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的人也常来这里找我,只是他通常都静静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我是不是长得和你熟悉的人很像啊。”我猜度的说。可是那人的脸色马上就变得铁青:“我没有想到你不是。”
孟婆悄悄地告诉我,我这恩公名叫雷元戈,其实在这里混得还很不错。安排我在这里当差,可花掉了他不少积蓄的。据说当年他勾魂不力的事情凑巧是上边来了指示说不必再追究,外加他通于事故,上下打点一番,当初的笑柄却变成了典范。
“你知道么,你其实长得很像雷元戈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孟婆带着妖媚的笑容对我说,“虽然你是男的,但是你看他的眼神,好像当年那女孩第一次转世的时候~~~”
“够了。”雷元戈开口。然后沉默的离开。看得出,他不快乐。
我不是那女孩的转世吧,应该不是的。我在心里这么说。
忘川的水,日复一日的流。
我已经习惯了将忘川水烹成香茗的味道。孟婆煮的茶其实很好喝,她很会向茶里面添加这样那样的香料,每一口都滋味无穷,变化莫测。
“忘川水是什么味道,你知道么?”孟婆这样问我。
“没有味道啊。”我说。
“忘川水的味道最快乐,也最凄苦。不信你可以回想下我给过你多少次茶,味道可曾有重复?”
我愣住了。确实,我波澜不惊的心总是被孟婆的茶香搅乱,有时明明心情不错,捧着孟婆的茶,就禁不住掉下泪来。
“其实,我每天看到他,所以茶的味道是代替他感受的。”孟婆向岸边一指,我看见雷元戈坐在那里,呆呆发怔。
“元戈前辈,您喜欢的女子,真的长得像我?”
雷元戈望着我,应该是透过我看到了他的心上人。他呆呆的,眼睛里却露出一种绵延不绝的哀伤,我心里的冲撞,就像被蒺藜刺中一样,疼得难熬,却仿佛感受并不深刻……半晌,他开口说:“阿慧……”,眼中的哀伤又加深一层。
真的,我被这种眼光盯得心都碎了。那女子没有得到这份深沉的爱情么?看来是没有的。我捧起茶水喝了一口,就被这种绵延的感伤撕扯了好久。这份感情的制造者,雷元戈,他,每天的感情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知道我不是她的转世。我竟然开始懊悔起我为什么不是她。活着的时候我也有感情,爱上过女孩子,可是这样的深沉,我绝对没有见过。
我耳边听得忘川水湍急的流,眼中见到这个摧人心肺的眼神,我突然羡慕起可以转世的普通人类来。
“你不想和她转世在一起么?”我又问
孟婆带着痛惜的音调,却轻松地说:“他呀,他要永远守在这里,像救起你一样,救起他的阿慧,和与那阿慧的男人。”
“不会吧……”怎么会是真的!爱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守护得沉默!
“我还是骗了她……”雷元戈讷讷道,“我告诉她鬼死了会变成人,还是……在骗她……”
“那个女子没能跟心爱的人一起,所以这位傻家伙更加坚决的守着这忘川河,为他们两个缔造了两世的姻缘。”孟婆带着忧伤的口气说。
“你知道他为什么也喜欢凑到这里来喝茶么?”
“为什么?”
“他以为忘川水对鬼也有效,每次喝过我的茶,他都会暂时麻痹自己……”
“可是……”
“就让他这样觉得吧,你看他每日来忘川,却又忘得了什么!”
“可是……”
“其实,他来这里,只是想寻找忘川的感觉,因为,你不知道么,想忘记的事情,你偏偏,永远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