而爷爷曾经告诫我,不招惹阴晦之物,也不用惧怕,只要有这枚铜钱万事俱安。他说这枚铜钱就是当年张天师降妖铜钱剑的一枚吊坠。虽然我对这个故意拉名人炒作铜钱价值的做法很鄙视,但还是戴着这枚铜钱,因为带着心里会底气十足。
  可是,就是这枚传说中张天师曾用过的神物,竟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痕。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了,就像衣服没穿好一样,觉得有股寒气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侵袭了我的全身,如果说刚才是一种身体上寒冷的颤抖,那么现在就是一种阴霾的压力让我感觉到心里寒气十足。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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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1)
  第五章古墓初探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老苗早已经来到了重症监护室。从衔蛇头上取出的黄色小角被放进了一个白色的搪瓷盘子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黄灿灿的光芒。
  老钟先带我去看了看那只死去的墓獾,它嘴角边的九笑菇已经盛开得愈发诡异起来,菇面上的人脸笑得让人直冒寒气。
  老钟看了看手表,一言不发,又带着我来到了小聂的病室。许多专家都围在桌子前看那个黄色的小角。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不住眼地看那颗黄色的小石头,神情颇为激动。而另外几个戴着眼镜明显要年轻很多的大夫则带着不屑的神情看着那个老大夫。过了一会儿,他们又争论了起来,我这才听明白。原来老大夫是一个知名的中医专家,而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大夫是海归的留学博士,他们对于小聂的诊断是“外创口发炎引发无名热烧”,而对老大夫和老钟他们所坚持的中毒理论斥为糟粕,称为迷信,并拒绝使用老大夫的诊疗方案。老大夫也是火暴脾气,几乎要勃然大怒。
  老钟拉着几乎要暴走的老大夫离开了诊室,面对这帮省城的专家老钟也很为难。都是专家,他们争论的属于各自的学术领域,老钟没有办法去判断所谓对错。
  很快在一个专家组长的干预下,一个妥协方案形成了:先由年轻专家用西医诊断,随后采用中医大夫的诊断方案。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是对老大夫的不信任已经昭然。
  老大夫气哼哼地从病室里出来了,老钟陪着老大夫坐在休息室里喝茶。h t t p : // hi. ba id u .com /云1 深 2无 1迹
  趁着这个间歇我开始释放心中的疑问,而老大夫和老钟也开始情绪平复下来,就这样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中,我了解了这个神秘的衔蛇。
  衔蛇最早见于记录奇花异草的笔记《异苑》,传说昔有百姓耕地,看到一条伤蛇在边上,另一条蛇衔一草覆于伤处,隔日伤蛇愈。后用其草治疮,皆灵。由于它能衔来解毒治伤的药草,所以别名又叫衔蛇。又因为衔蛇多以药草为食,雄生怪角,所以多被人认为是异类而遭人屠杀,因其雌雄同穴,雄死雌即亡,而且多寄生于剧毒之地,所以极为罕见。
  老钟接着说,这次能找到这一窝衔蛇也是造化使然。但是衔蛇解毒的最优处应该是其蛇胆,但是这次蛇胆却被墓獾给吃掉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失误。
  老大夫说:“还好,有雄蛇的头角在,小同志还有一救!”
  我好奇地问:“怎么救啊?”老大夫正准备说话,老钟却按住老大夫,神秘地一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捧着一个玻璃器皿,里面荡漾着乳白色的液体,脸红得像燃烧的铁块,头也没抬跟着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出了三号楼。回到专家楼迎着老钟揶揄的目光,我直想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他脑袋上。
  就在三十分钟前,那三个年轻的留洋博士折腾了三个小时后还是一无所获,金丝眼镜下面也是焦急的眼神,看着小聂赤红的脸庞上细汗淋漓,老大夫终于看不下去了,怒吼着把三人撵出了诊疗室,拿出来一包细细的银针,在小聂头部、颈部、胸前和被墓獾咬伤的部位密密麻麻地插满,然后不断地捻动各个部位的银针,随着他手法的不断加快,可以看到在皮肤下面有一股股若有若无的黑气正随着老大夫的按摩聚拢在伤口附近,远远看去就像伤口的皮肤下面游动着好多黑色的蝌蚪。老大夫擦了把汗,招手叫过来老钟拿来那块蛇角石后又冲老钟耳语了几句。老钟听了之后暧昧地笑了起来,然后不怀好意地看我了一眼。
  紧接着我就被派给一个小护士去取一罐东西。小护士长得挺漂亮,皮肤白嫩,眼睛挺大,鼻子微微上翘,略显高傲。我跟着她出了小楼,穿过草坪,来到另外一个病房。一路只顾看背影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差点撞在她身上。她瞪我一眼,命令我待在原地。大概有二十几分钟的样子捧了一个玻璃器皿出来,里面大概有两三百毫升的乳白色液体。我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啊?”谁知道小丫头一下子就红了脸,嘴里嗫嚅了两句把瓶子递给我后转身就走了。我有点莫名其妙,捧了就往回走,出病房楼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嗯,妇产楼?还是不明白,不过当老大夫看见我拿回来这瓶东西说了一句话差点没让我背过气去。他说:“哦,有人乳是最好了,没有人乳的话还要去用牛奶去代替!”

  第22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2)
  我当时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我他妈刚才还腆着脸问人家小女孩这是什么东西来着,感情人家女孩子嘴里嗫嚅那两句肯定是骂我呢,我再偷偷看那个小护士,她也听到了老大夫的话,狠狠地瞪我了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这时候只见老钟看着我满是揶揄的眼神,真是哭笑不得,这算什么长辈啊,这样捉弄人。
  紧接着老大夫充分展示了中华医学的奥妙,连那三个喝洋墨水的家伙也跟进来看热闹。只见老大夫把杯子里的白色人乳倾倒进一个浅口的器皿里,然后把那块蛇角石搁置在被墓獾咬伤的创口处,这时候双手有节奏地捻动着创口附近的银针。就只见刚刚被银针聚拢过来的黑气仿佛真的是有生命的蝌蚪一般围聚在伤口附近,那伤口被顶得越来越高,就像一个即将迸发的火山口。突然,就像洪水泄开闸门一样,一只黑色的蝌蚪仿佛一头扎进了蛇角石里一般,只见那块蛇角石就像被放进水里的海绵一样,迅速吸引着这些黑色的蝌蚪。仅仅几十秒,原来黄灿灿的蛇角石就变得像一块刚挖出来的黑色墨炭。老大夫用镊子把蛇角石夹起来放进刚刚准备好的浅底玻璃器皿里,只见蛇角石上的黑色液体迅速溶解进人乳里,拿出来以后又恢复了黄灿灿的样子。而洁白的乳液已经略微呈现了褐色。就这样反复几十次以后,终于把那几十条“黑蝌蚪”成功地引出了伤口,经过这一番折腾以后,小聂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而体温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但是整个身体还是比较虚弱。
  老大夫由护士擦了把汗,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基本上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目前,那种奇怪的毒素已经被抽出来了,如果要有衔蛇的胆或者卵,我就能保证他马上醒过来,但是他毕竟中毒了好长时间,现在这个样子只能靠他自身的体质了,不过,已经不受毒发时间的限制了!”
  听完老大夫的这番话,老钟松了口气但是依然不轻松。虽然小聂已经不受九笑菇九个时辰的限制了,但是依然无法醒来这个现实依然沉甸甸地压在老钟的心头。
  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大着胆子说:“要不,咱们去刨刨那窝蛇,兴许有蛇卵呢?”老苗也觉得有道理,说:“现在这个季节正是蛇产卵的季节!”老钟看了我们一眼,仿佛牙疼一样沉吟不语,转过头问老大夫:“大夫,您觉得有多大把握让他自然醒过来?”老大夫缓缓地伸出来三个手指头:“三成。”
  我一听赶紧趁热打铁:“去吧,老头,为了同志的命啊!刨了蛇窝!”老苗倒是很审慎地表示了赞同。老钟还在犹豫,我又激他,“你要是怕被蛇咬,大不了我去!”
  “你浑蛋,”老钟被激怒了,“你知道为什么这种蛇能解战国金尸的毒吗?毒草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只要是毒物,身边肯定有解毒物,这是相生相克的必然规律。”
  听了这话,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衔蛇的窝是做在战国金尸的墓穴里的?”
  老钟阴惨惨地看我一眼仿佛看到一个白痴。我继续吃惊:“也就是说要救小聂我们就要……”我实在没勇气说出来下面的话,但是老苗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谨慎,一字一句地说:“没错,就要挖—开—韩—王—的—墓!”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带给我的震撼绝对是地震级的,虽然我也曾有过这个念头,但也只是闪电一样在心头一闪而过,因为我明白要掘开一座被确定保存完好具有极大考古和文化意义的王陵后果是什么,就算我们偷偷地进去,可是只要事情一败露,那些远在北京的各界大佬,会像神仙一样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并摆出一副拼命的姿态,那就远远不是这个小小的县级市能摆平的,想当年小小的新郑出土的莲鹤方壶让世界考古界都打了个哆嗦,谁知道这些战国陵墓下面还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惊世国宝呢?我偷偷拿眼瞟了老钟一下,只见他紧锁眉头,定定地盯着地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此刻在想些什么。
  说句老实话,抛开要救小聂的崇高心思不谈,我除了有点架秧子起哄开眼界的好奇心理以外,还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虽然没有答应老钟要接替小聂的位置,但是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队伍里的一员,看着小聂躺在床上心里稍稍不爽,万一要是哪天我自己躺在那里,别人会不会这样也挖空心思来救我呢?一方面想撺掇老钟偷偷进去探探衔蛇窝来救醒小聂,另一方面又不想违反有关规定让老钟难做,最怕的是万一要是破坏了里面的东西自己成为千古罪人,总之心里面就是翻江倒海。

  第23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3)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钟突然抬起头对我说:“你和老苗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你先回去上课,等有消息再通知你!”我诧异地看了一眼老钟,张张嘴还想说话,老苗却异常利索地抓住我,一把把我拖出去。
  惊诧地看着今天略为反常的老苗,发现他的神情和平时很不一样。发动陆地巡洋舰以后,他没有把我送回学校却带我来到了新郑渭水路的一家夜市小吃。啤酒刚刚打开,老苗就说了一句让我热血沸腾的话:“想不想进墓?”看着他笃定的神情,我知道,这个平常不哼不哈的老苗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两瓶啤酒下肚,他的眼睛开始发红,很显然今天晚上带了情绪,要不不会这么快进入状态,他紧接着一连串的话也把我打晕了,直到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时,眼前还浮现着他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红着眼睛问我:“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是双瞳?想不想学湘西赶尸?有没有种跟我一起进墓?”
  原来爷爷说的没错,老苗的确是湘西老田家的后人,他的父亲就是当年湘西赶尸王田佩山最小的徒弟。当年在黄河边与日本人周旋的时候他的父亲也是其中的一员。与老钟相似,他讲起那段往事的时候眼中也是精光四射,但是与老钟不同,他的讲述更多的是一种悲凉在里面,补充了好多老钟没有讲到的东西,但是似乎又在故意忽略或者说叫刻意回避一些东西。
  当年誓死守卫英雄祖陵的盗墓英雄们并没有完全阻滞住日寇的铁蹄,在号称中国通的中井健郎的卫兵被扒光了皮血淋淋地扔在墓道口的时候,倭人被激起了兽性,两天的工夫里那些曾经在大墓周围出没的所有可疑人员被扫捕一空,初冬的旷野里,干枯枣树枝上一下子多出上百颗头颅,这些头颅仍然双目睚然死不瞑目,那种迸射出的愤恨可以穿透一切。晨曦的薄雾中,一个年轻人朝树上的头颅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人就是老苗的父亲,这场劫难中生存下来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解放以后,老苗的父亲做了一名墓地管理员,但是最后还是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怪病折磨下去世了,那年老苗十六岁,刚刚继承父亲的衣钵。但是同年,他便失去生活来源,因为十年浩劫开始了,鉴于老苗的父亲在解放前赶过尸,属于封建迷信,就这样老苗受到了牵连,过起了四处流浪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碰上了老钟。
  那时候老钟正值年轻气盛,刚刚因为出色地破解了南阳汉墓彩画之谜受到了老人家的亲自接见,并有幸给老人家介绍了发掘过程,老人家亲自指示要保证他的工作不受干扰。正是有了这张王牌,他才能率领着一支考古队不受干扰加班加点地清理着一个大型古墓,在那个年代能不受干扰地进行工作该是多大的幸福啊。而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工作的时候,一个诡异的事情出现了。他们发掘的古墓与附近老百姓的新坟相重叠,就在刚刚商量好起坟迁棺的那天晚上,那新坟里的棺木自己开了,刚刚埋进去因为痨病而死的中年妇女自己“爬”出了坟!
  这么诡异的事情一出,立刻谣言四起,当天晚上就有人说看见那个中年妇女在田野里游荡,手里还抓着一只猫,边撕边吃,还有人说看见那个死人跳进了旁边的一条河里,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毛的老僵尸,更玄乎的是有人传说很多小孩子夜不归宿是被这个死人偷偷抱走吃掉了。很多传言愈演愈烈,似乎真的有一个晃荡的幽灵在四处寻找活人做自己的食物。许多刚刚受过教育的农民也开始将信将疑起来,毕竟是受过去的思想毒害太深,很多人开始对一些说法相信起来,已经有人开始把脏水泼到考古队驻地的帐篷上,他们相信是这些人破坏了风水,惊动了死尸,使死人变成了僵尸。
  面对这种情况,老钟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拿把枪毙了那个传说中的白毛老僵尸,可是,没用!因为从棺木被打开、死尸爬出来当晚有人见过以外,就再也没了那个死人的踪影。找不到尸体,那些谣言就无法破解,甚至一些无知的村民开始躲避考古队的工作人员,连日常供应都不再继续了。老钟只好开着一辆北京吉普到几十里外的县城里去买一些柴米油盐等必需品,就在这时他碰见了被几个社会闲人欺负的老苗,那时候应该说是小苗。在老钟赶跑了那些个流氓管了老苗一顿饱饭后,老苗就死活要跟着这个开着车的“大官”混饭吃,无奈之下,老钟就把老苗当劳力雇回考古现场当清土工。

  第24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4)
  可是等老苗弄清楚目前考古队的困境之后,他的一句话就让老钟瞪大了眼睛。他说:“那不是死尸自己跑了,是有人把尸体赶跑了!”老钟这才知道这是正牌赶尸匠的嫡传后人。老苗仔细看了看那个死尸爬出来的现场,在棺木上发现了几束草绳的零碎以后就笑了,说:“这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老钟急忙说你能找到尸体吗?老苗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但是嘿嘿,你得先管我一顿好饭。
  老苗在一连吃了两碗条子肉以后说:“三天后就让那个死人自己出来!”老钟半信半疑,按照他的说法把所有在新坟四周的警戒全撤了,并一连几天不在考古工地上出现。终于在三天后阴历十四的夜晚,老苗悄悄拉住了老钟的手说:“今天晚上咱们一起逮死人去。”
  原来,新坟被开挖以后并没有回填,棺材也是就地搭了帐篷,准备择日迁棺,可就是当天晚上出了事。而考古工地与新坟紧挨着。老苗就扯着老钟和其他人一起躲在事先挖好的坑里静等着。终于在后半夜,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靠近了敞开的棺木,老钟正准备出去,老苗拉住他摇摇头。那个黑影一头钻进棺材下面,不大会儿工夫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便出现了,比平常人要高出五公分。大略看,正是那丢失的死人。
  老苗随手从怀里抓了一把东西扬手抛过去,只见“砰”的一团蓝火砸在那人身上,只听见嗷嗷一嗓子,那“死人”就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埋伏的人一下子都拥了上来,手电一照,只见一个又瘦又小的人背上用茅草绳扎着一个死尸,正是丢失多日的女死尸。那个人实在太过瘦小,而手脚又和死尸重叠地捆扎在一起,远远看起来就像死尸能动一样。老苗一看就笑了,说小子,就你这两手赶尸的活太不地道,三两下就露了底,真给赶尸匠丢脸。说完还得意地说:“也就你们这些野路子相信离棺七日,十四离煞这些说法,要不我还真逮不着你。”原来,他早就看出来有人动了手脚,把尸体反钉在棺材底上,却故意不说透,却按照阴历十四魂出煞这样的规矩设套抓人。
  经过审讯得知,这小子解放前是个神棍,解放后丢了活路,日子难熬,这次考古队起新坟的时候有人谣言说动了风水会生妖孽,便偷偷赶走了女死尸,妄图用此来赶走考古队,重新树立自己在村里的神棍地位,此前的谣言也都是他放出来的。
  就这样,老苗被老钟收罗到帐下跟随他南征北战,直到他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儿子。儿子也学了他的全套本事,就在老苗满心希望他儿子能够考个著名大学的考古专业,把自己家的名声由野路子转向朝堂理论的时候,最令他一生惨痛的事情发生了,他十四岁的儿子在随他一起巡陵的时候被“活闷尸”咬伤了!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睁着眼躺在床上,眼前还晃动着老苗那张悲苦的脸。就在他喝下最后一瓶啤酒的那一刻,这个仿佛石雕的汉子就在深夜的街头小摊失声痛哭,他用嘶哑的声音几乎不成调的语言向我哭诉着失子之痛。我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似乎永远不会失态的男人,从没想到在他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掩盖着这么一段痛苦的往事,一时间也无言去安慰,就任这个平常不苟言笑的汉子痛快地哭了一场。
  老苗的儿子比我整整大了十岁,那是他一生最钟爱的作品。得到这个儿子的时候,老苗已经正式加入了老钟的考古队,在发现中原古墓群后移居新郑,配合老钟一起做古墓的保护和研究工作。
  老来得子并没有让老苗对儿子肆意地溺爱,相反却超乎寻常的对儿子严格要求。他的儿子似乎聪敏地带了点邪气,天才这个称号似乎就是为这个孩子准备的,十四岁上高二以后随着父亲的工作转移来到了新郑一中,在听说来了个特别“各色”的年轻学生以后,学校对他进行了全方位测试。测试结束以后,一位曾经在三年里带出五个清华三个复旦的班主任直接找到老苗说:“让孩子玩吧,大学他可以挑着上,可别把孩子给累伤了。”老苗那个激动啊,对儿子说咱一定要上最好的学校的考古专业,像你钟伯伯一样。小苗同志一向对老子敬畏有加,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做到。老苗心里美啊,晚上多喝了两盅,结果就在儿子的软磨硬蹭下答应了他跟着一起巡陵的要求,老苗至今仍然对那晚的一时冲动而后悔不已。

  第25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5)
  当时,国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花大力气投入保护文物,除了老钟这样的专业考古队依旧孜孜不倦地在守护着地下宝藏,其他人都还不大重视对古墓的保护。改革之初,许多人开放了思想,一夜暴富的神话比比皆是,在流传甚广的发家口号中就有一句叫做:“要想富,挖古墓,一夜成个万元户。”有的人运气好,挖开的是汉唐普通官员的净墓,刨个汉砖唐瓦之类的东西一下子就发达了,可是有的人却误打误撞进战国时代的王陵里,前景就不那么妙了。
  那天晚上,老苗还以为这一夜会像其他的晚上一样在几个已确定的大墓一溜达,然后心满意足地带着儿子回去睡觉。但是就在巡逻完毕以后,儿子还不依不饶地要多转会儿,老苗一时兴起说,我带你去几个还没确定身份的大墓转转吧,那几个墓主似王非侯,但是却跟王公的墓葬级别是一样的,很有讲头。其实,整个墓地也只是在理论推测中,并没有真正确定位置和墓主身份,但是老苗为了满足儿子探险的心愿就带他去了。
  老苗确实有了几分醉意,晃着手电跟儿子讲在这几个还没确定的墓穴周围发现了很多占卜用的龟甲,上面的裂纹显示曾经用来占卜过战争的结果和丰收的年景,只有古代的王公才能对战争进行占卜。墓主人的身份估计也是一位声名显赫的大人物。
  就在老苗喋喋不休讲述的时候,小苗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爸,前面有人!”
  老苗一激灵,这才发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隐隐有光在晃动,不由得皱皱眉,摸了一下腰间那支老钟冒着犯纪律的风险配给他的武器。他示意儿子守在原地,然后自己悄悄地摸了过去。等来到有光的地方一看,大失所望,现场一片凌乱,只有几根那个年代罕见的荧光棒留在那里,显然是一个盗墓以后遗留的现场。但是老苗却奇怪地发现盗洞被一块石板给掩盖上了,而且石板下面还压着一条绳子。在手电下仔细一看,原来石板是附近坟墓的墓碑,而那条呢绒绳子很显然是盗墓贼捆着顺着盗洞下人用的。这时小苗也解除了警备,小心翼翼地跟了过来,今晚对他来说似乎刺激得有点过头了。
  在钉住绳子一端之后,老苗父子俩齐心合力推开了石碑,刚拿手电一照,他们就大吃一惊:绳子的另一端竟然还有个人!
  突然,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耳旁传来老钟熟悉的声音:“小聂醒了!”我猛地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突然意识到韩王陵墓的大门可能永远朝我们关闭了。“也许,老苗想要进墓的想法再也没办法实现了吧。”我心里为老苗暗自感叹。下意识看了一下表,从我离开医院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了,按老中医的话说,小聂现在醒过来就表示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可是老钟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我心里猛地一悸。“老苗是不是要你陪他进洞?他是不是又跟你讲他儿子的事情了?他是不是说他儿子被活闷尸咬伤过?”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不由得说话变得结巴起来。
  “唉!”老钟叹了口气,“明天见面再说吧!”
  挂掉电话后我一丝睡意也没了,心里还在想老钟的话和老苗讲的故事,老钟似乎对老苗要说些什么都了如指掌,而且似乎老苗不止一次对人说过这个事情,可是老钟为什么要大半夜告诉我小聂醒了呢?对他来说,我应该不是很重要才对,可老苗为什么又偏偏拉着我要进墓去,而且竟然一反常态地哭诉一个近乎煽情的故事。真的糊涂了!
  窗外月光皎洁,一如十几年前老苗父子一起出动的那个夜晚。那个被遗弃在盗洞里的人在拉上来之后依然昏迷不醒。经验丰富的老苗一看便知,这是闷在墓里的“活尸”。
  传说以前盗墓贼俩俩结伴,一个下盗洞掏,一个在地上接应,往往下墓的人有可能触动机关或者放出守墓兽,这在行话里叫“陷了”。遇到这种情况,盗墓贼就认为是惊扰了墓里徘徊的阴魂,就要赶紧扔光身上带的东西撤,如果要是依然贪图墓里的宝贝,往往两个人都要倒霉,或死在机关丹毒之下或毙于毒气浓烟之中,就算有幸逃脱也会被阴魂缠上,重的死于意外,轻的也绝后灭门。如果要逃脱这样的命运,盗墓贼就必须活祭一个生命,也就是说留一个人在墓里陪主人,这样的传说多少带了点诅咒的意思。可是世间多是贪人,有的人舍命不舍财,一些阴毒的盗墓贼往往找一些不懂行的年轻人,诓骗他们下墓掏明器,自己在外面收明器,万一中机关,就直接把洞口一封,把里面掏明器的人做成“活闷尸”就算活祭了墓主。后来,好多盗墓贼就随身带着只绑着嘴的鹅,万一“陷了”就救出同伴用鹅去替人活祭,很少有人闷“活尸”了。

  第26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6)
  老苗四处查看这座墓有没有其他盗洞,他怀疑附近还有盗墓贼藏匿在这里。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现在还有人懂得盗墓贼这么阴毒这么传统的规矩,看来这座大墓里有他们志在必得的东西,而且他们为此不惜舍弃一个同伴。
  就在这个时候,他儿子说:“快看,这是什么?”他赶忙跑回来看,只见那个人脸色已经从苍白变成了蜡黄,似乎有东西闪闪发亮,小苗轻轻用手碰了一下,一片片鳞片似的东西掉落下来。这时候,从这个人的鼻孔里也颤巍巍地伸出来一根鼻毛,越长越长,似乎又不像鼻毛,这根鼻毛异乎寻常的粗大,顶端似乎是一个棒槌形的小圆球,用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速度慢慢地生长出来。这个现象一下子吸引了准备回去通知人的老苗。就见那小圆球颤抖了两下,“啪”地一声张开一把小伞,竟然是一只蘑菇,菌盖上竟然还有图像,是一张脸,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不要!”老苗刚想阻止,小苗已经把那颗鼻孔里的蘑菇掐在手里,本来已经昏迷的“活闷尸”却突然张开了眼睛,一口咬住了眼前的手腕。
  当老苗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老苗这次会这么坚持要进陵墓了。
  尽管老苗没有讲他儿子最后结果如何,但我知道在那个医疗水平不高的年代,小苗很有可能就……我实在是不敢想象当时的情景。听完故事后,就打定主意,如果他要进大墓,我一定陪他。
  第二天下午,我很嚣张地在系主任的课上睡着了,刚下课,就有人推醒我说有辆警车在外面等我。一出门就看见老钟那张圆胖脸,我钻进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早上和中午饭都没吃呢,找个地方吃饭去!”
  等我扫荡得差不多的时候,老钟递我一根烟,我剔着牙拒绝了:“还想多活两年呢!”
  老钟说的第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把牙签扎进牙床里。
  他说:“其实,老苗并没有结过婚!”
  啊?听到老钟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老苗没有结婚,那老苗的儿子是怎么来的?老苗那个活灵活现的故事难道是编的?老苗为什么要这么做?吃惊之余我一连串抛出来好几个问题。
  “谁说没结婚就不能有儿子了?老苗的儿子是‘观音娘娘’赐的!”老钟的话让我更吃惊了,我脑袋上的问号更大了:“观音娘娘”赐的?我不是在听神话故事吧?我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这个一贯理性的男人,怎么也难以相信这么无稽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知道老苗为什么显得很冷僻吗?”老钟语气平淡得近乎乏味。我看着他那布满核桃纹的老脸,对他现在故意吊我胃口十分不满。“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还记得那个在日军的生化审问手段下招出一切的那个小徒弟吗?”老钟突然扯开了话题,我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此刻他怎么突然讲起了这个。“老苗背负了一个太沉重的心债!”他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讲话作风已经让我近乎抓狂。
  突然,我想到了一点,惊诧地看着他:“你是说……”
  “对,老苗的父亲就是湘西老田那个下了软蛋的小徒弟!”老钟又陷入了回忆。
  当年的故事早已经随风而去,但是记忆却依然清晰而血腥。老苗的父亲作为湘西赶尸匠田佩山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徒弟深得老田的真传。但是,也是这个最疼爱的徒弟,却导致了守护督军祖陵的翻山客被倭寇血洗。就在老田组织第一次突袭倭寇的行动中,老苗的父亲赶着尸体被指挥刀重重地划了一刀,在求药的时候被守候在药铺的伪军抓回了据点,随后没有顶住倭寇白大褂的针剂,在迷糊中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个遍。倭寇在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却放回了老苗的父亲,这个意外的做法,导致翻山客之间开始互相猜忌、生疑,最后互相提防。由于他们的分裂,最终被中井健郎带人逼到了大墓深处,上演了一幕悲壮的守墓之战。
  而老苗的父亲成了这场战役的唯一幸存者,他死也不会忘了师傅临死的时候得知是他出卖众人时用狰狞的双眼瞪着他嘶吼“你会断子绝孙的!”时的神情。于是,老苗的父亲也在临咽气的时候告诫儿子:“倘若没有子嗣延后,那就是天命,不要强求!”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临死的这番话让视他为山的儿子从此孤僻少言,负下了心债。

  第27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7)
  生活往往会有戏剧性,老苗三十六岁那年,跟随着老钟去清理一座汉墓。汉墓旁边有一座观音祠堂,以兴旺子嗣而著称。传说,谁要能把硬币扔进观音像手持的羊脂玉净瓶中就能生个大胖儿子。当时因为刚刚历经浩劫,观音祠已经破败不堪,考古队员们休息的驻地就在这个祠堂里,闲暇无聊的时候就想起来这个传说,一帮人就朝观音像里面抛铜钱。令人称奇的是,老苗几乎次次都能把铜钱准确地抛到瓶里面,而其他人往往十次才中一两次。更令人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老苗在一次外出的时候捡到了一个被遗弃在路边的孩子。这下,老苗坚信是老天赐给他的儿子,老天已经原谅了他苗家所犯下的错误。
  “我明白了,所以当老苗的儿子死于意外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近乎癫狂,那是因为他本来已经释放的心债突然又被重新压在了身上,他认为这是老天对当年父亲背师叛友的惩罚,也是对他的惩罚,所以他才执意要进大墓揭开战国金尸之谜。”我若有所悟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的,所以当小聂被蛇咬伤也快要成为战国金尸的时候,我在担心小聂的同时也担心老苗触景伤情,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但是老苗一直表现得很稳健,让我放心不少,但是就在昨天晚上争论怎么救小聂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一些激动,面对和他儿子一样的症状,只要揭开战国金尸的真面目,就能证明他儿子的死完全是意外,并不是他家里背负了诅咒,再加上现在我们身边又有个阴阳探路人,所以我敢肯定他昨天晚上一定说服你跟他下大墓。”
  “阴阳探路人?谁啊?”我一头雾水。
  老钟诡异地说:“除了你,还有谁啊?”
  刚刚想追问,有人打开车门进来,是第一次带我走的穿制服人其中的一个,他张口就来了个爆炸性的消息:“老苗家里没人,装备也没了!”他顿了一下,看看我,老钟示意他说下去。“我估计,他已经准备着手进墓了!”说这个的时候,他似乎不是很担心,反而带了点兴奋。
  老钟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差不多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彻底黑下来了。他回头问那人:“还没联系上他?”那人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他一向不用手机的。”说完瞥我一眼,“我们只有守在这里等他来找这个小兄弟。”
  正说话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赶紧接通,老苗苍老的声音传出来:“老钟找你去了吧,告诉他,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进这个大墓,揭开这个战国金尸的真面目,让他不用管我,我已经在墓口了。”说完便“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老钟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立刻就发火了:“这个老苗,搞什么飞机,浑蛋!这个大墓是考古界十大凶墓之一,你还要不要命了!”说完就吩咐刚上来那人赶紧开车,飞奔去他的办公室。“老苗啊,你不是为了单单揭开这个战国金尸啊,恐怕更多的是为了卸下自己的心债啊!”老钟喃喃自语道。
  就在他们差不多装备整齐准备出发的时候,我很傻地问了一句:“我干吗啊?”老钟这才发现因为着急把我带回来了,随即他大手一挥:“回学校去,别添乱,我们是下去把他拽回来,不是下去探墓。”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给省文物部门打电话,说你们偷进战国古墓!”我威胁道。“什么?你再说一遍!”面对老钟夹杂着红血丝的眼睛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一把抓住我吼道:“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选装备,晚了大家可不等你!”
  其实我是后来才知道,老钟这老小子一直憋着坏要把我拉进队伍里,可是又担心没办法向我爷爷交代,所以才装模作样赶我回去,后来见我坚决要去,就心里贼笑着顺水推舟了,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明白上了贼船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我们已经顺着盗洞下到了大墓的甬道里面。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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