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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聚缘v墨 从 『心情文学』 移动到本区(2010-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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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并不常想起他。人的心里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是需要膜拜一样的心情才舍得碰触的。
仓央嘉措,总以为,他是最接近神的男子。
想起他的时候,总觉得,他是在那片神圣的蓝天下,轻轻把头靠在达娃卓玛的膝上,扬起脸来,明朗微笑的男子。
他是六世达赖,是坐在布达拉宫受万人朝拜的王。他也是宕桑旺波,是拉萨城中,那个聪明英俊能歌善舞的浪子。
他的父母是红教徒,他虽然被选为达赖,却深陷在政治斗争中,直到十五岁才入主布达拉宫。他是不愿意出任达赖的,因为他是一个那么淡泊明净又飞扬倜傥的人。甚至在巡游日喀则时向其师班掸罗桑益西送回僧衣以示退戒,只保存世俗之权……
他真实、大胆、叛逆且才华横溢。
他说:“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但他却是不快乐的,因为他深爱的达娃卓玛离开了他,也因为他像囿于金色笼子的雄鹰一样,囿于布达拉宫,囿于僧规戒条。
聆听着梵音时,他觉得是情人的呢喃;看着讲经的师傅时,他想的是情人的面容。“仰望喇嘛下颌/恳请指条明路/心儿却寻找不见/跑到情人那去了//默想喇嘛的尊容/渴望心中显见/却见情人的脸蛋/在那脑海里涌现”
但他却是最接近神的男子,因为他真情、率性且坦然。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我问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佛把世间万物分为十界:佛,菩萨,声闻,缘觉,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
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为六道众生;
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
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得到永生。”
他说,如果他用在感情上的心用在修行上,“如能这样修法。此身就在今生,定会肉身成佛。”
他也说:“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还说:“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辛苦作相思。”
而那首从他的诗改编而来的歌,被传唱了三百多年: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 不为乞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日 垒起玛尼堆 不为修德 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 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而他的叛逆与飞扬却为他带来了灾难。康熙下令将他解往京城,传说,在押解进京的途中,他病逝于青海湖,时年二十五岁。
但我却更愿意相信《琵琶音》的说法:“于火猪年当法王(即仓央嘉措)25岁时,被请往内地。”“次第行至东如措纳时,皇帝诏谕严厉,众人闻旨,惶恐已极。担心性命难保,无有良策以对。于是异口同声对我(仓央嘉措)恳求道:‘您已获自主,能现仙逝状或将形体隐去。若不如此,则我等势必被斩首。’求告再三。仓央嘉措无限悲伤,话别之后,遽然上路,朝东南方向而去……此后,他经打箭炉至内地的峨眉山等地去朝山拜佛。然后,又到前后藏、印度、尼泊尔、甘肃、五台山、青海、蒙古等地云游,讲经说法,广结善缘,创下无穷精妙业绩。”
我知道,不管怎样,那个在布达拉宫听着梵音的男子,那个在拉萨街头唱着情歌的男子,那个在青海湖畔解脱圆寂的男子,那个在各地云游讲经的男子,都有着蓝天下,佛像前,最圣洁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