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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悬疑]暮光之城③---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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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暮光之城·月食(16)

  不过,我很难拒绝现在就去看我妈妈的提议,而不必等到几个星期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蕾妮了,在更令人高兴的情形下见过她是更久以前的事情了。上一次我和她在凤凰城的时候,我一天到晚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上一次她来到这里,我或多或少有些神经紧张,留给她的回忆并不是那么美好。

  或许,要是她看见我和爱德华在一起有多么开心,她就会告诉查理放松一些的。

  我在思考这些的时候,爱德华打量着我的脸。

  我叹了叹气,说:“这个周末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想和查理吵架。他刚刚原谅我没多久,我不想。”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觉得这个周末好极了。”他低声说。

  我摇摇头,说:“改天吧。”

  “你并不是被困在这个屋子里的唯一的人,你知道。”他对我皱着眉头说。

  怀疑又回来了,这种行为举止不像他,他总是难以置信地无私。我知道这会宠坏我的。

  “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指出。

  “没有你,外面的世界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听见他夸大其词,我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珠子。

  “我是认真的。”他说。

  “我们慢慢来考虑外面的世界,好吗?比如,我们可以在天使港看部电影……”

  他呻吟着说:“没关系,我们以后再谈。”

  “没什么好谈的。”

  他耸了耸肩。

  “好吧,那么,换个话题,”我说,我几乎忘记了今天下午我担心的事情——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吃午饭的时候爱丽丝看见什么了?”

  我说话的时候紧盯着他的脸,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他的表情很平静,只不过他琥珀色的眼神稍微变得有些坚硬:“她看见贾斯帕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在西南部的某个地方,她想,在他以前……的家人附近,但是他没有回去的意图,”他叹气道,“这令她忧心忡忡。”

  “哦。”这和我所期待的相去甚远,不过,爱丽丝当然会关注贾斯帕的未来。他是她的精神伴侣,她真实的另一半,尽管他们俩并没有像罗莎莉和埃美特那样炫耀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

  “我没意识到你注意到了,”他说,“不管怎么样,或许没什么重要的。”

  令人悲伤的是,我的想象力失去控制了,我和平常完全一样,思前想后地考虑了整个下午,最后终于得出结论,爱德华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需要心理治疗了。

  我们下楼去做作业,以防查理早回来。爱德华没几分钟就做完了,我缓慢艰难地做着微积分作业,直到我决定要给查理做晚餐了。爱德华在一边帮忙,过于频繁地看着我的原材料做鬼脸——人类的食物对他而言有些恶心。我照着斯旺祖母的秘方做了一道酸奶油蘑菇肉汤,因为我要拍马屁了。这不是我最喜欢的菜,但是这会令查理高兴的。

  查理到家的时候心情已经很不错了,他甚至对爱德华也没有无礼之处,爱德华和往常一样托词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晚间新闻的声音从前屋飘过来,但是我怀疑爱德华是不是真的在看。

  在狼吞虎咽地吃下三盘菜之后,查理抬起他的脚把它们放在另一张凳子上,双手心满意足地交叉放在胀大的肚皮上。

  “好极了,贝尔。”

  “我很高兴你喜欢吃,工作怎么样?”他先前吃饭的时候太专注了,根本没容我和他说话。

  “有点儿慢,哦,实际上慢得要死。马克和我打了一下午的牌,”他咧开嘴巴笑着承认说,“我赢了,十九手对七手,接着我和比利通了会儿电话。”

  我努力保持相同的神情:“他怎么样?”

  “很好,很好,他的关节让他有些不舒服。”

  “哦,那太糟糕了。”

  “是啊,他邀请我们这个周末到他们家去。他也想邀请克力尔沃特家和乌利家的人过去呢,有点儿像最后的派对一样……”

  “咻!”是我天才的反应,但是我能说什么呢?我知道我不会被允许参加狼人派对的,即使有父亲监护也不行。我不知道爱德华是否会对查理在拉普西玩有意见,或者既然查理大多数时间都和比利在一起,而他只是个人类,我的父亲不会有危险,他会不会这么认为呢?

第18节:暮光之城·月食(17)

  我起身把盘子堆在一起,没有看查理。我把它们扔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爱德华静悄悄地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

  查理叹了叹气,不一会儿就放弃了,尽管我想他会在我们单独在一起之后重提话题的。和每天晚上一样,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电视机走去。

  “查理。”爱德华用交谈的口吻叫道。

  查理在小厨房的中央停了下来:“有事吗?”

  “贝拉有没有跟您提过去年她过生日时,我父母送给她机票让她去看蕾妮?”

  我正在擦拭的盘子突然跌落下去,它擦过灶台,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盘子没有打破,但是溅落的肥皂水打湿了房间和我们三个人,查理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些。

  “贝拉?”他惊讶地问道。

  我盯着拾起来的盘子说:“是的,他们是送过我机票。”

  查理咽口水的时候声音很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爱德华身上,眼睛眯了起来:“没有,她从来没提过。”

  “嗯。”爱德华咕哝了一声。

  “你提到此事有什么原因吗?”查理不友善地问道。

  爱德华耸耸肩,说:“它们快过期了,我觉得要是贝拉不用她的礼物的话,埃斯梅会伤心的。而不是她说过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爱德华。

  查理想了一会儿,说:“贝拉,去看看你妈妈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她会高兴的。不过,我倒是很惊讶你对此只字未提。”

  “我忘记了。”我承认。

  他皱了皱眉头:“你忘记有人给你送过机票?”

  “嗯。”我含糊地应道,转身面向水槽。

  “我注意到你说它们快要过期了,爱德华,”查理继续说,“你父母给了她几张机票?”

  “只是一张给她的……一张给我的。”

  我刚刚弄掉在地上的盘子现在跌落在水槽里,所以没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我能清楚地听见我爸爸呼出的怒气,血液涌上了我的脸颊,因为生气和委屈而恼怒。爱德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盯着水池里的肥皂泡,惊慌失措。

  “那不可能。”查理突然暴跳如雷地吼出这些话。

  “为什么?”爱德华问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无辜的惊讶,“您刚刚说过,去看看她妈妈是个不错的主意。”

  查理根本没理他:“你不许跟他一起到任何地方,年轻的女士!”他叫道。我转过身来,他正用一个手指头指着我。

  愤怒无意识地爆发出来,这是对他的语气的自然反应。

  “我不是个小孩子了,爸爸。我也不再被关禁闭了,您还记得吗?”

  “哦,是的,是这样,现在就开始。”

  “为什么?”

  “因为我说的。”

  “我需要提醒您我是合法的成年人了吗,查理?”

  “这是我的屋子——你得按我的规矩办事。”

  我的怒火变成了冰:“要是你想要这么做的话,你要我今晚就搬出去[福`哇tx t小`说 下 载]吗?或者我还有几天的时间收拾行李?”

  查理的脸涨得通红,我突然感到打“搬出去[福`哇tx t小`说 下 载]”这张牌很恐怖。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讲道理的语气跟他说:“我做错事情,您这么惩罚我我毫无怨言。爸爸,但是我不打算容忍您的偏见。”

  他气急败坏,但是没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现在,我知道你明白我有权周末去看妈妈。你无法老实地告诉我,要是我跟爱丽丝或者安吉拉一起去的话,你会反对这个计划。”

  “都是女孩子。”他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要是我跟雅各布一起去,你会不高兴吗?”

  我挑了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知道我父亲更喜欢雅各布,但是我很快就希望我没有;爱德华的牙齿紧咬在一起,发出听得见的噼啪声。

  我父亲努力恢复平静之后才回答,“会,”他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不令人信服,“那会让我不高兴。”

  “你是个糟糕的骗子,爸爸。”

  “贝拉——”

  “又不是我跑到维加斯去当歌舞女郎或诸如此类的。我只是去看妈妈,”我提醒他,“她和你一样享有做父母的权利。”

第19节:暮光之城·月食(18)

  他抛给我一个毁灭性的眼神。

  “你在暗示我妈妈照顾我的能力吗?”

  查理对我的问题中隐藏的威胁退避三舍。

  “你最好希望我别对她提起此事。”我说。

  “你最好不要,”他警告说,“我为此很不高兴,贝拉。”

  “你没有理由不高兴。”

  他转了转眼珠,但是我敢说暴风雨已经结束了。

  我转过身把水槽里的插销拉出来:“既然我的家庭作业做完了,你也吃完晚饭了,盘子也洗干净了,我已解除禁闭了。我现在要出去[福`哇tx t小`说 下 载]。我十点半回来。”

  “你要去哪里?”他的脸,几乎恢复正常了,现在猛地又涨红了。

  “我不知道,”我承认,“不过,我会在十英里之内,这样好了吗?”

  他哼出一些听起来不像是同意了的话,然后就踱出厨房了。自然啦,我一赢了这场架就开始感到内疚了。

  “我们要出去[福`哇tx t小`说 下 载]吗?”爱德华问,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热情。

  我转过身凶巴巴地看着他:“是的,我想我要和你单独谈一谈。”

  他看起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诚惶诚恐。

  直到我们上了车,确定查理什么也听不见了之后,我才开口说话。

  “你干吗要那么做?”我追问道。

  “我知道你想见你妈妈,贝拉——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说她,实际上是担心。”

  “我有吗?”

  他点点头:“不过,很显然,你在查理面前是个胆小鬼,所以我代你求情了。”

  “代我求情?你把我抛给鲨鱼算了。”

  他转了转眼睛:“我认为你不会遇到危险。”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跟查理吵架。”

  “没人说过你非要跟他吵。”

  我愤怒地看着他:“他变得那么颐指气使,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与生俱来的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占了上风。”

  他轻声笑了起来:“哦,那可不是我的错。”

  我盯着他,思考着。他似乎根本没注意,他的眼睛凝视着挡风玻璃之外时表情很平静。什么东西中断了,但是我没法用手指让它继续。或许只是我的想象,就和今天下午一样胡思乱想。

  “突然要去佛罗里达跟比利家的派对有关吗?”

  他的下巴紧绷起来:“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在这里或者在世界的另一头,都无所谓,你还是不会去的。”

  这就和跟查理在一起一样——就好像是对待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我咬紧牙关,这样就不会开始叫喊,我不想也和爱德华吵架。

  爱德华叹了叹气,当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变得温暖起来,像天鹅绒一样了,“那么你今晚想干什么?”他问道。

  “我们能去你家吗?我好久没见埃斯梅了。”

  他微笑着说:“她会很高兴的,特别是当她听说我们周末要干什么之后。”

  我挫败地呻吟着。

  我们没有在外面待到很晚,正如我保证的一样。当我们在屋前停下来的时候,我并不惊讶屋里的灯还亮着——我知道查理会等着我对我再教训一番的。

  “你最好别进来,”我说,“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的思绪相对平静。”爱德华捉弄道,他的表情令我惊讶我是否错过了其他的玩笑。他的嘴角一阵颤抖,挤出一个微笑。

  “我们待会儿见。”我闷闷不乐地咕哝道。

  他大笑起来,吻着我的头顶说:“查理打鼾的时候我就回来。”

  我进屋的时候电视机的声音很大,有那么一会儿,我想偷偷地从他面前走开。

  “你能进来吗,贝拉?”查理叫道,那个计划也搁浅了。

  要进家门得走五步,我慢悠悠地迈出这几步。

  “有事吗,爸爸?”

  “你今晚玩得开心吗?”他问道。他似乎有些不安,在我回答之前,我寻找着他话中隐藏的其他意思。

  “是的。”我犹豫不决地说道。

  “你们做了什么?”

  我耸耸肩:“和爱丽丝、贾斯帕一起玩儿。爱德华和爱丽丝下象棋,爱丽丝输了,然后我和贾斯帕下,结果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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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暮光之城·月食(19)

  我笑了,爱德华和爱丽丝下象棋是我看到过的最有趣的事情之一。他们坐在那里,盯着棋盘,几乎一动不动,而爱丽丝能预见爱德华的下一步棋,而他则能抓准爱丽丝脑海想要走的棋。他们下棋大部分都是在脑海里进行的,我想他们两个人都走了两次卒,这时爱丽丝不经意地抛掉她的王牌,然后就投降了。总共才花了三分钟。

  查理按了静音键——这可不常见。

  “瞧,有些话我得说。”他皱了皱眉头,看起来非常不安。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着。他看了一会儿我的眼神,然后眼睛看着地面,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话。

  “您要说什么,爸爸?”

  他叹了叹气:“我不擅长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只好再等。

  “好吧,贝拉,是这样的,”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直看着他的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你和爱德华看来非常认真,有些事情你得谨慎一些,我知道你现在是大人了,但是你还是很年轻,贝拉,你还需要知道许多重要的事情,当你……哦,当你们身体上接触的时候……”

  “哦,求你了,求你别说了!”我跳着站起来祈求道,“求你告诉我,你可不是要跟我讨论性,查理。”

  他盯着地板:“我是你父亲,我有责任,要记住,我和你一样尴尬。”

  “根据人的经验,我认为那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不管怎么样,妈妈大概在十年前就跟我说过了,你可以脱身了。”

  “十年前你没有男朋友。”他不情愿地咕哝道,我敢说他自己也在和自己放弃这个话题的欲望作斗争。我们两个人都站立着,看着地面,不看彼此。

  “我认为问题的关键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我轻声说道,我的脸和他的一样红。这根本超越了海德斯的第七狱①,更糟糕的是爱德华意识到查理会跟我谈这些,难怪他在车里会沾沾自喜呢。

  “只要告诉我你们俩会认真负责就行了。”查理祈求道,很显然他希望地板上破一个洞他就可以钻进去了。

  “别担心,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不相信你,贝拉,但是我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这方面的事情,你知道我也不是真的想听,不过,我会努力态度开明的,我知道时代不同了。”

  我笨拙地大笑起来:“或许时代是不同了,但是爱德华是非常守旧的,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查理叹了叹气,“他当然是。”他低声咕哝道。

  “咻!”我叹息着说,“我真的希望你别逼着我说出这样的话来,爸爸,真的。但是……我是……处女,而且我近期也没有计划要改变这一状态。”

  我们俩都畏缩了,不过接着查理的脸就舒展开了,他好像相信我了。

  “我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求你了。”

  “等一下。”他说。

  “哇,求你了,还有什么事,爸爸?我求你了。”

  “令人尴尬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我保证。”他安慰我说。

  我扫了他一眼,而且心存感激地看见他的脸色现在好多了,也恢复到本来的颜色。他坐进沙发里,欣慰地叹着气,关于性的讨论终于结束了。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知道平衡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哦,很好,我想。我和安吉拉今天约好了,我打算帮她写毕业通知书,只是我们女孩子一起。”

  “那很好,那么杰克呢?”

  我叹了叹气:“我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呢,爸爸。”

  “继续努力,贝拉,我知道你会做正确的事情的,你是个好人。”

  好。那么要是我想不出办法让雅各布感到开心,我就是个坏人啰?那可真是不妥当。

  “当然,当然。”我应和道,机械般的反应几乎使我笑起来——这是我从雅各布那里学来的,我甚至说话时那副俨然恩人般的语气都和雅各布与他父亲说话时的一模一样。

  “晚安,贝尔。”

  “早上见!”我急匆匆地向楼梯跑去。

  爱德华已经去了很久,他等查理睡着了才会回来——他可能出去[福`哇tx t小`说 下 载]狩猎了,或者去消磨时光——那么我不必急着脱衣服上床睡觉。我现在的心情不适合一个人待着,但是我肯定不能重新下楼和我爸爸一起玩,以防他又想到一些他还没有谈到的关于性教育的话题。想到这儿,让我不寒而栗。

第21节:暮光之城·月食(20)

  那么,多亏了查理,我精神紧张而焦躁不安。我的作业已经做完了,我的心情也没有缓和到可以阅读,或听音乐。我想给蕾妮打电话告诉她我要去看她的消息,但是接着我就意识到这里和佛罗里达相差三小时,她现在可能在睡觉。

  我也可以给安吉拉打电话,我想。

  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想和安吉拉讲话,而是需要和人说说话。

  我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空洞、黑黢黢的一片。我站在那里权衡着利弊,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一方面是为雅各布做正确的事情、再次见一见我最亲密的朋友、做一个本分的女子,与之相对的则是爱德华生我的气。大概有十分钟吧,这段时间久到足以让我确定前一方面是合情合理的,而后一方面则有些站不住脚。爱德华只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全,我知道这方面不会有什么真正的问题。

  打电话不会起什么作用,雅各布自从爱德华回来后就不再接听我的电话。此外,我需要见他——见到他和以前一样微笑。我需要替代他留在我记忆中扭曲的痛苦的脸,如果我还想得到内心的宁静的话。

  我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快速地赶到拉普西,然后在爱德华意识到我出去了之前赶回来。已经过了我宵禁的时间,但是,查理会真的介意爱德华没有参与其中的事情吗?有个办法可以弄清楚。

  我拉下我的夹克,一边朝楼下跑,一边把胳膊伸进袖子里。

  查理在看球,他望了我一眼,立即就起疑心了。

  “你介意我今晚去看雅各布吗?”我气喘吁吁地问道,“我不会待很久的。”

  我一说杰克的名字,查理的表情就软化成自鸣得意的微笑了,他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的说教这么快就奏效了。“当然不,孩子,没问题。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谢谢,爸爸。”我冲出门的时候说道。

  和其他逃犯一样,当我朝我的卡车小跑过去的时候,我禁不住往身后看了好几次,但是夜那么黑,这样做根本就没有意义,我得用手去摸卡车侧门的把手。

  当我插进钥匙点火的时候,我的眼睛就开始校准了。我用力地朝左看,但是,发动机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相反,它只是咔嗒响了一声。我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接着我眼角余光的小动作使我跳了起来。

  “嗨!”当我看到我不是一个人在驾驶室的时候,我吓得大声喘息起来。

  爱德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在黑暗中像一个微弱的光斑一样,不过,他在转动一个神秘的黑色物品时双手在移动。他的双眼盯着那个物品时开口说话了,“爱丽丝给我打电话了。”他低声说。

  爱丽丝!该死的。我忘记把她考虑进我的计划了,他准是让她监视我了。

  “五分钟前你的未来非常突然地消失不见了,她感到紧张不安。”

  我的眼睛已经因为吃惊瞪得很大了,现在瞪得更大了。

  “因为她看不见狼,你知道,”他用同样小的声音低声解释着,“你忘记这一点了吗?当你决定把自己的命运与他们的混合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消失了。你不可能知道这一点,我意识到了,但是你难道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会让我感到有些……不安吗?爱丽丝看见你消失了,她甚至看不见你是否会回家。你的未来也消失了,就和他们的一样。”

  “我们也不确定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某种他们天生的防御?”他说话的时候仿佛是对自己说的,他看着我卡车上的发动机零件,在手中捻着它,“那似乎并不可能,既然我毫不困难地就能读懂他们的想法,至少能读懂布莱克家的。卡莱尔的理论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受到其转化的控制,这与其说是一种决定还不如说是一种不情愿的反应。完全不可预测,这改变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在他们从一种形式转变成另一种形式的一瞬间,他们并不是真的存在。未来无法容纳他们……”

  我像石头一样默不作声地聆听着他沉思自语。

  “我会及时修好你的车,好让你能开着它去上学,假如你想自己开车的话。”他一会儿之后安抚我说道。

第22节:暮光之城·月食(21)

  我的嘴唇像麦芽糖一样粘在一起,我抽回钥匙,僵硬地从卡车里爬出来。

  “如果今晚你希望我离你远一点儿的话,关上你的窗户,我会理解的。”在我嘭的一声关上车门之前,他轻声地说。

  我跺着脚走进屋子里,也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发生了什么事?”查理坐在沙发上追问道。

  “车发动不了。”我大声吼道。

  “要我去看一看吗?”

  “不用了,我明天早上再试一试。”

  “想要用我的车吗?”

  我不应该开他的巡逻车,查理肯定不顾一切地想让我去拉普西,差不多和我一样不顾一切。

  “不用了,我累了,”我嘟囔着说,“晚安。”

  我跺着脚爬上楼梯,径直走向我的窗户。我用力猛地一把拉上金属框——它哐当一声关上了,上面的玻璃都在颤抖。

  我凝视着颤抖的黑玻璃,看了很久,直到它静止不动了。接着我叹了口气,然后推开窗户,把窗尽量地敞开。

  动机

  太阳深埋在滚滚的乌云之中,分不清是否已经日落西沉了。经过长时间的飞行之后——我们一路朝西追赶着太阳,让人觉得我们在空中根本就没有移动一样——特别让人迷失方向;时间似乎出奇的善变,令我出其不意的是森林逐渐变成了建筑群,这提示着我们就快到家了。

  “你一路上非常安静,”爱德华察觉道,“是不是这个计划让你不舒服?”

  “不,我很好。”

  “离开很难过吗?”

  “我觉得与其说是难过,还不如说是解脱。”

  他挑起眉毛看着我。我知道这无济于事,而且——我也同样讨厌承认这一事实——没有必要让他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蕾妮在某些方面比查理更加……敏锐,这让我有些神经质。”

  爱德华大笑起来:“你妈妈的思维很有趣,差不多像小孩子一样,但是又非常有洞察力,她看问题不同于别人。”

  有洞察力,这样描述我妈妈很恰如其分——当她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大多数时候蕾妮对自己的生活已经稀里糊涂了,根本无暇他顾,但是这个周末,她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我。

  菲尔很忙——他当教练的高中棒球队就要打决赛了——单独与我和爱德华相处只会让蕾妮的观察力更加敏锐。欣喜快乐的拥抱和尖叫一结束,蕾妮就开始观察我们了。她观察的时候,大大的蓝眼睛起初是迷惑不解,而后又变得忧心忡忡。

  今天早上我们一起沿着海滩散步,她想要炫耀她的新家所有的迷人之处,仍然希望这里的明媚阳光[更多 更新 尽在福`哇tx t小`说 下 载]会把我从福克斯诱惑过来,我是这么想的。她也想要和我单独说说话,这很好办,爱德华编了个要写学期论文的借口待在家里。

  在我脑海里,我再次仔细思索着我们的谈话……

  蕾妮和我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散步,努力躲在稀稀拉拉的棕榈树的树荫下。尽管天色还早,热气却让人透不过气来。空气中的湿气很重,连简单的呼吸都是对我的肺部的考验。

  “贝拉?”我妈妈问道,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沙滩那边轻轻碰撞的海浪。

  “什么事?妈妈?”

  她叹了叹气,没有看我凝视着她的双眸:“我有点儿担心……”

  “出了什么事?”我立即焦急地问道,“我能做什么?”

  “不是我的事情,”她摇头说,“我很担心你……和爱德华。”

  蕾妮说着他的名字时终于看着我了,她脸上写满抱歉的表情。

  “哦。”我咕哝道,眼睛注视着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一对在慢跑的人,他们浑身都被汗浸湿了。

  “你们俩比我想象的要认真得多。”她继续说。

  我皱起眉头,迅速地在脑海中回顾过去的两天。爱德华和我几乎没有接触过——至少,在她面前,我不知道蕾妮是否也会给我上一堂有关责任的课。我不介意我和查理那样的谈话,跟妈妈说起来不会令人尴尬。毕竟,在过去十年中,我一直是那个时不时地被她说教的人。

  “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奇怪,”她低声说道,眼神忧郁,前额微皱,“他看你的眼神——是那么……充满保护,好像他要冲到你面前为你挡子弹来救你或者怎么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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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暮光之城·月食(22)

  我大笑起来,尽管我还不能看着她的眼神:“这是坏事吗?”

  “不。”她想找到合适的词语的时候皱起了眉头,“只是不一样。他很关注你……非常小心翼翼。我觉得我并不十分了解你们的关系,好像我错过了什么秘密一样……”

  “我想这都是您的想象,妈妈。”我马上说,努力保持轻松的语气。我心里有些焦急,我不知道我妈妈看透了多少。她看待世界简单的方式使她看穿了许多细枝末节,直接洞悉到事物的本质。这以前从来都不会有问题,直到现在,我什么秘密都不能告诉她。

  “也不仅仅是他,”她双唇紧绷,防御性地说,“我希望你能看见自己是怎样绕着他转的。”

  “您是什么意思?”

  “你行为的方式——你甚至想都没想就围绕着他调整自己。他动的时候,哪怕只动一点点,你同时也会调整自己的位置。好像磁铁……或地球引力一样。你们就像……卫星,或类似的事物一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她嘟起嘴巴,盯着地面。

  “别告诉我,”我挤出一个微笑,打趣道,“您又读神话故事了,是不是?或者这回是科幻小说?”

  蕾妮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柔和的粉红色:“那和此事无关。”

  “找到什么好书没?”

  “噢,有那么一本——但是那无关紧要,我们现在在讨论你的事情。”

  “妈妈,您不应该迷恋言情小说,您知道您吓坏自己了。”

  她扬起嘴角说道:“我很蠢,是不是?”

  有半秒钟我无言以对,蕾妮很容易被动摇。有时候这是好事,因为并不是她所有的想法都是切合实际的,但是她那么快就被我提到的无关痛痒的琐事打败了,特别是因为这一次她又极其正确,奇wmtxt.com书看见她这样让我心痛不已。

  她抬起头看着我,我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并不傻——只是在尽做妈妈的责任。”

  她大笑起来,然后骄傲地指向延伸到蓝色的海水边上的白色沙滩。“难道这一切都不足以使你搬回来和你的蠢妈妈一起住吗?”她问。

  我夸张地用手擦了一把额头,接着假装揪住头发。

  “你习惯了潮湿的环境。”她断言道。

  “您也会习惯雨水的。”我反驳道。

  她开玩笑地用胳膊肘顶了顶我,接着牵着我的手向她的车走去。

  她不再担心,我现在看起来心情足够好,而且心满意足。她仍然含情脉脉地看着菲尔,这让人感到欣慰。她的生活当然很充实,也很令人满意。她当然不会那么想念我,即使是现在……

  爱德华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我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回到了现在。他倾身吻我的额头。

  “我们到家了,睡美人,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我们在查理的房子前面停了下来。走廊的灯还亮着,巡逻车停在车道上。我仔细查看房子的时候,看见起居室窗户上的窗帘猛地拉了一下,映出一缕淡黄色的光,照在黑黢黢的草坪上。

  我叹了叹气,查理当然在翘首以待了。

  爱德华肯定和我想的一样,因为他过去帮我开门的时候,表情僵硬,眼神冷漠。

  “情况有多么糟?”我问道。

  “查理不会为难你的,”爱德华保证道,他的音调没有幽默的迹象,“他想念你了。”

  我犹疑地眯起双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爱德华紧张得好像要奔赴战场一般?

  我的行李袋很小,但是他坚持要帮我拿到屋里去。查理把门打开,撑着门让我们进来。

  “欢迎回家,孩子!”查理叫喊的样子好像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一样,“杰克逊维尔怎么样?”

  “很潮湿,也有很多臭虫。”

  “那么蕾妮没有怂恿你去上佛罗里达大学?”

  “她试过,但是我宁愿喝水而不是吸水。”

  查理的眼神很不情愿地瞟到爱德华身上:“你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爱德华平静地回答道,“蕾妮非常好客。”

  “那样……哦,很好,很高兴你玩得开心。”查理转过身背对着爱德华,出其不意地拥抱了我一下,然后把我拖了进来。

第24节:暮光之城·月食(23)

  “真感动。”我在他耳边低语道。

  他低沉地笑了一声:“我真的很想你,贝尔,你不在的时候这里的食物简直糟糕透顶了。”

  “我马上做饭。”我说话的时候他放开了我。

  “你要不要先给雅各布打个电话?今天早上六点钟以后他每五分钟就打电话来烦我,我答应他在你还没放好行装之前我就会让你给他回电话。”

  我没必要看爱德华就知道他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冷冰冰的,那么这才是他紧张的原因。

  “雅各布想跟我说话吗?”

  “非常想,我不得不这么说。他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事——只是说很重要。”

  就在那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发出的声音让人颤动,似乎也很紧急。

  “又是他,我愿意拿我下个月的工资打赌。”查理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边说边匆匆忙忙地跑进厨房。

  爱德华跟在我身后,而查理则跑进了起居室。

  铃声响了一半我就一把抓起电话,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墙,说:“喂?”

  “你回来了。”雅各布说。

  他那熟悉而沙哑的声音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思念的感觉,涌遍我的全身。数不清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旋转,乱作一团——布满鹅卵石的沙滩上,零零星星地漂着的浮木树,塑料棚搭成的车库,纸袋里面温暖的汽水,一间微型卧室里的小得可怜的破烂沙发。他深邃的黑色眼眸里满含着笑意,环绕在我身边的热得发烫的大手,洁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开心的笑容,好像是通往神秘之门的钥匙一样,而那扇门只有同类的灵魂才能进入。

  感觉就像思乡一样,这种对某个地方、某个人的想念保护着我不必害怕漆黑的深夜。

  我清了清嗓子,扫去激动的心情,“是的。”我回答说。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雅各布追问道。

  他生气的语气立即让我望而却步了,我赶忙解释道:“因为我刚踏进家门不到四秒钟,查理还没来得及说完你打过电话,你的电话就打断了他。”

  “噢,对不起。”

  “没事,那么,你为什么要骚扰查理?”

  “我要和你谈一谈。”

  “是的,我自己也想到这一点了,说吧。”

  他暂停了片刻,问道:“明天你去上学吗?”

  我皱了皱眉头,没法弄清楚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当然去啦,为什么不去呢?”

  “我不知道,只是好奇。”

  然后又是停顿。

  “那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雅各布?”

  他有些犹豫:“没什么,真的,我想,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是的,我知道。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杰克,我……”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想告诉他我现在在去拉普西的路上,但是我不能告诉他。

  “我得挂电话了。”他突然说道。

  “什么?”

  “我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的,好吗?”

  “但是杰克……”

  他已经挂了,我难以置信地听着挂断的声音。

  “真短。”我不满地嘀咕道。

  “一切都好吗?”爱德华问道。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小心。

  我慢慢地转身面对他,他的表情十分坦然——难以读懂。

  “我不知道,我想知道他有什么事。”雅各布骚扰查理一整天就是为了问我去不去上学,这简直毫无意义。如果他想听到我的声音,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快挂电话?

  “你的猜测可能比我的要准确。”爱德华说道,他的嘴角隐隐约约闪过一抹苦笑。

  “哦。”我咕哝了一声,这倒是真的。我对杰克了如指掌,要弄清楚他的动机并不是件复杂的事情。

  我的思绪飘到几英里之外——大概离这里十五英里的地方,在往拉普西去的路上——我开始在冰箱里翻来翻去,找到一些给查理做晚饭的材料。爱德华斜靠着灶台,我远远地就知道他的眼睛注视着我的脸,但是他看得如此入神,根本顾不上担心他在我脸上所看到的一切。

  关于学校的话题对我而言就好像一把钥匙一样。那是杰克问我的唯一的问题,而且他在寻找某种东西的答案,否则他不会如此锲而不舍地骚扰查理。

第25节:暮光之城·月食(24)

  那么,为什么他会关心我的出勤记录呢?

  我努力合乎逻辑地思考这个问题。那么,要是我明天不去学校,对雅各布而言会有什么问题呢?期末考试临近,我却逃了一天课,查理已经让我很难应付了,但是我说服了他,一个星期五不会让我的学习脱轨的,杰克基本上就不会在乎这些。

  我的大脑想不出有见地的点子,或许我错过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过去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这个改变是那么重要,居然会让雅各布打破长期以来拒绝接听我的电话与我联系的僵局呢?三天又会有什么样的不同呢?

  我笔直地站在厨房中央,手中的一包冰冻汉堡包从麻木的指缝中滑了下去。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不及阻止它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爱德华一把接住了它,然后把它扔在灶台上,此时他的双臂已经环抱着我,嘴唇贴近我的耳朵呢喃道:“怎么啦?”

  我摇了摇头,有些晕头转向。

  三天可以改变一切。

  难道刚才我不是一直在想上大学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吗?在刚刚发生使我的生命得以永恒的转变,这样我就可以与爱德华永远厮守在一起了,同时还要经历痛苦不堪的头三天,在这之后,我又怎么可能到任何靠近人群的地方呢?这种转变会使我永远成为饥渴的囚徒……

  查理跟比利说过我消失了三天吗?比利得出结论了吗?雅各布实际上是在问我还是不是人类吗?他是在确认没有人违背狼人的条约,即卡伦家族没有人敢咬人……只是咬,而不是杀人……

  但是他真的认为假如那样的话,我会回家见查理吗?

  爱德华摇了摇我的身体,“贝拉?”他问道,现在他真的有些焦急。

  “我想……我想他是在查看,”我低声说道,“查看以确保——我的意思是,我还是人类。”

  爱德华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我的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咝咝声。

  “我们得离开,”我轻声说道,“在此之前,那样的话就不会违背条约。我们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用双臂紧紧地抱着我,说道:“我知道。”

  “啊哼!”查理在我们身后大声地清理嗓子。

  我跳了起来,一把推开爱德华的胳膊,脸涨得发热。爱德华靠在灶台上,流露出严厉的眼色。我能看见他眼中的担忧,还有愤怒。

  “如果你不想做晚饭,我可以叫个比萨。”查理提醒说。

  “不,没关系,我已经开始做了。”

  “好吧。”查理说道。他双手抱胸,让自己倚靠在门框上。

  我叹了叹气,开始做饭,试图忽略我的观众。

  “如果我要你做什么,你会信任我吗?”爱德华问道,他温柔的声音里有些热切。

  我们差不多快要到学校了。爱德华刚才还很放松,一路上和我开着玩笑呢,现在他的双手突然紧紧地抓住方向盘,手关节捏得很紧,竭力避免把它撕成碎片。

  我注视着他焦虑的神情——他的目光看得很遥远,就好像他在倾听远方的声音一样。

  他的紧张令我的脉搏条件反射般地加速跳动起来,不过,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我们把车开到了学校停车场。

  “我就担心你会这么说。”

  “你想要我做什么,爱德华?”

  “我想要你待在车里,”他把车停在了老地方,一边熄火一边说道,“我想要你在我回来找你之前一直待在这里等我。”

  “但是……为什么?”

  就在那时我看见了他。即使他没有靠在黑色的摩托车上,违规地把车停在人行道上,人们也很难忽视他,因为他的个头比其他学生高出一大截。

  “哦。”

  雅各布的脸上戴着一张平静的面具,这我一眼就能看穿。这种表情是他下定决心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控制住自己的时候才有的。这让他看起来和山姆——最年长的那个狼人,也是奎鲁特狼人帮的酋长——一样,但是雅各布从来都没做到山姆身上散发出来的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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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暮光之城·月食(25)

  我已经忘记了这张脸曾让我多么困扰。尽管我在卡伦一家回来之前已经开始了解山姆了——即使,当雅各布装出他的表情时,我会不由自主地讨厌山姆,这使我永远无法完全抖掉对他的厌恶之情——但我还是开始逐渐喜欢他了。那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庞,一旦他戴上这副面具后,就不是我的雅各布了。

  “昨天晚上你过早地作出了错误的结论,”爱德华低声说道,“他询问学校的事情是因他知道我会在你所在的地方。他在寻找一个有目击证人的安全的地方和我谈一谈。”

  那么昨天晚上我对雅各布的动机判断失误,错过了某些信息,这才是问题所在。比如,雅各布到底为什么想要和爱德华谈一谈。

  “我不会待在车里的。”我说道。

  爱德华轻轻地呻吟道:“当然不会了,好吧,让我们去面对这一切吧。”

  我们手挽手朝他走去的时候,雅各布的脸变得僵硬起来。

  我也注意到其他的脸——我那些同学的脸。我注意到当他们注视着雅各布时——他的身躯长达六英尺七英寸,肌肉发达的程度不是正常的十六岁半的少年应该有的——个个都瞪大了双眼。我看见那些眼睛打量着他身上的黑色紧身T恤衫——还是短袖的,尽管现在天气一反常态的凉爽——还有那条全是窟窿、沾满油渍的牛仔裤,以及那台他斜靠在上面的闪闪发亮的摩托车。他们的眼睛没有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流露出来的信息令他们飞快地把眼神移到别处去了。我也注意到每个人和他保持着足够宽的安全距离,没有人敢侵犯这个幻想出来的空间。

  我突然感到震惊不已,我意识到雅各布在他们看来是个危险分子,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啊!

  爱德华在离雅各布几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敢说让我离狼人那么近,他感到非常不安。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朝后移了移,把我拉到略微靠在他身后的地方。

  “你本来可以叫我们的。”爱德华说话时的语气犹如钢铁那么生硬。

  “不好意思,”雅各布回答说,他的脸此刻变成了讥讽的表情,“我的快速拨号簿里没有蚂蟥。”

  “你本来可以在贝拉家找到我的,那是当然的。”

  雅各布收紧下巴,眉毛拧到一块儿,没有回答。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合适,雅各布,我们可以稍后再谈吗?”

  “当然,当然。放学后我会在你家附近的地穴里等你,”雅各布不屑地说,“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爱德华严厉地看了看周围,他的眼睛停留在那些几乎不在听力范围之内的目击证人身上。有几个人在人行道上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期待,就好像他们希望一场斗殴能够缓解星期一早上沉闷乏味的气氛一样。我看到泰勒·克劳雷用肘轻轻地推了推奥斯汀·马克斯,他们两个都在去上课的路上停了下来。

  “我已经知道你来这儿要说什么了。”爱德华提醒雅各布的声音非常小,我几乎没办法领会它的意思,“信息已经收到了,想要警告我们。”

  爱德华眼神忧虑,飞快地向下扫了我一眼。

  “警告?”我茫然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没有告诉她?”雅各布问道,他瞪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你害怕她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请你放弃这个提议,雅各布。”爱德华声音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雅各布质问道。

  我疑惑不解地皱起眉头,问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

  爱德华只是愤怒地盯着雅各布,好像他没听见我的话一样。

  “杰克?”

  雅各布朝我挑起眉毛,“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他的兄……兄弟星期六晚上越界了?”他问道,语气中充满浓厚的讽刺意味。接着他的眼神忽地转回到爱德华身上,“保罗完全有理由在……”

  “那是一片无人之地!”爱德华嘘声说道。

  “那不是!”

  雅各布的愤怒一目了然,他的双手颤抖起来。他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满满两口气。

第27节:暮光之城·月食(26)

  “埃美特和保罗?”我低声问道。保罗是雅各布的狼人兄弟中最冲动的一个。他是那天在树林里失控的那个——咆哮着的灰熊的记忆突然自己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打架了吗?”我的声音由于惊慌不由得变得尖锐起来,“为什么?保罗受伤了吗?”

  “没有人打架,”爱德华只是对着我,平静地说道,“没有人受伤,别着急。”

  雅各布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说:“你根本什么都没告诉她,是不是?那就是你把她带走的原因吗?这样她就不会知道那……”

  “现在就走吧。”爱德华只等他说了一半就打断了他,他的脸突然间变得非常吓人——真的很吓人。有那么一会儿,他看起来就像……就像吸血鬼。他毫不掩饰心中的邪恶,怒气冲冲地盯着雅各布。

  雅各布挑起眉毛,却一动不动:“为什么你不告诉她?”

  他们一言不发地对视着彼此,看了很久很久。越来越多的学生聚集到泰勒和奥斯汀身后,我看见迈克站在本的旁边——迈克的一只手搭在本的肩膀上,好像要抓紧他让他待在原地一样。

  在这死一般的沉寂里,所有的细节随着我直觉的迸发,突然一一浮现了——

  一些爱德华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一些雅各布不会隐瞒我的事情。

  一些卡伦家族和狼人都出现在树林里危险地彼此靠近的事情。

  一些令爱德华无论如何也坚持让我飞越这个国度的事情。

  一些爱丽丝上个星期就预见到的事情——爱德华为此对我撒谎了。

  一些我无论如何都在等待的事情。一些我知道会再次发生的事情,其程度不亚于我可能希望它们不要发生。这永远都不会结束,不是吗?

  我听见穿过我的嘴唇的空气,急促地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但是我无法让它停下来,就好像学校在震动一般,好像发生了地震一样,但是我知道是我自己在颤抖才造成了这种错觉的。

  “她回来找我了。”我咽下一口气才挤出这几个字。

  维多利亚在我死之前决不会收手的。她会使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佯攻,逃跑,佯攻,逃跑——直到发现我的保护者防护中的缺口。

  或许我会很走运,或许沃尔图里家族会先来找我——至少,他们杀死我的速度会更快。

  爱德华紧紧地把我搂在他身侧,身体弯曲着,这样他就正好挡在我和雅各布之间,他双手焦虑地轻抚我的脸,“没事的,”他轻声对我说,“没事的。我决不会让她靠近你的,没事的。”

  接着他愤怒地瞪着雅各布,说道:“这回答了你的问题吗,杂种狗?”

  “你认为贝拉没有权利知道此事?”雅各布争辩道,“这是她的生活。”

  爱德华压低了他的声音;即使泰勒朝前走了几英寸,还是听不见他所说的话:“在她绝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她担惊受怕?”

  “与其被人欺骗,不如担惊受怕。”

  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但是泪水在我的眼中打转,在我的眼睑后面我能看见——我能看见维多利亚的脸,她的嘴唇拉扯到牙齿后面,深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挥之不去的深仇大恨;她把她的情人——詹姆斯的死归咎于爱德华。不把他心爱的人也从他身边抢走的话,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爱德华用指尖擦干我脸颊上的眼泪。

  “你真的认为让她受伤害比保护她更好?”爱德华低声问道。

  “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雅各布说,“而且她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突然,雅各布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心怀叵测、奇怪地盯着爱德华。他眯着眼睛,好像他在脑中解答数学难题一样。

  我感到爱德华退却了。我朝上瞟了他一眼,他的脸因为痛苦而非其他的原因而扭曲了。在宛如死亡般的瞬间里,这让我想起我们在意大利的那个下午,沃尔图里那令人毛骨悚然、城堡式的房间里,就是在那里简用她的致命天赋折磨着爱德华,只是用她的思想使他痛苦不堪,饱受煎熬……

第28节:暮光之城·月食(27)

  记忆让我立即从近乎歇斯底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令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清晰明了起来。因为我宁愿维多利亚杀死我一百次,也不愿意看见爱德华再受那样的罪。

  “这倒是很有趣。”雅各布一边说着,一边大笑着看着爱德华的脸。

  爱德华突然一惊,不过他颇为费劲地使自己的表情平复下来,他无法完全掩饰起眼中的痛苦。

  我瞪大眼睛,眼神从爱德华的痛苦不堪扫视到雅各布的冷嘲热讽。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问道。

  “没什么,贝拉,”爱德华平静地告诉我,“只不过雅各布的记忆力很好罢了,没关系。”

  雅各布咧开嘴巴笑了起来,爱德华又突然警觉起来。

  “快停下来!不管你在做什么!”

  “当然啦,只要你想的话,”雅各布耸了耸肩膀,“不过,要是他不喜欢我记得的事情的话,那是他自己的错。”

  我气愤地盯着他,他则顽童似的对我笑了笑——就好像小孩子在做他明白不应该做的事情,而被那个他知道不会惩罚他的人发现了一样。

  “校长在路上,他要规劝大家别在校园里闲逛,”爱德华轻声对我说道,“我们去上英语课吧,贝拉,这样你就不会牵连进来。”

  “他保护得有些过头了,是不是这样?”雅各布问道,不过他只是对我在讲话而已,“小麻烦会让生活更有趣。让我猜一猜,你玩得开心却没有得到批准,对不对?”

  “闭嘴,杰克!”我说道。

  雅各布大笑起来:“那听起来像是在说‘是的’。嘿,要是你还想生活中有些乐趣的话,你可以来见我,我的车库里还放着你的摩托车呢。”

  这个消息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你应该卖掉它的,你答应过查理你会卖的。”要是我没代表雅各布求情的话——毕竟,他为了两辆摩托车花费了好几个星期的精力,他也应该得到回报——查理肯定会把我那辆摩托车扔进邓普斯特尔垃圾罐①的,或许他还会一把火烧掉垃圾罐呢。

  “是的,对。好像我会那样做一样,它属于你而不是我。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留着它,直到你想把它要回去。”

  我记忆中的一抹微笑突然在他的嘴角闪动起来。

  “杰克……”

  他身体向前倾,神情变得真诚起来,挖苦嘲讽悄然隐退:“我想以前我可能做错了,你知道,就是关于不能够做朋友的事情。或许,我们能够做到,在我这一边,过来见我吧。”

  我意识到爱德华就在眼前,他的胳膊仍然保护性地环抱着我,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我朝他看了一眼——他表情平静,耐心地等待着。

  “我,呃,不知道,杰克。”

  雅各布一下子放下了他那种对抗性的伪装,好像爱德华根本不在场一样,或者至少决心这么做:“我每天都很想念你,贝拉。没有你,生活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而且我很抱歉,杰克,我只是……”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我知道。没关系,对吗?我想我会度过,或者诸如此类的。谁需要朋友?”他扮了个鬼脸,有些故作勇敢地想掩饰住自己的痛苦。

  雅各布的痛苦总是激起我的保护欲。这并不完全合理——雅各布几乎不需要我提供任何身体上的保护。但是,我的胳膊夹在爱德华的胳膊下面,急切地想伸向他。环抱住他宽大、温暖的腰,在默默无言中表示接纳与安慰。

  爱德华护着我的手臂变成了一种束缚。

  “好了,去上课吧,”一个严厉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赶快走,克劳雷先生。”

  “去上学,杰克。”我轻声说道,一听出那是校长的声音我就焦急不安起来。雅各布上的是奎鲁特学校,但是仍然可能会因为违纪或类似的事情而卷入麻烦。

  爱德华松开了我,只是牵着我的手,又把我拉到他的身后。

  格林先生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过来,他的眉间愁云密布,仿佛他那双小眼睛已经预见到不祥的暴风雨。

  “我是认真的,”他威胁着说,“我再转身过来发现谁还留在这里的话,就关那个人的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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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暮光之城·月食(28)

  他话还没说完人群就散开了。

  “啊,卡伦先生,你在这儿还有事情吗?”

  “没有,格林先生,我们只是在去上课的路上。”

  “很好。我好像不认识你的朋友。”格林先生把严厉的目光转到雅各布身上,“你是这里的新生吗?”

  格林先生的眼睛打量着雅各布,我能看见他得出的结论和其他人一样:危险。制造麻烦的人。

  “不是。”雅各布回答道,一抹假笑浮现在他宽厚的嘴唇上。

  “那么,我建议你,在我叫警察之前,马上从校园里离开,年轻人。”

  雅各布的假笑变成了露齿而笑,而且我知道他正想象着查理出现在这里逮捕他呢。这样的笑容苦不堪言,太戏谑而无法让我感到开心,这不是我一直等待着想要见到的笑。

  雅各布说道:“是的,先生。”接着快速地敬了个军礼,然后爬上车,在人行道上发动了摩托车。引擎咆哮起来,接着当他猛地掉头时轮胎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几秒钟之后,雅各布就消失不见了。

  格林先生看到这一幕时咬牙切齿地说道:“卡伦先生,我希望你让你的朋友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

  “他不是我的朋友,格林先生,但是我会把您的警告转告给他的。”

  格林先生嘟起嘴巴,很显然,爱德华十全十美的成绩以及完美无瑕的记录是格林先生评估此事的因素之一:“我明白了。如果你担心任何麻烦,我会很乐意……”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格林先生,不会有任何麻烦。”

  “我希望你是对的。那么,好吧,上课去吧,你也是,斯旺小姐。”

  爱德华点点头,迅速地把我拉向英语楼。

  “你身体还好,可以去上课吗?”我们从校长身边走过后,他低声问我。

  “是的。”我小声回答说,并不十分确定我是否在说谎。

  我感觉舒不舒服并不是最重要的考量,我需要立即和爱德华谈一谈,而英语课堂决不是我心中谈话的理想之地。

  但是格林先生就在我们身后,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们到教室的时候,稍微有些迟到,所以马上坐了下来。贝尔蒂先生正在背诵弗罗斯特的诗。他对我们的晚到视而不见,拒绝让我们打断他的节奏。

  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开始写起来,由于急躁,我的字迹比我们正常情况下更加难以辨认。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一切。说说保护我的事情,求你了。

  我把纸条推到爱德华面前。他叹了叹气,接着开始写。他花的时间没有我多,尽管如此,在他把纸片推到我面前之前,他已经用自己独特的书法写了整整一段。

  爱丽丝看见维多利亚回来了。我把你带出小镇只不过是为安全起见——她根本没有机会在任何地方接近你。埃美特和贾斯帕差不多都已经抓住她了,但是维多利亚似乎有某种躲避的本能。她径直逃到奎鲁特的边界上去了,好像她从地图上读到这一点一样。爱丽丝的预见力由于奎鲁特的卷入起不了作用。公平地说,奎鲁特人可能也会抓到她的,要是我们没有妨碍他们的话。那个大灰熊以为埃美特越界了,就开始抵抗了。当然,罗莎莉对此作出了反应,每个人结果都丢开追赶的对象,保护自己的同伴了。卡莱尔和贾斯帕在事情失控之前让事情平息下来,但是,到那时之前,维多利亚就已经逃跑了。这就是全部。

  我看着纸面上的字母皱了皱眉头。所有的人都在上面——埃美特、贾斯帕、罗莎莉,还有卡莱尔。或许还有埃斯梅,尽管他没有提到她。还有保罗以及其他的奎鲁特狼人团体。要演变成一场战争,使我未来的家人和老朋友们互相为敌,很可能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会受伤。我想象着狼人可能遭遇到最大的危险,而一想到爱丽丝站在巨大的狼人附近搏斗……我就感到浑身战栗。

  小心翼翼地,我用橡皮擦掉整段话,接着在上面写道:

  查理呢?她很可能也找过他。

  爱德华在我还没写完之前就开始摇头了,很显然他想要弱化查理所面临的危险。他伸出一只手,但是我对此视而不见,又开始写道:

第30节:暮光之城·月食(29)

  你不可能知道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你不在这里,去佛罗里达不是个好点子。

  他从我手底下把字条拉过去。

  我没打算把你一个人送走。由于你的好运气,连黑匣子都无法幸存。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让他和我一起去。我的意思是我们本应该一起待在这儿的。但是我的注意力被他的反应转移了,还有些恼羞成怒奇-_-書--*--网-QISuu.cOm,好像我飞越祖国而没能让飞机着陆一样。非常有趣。

  那么,比如我的霉运的确让飞机坠毁了,那么你又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飞机要坠毁?

  他现在正试图掩饰自己的微笑呢。

  飞行员醉死了。

  那很简单,我会开飞机。

  当然了。我嘟起嘴巴,不打算就此作罢。

  两个引擎都爆炸了,死神跟我们一起飞快地朝地球坠落。

  我会一直等到我们就要落地之时再紧紧地抓住你,然后踢开机舱,往下跳。接着我会带着你跑回事发地点,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就好像我们是历史最幸运的两个幸存者一样。

  我无言以对地盯着他。

  “怎么啦?”他小声问道。

  我害怕地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什么”。

  我擦掉这段令人惊惶不已的对话,又写了一行:

  下次你再告诉我。

  我知道还会有下一次的,这种规律一直会持续直到失去某个人。

  爱德华久久地凝视着我的双眼,我想知道我的脸色看起来怎么样——感觉很冰冷,那么血液还没有回到我的脸颊上来,我的眉毛仍然是湿的。

  他叹了叹气,点了点头。

  谢谢。

  纸条突然从我手下消失了。我抬起头,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贝尔蒂先生正好走到过道这里。“有什么事情你想要和大家分享吗,卡伦先生?”

  爱德华无辜地抬起头,伸手拿过文件夹上面的一沓纸,“我的笔记?”他问道,听起来有些迷惑不解。

  贝尔蒂先生扫了一眼笔记——毫无疑问,上面一字不漏地记下了他讲的课——然后,皱着眉头走开了。

  正是在稍晚些的时候,上微积分课时——唯一一堂爱德华不和我一起上的课——我听到了流言飞语。

  “我把钱押在那个大个子印第安人身上。”有人如是说。

  我抬头匆匆地瞥了一眼,看见泰勒、迈克、奥斯汀和本的头簇拥在一起,他们沉浸在谈论之中。

  “是的,”迈克小声说道,“你看见那个叫雅各布的小孩子的个头了吗?我想他可以扳倒卡伦。”听起来迈克对这想法感到很高兴。

  “我不这么看,”本不认可他的看法,说道,“爱德华身上有种力量。他总是如此……自信,我有种感觉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站在本这边,”泰勒认同道,“此外,要是那个小孩狠狠地揍了爱德华,你知道他的那些兄弟肯定会帮忙的。”

  “你最近去过拉普西吗?”迈克问道,“劳伦和我一两个星期前去海滩边,相信我,雅各布的朋友们和他一样高大。”

  “哈,”泰勒说道,“这事没闹大,真是糟糕。瞧,我们永远没法弄清楚到底结局会怎样。”

  “在我看来,这事还没结,”奥斯汀说道,“或许,我们得等着瞧。”

  迈克张开嘴巴笑着说:“有人有兴趣打赌吗?”

  “我赌雅各布,十美元。”奥斯汀马上应和道。

  “我赌卡伦,十美元。”泰勒也跟着说。

  “我赌爱德华,十美元。”本附和说。

  “雅各布。”迈克说道。

  “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奥斯汀好奇地问,“那可能会影响双方的机会。”

  “我猜得到。”迈克说道,接着他和本、泰勒同时朝我看了一眼。

  从他们的表情判断,他们当中没有人意识到我听得见他们所说的话,他们全部迅速地看向别处去,煞有介事地在课桌上胡乱地翻课本。

  “我还是赌雅各布。”迈克压低声音咕哝道。

  本能

  我这个星期都很倒霉。

  我知道本质上什么都没改变。好吧,维多利亚没有放弃,不过我何时幻想过她会放弃呢?她再次出现只不过再次确定了我已经知道的事,没有理由再次惊慌失措。

第31节:暮光之城·月食(30)

  不过那是理论上的,不惊慌失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现在离毕业只有几个星期了,但是我不知道虚弱大方地等待即将来临的灾难,坐以待毙是不是有些愚蠢。当人类似乎太危险了——简直就是引火烧身。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是人类,像我这样运气的人应该不会感到那么无助。

  但是没有人会听我的。

  卡莱尔说过:“我们共有七个人,贝拉,而且爱丽丝和我们在一起,维多利亚不会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为了查理,我认为我们必须坚持原计划,这很重要。”

  埃斯梅也说过:“我们决不让任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甜心。你知道这点,求你别担心。”接着她吻了吻我的额头。

  埃美特也说:“我真的很高兴爱德华没有杀死你,你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更加有趣了。”

  罗莎莉则怒火中烧地盯着他。

  爱丽丝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说道:“你让我感到不舒服。你并不是真的担心此事,对吗?”

  “要是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话,为什么爱德华把我拽到佛罗里达去了?”我追问道。

  “爱德华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反应过激了,难道你还没注意到吗,贝拉?”

  贾斯帕悄悄地消除了我体内所有的惶恐和紧张,他那种控制气氛的天赋让人备感好奇。我感到安心了,任凭他们说服我放弃没完没了的争辩。

  当然啦,爱德华和我一走出屋子,那种平静就支离破碎了。

  结果,达成的共识是我只需要忘记有个疯狂的吸血鬼跟踪着我,企图杀死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我的确试过了,而且令人惊讶的是,除了我目前的状况也在濒临灭绝物种清单上之外,仔细想想,还有其他的事情差不多一样令人紧张不安……

  因为爱德华的反应是这些事情当中最令人感到泄气的。

  “在你和卡莱尔之间,”他说,“当然,你知道在你我之间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我都愿意做那件事,你知道我的条件。”然后他就像天使般地笑了起来。

  啊。我确实知道他的条件。爱德华答应过我无论何时我想要的话他都会改变我……只要我先答应嫁给他。

  有时候我怀疑他是不是假装没法读懂我的心思的。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正好开出我难以接受的条件呢?这是会令我放慢作决定的速度的一个条件。

  总而言之,这个星期非常不走运,而今天又是这个星期里最倒霉的一天。

  爱德华不在已经够糟糕的了,爱丽丝预见到这个星期不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因此我坚持让他趁机和兄弟们一起去狩猎。我知道让他在附近轻而易举地狩猎令他感到厌倦。

  “去玩一玩,”我告诉他,“替我打包几头美洲狮回来。”

  我决不会告诉他,他不在的时候我有多么难过——这会重新勾起被我抛弃的梦魇。要是他知道此事的话会感到非常难过,而且会过于担心而不会离开我的,哪怕是由于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也会这么想的。就好像刚开始一样,那时他刚从意大利回来。他的金色眼睛变黑了,他所遭受的饥渴已经超越了他必须承受的程度。所以我故作坚强,只要看到埃美特和贾斯帕要去狩猎我都会把他踢出门。

  不过,我想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有那么一点儿。今天早上我枕边有一张便条,上面写着:

  我会在你还来不及想我的时候就回来的,

  看好我的心——我把它留在你身边了。

  就这样,除了星期六早上我要在牛顿奥林匹克运动用品商店值早班,借此转移我的注意力之外,现在我感到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当然啦,哦,还有爱丽丝告诉我的如此令人欣慰的约定。

  “我会在家附近狩猎,要是你需要我的话,我十五分钟内就能赶到,我会密切注视周遭的一切动静的。”

  此话可理解为:不要因为爱德华不在就尝试有趣的事情。

  爱丽丝当然和爱德华一样能干,她会破坏我的卡车。

  我努力积极地看待问题。下班后,我和安吉拉约好帮她写毕业典礼通知书,这也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查理因为爱德华不在心情好极了,那么我不妨享受一下这段时光。要是我悲惨到要爱丽丝陪我过夜的话,她也会陪我的。到了第二天,爱德华就回家,我就获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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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暮光之城·月食(31)

  由于不想过早地去上班,我悠闲地吃着早餐,一次一个保健麦圈①。接着,洗好碗之后,我把冰箱上的冰箱贴都整理成了一条直线。或许,我得了强迫症。

  最后两个冰箱贴——圆圆的,黑色的,很实用,这两个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它们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十页厚的纸固定在冰箱上——它们现在不愿意跟我合作,不愿意被固定在上面。它们两极对立,每次当我要把最后一个摆成一条线的时候,另外一个就会脱位。

  由于某种原因——或许是即将来临的狂热——这可真的令我很恼火。为什么它们就不能表现好一些呢?我愚蠢而顽固,一直要把它们拼在一起,就好像我期待着它们突然会放弃不合作一样。我本来可以抽掉其中一个,但是那样感觉就像被打败了一样。最后,与其说是被冰箱贴激怒了,还不如说是被我自己激怒了,我把它们从冰箱上一把拉了下来,捏在两只手里。这需要些力气——它们强得足以承受殴打——但是我硬是把它们两个拼凑到了一起。

  “瞧,”我大声叫了出来——对这两个没有生命的物体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没什么可怕的,难道不是吗?”

  我像白痴一样杵在那里,不愿承认我根本无法继续对抗科学规律。接着,我叹了叹气,将两块冰箱贴重新贴在了冰箱上,两个之间隔了足足有一英尺。

  “没必要如此顽固。”我咕哝道。

  时间仍然很早,但是我决定最好在这两个没生命的东西对我说话之前走出家门。

  我到牛顿商店的时候,迈克有模有样地用干拖布打扫走道,他妈妈则在整理收银台。我到的时候他俩正在争论,根本不知道我来了。

  “但是这是泰勒能去的唯一的时间,”迈克抱怨道,“你说过毕业后……”

  “你还得等一等,”牛顿夫人打断他说道,“你和泰勒可以想想做点儿别的,直到警察制止了西雅图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之后,你们才可以去。我知道贝斯·克劳雷和泰勒说了同样的话,所以别让人觉得我是坏蛋——噢,早上好,贝拉,”她一看到我就跟我打了个招呼,声音立即变得温和起来,“你来得很早。”

  卡伦·牛顿是我在户外运动装备商店里最不愿意求助的人。她那十分突出的金发总是一丝不乱,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她的指甲是由专业人士修剪的,就和她的脚指甲一样——它们露在襻带高跟鞋外面,这双鞋与牛顿商店里面一长溜低矮的徒步旅行靴格格不入。

  “路况很好。”我开玩笑地说道,一只手一把从柜台下面拉出那件可怕的橘红色荧光马甲。牛顿太太和查理一样对西雅图的事情很关注,这一点令我很惊讶,我还以为查理过激了呢。

  “噢,呃……”牛顿太太犹豫了一会儿,不安地整理着收银台边上的一堆广告传单。

  我停了下来,一只胳膊还在马甲里,我明白那种脸色代表什么。

  当我让牛顿一家知道这个暑假我不会在此工作的时候——实际上是在他们最忙的季节里抛弃他们——他们开始训练凯蒂·马歇尔来代替我。他们无法同时负担起我们两个人的工资,那么看起来今天会很漫长……

  “我本打算打电话……”牛顿太太继续说道,“我想今天我们的生意不会那么多,迈克和我恐怕应付得过来,我很抱歉你这么早起床,还开车出来……”

  若是在平时,我会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雀跃不已,但是今天……并不是如此。

  “好吧。”我叹气道。我的肩膀耷拉下来,那么现在我要做什么呢?

  “那不公平,妈妈,”迈克说道,“如果贝拉想上班……”

  “不,没关系,牛顿太太。真的,迈克。我需要温习功课,准备期末,还有其他事情……”我不想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成为家庭不和的根源。

  “谢谢,贝拉。迈克,你第四个走道还没打扫呢。嗯,贝拉,你介意出去[福`哇tx t小`说 下 载]的时候帮我把这些广告传单扔在垃圾箱里吗?我告诉过那个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的女孩我会把它们放在柜台上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地方。”

第33节:暮光之城·月食(32)

  “当然不介意,没问题。”我收好马甲,接着把广告传单塞在腋下,朝濛濛细雨中走去。

  垃圾箱就在牛顿商店这一侧,靠近我们员工停车的地方。我慢腾腾地走着,一路上气急败坏地踢着小石头。我正准备把这堆鲜黄色的传单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最上端粗体印刷的标题正好映入我的眼帘,特别是其中的一个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用双手紧紧抓住这些纸张,盯着标题下的图片,喉咙里一阵哽咽:

  救救奥林匹克狼

  就在这些大字下面,有一幅图片详细地勾勒出一匹狼,它站在一棵冷杉前面,头部朝后,正对着月亮嗥叫。这是一幅令人不安的图画,与狼哀伤的姿势相关的某种东西使他看起来孤独无助,就好像他被遗弃后在痛苦地哀嚎一样。

  接着我就朝我的卡车奔去,传单仍紧紧地握在我的手中。

  十五分钟——这是我拥有的全部时间,但是这应该足够长了。到拉普西只要十五分钟,当然我会在赶到小镇之前就穿过那条边界线的。

  我毫不费力地就把卡车发动起来了。

  爱丽丝不可能看见我做这些,因为我根本没有事先计划。完全是突然的决定,这才是关键!只要我开得足够快,我应该能利用这一点。

  匆忙中我把湿漉漉的传单扔在一边,鲜艳的纸张散落在乘客座,乱作一团——一百个粗体印刷的标题,一百头黑色的狼在黑色的背景中哀嚎。

  我高速行驶在湿淋淋的高速公路上,将风雨刷拉高,完全没有注意到老旧的发动机在呻吟。五十五码是我能“诱骗”我的卡车达到的最高车速,我祈祷这就够了。

  我不知道边界线在哪里,但是当我穿过拉普西之外第一排房子的时候,我就开始感到安全一些了,这一定已经超过了爱丽丝被允许跟过来的界线。

  今天下午我到安吉拉家之后我会打电话给她,我推断这样她就会知道我很好。她没有道理紧张起来,她也没有必要生我的气——爱德华两点钟回来的时候一定会非常生气。

  我的卡车吱的一声停在那座熟悉的褪了色的红房子前面,彻底地开始扑哧扑哧地喘息起来。盯着这个曾经是我的避难所的小地方,我的喉咙又哽咽了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这里了。

  我还没来得及熄火,雅各布就满脸惊讶地站在门边了。

  在卡车的咆哮声停止之后的突如其来的沉默中,我听见他喘着粗气叫道:“贝拉?”

  “嗨,杰克!”

  “贝拉!”他大声叫喊着,我一直在翘首以待的微笑像挣破乌云的太阳一样在他的嘴角舒展开来,牙齿在他那赤褐色的皮肤下显得格外亮洁,“简直不敢相信!”

  他朝卡车跑了过来,把我从打开的门里半拖了出来,接着我们孩子般地又蹦又跳。

  “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偷偷摸摸地跑出来的!”

  “了不起!”

  “嗨,贝拉!”比利已经摇着轮椅朝门口走过来,想看看这番喧闹究竟是怎么回事。

  “嗨,比……”

  就在那时我送出来的空气被阻塞了——雅各布一把抓住我,给了我一个大熊般的拥抱,他紧紧地抱着我令我难以呼吸,还拽着我转起了圈。

  “哇,在这儿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没法……呼吸。”我大口喘着气说道。

  他大笑着把我放了下来。

  “欢迎回来,贝拉。”他咧开嘴巴笑着说道,而他说这些话的方式使其听起来像是“欢迎回家”一样。

  我们开始走动起来,因为过于兴奋了,完全没办法待在家里一动不动。雅各布活动的时候其实是在跳,而我好几次都不得不提醒他我的腿可没他的那么长。

  我们散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那个与雅各布在一起的自己。年纪要小一些,责任心没有那么强,那种偶尔可能会毫无缘由地做些愚蠢事情的人。

  我们一开始就热火朝天地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地聊了起来,比如:我们过得怎么样,我们在做些什么,我这样过了多久,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当我吞吞吐吐地告诉他那幅画着狼的广告传单时,他大笑起来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

第34节:暮光之城·月食(33)

  但是,当我们徐步经过商店后面,穿过围在第一海滩边际的茂密的灌木丛时,谈话陷入了困境。一切来得太快了,我们不得不谈论我们长久分别的原因,我注视着我的朋友的脸变得僵硬起来,流露出我再熟悉不过的悲伤表情。

  “不管怎么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雅各布问我,用力过猛地踢开一片挡在他面前的浮木,它划过沙砾,叮当一声撞在石头上,“我的意思是,自从上次我们……呃,之前,你知道……”他有些语无伦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又努力说道,“我在问的问题是……一切都变回到他离开之前的样子了?你原谅了他所做的一切?”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

  我想要跳过背叛、指责这部分内容,但是我知道在我们讨论其他事情之前不得不谈明白这一点。

  雅各布的脸皱了起来,就好像他刚刚舔了一下柠檬一样:“我希望山姆去年九月找到你的时候拍过照片,那会成为A级展览品。”

  “没有人需要接受审讯。”

  “或许有人应该要。”

  “要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做的话,连你都不会责备他离开过了。”

  他愤怒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说道:“好吧,”然后酸溜溜地争辩道,“真是令我惊讶不已啊!”

  他的敌意令我烦躁不安——刺痛了我的伤处;令他生我的气使我很受伤。这使我想起了那个凄凉的下午,很久以前,那时——在山姆的命令下——他告诉我,我们不能再做朋友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恢复平静。

  “爱德华去年秋天离开我是因为他认为我不应该和吸血鬼交往,他认为他离开对我会更好。”

  雅各布吸了两口气,不得不花一点儿时间搜肠刮肚。不管他打算说什么,很显然都不适用了。我很高兴他不知道爱德华的决定的诱因,我只能想象如果他知道贾斯帕企图杀死我的话他会怎么想。

  “不过,他回来了,是不是?”雅各布低声说道,“真糟糕他不能坚持那个决定。”

  “要是你还记得的话,是我去找他的。”

  雅各布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后退了几步。他脸色缓和,说话的时候声音平静了一些:“那是事实,那么我就没弄明白过咯,发生了什么事?”

  我咬住嘴唇,有些迟疑。

  “这是秘密吗?”他的声音夹杂着谩骂,“有人不允许你告诉我吗?”

  “不是的,”我打断道,“只不过真的说来话长。”

  雅各布笑了起来,态度有些傲慢,然后转身朝海滩走去,希望我也跟着他。

  如果他打算这么做的话,和雅各布在一起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机械地跟在他后面,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转身离去。毕竟回到家后,我还要面对爱丽丝……我想我没必要着急。

  雅各布朝一块巨大的熟悉的浮木走去——那是一整棵树,还有根等等,被海水冲刷得雪白,深深地陷在沙子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是我们俩的树。

  雅各布在这张天然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

  “我不介意长故事,有没有惊险动作?”

  “真恐怖!”我嘲笑道,“你会听,或者你会打断我评论我的朋友们吗?”

  他假装紧闭嘴巴,接着侧身抛出一个看不见的答案。我努力不要笑,但没做到。

  “我得从你知道的那部分讲起。”我决定告诉他,在开始之前我在脑海中理了理讲这些故事的思路。

  雅各布举起手。

  “说吧。”

  “很好,”他说道,“我不明白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好,事情有些复杂,你要注意。你知道爱丽丝怎么预见事情的吗?”

  他立即板起了脸——不管那些有关吸血鬼拥有超自然的天赋的传说是真是假,狼人都不会害怕的——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继续讲述我如何赶到意大利去救爱德华的经过了。

  我尽可能地简洁明了——去掉一些不重要的细节。我试图读懂雅各布的反应,但是当我解释爱丽丝看见爱德华听说我死了以后,如何计划要杀死自己的时候,雅各布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了。有时候,他似乎陷入深思,我不确定他是否在听,而且他只打断了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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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暮光之城·月食(34)

  “那个算命的吸血鬼看不见我们?”他应和道,脸上流露出既凶猛又愉快的表情,“真的吗?那简直棒极了!”

  我咬紧牙齿,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满脸期待地等我继续讲下去。我愤怒地盯着他,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哎哟,”他说道,“对不起。”然后又闭上嘴巴。

  当我讲到沃尔图里时,他的反应更容易理解了。他牙关紧咬,胳膊上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鼻孔气得冒烟。我没有讲得很详细,只是告诉他爱德华通过谈判使我们免于麻烦,没有透露我们不得不做的承诺,或者说我们正在期待的来访,雅各布没必要分担我的梦魇。

  “那么你知道了全部,”我结束了自己的故事,“现在轮到你说了。这个周末我和我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雅各布透露的信息会比爱德华透露给我的多。他才不害怕吓到我。

  雅各布倾身向前,突然变得活跃起来:“星期六晚上,我、安布里和吉尔在巡逻,都是些常规动作,不知道在哪儿,突然——砰的一声!”他伸出双臂,摆出爆发的样子,“就那样——我们发现一个新的踪迹,不到十五分钟。山姆警告我们等他,但是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的吸血鬼们是否在保护你。接着我们就全速追踪她,但是在我们赶上她之前她就越过了边界线。我们沿着这条线分散开,希望她会再跨过来。真让人挫败,让我告诉你吧。”他摆了摆头,他的头发——现在比他刚加入这个团体之时留的平头要长一些了——它们现在落在他的眼睛里了,“结果我们跑到最南边去了。卡伦一家正好把她追赶到北边离我们只有几英里远的地方,要是我们知道在哪里等待的话,这会是个绝妙的伏击!”

  他摇了摇头,做了个鬼脸,说道:“就在那时情况变得危急了,山姆和其他人在我们赶到之前就追上了她,但是她只是沿着这条界线跑来跑去,而卡伦那伙人只能在边界线的另一侧追赶他,那个大个子,他叫什么来着……”

  “埃美特。”

  “是的,是他。他朝她冲了过去,但是那个红头发的身手敏捷!他正好跳在她身后,几乎撞倒保罗。结果,保罗……呃,你知道保罗的。”

  “是的。”

  “失去了他的目标。不能说我责备他——那个大个子吸血鬼正好压在他身上。他一跃而起——嘿,别那样看着我。吸血鬼在我们的地盘上。”

  我努力摆出平静的表情,这样他才好继续。尽管我知道故事的结果不坏,但随着故事越来越紧张,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戳进了掌心。

  “不管怎么样,保罗错过了目标,接着那个大个子退回到他们那边。但是就在那时,呃,那,哦,那个金发……”雅各布努力想出描绘爱德华的妹妹的时候,流露出喜剧般的表情,里面夹杂着厌恶与不情愿的欣赏。

  “罗莎莉。”

  “管他是什么。她坚守着地盘,所以山姆和我就跳到保罗的两侧,接着那个领袖和另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的……”

  “卡莱尔和贾斯帕。”

  他怒气冲冲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算了,卡莱尔跟山姆说,试图让事端平静下来,接着很奇怪,因为每个人真的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个家伙糊弄了我们的头脑。不过,即使我们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们也不能不平静下来。”

  “是的,我知道那感觉。”

  “真的很烦人,就是那种感觉,而且你要过好一阵子才能消除它。”他生气地摇了摇头,“接着山姆和那个吸血鬼的头头同意维多利亚才是我们优先考虑的目标,于是我们分头去追她。卡莱尔给我们提供了线索,这样我们可以正确地跟踪她的气味,但是那时候她已经朝马卡村北部的悬崖逃跑了,就在边界线与海滨交界的几英里的地方。那个大个子和那个让人冷静的家伙想获准越界追赶她,不过,我们当然会说不啦。”

  “很好。我的意思是,你们很愚蠢,但是我很高兴。埃美特从来都不是那么小心谨慎,他本来可能受伤的。”

第36节:暮光之城·月食(35)

  雅各布不屑一顾地说:“那么,你的吸血鬼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毫无理由地就进攻了,攻击他那些完全无辜的同伙?”

  “没有,”我打断道,“爱德华告诉我的和你讲的一样,只不过没讲这么多细节。”

  “哈。”雅各布低声说道,他弯下腰从我们脚下成千上万个鹅卵石中拾起一块小石头,然后随意地一抛,把它扔到几百米开外的海湾里去了,“好,她还会回来的,我猜,我们会抓住她的。”

  我颤抖起来,她当然会回来。下回爱德华真的会告诉我吗?我不确定。我得盯紧爱丽丝,找到那些显示会重复出现的状况的迹象来……

  雅各布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他嘟着大大的嘴巴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海浪。

  “你在想什么?”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很久,我才开口问道。

  “我在想你告诉我的事情。关于当那个会预言的吸血鬼看见你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想到你是在自杀的时候,这些事情是怎么失控的……你意识到如果你按照你应该做的那样等我的话,那么那个吸……爱丽丝就不会看见你跳下去?什么都不会改变,而我们现在很可能就在我的车库里,就像其他的星期六一样。福克斯也不会有吸血鬼,而你和我……”他的声音逐渐减弱了,陷入了沉思。

  他说这些的方式令人不安,就好像福克斯没有吸血鬼会是件好事一样。一想到他所描绘的这幅图景,我的心就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爱德华不管怎样还是会回来的。”

  “你对此确信无疑吗?”他问道,我一说到爱德华的名字他又激动起来。

  “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不那么起作用。”

  他准备说什么,从他的表情可以判断是些很气愤的话,但是他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道:“你知道山姆很生你的气吗?”

  “我?”我有些惊讶,“噢,我明白了。他认为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他们就会远离这里吧。”

  “不是,不是那样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雅各布弯下腰去找另一块石头。他在手指间把玩着石头,低声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一块黑色的石头:“当山姆看见……刚开始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当比利告诉他们因为你一直没有好转,查理是多么担心的时候,接着你又开始悬崖跳水……”

  我扮了个鬼脸,没人打算让我忘记那件事。

  雅各布的目光突然转到我身上,露出愤怒的眼神:“他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和他一样有理由憎恨卡伦家族的人。你让他们回到你的生活中,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伤害过你一样,这让山姆感到有些……背叛。”

  起初我不相信山姆是唯一一个这么认为的人,而我现在说话的口吻中的尖刻意味是针对他们俩的:“你可以告诉山姆直接去……”

  “看那里——”雅各布打断我,指着一只从难以置信的高度向大海俯冲下来的鹰。最后一刻它控制住自己,只有它的爪子划过海平面,就一瞬间的事情。接着它就拍打着翅膀飞走了,它的翅膀拉得笔直以承受它刚刚从海里捕起来的那条大鱼。

  “你在哪里都能看见它,”雅各布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自然有其自身的轨迹——猎人和猎物,还有无尽的生死轮回。”

  我不明白这番关于自然的演讲目的何在,我猜他只是想换个话题。不过就在那时他低头看着我,眼中充满黑色幽默。

  “然而,你没看见那条鱼去亲吻那只鹰,你永远都看不到那一幕。”他装出笑容大笑着说。

  我紧张地冲他笑了笑,尽管口中还有挖苦的意味:“或许那条鱼也在尝试呢,”我暗示道,“很难说清楚鱼在想什么。雄鹰看起来很漂亮,你知道。”

  “归根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尖刻起来,“好看的外表?”

  “别傻了,雅各布。”

  “那么是为钱啰?”他紧追不舍。

  “你真是会说,”我从树上站了起来,低声咕哝说道,“你对我评价如此之高,你真是抬举我了。”我转身背对着他,快速地跑开了。

第37节:暮光之城·月食(36)

  “啊,别生气。”他立即跟在我身后喊道,他抓住我的手腕,使我转过身来,“我是认真的!我努力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想不通。”

  他的眉毛生气地紧蹙在一起,两眼在深深的黑眼圈下变得更加黝黑。

  “我爱他,不是因为他很好看,也不是因为他很有钱!”我对着雅各布吼道,“我宁愿他两样都没有。这样才会让我们俩之间的差距小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因为即便如此,他也是我所遇见的最可爱、最慷慨、最聪明、最正派的人。我当然爱他,这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让人理解。”

  “那么,雅各布,就请你点明难在哪里了。”我让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更加浓厚了一些,“既然我显然做得不对,那么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才算合理呢?”

  “我想开始一段恋情最好应该是在你自己的族类中寻找,通常那样才可以。”

  “好吧,那样只会更糟糕!”我打断他,“如果我说得没错的话,毕竟我还是被迈克·牛顿追求过。”

  雅各布后退一步,咬住嘴唇。我能看见我的话伤害了他,但是我太生气了根本顾不上这些。他放开我的手腕,双臂环抱在胸口,转身背对着我,愤怒地望着海洋。

  “我是人。”他低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你不是像迈克那样的人类,”我无情地继续说,“你仍然认为那是最重要的考量吗?”

  “这不是一回事,”雅各布的眼神没有从灰色的海浪上移开,“这不是我自己选择的。”

  我立刻难以置信地大笑起来:“你认为爱德华是自己选择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和你一样,他实际上并不是自己要加入的。”

  雅各布来回地摇着头,幅度虽小,速度却很快。

  “你知道,雅各布,你觉得自己很正直,你简直太自以为是了——认为自己是狼人就了不起了。”

  “这不一样。”雅各布愤怒地盯着我,重复说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你可以稍微了解一下卡伦一家。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真的很善良——彻头彻尾的,雅各布。”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不应该存在,他们的存在违背了自然法则。”

  我挑起眉毛盯着他看了很久,简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过了好久他才注意到。

  “什么?”

  “谈到不符合自然……”我暗示道。

  “贝拉,”他说道,说话的声音很慢,也不一样,有些苍老,我意识到他的声音听起来突然比我老了起来——就好像家长或老师一样,“我之所以成为我是与生俱来的,部分取决于我自己,部分取决于我的家族,qi書網-无名小说部分取决于我的部落——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的原因。”

  “除此之外,”他俯首看着我,黝黑的眼睛变得深不可测,“我仍然是人。”

  他拉起我的手,把它按在他那像高烧般滚烫的胸脯上,透过他的T恤衫,我能感觉到那颗心在我的掌心下不紧不慢地跳动着。

  “正常的人类不能像你那样乱扔摩托车。”

  他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贝拉,正常的人类见到恶魔会跑得远远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声称我很正常。只是人类而已。”

  一直生雅各布的气是很费劲儿的事,我把手从他的胸脯上抽回来的时候就开始笑了起来。“你对我而言似乎太像人类了,”我承认道,“就眼下而言。”

  “我感觉起来就是人类。”他的眼神穿过我凝视着远方,神情飘忽到遥远的地方。他的下嘴唇颤抖了,他用力地咬着它。

  “噢,杰克。”我轻声低语道,伸手去拉他的手。

  这就是我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这就是我回去后会接受任何待遇的原因。因为,在所有的愤怒与讽刺背后,雅各布很受伤。现在,这一切都清楚地呈现在他的眼中。我不知道如何帮助他,但是我知道我得试一试。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欠他的,还因为他的痛苦也令我很受伤。雅各布已经成为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即使是现在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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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暮光之城·月食(37)

  烙印

  “你还好吗,杰克?查理说你很痛苦……你好一些了吗?”

  他用一只温暖的手握着我的手,“没那么糟糕。”他说,但是他不愿意看着我的眼睛。

  他牵着我的手和我肩并肩地慢慢朝那块浮木长凳走回去,眼睛盯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鹅卵石。我又坐回到我们的树上,但是他坐在一片潮湿的岩石地面上,没有坐在我旁边。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可以更好地掩饰他的表情。他还是握着我的手。

  我开始喋喋不休地来填补这片沉默的空白。“我上次来这里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很可能错过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山姆和艾米莉过得怎么样?还有安布里。吉尔他……”我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想起来雅各布的朋友吉尔一直以来都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啊,吉尔。”雅各布叹气道。

  那样的事情肯定发生了——吉尔一定已经加入那个团体了。

  “我很抱歉。”我低声说道。

  令我惊讶的是,雅各布哼着鼻子说道:“别对他说这些。”

  “你是什么意思?”

  “吉尔不想得到别人的同情。正好相反——他精神抖擞得很,完全是兴奋不已呢。”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其他的狼人都因为他们的朋友和他们的命运一样而悲伤不已:“嗯?”

  雅各布歪过头看着我,他微笑起来,转动眼睛说道:“吉尔觉得这是发生在他身上最酷的事情,部分原因在于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而且朋友们失而复得这令他非常兴奋——成为‘群内’的一分子,”雅各布又哼着鼻子继续说,“不该感到惊讶的,我猜,这才是吉尔啊!”

  “他很喜欢这样?”

  “老实说……他们大多数人都很喜欢。”雅各布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样也有好的一面——速度,自由,力量……还有家一般的——归属感……山姆和我是真正感到很伤心的两个,而且山姆很早以前就经历过这一切了,而我现在则是那个软弱、爱哭的小孩。”雅各布自我解嘲地大笑起来。

  有那么多我想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和山姆不一样呢?在山姆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遇到什么问题了?”我一个接一个地抛出这些问题,根本容不得人家来回答,不过雅各布又大笑起来了,“说来话长。”

  “我给你讲了个长长的故事,此外,我也不急着回去。”我说道,当想到可能会遇到的麻烦时我做了个鬼脸。

  他敏捷地抬头看了看我,听出我话中有话:“他会生你的气吗?”

  “是的,”我承认道,“他很不喜欢我做那些他认为……很冒险的事情。”

  “比如和狼人们一起玩?”

  “是的。”

  雅各布耸了耸肩:“那么就别回去了,我睡在沙发上。”

  “那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嘟囔着说,“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会来找我了。”

  雅各布僵在那里,接着沮丧地笑着说:“他会来吗?”

  “如果他担心我受伤了,或者诸如此类的——那是很可能的。”

  “我的点子向来就不赖。”

  “求你了,杰克,这真的让我很为难。”

  “什么让你为难?”

  “你们两个人随时准备杀死对方!”我抱怨道,“这使我快疯了,为什么你们两个就不能彼此彬彬有礼一些呢?”

  “他真的准备好杀死我吗?”雅各布脸色凝重地笑着问道,对我的愤怒漠不关心。

  “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我意识到我在大声叫嚷,“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是个大人的样子。他知道伤害你会伤害到我——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而你根本对此毫不在意!”

  “是的,对,”雅各布低声说道,“我确信他倒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哈!”我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推开他的头。接着我把膝盖抱在胸口,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它们。

  我气愤地盯着地平线,心中满腔怒火。

  雅各布沉默了几分钟。最后,他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在我身旁,然后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我用力地把它抖落了。

第39节:暮光之城·月食(38)

  “对不起,”他平静地说道,“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

  我没有回答。

  “你还想听听有关山姆的消息吗?”他主动提议道。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和我说的一样,说来话长,而且非常……奇怪。这种新生活中充满如此多的奇奇怪怪的事情,我给你讲的还不到一半。这件发生在山姆身上的事情——哦,我不知道我能否准确地说明白。”

  尽管我很恼火,但他的话还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在听。”我硬生生地说道。

  从眼角我看见他的脸上展开一抹微笑:“山姆所经历的要比我们其他人困难得多。因为他是第一个,而且他是独自一人,没有一个人能听他倾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山姆的祖父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而他的父亲从来就没出现过,他身边没有人认出这些迹象。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时——第一次他改变的时候——他以为他发疯了,他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平静下来后才变回来。

  “这是在你来福克斯之前,所以你不会知道。山姆的母亲和里尔·克里尔沃特请护林员帮忙寻找他,人们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故或类似的事情……”

  “里尔?”我问道,心中一惊。里尔是哈里的女儿。听见她的名字,一股同情之情油然而生。哈里·克里尔沃特是查理的至交,在刚过去的这个春天里因为心脏病突发逝世了。

  他的声音有些变化,变得更加沉重了:“是的,里尔和山姆在高中时就是一对恋人。他们在她还刚上高一的时候就开始约会了,山姆失踪后她都快发疯了。”

  “但是他和艾米莉……”

  “我就要讲到这里了——是这个故事的一部分。”他说道。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猛地呼出来。

  我以为山姆在艾米莉之前不曾爱上其他人,这个想法有些愚蠢。大多数人在一生中会恋爱、失恋很多次。只是因为我看见过山姆和艾米莉在一起的情景,我无法想象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吧,这让我想起有时候我在爱德华眼中看见的眼神——当他注视着我时。

  “山姆回来了,”雅各布说,“但是他不愿意跟任何人谈起他去了哪里。流言飞语四起——大多数人都是说他肯定没干什么好事情。接着,一天下午老吉尔·阿提拉——吉尔的祖父来拜访乌利太太,山姆碰巧遇到他。山姆和他握手,老吉尔差点儿没心脏病发作。”雅各布停下来大笑起来。

  “为什么?”

  雅各布把手放在我的脸颊上,把我的脸转过来看着他——他正向我倾身过来,脸离我只有几英寸远。他的手掌烫到我的皮肤,好像他发烧了一样。

  “哦,好了。”我说道,我的脸离他的脸那么近,他的手在我的皮肤上灼烧,这让人感到不自在,“山姆的体温很高。”

  雅各布又大笑起来:“山姆的手让他觉得好像在炉子上烤一样。”

  他离我那么近,我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我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本想把他的手从我手上推开,但是最后我还是让他和我十指交错以免伤害他的感情。他微笑着退了回去,没有被我试图冷漠的努力所欺骗。

  “就这样,阿提拉先生径直去找其他的长老了,”雅各布继续说道,“现在只有他们仍然知道、记得这种事情了。阿提拉先生,比利和哈里实际上看见过他们的祖父们发生改变的情景。当老吉尔告诉他们这些时,他们秘密地会见了山姆,并给他解释了这一切。

  “他了解之后就更容易面对了——当他不再孤立无援之后。他们知道他不是唯一一个受到卡伦家族归来影响的人。”——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里掺杂着下意识的憎恨——“但是,其他人都还没有达到这个年龄,所以山姆等着我们大家和他一起……”

  “卡伦家族的人不知道,”我耳语般地说道,“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狼人,他们不知道他们来到这里会让你们发生改变。”

  “但这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别提醒我认清你坏的一面。”

第40节:暮光之城·月食(39)

  “你认为我应该像你一样宽容吗?我们不可能是圣人和殉道者。”

  “成熟一点儿,雅各布。”

  “我希望我能。”他平静地咕哝道。

  我盯着他,想弄明白他的反应:“什么意思?”

  雅各布轻声笑了起来:“我提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之一。”

  “你……不能……长大成人啦?”我茫然地说道,“你是什么?不会……变老?是开玩笑的吗?”

  “不是。”他的话音砰地落在字母P①上面。

  我感觉到血液涌上我的脸颊,泪水——愤怒的泪水——充满了我的眼眶。我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发出清晰可辨的摩擦声。

  “贝拉?我说错什么了?”

  我又站了起来,双手捏成拳,整个人都在颤抖,“你——不——会——变老。”我从牙缝里吼出这几个字。

  雅各布温柔地托住我的手,想让我坐下来:“我们谁都不会,你到底怎么啦?”

  “我是那个唯一会变老的人啰?该死的,每天我都在变老!”我几乎尖叫起来,两只手在空气中挥舞,我体内的某个部分意识到这种挥舞拳头的方式非常像查理,无名小说-整理-提供下载但是我的理智已经为烦躁所湮没了,“该死!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哪里才有公正?”

  “放松点儿,贝拉。”

  “闭嘴,雅各布,闭上你的嘴!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你真的跺脚了吗?我以为只有在电视上女孩子们才那样呢!”

  我咆哮着,声音不再那么明显。

  “没有你想的那样糟糕。坐下来,我会解释给你听的。”

  “我要站着!”

  他转了转眼睛:“好吧,随你,但是听好了,我会变老的……总有一天。”

  “说来听听。”

  他拍了拍树,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坐了下去;我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平静下来之后意识到自己出了洋相。

  “当我们足以控制自己,放弃之后……”雅各布说道,“当我们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再变异,我们又会变老。这并不容易。”他摇了摇头,突然有些怀疑,“要掌握那种自制力真的需要很长时间,我想,就连山姆都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因为马路上有一大群吸血鬼根本无法令人克制。部落需要守护者之时我们根本没有想过要放弃,但是你真的没有必要为此判若两人啊,不管怎么样,因为我已经比你老了,至少在身体上是这样。”

  “你在说什么?”

  “看着我,贝尔,我看起来像十六岁吗?”

  我上下打量着他那猛犸一样的身躯,努力不要有偏见:“不完全是,我猜。”

  “完全不像。因为在狼人基因被激活后的几个月内,我身体内部就已经完全长成熟了,这简直就是飞速成长。”他扮了个鬼脸,“身体上,我可能已经有二十五岁左右了。因此,你没有必要为此大惊失色,你对我而言要显得太老至少还有七年的时间呢。”

  二十五岁左右。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搅和,但是我记得那种飞速成长——我记得他在我眼前突然长高,长大。我记得他每天都不一样……我摇摇头,感到一阵眩晕。

  “那么,你想听山姆的故事,还是想再为我没法控制的事情冲我尖叫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年龄对我来说是个敏感话题,这触动了我的神经。”

  雅各布的眼睛变得紧张起来,看起来他好像是在斟酌该如何措辞。

  由于我不想谈论这件的确很敏感的事情——我将来的计划,或者是上述计划有可能会打破的条约,我提示他说:“那么一旦山姆了解了发生的事情,一旦他有比利、哈里和阿提拉先生在他身边,你说过事情就没那么艰难了。那么,你也说过,也有很酷的地方……”我略微迟疑了一下,“为什么山姆那么恨他们?为什么他希望我恨他们?”

  雅各布叹了叹气:“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我倒是认为奇怪的事情还不错呢。”

  “是啊,我知道,”他露齿一笑,而后继续娓娓道来,“实际上你是对的。山姆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一切差不多都很顺利。在绝大多数地方,他的生活变得,呃,不正常了,但是更好了。”接着雅各布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好像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样,“山姆没法告诉里尔。我们不应该告诉不必知道此事的任何人,而且他待在她身边对她也不安全——但是他撒了谎,就像我对你一样。里尔因为他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而勃然大怒——他去了哪里,他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他总是如此筋疲力尽——但是他们还是努力解决这些矛盾。他们一直在努力,他们真的很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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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暮光之城·月食(40)

  “她发现了吗?这就是发生的事情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这不是问题所在,她的表妹艾米莉·杨有个周末从马卡保留地南下来看望她。”

  我惊诧地问道:“艾米莉是里尔的表妹?”

  “另外一个表妹,不过她们很亲近,小时候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

  “那……很可怕,山姆怎么能……”我摇着头,话音逐渐变得小了。

  “现在别妄加评论,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你听说过烙印的事情吗?”

  “烙印?”我重复着这个不熟悉的词语,“不,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之一,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实际上,这种例外也很少见,不是一般的规律。山姆那个时候已经听说了所有的事情,那些我们过去一直以为是传说的事情,他也听说过烙印,但是他从来没想过……”

  “这到底是什么?”我追问道。

  雅各布的眼睛又望向了海洋:“山姆的确很爱里尔,但是当他见到艾米莉时,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有时候……我们并不确切地知道为什么……我们是那样遇见自己的配偶的。”他的视线迅速飘回到我身上,脸涨得通红,“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精神伴侣。”

  “什么方式?一见钟情?”我窃笑道。

  雅各布没有笑,他的黑眼睛流露出对我的反应的批评:“这比那来得更强烈一些,更加绝对。”

  “对不起,”我低声说道,“你是认真的,对不对?”

  “是的,我是认真的。”

  “一见钟情?但是更强烈?”我还是带着怀疑的语气问,他能听出来。

  “要解释清楚并非易事,不管怎么样,也没什么关系。”他冷漠地耸了耸肩,“你只是想知道在山姆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因为吸血鬼的存在而发生改变,这使他憎恨他们,这就是所发生的事情。他伤了里尔的心,他背弃了他曾经对她许下的所有诺言,每天他都得面对她眼中的责备,而且知道她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他突然停下不说话了,好像他所说的并不是他想要表达的那样。

  “艾米莉又如何面对此事呢?如果她和里尔如此亲密的话……”山姆和艾米莉在一起倒是天生一对,就好像魔方的两块,形状完全吻合。不过……艾米莉又是如何克服他曾经属于别人的事实的呢?而那个别人差不多就是她的姐姐。

  “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很生气,但是真的很难抗拒这种程度的专一和喜爱。”雅各布叹气道,“接着,山姆能够向她坦白一切,当你找到另一半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可以束缚你了。你知道她是怎么受伤的吗?”

  “是的,福克斯流传的故事说她遭到一只熊的袭击,但是我知道其中的秘密。”

  狼人情绪不稳定,爱德华说过,靠近他们的人会受伤。

  “啊,令人感到够奇怪的是,他们差不多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山姆如此害怕,因为自己感到难过不已,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满心憎恨……他宁愿自己被车轧死,如果那样会让她好受一点儿的话。不过他本可以这么做的,只是为了逃避他所做的一切。他吓坏了……接着,不知怎的,她成了那个安慰他的人,在那之后……”

  雅各布没有说完他的思绪,我感觉到故事到这里开始带有太个人的东西,因而不能说了。

  “可怜的艾米莉,”我轻声说道,“可怜的山姆,可怜的里尔……”

  “是啊,里尔是最痛苦的那个,”他也认同我的想法,“她故作坚强,打算做伴娘。”

  我凝视着远方那些突兀嶙峋的礁石,它们像断裂的手指一样高耸出海港南边的海平面,我想理出头绪。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注视着我的脸,等待着我开口说话。“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了吗?”我最后终于问道,眼睛仍然看着别处,“这种一见钟情的事情?”

  “没有,”他轻快地回答道,“只有山姆和杰莱德。”

  “哦。”我说道,努力只表现出礼貌性的兴趣。我很放心了,试图在内心解释自己的反应。觉得我高兴只是因为我俩之间没有那种神秘的、和狼人有关的联系。我们的关系现在已经够令人迷惑不解的了,我没有必要再面对一些超自然的东西。

第42节:暮光之城·月食(41)


  他也安静下来,这种沉默有些尴尬,直觉告诉我,我不想听见他在想的事情。

  “杰莱德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我开口问道,以打破沉默。

  “那可没什么戏剧性的事情。只是一个他一年来每天都坐在她旁边的女孩,他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接着就在他发生改变后,他再次看见她,从此他的眼神再也没有离开过。琪姆兴奋不已,沉醉其中。她一直迷恋着他,在她的日记里,她把他的姓放在她名字后面。”他嘲笑地大笑起来。

  我皱了皱眉头:“杰莱德对你说的这些吗?他本不应该告诉你的。”

  雅各布咬住嘴唇,说道:“我猜我不该笑的,不过,这的确很有意思。”

  “某个精神伴侣。”

  他叹了叹气:“杰莱德并不是故意告诉我们的,我已经告诉过你这部分的,还记得吗?”

  “噢,是的,你们能听见彼此的思想,但是只是当你们变成狼的时候,对吗?”

  “是的,就和你的吸血鬼一样。”他气愤地说道。

  “爱德华。”我纠正他道。

  “当然啦,当然啦,这就是我究竟是如何了解山姆的感觉的。如果他有选择的话,他大概不会告诉我们所有的一切。实际上,这是我们所有人都讨厌的事情。”他语气中的恨意突然变得更加犀利了,“这很讨厌,没有隐私,没有秘密。你感到耻辱的一切事情都摆在别人面前,一目了然。”他颤抖着说。

  “听起来很恐怖。”我轻声说道。

  “有时候,在我们需要通力协作的时候,这也很有帮助。”他不情愿地说道,“很久以前,有一次当某个吸血鬼越界跑到我们的领地上,劳伦特让我们很开心。如果卡伦家族上个星期六没有挡住我们的道儿的话……哈!”他呻吟着说,“我们本来可以抓住她的!”他的拳头因为生气紧紧地握成了一团。

  我退缩了,我为贾斯帕或艾米莉可能受伤已经够担心的了,但这种担心根本无法与想到雅各布要对抗维多利亚时使我感觉到的恐慌程度相提并论。埃美特和贾斯帕是我能够想象到的最坚不可摧的人了,雅各布还是温暖的,相比之下他还是人类,会死亡。我想到雅各布面对维多利亚,她那鲜艳的头发飘浮在她那猫一般的脸孔上……我感到一阵战栗。

  雅各布表情好奇地仰视着我的脸:“不过,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所处的状态吗?你的头脑里一直有他?”

  “噢,不,爱德华从来都没法进入我的头脑,这只是他的希望而已。”

  雅各布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他听不见我的思想,”我解释道,我的声音在旧习惯的驱使下变得有些沾沾自喜,“对他而言,我是唯一的例外,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能。”

  “真奇怪。”雅各布说。

  “是的,”我的沾沾自喜渐渐消失了,“这可能意味着我的大脑有些问题。”我承认道。

  “我已经知道你的脑子有问题了。”雅各布咕哝道。

  “真是多谢啊!”

  太阳突然从乌云中蹦了出来,这倒是意外的惊喜,水面上波光粼粼,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颜色——海浪从灰色变成了蓝色,树木从深橄榄色变成了明亮的碧玉色,彩虹般绚烂的鹅卵石像珠宝一样熠熠生辉。

  我们斜视了一会儿,调节一下眼睛。这里鸦雀无声,只有海浪发出的低沉的咆哮声在庇护下的海港四周回荡,海水拍打着使石头互相摩擦发出轻柔的碾动的声音,以及海鸥在高空盘旋发出的叫声。这里非常安静。

  雅各布坐得离我更近了,他差不多斜靠在我的胳膊上,他是那么温暖。过了一会儿,我抖落身上的风雨夹克,他在喉咙深处发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声音,把脸靠在我的头上。我能感觉到太阳晒热了我的皮肤——还以为这不会有雅各布那么温暖——我懒散地想到要过多久我才会燃烧起来。

  我心不在焉地把右手扭到身体侧面,注视着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的伤疤,那是詹姆斯留下的。

  “你在想什么?”他轻轻地问道。

第43节:暮光之城·月食(42)


  “太阳。”

  “嗯,真好。”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他自顾自地哧哧笑了起来:“我想起你带我去看的那部白痴电影,迈克·牛顿看到什么都呕吐不止呢。”

  我也大笑起来,很惊讶时间是如何改变我们的记忆的。以前这一直是令人压抑,令人迷惑的。那夜之后许多事情都变了……而现在我能大笑了。那是在雅各布知道自己传承的真相之前他和我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最后一个人类记忆。现在回忆起来,却变得不可思议地令人愉悦了。

  “我想念那一切,”雅各布说道,“以前我们相处是那么简单……一点儿也不复杂,我很开心我的记忆不错。”他叹了叹气。

  当他的话激起我的记忆时,我的身体突然紧张起来,他也感觉到了。

  “怎么啦?”他问道。

  “和你那不错的记忆有关……”我离他稍远一些以便看清他的脸。这一刻,有些令人迷惑不解,“你介意告诉我星期六早上你做了什么吗?你想的东西令爱德华心烦意乱。”心烦意乱不足以确切地描述那时的情景,但是我想要个答案,所以我想最好不要一开始就把事情讲得那么严重。

  雅各布的脸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他大笑起来:“我只是想着你,他不是很喜欢这样,是不是?”

  “我?关于我什么的?”

  雅各布大笑着,这会儿声音更加尖刻了:“我想起山姆那天夜里发现你的时候的样子——我在他的大脑里看见了这一切,就好像我身临其境一样;你知道,那个记忆一直困扰着山姆。接着我记起第一次你到我家来的时候的样子,我敢打赌你根本没意识到那个时候你的状态简直一团糟,贝拉,过了好几个星期你看起来才有点儿人样。我也记得你总是双臂环抱在胸前,努力使自己振作一点儿的样子……”雅各布不自觉地退缩了,接着他摇了摇头,“对我而言很难记清楚你到底有多么伤心,这不是我的错。所以我猜这对他而言更难,而且我想他应该看一看他所做的一切。”

  我拍打着他的肩膀,手都打疼了:“雅各布·布莱克,再也不要干这样的事情了!答应我你不会了。”

  “决不。几个月来我可没做过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那么就当帮帮我,杰克——”

  “嗨,得了吧,贝拉。我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他?别担心。”

  我站了起来,正准备走开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想挣脱他:“我要走了,雅各布。”

  “不要,现在别走,”他反对道,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对不起,而且……好吧,我再也不做了。我发誓!”

  我叹气道:“谢谢,杰克。”

  “走吧,我们回我家去吧。”他迫不及待地说。

  “实际上,我想我真的要回去了。安吉拉·韦伯在等我,我知道爱丽丝担心我,我不想让她太着急。”

  “但是你才刚刚来这里。”

  “我也这么觉得。”我深有同感地说道。我抬头看着刺眼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红日当头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他的眉毛紧蹙在眼睛之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他带着很受伤的语气说道。

  “下回他不在的时候我会回来的。”我冲动地允诺道。

  “不在?”雅各布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说道,“这可是美化了他在做的事情,令人作呕的寄生虫!”

  “如果你做不到友善的话,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威胁他,大叫着想抽出我的手,但他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哟,别生气啊,”他说着,还露齿一笑,“不过是条件反射嘛。”

  “如果想我再回来的话,你得弄明白某些事,怎么样?”

  他等待着。

  “瞧,”我解释道,“我不在乎谁是吸血鬼,谁是狼人,这些都不重要。你是雅各布,而他是爱德华,我是贝拉,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他眼睛略眯着说:“但是我是狼人,”心不由衷地,“而他是吸血鬼。”他补充道,语气里明显充满着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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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暮光之城·月食(43)


  “我还是处女星①呢!”我愤怒地大叫道。

  他挑起眉毛,用好奇的眼神忖度着我的表情,最后,他耸了耸肩。

  “如果真的能这样看待这件事……”

  “我能,我真的能。”

  “好吧,只是贝拉和雅各布,别再提什么奇怪的处女星了。”他笑着对我说,那是我如此怀念的温暖的熟悉的微笑啊,我感觉到回应的微笑在我的脸庞上荡漾开来。

  “我真的很想念你,杰克。”我冲动地坦白道。

  “我也是,”他的笑容更灿烂了,清澈明亮的眼睛洋溢着幸福,不再充斥着愤怒的挖苦,“比你知道的还要想你,你很快就会回来吗?”

  “我尽快。”我答应他。

  瑞士

  开车回家的时候,我没太注意潮湿的公路在阳光下散发出微光。我在想雅各布告诉我的海量信息,想把它们疏理清楚,使它们之间相互关联、合乎逻辑。尽管信息超载,我的心情却轻松了许多。看见雅各布微笑,充分讨论我们之间的诸多秘密……虽然这不能使一切变得完美无缺,却使其向好的方向发展了。我这么做是正确的,雅各布需要我。很明显,当我斜睨着耀眼的阳光时,我想根本没有危险。

  不知何故,一会儿除了观后镜中明亮的高速公路以外,什么也没有,一会儿一辆银色的沃尔沃汽车在阳光中闪闪发光,跟在我后面。

  “噢,糟糕!”我悲哀地说道。

  我想开到路边停下来,但是我做贼心虚,现在根本无法面对他。我计算着准备的时间……查理在的话就可以缓冲一下了。至少那样会迫使他压低音量,不至于显得那么怒不可遏。

  沃尔沃在我车后不过几英寸远,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

  我慢慢地失去勇气,径直把车开向安吉拉家里,不敢正视观后镜里炙热的凝视,我感觉到它几乎要在镜子上烧出一个洞了。

  他一直跟着我开到韦伯家门口的马路边,他没有停下来,他开过去的时候我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我不想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他一消失在我眼前,我就跑向通往安吉拉家的那条短短的水泥路。

  本在我还没停止敲门之前就给我开门了,好像他一直等在门后似的。“嘿,贝拉!”他喊道,有些惊讶。

  “嗨,本,安吉拉在吗?”我不知道安吉拉是否忘记了我们的计划,想到有可能要早回家就感到害怕不已。

  “当然在啦,”本说的时候安吉拉正好喊道,“贝拉!”她出现在楼梯顶上。

  本眯着眼睛看了看我周围,因为我们都听见路上有车在鸣笛;这个声音没有让我感到害怕——发动机突突地熄火了,接着是逆火时嘭的一声响起,和沃尔沃的呜呜声一点儿也不像,这肯定是本一直在等待的访客。

  “奥斯汀到了。”安吉拉来到他身边时,本叫道。

  街上响起一声鸣笛。

  “待会儿见!”本允诺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他一把抱住安吉拉的脖子,把她的脸拉低以便他能热情地拥吻她。这样过了一会儿,奥斯汀又鸣笛了。

  “拜拜,安!爱你!”本从我身边冲过去的时候喊道。

  安吉拉转过身体,面若桃花,然后恢复过来后一直向本挥手直到他和奥斯汀消失在眼前。接着她转身面对着我,哀伤地朝我笑了笑,“谢谢你为我做这些,贝拉!”她说道,“发自我内心的。你不仅仅使我的双手免于永久性的伤害,还使我免于观看长达两个小时的毫无情节、混音糟糕至极的功夫片。”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很高兴为你效劳。”我不再感到那么惶恐不安,能够更加均匀地呼吸了。这里感觉是那么平常、安吉拉轻松的人间喜剧奇怪地让人觉得心里舒坦,知道生活在某些地方还是正常的真好。

  我跟着安吉拉上楼来到她的房间。她边走边用脚踢开散在地上的玩具,房间里不同寻常的安静。

  “你的家人去哪里了?”

  “我父母带着双胞胎到天使港参加生日晚会去了,我不敢相信你真的来帮我做这些了,本假装得了肌腱炎。”她做了个鬼脸。

第45节:暮光之城·月食(44)


  “我一点儿也不在意。”我说道,接着走进安吉拉的卧室,看见一堆堆的信封等着我们。

  “哦!”我惊呼道,安吉拉转过身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抱歉的神情。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迟迟不肯做这件事,为什么本躲开了。

  “我还以为你是夸大其词的呢!”我承认道。

  “但愿如此,你确信要帮我吗?”

  “让我干活吧,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安吉拉把一堆信笺对半分开,然后把她妈妈的地址簿摊开放在我和她之间的书桌上。不一会儿我们就聚精会神地干活了,房间里静寂一片,除了笔在纸上划过时发出的轻轻的沙沙声。

  “今天晚上爱德华做什么?”几分钟后她问我。

  我的笔戳穿了我正在写的信封:“埃美特这个周末在家,他们应该去徒步旅行。”

  “听你说话的语气好像不太确定嘛。”

  我耸了耸肩。

  “你真幸运,爱德华有兄弟可以一起徒步宿营。我不知道如果本没有奥斯汀一起做做男孩子们喜欢做的事情的话,我该怎么办。”

  “是的,户外活动不太适合我,而且我根本不可能跟上他们。”

  安吉拉大笑起来:“我个人倒是更喜欢室内活动。”

  她不一会儿又专心地写她那堆信封了。我又写完了四个地址,安吉拉不会感到有任何压力使她不得不说些毫无意义的话来填补空白。和查理一样,默默无语令她怡然自得。

  但是,和查理一样,她有时候又明察秋毫。

  “出了什么问题吗?”现在她低声地问道,“你好像……很焦虑。”

  我窘迫地笑道:“有那么明显吗?”

  “并没有。”

  她很可能是在说谎,从而让我感到好过一些。“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她安慰我说,“如果你觉得这对你有帮助的话,我愿意倾听。”

  我正准备说“谢谢,不必,谢谢”,毕竟我有太多秘密不得不守口如瓶。我真的不能与某个人类谈论我遇到的问题,这是违背原则的。然而,一阵奇怪的紧张突如其来,那正是我所想要的,我想要和正常的人类女孩说说话,我想要抱怨片刻,就像其他少女一样。我想让我的问题只是那么简单,让一个完全不属于吸血鬼—狼人世界的某个人——某个没有偏见的人——正确地判断问题也很不错。

  “我会管好我自己的事情的。”安吉拉一边允诺,一边低头笑着看她正在写的地址。

  “没事,”我说道,“你是对的,我是很焦虑,都是因为……因为爱德华。”

  “出了什么事?”

  和安吉拉说心里话就是这么简单。她问诸如此类的问题时,我能保证她不是因为病态的好奇心驱使,也不是想要说三道四,就像杰西卡那样。她只是担心我难过了。

  “哦,他在生我的气。”

  “那倒是很难想象,”她说道,“他为什么生气呢?”

  我叹了叹气:“你还记得雅各布·布莱克吗?”

  “啊。”她说道。

  “是的。”

  “他嫉妒了。”

  “不,不是嫉妒……”我本应该闭嘴的,根本无法把此事解释清楚,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一直说话,我没有意识到我是那么如饥似渴地想要和人类谈话,“爱德华认为雅各布……对我有不良影响,我猜。有一点儿……危险。你知道几个月前我经历了多少麻烦事……尽管一切都很荒谬。”

  我惊讶地看着安吉拉摇头。

  “什么?”我问。

  “贝拉,我看见过雅各布·布莱克看着你的模样,我敢打赌真正的问题是嫉妒。”

  “雅各布不会那样。”

  “对你而言或许是,但是对雅各布……”

  我皱了皱眉:“雅各布知道我对他的感觉,我跟他坦白了一切。”

  “爱德华只是人,贝拉,他的反应会与其他男生一样的。”

  我扮了个鬼脸,对此没有作答。

  她拍了拍我的手:“他会克服的。”

  “希望如此,杰克正难受着呢,他需要我。”

  “你和雅各布关系很亲密,对吗?”

第46节:暮光之城·月食(45)


  “就像家人一样。”我认可道。

  “而爱德华不喜欢他……你一定很为难。我不知道本会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她打趣着说。

  我半笑着说:“可能和其他男生一样吧。”

  她露齿一笑说道:“可能吧。”

  接着她改变了话题。安吉拉不是个爱打听的人,她似乎感觉到我不会——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我昨天收到宿舍分配通知了,离校园最远的一幢楼,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本知道他住在哪里了吗?”

  “离校园最近的宿舍,他一直都很幸运。你呢?你决定到哪儿上学了吗?”

  我低着头紧紧盯着我潦草笨拙的字迹。有一会儿,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安吉拉和本上华盛顿大学①的念头上去了。他们再过几个月就要去西雅图了,那时候那里会安全吗?那里年轻狂野且危险的吸血鬼会转移到其他地方去吗?到那时还会有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城市在犹如恐怖电影般的新闻头条上让人望而生畏吗?

  那些新的新闻头条会是我的错吗?

  我想把它挤出脑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的问题:“阿拉斯加,我想,在朱诺的那所大学。”

  我能听见她声音中的惊诧:“阿拉斯加?哦,真的吗?我的意思是,那棒极了,我还以为你会去某个……较温暖的地方呢。”

  我大笑了几声,仍然盯着信封:“是啊,福克斯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观。”

  “爱德华呢?”

  尽管他的名字使我心中涌起一阵难受,我还是抬起头看着她笑道:“阿拉斯加对爱德华而言也不会太冷。”

  她也冲我一笑,“当然不。”接着她叹息道,“那么远,你不会经常回家了,我会想念你的,你会给我发邮件吗?”

  一阵静静的悲伤向我袭来,或许现在和安吉拉太亲近是个错误,但是如果错过这些最后的机会会不会更加悲哀呢?我抖落这些不愉快的念头,这样我就能打趣着回答她了:“要是在做好这些之后我还能打字的话。”我朝着我已经写完的一摞信封点点头。

  我们大笑起来,这时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我们一边开心地谈论上课、专业,一边完成剩余的信封——我所要做的就是不去想它。不管怎么样,今天我有更加紧急的事情需要担忧。

  我也帮她贴上邮票,我害怕离开。

  “你的手怎么样?”她问道。

  我弯了弯手指头:“我想某一天它的功能会完全恢复的……。”

  楼下发出嘭嘭的敲门声,我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安?”本喊道。

  我想笑,但是我的嘴唇在颤抖:“我想那是暗示我该离开了。”

  “你不必走的,不过他很可能打算给我描述那部电影……详详细细的。”

  “查理会担心我到哪里去了。”

  “谢谢你帮我忙。”

  “实际上,我玩得很开心。我们应该再做做这样的事情,过一段女孩时光真的很美好。”

  “当然啦。”

  卧室的门上传来一下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本。”安吉拉说。

  我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脚。

  “嘿,贝拉!你还活着,”还没走过来把我从安吉拉坐的位置旁边挤开,本就迅速地和我打了个招呼,他看着我们的劳动成果说道,“干得不赖,真糟糕没留下什么活儿让我来做,我本来……”他故意迷糊起来,接着又兴奋地开口说道,“安,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没看这部电影!棒极了,最后一幕武打场景——武术设计简直难以置信!有个家伙——哦,你要自己看了才知道我在说什么……”

  安吉拉朝我转了转眼珠。

  “学校见。”我局促地大笑着说。

  她叹着气说:“再见。”

  朝卡车走去的路上我一直战战兢兢的,但是街上空无一人。一路上我焦躁不安,在车上所有的观后镜里看来看去,不过没有发现银色汽车的踪迹。

  他的车也没停在我家门前,尽管这一点并没什么意义。

  “贝拉?”我打开前门的时候查理叫道。

  “嘿,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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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暮光之城·月食(46)


  我看见他在起居室,坐在电视机前。

  “那么,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好极了,”我说,不妨告诉他一切——他不久就会从比利那里得知的,此外,这也会让他开心,“他们不需要我上班,所以我径直去了拉普西。”

  他脸上没有出现很惊讶的表情,比利已经跟他说过了。

  “雅各布怎么样?”查理问,他努力使语气显得很无所谓。

  “很好。”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去过韦伯家了?”

  “是的,我们写完了所有的信封地址。”

  “那很好,”查理开怀一笑,由于正在播放比赛,他的专注显得有些古怪,“我很开心今天你和你的朋友们聚了一聚。”

  “我也是。”

  我缓步走到厨房,想找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很不幸的是,查理已经洗好了他午餐时用过的盘子。我在那里站了几分钟,凝视着一缕明亮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的斑纹,但是我知道我没法永远不去面对此事。

  “我去学习了。”朝楼梯走去的时候我闷闷不乐地告诉他。

  “待会儿见。”查理在我身后喊道。

  要是我能幸免于难的话,我独自思忖着。

  在我转身面对卧室之前,我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当然他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靠着我对面的墙站在敞开的窗户边的阴影里。他脸庞坚硬,姿势紧绷,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我畏缩不已,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但是并没有发生。他只是继续愤怒地盯着我,很可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嗨。”最后我开口说道。

  他的脸原本可能是用石头雕刻出来的,我在脑海中数到一百,但是他的脸色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呃……那么,我还活着。”我首先开口了。

  一阵低沉的咆哮在他的胸腔里隆隆作响,但是他的表情还是没有改变。

  “没有发生什么伤害。”我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他动了动,双眼紧闭,用右手的手指头捏了捏鼻梁,“贝拉,”他轻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差一点点就要越过那条界线了?差一点违背协约去找你?你知道那会意味着什么吗?”

  我大吃一惊,他的眼睛睁开了,它们犹如黑夜一样冰冷而坚硬。

  “你不能!”我说话的声音太响了,我努力控制我的音量这样查理就听不见,但是我想吼出这些话,“爱德华,他们会利用一切借口打起仗来的,他们喜欢那么做,你想都别想违背协定!”

  “或许他们不是唯一喜欢打架的人。”

  “你千万别挑起事端,”我打断他,“你们缔结了协定——你得遵守。”

  “要是他伤害到你……”

  “够了!”我没等他说完,“没什么好担心的,雅各布一点儿也不危险。”

  “贝拉,”他眼珠子转动着说,“你无法准确地判断什么危险,什么不危险。”

  “我知道我不必担心杰克,而且你也不用担心。”

  他紧紧地咬住牙齿,双手握拳放在身侧,他仍然靠着墙站着,我讨厌我俩之间的距离。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房间那头,我双臂拥抱着他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动。旁边就是从窗口涌进来的午后温暖的阳光,他的皮肤却显得特别的冰冷。他似乎也像冰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

  “我很抱歉使你担心。”我喃喃地说。

  他叹了叹气,放松了一点儿,他用双臂环抱着我的腰,“担心有些太轻描淡写了,”他含糊地说道,“今天好漫长。”

  我仰望着他的脸,看着他那防御性的眼睛;我之前太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他的双眸太深邃,太黑暗,眼睛下面的一圈呈深紫色。我皱了皱眉头以示我的不悦。

  “当爱丽丝看见你消失的时候,我就回来了。”他解释道。

  “你不应该那样做的,现在你又得走了。”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可以等。”

  “那样太荒唐了,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和雅各布在一起的时候她看不见,但是你应该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他没等我说完,“而且你也不能期望我让你……”

第48节:暮光之城·月食(47)


  “噢,是的,我不能,”我打断他,“那正是我所期望……”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对极了!因为下次你不会反应过激了。”

  “我理解当你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即使我不喜欢这样……”

  “那不一样,我没有冒生命危险。”

  “我也没有。”

  “狼人会带来危险。”

  “我不同意。”

  “我并不是在为此跟你谈判,贝拉。”

  “我也没有。”

  他的双手又握成了拳,它们就在我的背上,我能感觉到。

  我想也没想就冒出这样的话来:“这真的只是关乎我的安全吗?”

  “你是什么意思?”他追问道。

  “你不是……”安吉拉的理论现在比之前显得更加愚蠢了,很难把这种想法说出口,“我的意思是,你很清楚不至于会嫉妒,对吧?”

  他挑起眉毛,反问道:“我真的很清楚吗?”

  “严肃一点儿。”

  “毫无疑问——这一点没什么幽默可言。”

  我满腹狐疑地皱着眉头:“或者……这和其他一切有关?某种吸血鬼与狼人是夙敌的无稽之谈?还是性激素被激发起来的……”

  他的眼睛突然冒起火来:“这只是因为你,我所在乎的就是你很安全。”

  他眼中的黑色火焰让人无法怀疑。“好吧,”我叹着气说,“我相信这一点,但是我想要你知道这一点——讨论到这种夙敌之类的无稽之谈,我不参与其中。我当中立国,我是瑞士,我拒绝受到神秘生物之间的领土纠纷的影响。雅各布是家人,你是……好吧,并不完全是我生命中的最爱,因为我期望爱你的时间比我的生命更久远,你是我的存在中的最爱。我不在乎谁是狼人,谁是吸血鬼,如果安吉拉最终成了巫婆,她也可以加入。”

  他眯着眼睛默不作声地盯着我。

  “瑞士。”我重复着强调。

  他对我皱着眉头,然后叹气道:“贝拉……”他欲言又止,不过停顿片刻之后,他的鼻子因为厌恶而皱了起来。

  “现在又怎么啦?”

  “好吧……不要觉得我冒犯你了,不过你身上有狗的气味。”他告诉我。

  接着他又极不老实地笑了起来,我知道吵架结束了,到此为止。

  爱德华得补上他错过的那次狩猎之旅,所以他星期五晚上与贾斯帕、埃美特、卡莱尔一起动身到北加利福尼亚州①的某个保护区解决一头美洲狮。

  我们在狼人这一问题上没有达成共识,但是我不会因为给杰克打电话而感到内疚——我抓住爱德华把沃尔沃汽车开回家,然后再从窗户爬进来的片刻机会,给雅各布打了电话,让他知道我星期六会再过去,这不是偷偷地溜出去。爱德华知道我的感觉,而且如果他要是再弄坏我的卡车,我就叫雅各布来接我。福克斯是中立的,就像瑞士一样——就像我一样。

  因此星期四我下班后,是爱丽丝而不是爱德华在沃尔沃汽车里面等我,起初我并没有起疑心。乘客座的门敞开着,车里播放着一支我不知道的曲子,声音低沉,车窗也颤动起来。

  “嘿,爱丽丝,”我爬进车的时候在哀怨的音乐声中喊道,“你哥哥去哪里了?”

  她正跟着音乐唱歌,声音比旋律高了八度,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出的音乐复杂而和谐。她对我点了点头,由于全神贯注地在唱歌她没注意到我的问题。

  我关上门,双手捂住耳朵。她露齿一笑,把音量调低使其成为背景音乐,接着她同时拧开钥匙和踩下油门。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爱德华呢?”

  她耸耸肩:“他们动身很早。”

  “哦。”我努力控制住自己荒唐的失望之感。如果他动身很早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会早一些回来,我提醒自己。

  “所有的男生都走了,我们可以开睡衣晚会①!”她大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且单调。

  “睡衣晚会?”我重复道,怀疑最终渐渐地涌上心头。

  “难道你不兴奋吗?”她咯咯地笑起来。

第49节:暮光之城·月食(48)


  我盯着她那生机盎然的眼神看了好久。

  她大笑起来,点点头:“直到星期六,埃斯梅已经跟查理说好了,你和我在一起过两夜,我明天会开车接送你上学。”

  我把脸转向车窗,把牙齿咬得紧紧的。

  “对不起,”爱丽丝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悔过的语气,“他付给我钱了。”

  “怎么会?”我从牙缝中挤出来。

  “那部保时捷②,和我在意大利偷的那部一模一样。”她兴高采烈地叹气道,“他们认为我不应该在福克斯开这样的车,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看看开上它从这里到洛杉矶要多久——我敢打赌午夜之前我一定能带你回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我会克服的。”我叹了叹气,控制住内心的战栗。

  我们沿着长长的车道蜿蜒盘旋,车速总是很快。爱丽丝把车停在车库里,我迅速地看了一下周围的车辆。埃美特的大吉普车还在,在他的车和罗莎莉的红色敞篷车之间停着一辆淡黄色的保时捷。

  爱丽丝优雅地跳了出来,径直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抚摸她得到的贿赂物的车身:“很漂亮,是不是?”

  “漂亮得过头了,”我嘟囔着说,有些不敢相信,“就为了让我当两天人质,他就给了你这个?”

  爱丽丝扮了个鬼脸。

  过了一会儿,我恍然大悟,因为恐惧喘着气大叫道:“他买这个给你是因为每次他不在都让你这么做,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

  我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跺着脚朝房子走去。她则在我身边又蹦又跳,还是毫无悔过之意。

  “爱丽丝,难道你不认为这有些太专断了吗?或许,还有些精神错乱?”

  “并不是,”她嗤之以鼻,“你似乎并不理解年轻的狼人有多么危险。特别是当我不能预见他们的时候,爱德华无法知道你是否安全,你不应该这么粗心大意。”

  我的音调变得酸溜溜的:“是的,因为吸血鬼的睡衣晚会是安全意识至高的行为。”

  爱丽丝大笑起来,“我会给你修脚,修指甲等等。”她答应我。

  那倒不坏,除了我是被迫的。埃斯梅买回来意大利食品——这可是好东西,她赶到天使港买的——而爱丽丝也准备了我最喜欢的电影。就连罗莎莉在家,也静静地待在幕后。爱丽丝的确要求给我修脚,但是我怀疑她是不是从某个目录上找来的——或许她编辑了某些东西来避免看糟糕透顶的情景剧。

  “你想熬夜到多晚?”当我的脚指头闪烁着血红色时她问我,她的热情根本不受我情绪的影响。

  “我不想熬夜,我早上还要上学呢。”

  她撅起嘴巴。

  “那么,我应该睡在哪里呢?”我用眼睛打量着睡椅,有些短,“难道你不能在我家里监视我吗?”

  “那会像什么样的睡衣晚会啊?”爱丽丝恼怒地摇着头,“你睡在爱德华的房间。”

  我叹了叹气,他的黑色皮沙发的确要比这个长一些。实际上,他房间里的金色地毯很可能也够厚,足以使睡在地板上的难受滋味减少一半。

  “至少,能让我回家拿些东西吗?”

  她笑了起来,露出牙齿:“已经办好了。”

  “我被允许用你的电话吗?”

  “查理知道你在哪里。”

  “我不打算打给查理,”我皱起眉头,“很显然,我要取消一些计划。”

  “噢,”她斟酌道,“我对此不确定。”

  “爱丽丝!”我大声地呜咽道,“好不好嘛!”

  “好的,好的,”她说道,飞也似的离开了房间,不到半秒钟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手机,“他并没有特意禁止这……”她递给我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拨通了雅各布的电话,希望他今天晚上没有和朋友们出去巡逻。幸运眷顾于我——是雅各布接的电话:“哈罗?”

  “嘿,杰克,是我。”爱丽丝眼中毫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朝沙发走去,一屁股坐在罗莎莉和埃斯梅之间。

  “嗨,贝拉,”雅各布说道,突然间变得谨慎起来,“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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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暮光之城·月食(49)


  “没什么好事,我星期六没办法去了。”

  沉默了片刻,“愚蠢的吸血鬼,”他最后嘟哝道,“我以为他不在。难道他不在的时候你就不能过自己的生活吗?或者他把你锁在棺材里了?”

  我大笑起来。

  “我可不认为这很好笑。”

  “我笑只是因为你就在电话机那头,”我告诉他,“但是他这个星期六在这儿,所以没关系。”

  “那么,他会在福克斯进食啰?”雅各布尖刻地反问。
  “不是,”我不想让自己被他惹烦了,我的愤怒并不比他少,“他动身很早。”

  “噢,好吧,嘿,那么,现在过来,”他突然热情地说道,“现在没那么晚,或者我来查理家。”

  “我也希望这样,但是我不在查理家,”我酸溜溜地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被囚禁了。”

  他逐渐领会到我的意思之后沉默了,接着他咆哮道:“我们会过来接你的。”他干巴巴地说道,自然而然地用了复数“我们”。

  我脊背上一阵战栗,但是我语气轻松,打趣地回答道:“很有诱惑力啊,我一直饱受折磨——爱丽丝给我涂了脚指甲油。”

  “我是认真的。”

  “不要这样,他们只是想要保护我。”

  他又咆哮起来。

  “我知道这很愚蠢,但是他们用心良苦,出发点是好的。”

  “他们的心!”他极力挖苦说。

  “星期六的事情真抱歉,”我道歉道,“我要就寝了。”——睡椅,我在心里纠正道——“不过我很快就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你确定他们会让你打吗?”他语气严厉地问道。

  “并不完全确定,”我叹了叹气,“晚安,杰克。”

  “回见。”

  爱丽丝突然来到我身边,伸出手要电话,但是我已经开始拨号了,她看见了我拨的电话号码。

  “我认为他不会把手机带在身上。”她说。

  “我会给他留言的。”

  电话铃响了四下,接着是嘟嘟的声音。没有接电话的声音。

  “你有麻烦了,”我慢条斯理地说,强调每个词,“大大的麻烦。生气的大灰熊们会很驯服地出现在你家门口,等着你呢。”

  我啪的一声关掉手机,把它放在爱丽丝伸过来的手里:“我打完了。”

  她露齿一笑:“这种人质游戏倒是很好玩。”

  “我现在打算睡觉了。”我大声说道,径直朝楼梯走去。爱丽丝紧随其后。

  “爱丽丝,”我叹了叹气,“我不会溜出去的,要是我这么计划你会知道的,要是我企图这么做,你也会抓住我的。”

  “我只是打算告诉你,你的东西在哪里。”她满脸天真地说。

  爱德华的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哪怕这座大房子不像现在这么熟悉,也很难弄错。但是当我打开灯,我迷惑不解地停在那里,我走错了房间吗?

  爱丽丝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是同一个房间,我很快就认出来了,不过这些家具是重新摆放的。睡椅靠在北面的墙上,立体音响顶着巨大的CD架——以留出空间摆放那张巨大无比的床,它占据了房间的中央。

  南面的玻璃墙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夜景,使其看起来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增加了一倍。

  不过一切都很协调。床罩是纯金色的,比墙壁的颜色要浅一些,床框是黑色的,由锻铁制成,上面镶嵌着精美绝伦的图案。雕刻的金属玫瑰像葡萄藤一样绕着高高的床柱攀爬上去,形成一个像亭子一样的蕾丝华盖。我的睡衣整齐地叠在一起放在床脚,化妆包放在另一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语无伦次地问道。

  “你不是真的以为他会让你睡在睡椅上,是不是?”

  我含混不清地咕哝着,僵硬地走过去一把从床上拉下我的东西。

  “我回避一下,”爱丽丝大笑起来,“明天早上见。”

  刷完牙,换好睡衣之后,我从大床上一把拉下一个蓬松的皮枕头,把金色的床罩拖到睡椅上。我知道我现在很傻,但是我才不在乎。用保时捷贿赂,家里没人会睡在上面的国王的御用床——这简直让人烦躁透顶。我关掉灯,蜷缩在沙发里,不知道我是否会太恼火而不能入睡。

第51节:暮光之城·月食(50)


  在黑暗中,玻璃墙不再是黑色的镜子,令房间有两个那么大了。月光照亮了窗外的云朵,我调整视线的时候能看见散播开来的光照亮了树梢,河面上波光粼粼。我注视着这银色的光,等待着我的眼皮沉重起来。

  一个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什么事,爱丽丝?”我嘘声问道。我采取防御的态度,想象着当她看见我凑合着躺在这张“床”上感到好笑的样子。

  “是我,”罗莎莉轻轻地说道,她把门推开到足够大,我已经能看见银色的光芒在她完美无瑕的脸上闪耀,“我能进来吗?”

  不幸的结局

  罗莎莉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她惊艳绝伦的脸上流露出不确定的表情。

  “当然可以,”我回答道,音量因为惊讶提高了八度,“请进。”

  我坐起身来,挪到沙发的另一端给她腾地方。我的胃紧张得一阵痉挛,因为这个不喜欢我的卡伦默默地朝我走过来,在空位上坐了下来。我努力想要弄明白她为什么想要见我,但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介意和我说一会儿话吗?”她问道,“我没吵醒你或打扰你吧,有没有?”她的眼睛在扯掉床罩的床上和我的睡椅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

  “没有,我本来就醒着,当然,我们可以说会儿话。”我不知道她是否能像我听得那么清楚一样听见我声音中的警觉。

  她轻轻地大笑起来,听起来像银铃在合唱,“他让你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稀罕得很,”她说,“我猜我最好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机会。”

  她有些什么不能当着爱德华的面说呢?我的手在床罩边缘揉来揉去。

  “请别觉得我讨厌至极,令人害怕,”罗莎莉说,她的声音很温柔,几乎是在祈求,她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看着它们,“我肯定过去我伤害你的感情够多的了,而我不想再这样做了。”

  “别担心,罗莎莉。我感觉很好,怎么啦?”

  她又笑了起来,听起来尴尬得有些奇怪:“我想要告诉你为什么我觉得你应该继续做人类——要是我是你的话,为什么我会继续做人类。”

  “哦。”

  她因为我震惊的语气微微一笑,接着又叹气:“爱德华有没有告诉你什么导致这样的结果?”她问,用手指向自己光彩照人,永生不死的身体。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突然忧郁起来:“他说和我上次在天使港遇到的事情很相似,只是当时没有人来救你。”想起那一幕就令我心惊胆战。

  “他真的就告诉你这些吗?”她问道。

  “是的,”我说,语调由于迷惑不解显得苍白而空洞,“还有更多吗?”

  她抬头看着我,微笑起来。这个表情严厉而刻薄——但是仍然美得令人赞叹。

  “是的,”她说,“还有更多呢。”

  她望着窗外时,我等待着她娓娓道来,她似乎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贝拉?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我们当中谁又有呢?如果我们的结局都很圆满,我们大家现在都会在坟墓里了。”

  我点点头,尽管她尖锐的语气令人害怕。

  “我曾经生活在一个不同于你现在所生活的世界,贝拉,那时候我的人类世界比现在简单得多。那是在一九三三年,我十八岁,而且长得很漂亮,我的生活十全十美。”

  她凝视着窗外银色的云团,思绪飘向遥远的地方。“我的父母是彻头彻尾的中产阶级,我父亲在银行有份稳定的工作,还有我现在才意识到的他引以为傲的事——他把自己的富裕生活当成是对天赋与辛勤工作的回报,而不是承认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那时候我也认为理所当然。在我家好像大萧条①只不过是令人烦恼的流言飞语一样。当然我也看见过穷苦的人们,那些不是那么幸运的人。我的父亲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他们的麻烦是自己找来的。

  “我母亲的工作就是操持家务——照顾我和两个弟弟——使房屋一尘不染,一切井然有序。显然我不仅是她最优先考虑的对象,也是她最喜欢的。那时候我并不完全明白,但是我一直模糊地意识到我的父母对他们已经拥有的并不满足,哪怕他们已经比大多数人拥有的都要多得多。他们还想要更多,他们的社会野心——想方设法挤进上流社会的人,我猜你会这样称呼他们。我的美丽对他们像是一种恩赐,他们认为美丽具有更多的潜力,比我看见的要多得多。

第52节:暮光之城·月食(51)


  “他们毫不满足,但是我很心满意足。成为我自己——成为罗莎莉·黑尔令我感到兴奋不已。男人们的目光追随着我的步伐,从我十二岁那年就开始这样了,我为此感到高兴万分。当我的女性朋友们触碰一下我的头发都要发出叹息之声的时候,我也会感到欣喜若狂。我母亲为我感到自豪,我父亲喜欢给我买漂亮的衣服,这都让我备感幸福。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似乎也没什么阻止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被人宠爱,被人呵护。我想要有一场盛大的、到处都是鲜花的婚礼,所有人都注视着我搀扶着父亲的胳膊走在红毯上,认为我是他们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羡慕对我而言就像空气一样,贝拉。我很愚蠢,也很肤浅,但是我很满足。”她微笑着,对自己的评判逗乐了。

  “我父母对我的影响如此之大,我只想要富足的物质生活。我想要一座大房子,里面摆放着典雅的家具和装饰,由别人来整理打扫,有一个现代化的厨房,由别人为我们烹饪。正如我所言,我很肤浅。年轻,而且非常肤浅,我找不到任何我得不到这些东西的理由。

  “我还想要几样更有意义的东西,特别是其中一个。我最亲密的朋友是一个名叫维拉的女孩,她很早就结婚了,当时只有十七岁。她嫁给了一个我父母绝对不会考虑的男人——一个木匠。一年后她生了一个儿子,他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有一对酒窝,长着一头乌黑的鬈发。在我的整个人生中,这是第一次我真的嫉妒别人。”

  她抬着头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看着我:“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我和你现在一样大,但是我已经对生活中的一切作好了准备。我渴望有个自己的小孩,我想要自己的房子,想要有个下班回来就亲吻我的丈夫——就和维拉一样,只是我心中的房子和他们的不一样……”

  对我而言想象罗莎莉所熟悉的世界很难。她的故事对我而言更像童话,而不是接近爱德华还是人类的时候所经历的那个世界,那个他出生成长的世界。我不知道——当罗莎莉默默地坐在这里的时候——我的世界对她而言是否会像罗莎莉的世界对我而言那样令人迷惑不解?

  罗莎莉叹了叹气,她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同,其中的渴望消失不见了。

  “在罗切斯特①有个皇室家族——金氏家族,尽管听起来很讽刺。罗伊斯·金拥有我父亲效力的那家银行,以及镇上所有其他有利可图的产业。那就是他的儿子,罗伊斯·金二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嘴巴扭曲在一起,话从她的牙缝中挤了出来,“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情形。他就要接管银行了,所以开始视察不同的职位。两天后,我妈妈故意忘记给我父亲带午餐便当。我还记得当时令我迷惑不解的是她坚持让我穿上白色的欧根纱①长裙,卷起头发送饭到银行去。”说到这里,罗莎莉毫不风趣地大笑起来。

  “我并没有注意到罗伊斯注视我的眼神有什么特别之处。每个人都关注我,但是那天晚上,首先送来的是玫瑰花,每天晚上我们卿卿我我的时候,他都会送给我一束玫瑰。我的房间里到处都插着这样的花儿,我走出房间,身上几乎都要散发出玫瑰花的香味了。

  “罗伊斯也很英俊,他的头发比我的头发颜色要淡一些,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他说我的眼睛像紫罗兰,这样它们就在玫瑰丛中显得更加出众,更加超凡脱俗了。

  “我父母同意了——这种说法还是很婉转的。这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而罗伊斯似乎也拥有我所梦想的一切,童话中的王子的出现会使我变成公主。我所想要的一切,然而这还是没有超出我所期望的,我们认识不到两个月就订婚了。

  “我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罗伊斯告诉我他工作上的担子很重,而且,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喜欢别人看着我们,看着我挽着他的胳膊,我也喜欢那样的感觉。总是有很多晚宴、舞会,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当你是国王的时候,每扇门都向你敞开了,每一卷红地毯都铺开了迎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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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暮光之城·月食(52)


  “我们订婚的时间并不长。各种计划都是为了举办一场最盛大、最壮观的婚礼,这也将成为我想要的一切,我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当我拜访维拉家的时候,我不再感到嫉妒。我在脑中想象着自己那些金发的孩子们在金氏家族那巨大的草坪上玩耍时的情景,我为此同情她。”

  罗莎莉突然停了下来,紧紧咬紧牙齿。她的反应把我从她的故事中拉了出来,我意识到恐怖的事情就在不远处了。不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正如她先前所说的。我不知道是否这才是她为什么比其他人心中有更多怨恨的原因——因为当她的人类生命戛然而止的时候,她离自己想要的一切已经触手可及了。

  “那天晚上我在维拉家里,”罗莎莉轻声说着,她的脸庞像大理石一样光洁、坚硬,“她的小亨利真的很惹人喜爱,一直笑个不停,露出两个小酒窝——他刚刚学会坐。我走的时候维拉送我到门口,怀里抱着小孩,她丈夫手搂着她的腰站在她身边。当他以为我没注意的时候吻了她的脸颊,这令我心烦意乱。当罗伊斯吻我的时候,这种感觉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不是这么甜蜜……我没理会这种想法。罗伊斯是我的王子,某天,我会成为王后。”

  在月光下很难说清楚,但是她的白得像骨头似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

  “街上很黑,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我没有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继续娓娓道来,“也很冷,对四月底来说那是非常冷的。我们的婚礼就在一个星期之后,我急匆匆地赶回家的时候一直担心天气变化——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一点。我紧紧抓住这一点……刚开始的时候,我从没想过其他的事情。我也记得这一点,当如此多美好的回忆完全黯然退色的时候……”

  她叹了叹气,又开始低声诉说起来:“是的,我很担心天气变化……我不想婚礼得挪到室内……当我听见他们的声音的时候离我家只有几条街了。一群男人站在一根熄灭的街灯下,笑声雷动,醉醺醺的。我真希望我叫父亲来接我回家,但是离家的路那么近,好像太傻了。接着他叫了我的名字。

  ‘罗丝!’他大叫着,其他人愚蠢地大笑着。

  “我没意识到这群酒鬼穿得那么好。是罗伊斯和他的一些朋友,那些有钱人的儿子。

  “‘这是我的罗丝!’罗伊斯大叫着和他们一起狂笑,听起来一样愚蠢,‘你迟到了,我们很冷,你让我们等了那么久。’

  “我从来没见过他喝醉过。他只是偶尔喝杯酒,在晚宴上。他告诉我他不喜欢香槟,我没意识到他对什么东西更加情有独钟。他交了个新朋友——一个朋友的朋友,从亚特兰大①来。

  “‘我跟你说过什么,约翰,’罗伊斯吹嘘道,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边,‘难道她不比你们佐治亚州②的漂亮妞儿们好看吗?’

  “叫约翰的那个人是黑头发,皮肤晒得黝黑,他打量着我就像我是他要买的马一样。

  “‘很难讲,’他慢腾腾地说道,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她裹得紧紧的。’

  “他们都大笑起来,罗伊斯和其他人一样。

  “突然,罗伊斯一把从我肩上撕下夹克——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砰的一声铜纽扣全部掉了下来,撒落在街上,满地都是。

  “‘让他看看你长得怎么样,罗丝!’他又大笑起来,接着把我头上的帽子撕破了。扎在我发根上的别针刺痛了我,我痛苦地大叫起来。他们似乎乐此不疲——听见我痛苦的声音……”

  罗莎莉突然看着我,好像她忘记了我的存在一样。我确信我的脸和她的一样白,除非我的脸吓得变绿了。

  “我不会逼你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她平静地说道,“他们把我扔在街上,踉踉跄跄走开的时候仍然在得意洋洋地大笑。他们以为我死了,他们还讥笑罗伊斯说他得再找个新娘了,他哈哈大笑着说他得首先学会有耐心一点儿。我躺在马路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天很冷,尽管我疼痛难忍,让我惊讶的是这种痛居然还能让我感到不舒服。开始下雪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死,我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死亡快来结束我的痛苦。已经那么久了……就在那时,卡莱尔发现了我。他闻到血腥味,就过来查看了。我模模糊糊地记得他检查我的状况,想救我的时候让我有些烦躁不安。我一直都不喜欢卡伦医生、他的妻子及兄弟——那个时候爱德华假扮成他的弟弟。他们都比我漂亮,特别是这些男人也是这么好看,这令我非常不高兴,但是他们没有融入社会,不和人打交道,所以我只见过他们一两次。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当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背着我一起跑的时候——因为他的速度——感觉就像我在飞一样。我记得我感到惊恐万状的是痛苦还没有停止……接着我来到一个明亮的房间,那里很温暖。我慢慢地奄奄一息了,我很感激痛苦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明显了,但是突然某个尖锐的东西刺痛了我,我的喉咙,我的手腕,还有我的脚踝。我惊恐地尖叫起来,想他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带给我更多的伤害。接着我全身像火一样燃烧起来,我已经对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意了。我开始求他杀死我。当埃斯梅和爱德华回到家的时候,我也求他们杀死我。卡莱尔坐在我旁边,他握着我的手说他很抱歉,并且答应我就快结束了。他告诉了我一切,有时候我在听。他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还告诉我我在变成什么,我不相信他的话。每次我尖叫的时候他都会向我道歉,爱德华一点儿也不高兴。我记得他们在讨论我,有时候我会停止尖叫,尖叫根本不起作用。

第54节:暮光之城·月食(53)


  “‘你在想什么,卡莱尔?’爱德华说,‘罗莎莉·黑尔?’罗莎莉学爱德华不耐烦的音调,模仿得惟妙惟肖,我不喜欢他说我名字时的态度,就好像我有毛病一样。

  “‘我不能让她死,’卡莱尔平静地说,‘这太——太可怕,太可惜了。’

  “‘我知道。’爱德华说,我想他的话听起来有些瞧不起人,这令我很生气。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真的可以看见卡莱尔所看见的一切。

  “‘是非常可惜,我不能让她那样留在那里。’卡莱尔轻声地重复道。

  “‘你当然不能。’埃斯梅也同意道。

  “‘人总是要死的,’爱德华生硬地提醒他,‘难道你不认为她太惹人注目了?金氏家族会到处寻找她的——没有人会怀疑谁才是真正的魔鬼的。’他咆哮道。

  “令我开心的是他们似乎知道罗伊斯所犯下的罪行。我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就要结束了——我正变得更加强壮,那也是为什么我能够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的原因。疼痛开始从我的指甲缝中逐渐消失。

  “‘我们该拿她怎么办?’爱德华厌烦地说——或者,至少在我听来是这样。

  “卡莱尔叹着气说,‘那当然取决于她了,她或许希望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已经足够相信他之前告诉我的话了,他这样说令我感到恐惧。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回头路。我无法忍受独自一人的想法……疼痛终于结束了,他们又向我解释了我是什么,这一次我相信了。我感觉到我的饥渴,我坚硬的皮肤;我看见我闪闪发光的红眼睛。

  “如我这么肤浅,当我第一次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我感到好多了。尽管我的眼睛是红色的,我是自己曾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她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会儿,“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开始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归咎到我的美丽——让我看清这其中的诅咒。希望我以前……好,不是很丑,但是很正常,就像维拉一样。这样那时就有可能嫁给爱我的某个人,生几个漂亮的小孩子,那真的是我想要的一切,一直如此,到现在这都不算要求太多。”

  她若有所思地过了片刻,我不知道是否她又忘记了我的存在。不过就在那时她对我微微一笑,表情突然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你知道我的记录差不多和卡莱尔一样干净,”她告诉我,“比埃斯梅的都要好,比爱德华的要好一千倍,我从未尝过人类的血。”她骄傲地宣布道。

  她明白了我脸上露出的迷惑不解的表情,因为我弄不清楚她的记录为什么只是“差不多”干净。

  “我确实谋杀过五个人,”她沾沾自喜地告诉我,“如果你真的能把他们称之为人类的话,但是我非常小心翼翼以免他们的血洒落出来——我知道我无法抗拒这种诱惑——而且我才不要他们身上的任何东西流淌在我身体里,你知道的,我把罗伊斯留在了最后。我希望他会听说他朋友们死亡的消息,而且清楚地了解、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我希望恐惧会令他余下的生命更加糟糕,我想这一招奏效了。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躲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外面有一扇像银行的拱顶一样厚的门,门口还守着全副武装的保卫。哎哟——杀了七个人,不过只用了几秒钟。

  “我的行为造作得极为引人注目,真的有些小孩子气。我穿着那件我在婚礼上要穿的婚纱,他看见我的时候尖叫起来。那一夜他尖叫了很多次,把他留在最后是个好主意——这使我更容易控制自己,使这一切来得更加不疾不徐……”

  她突然停顿下来,朝下瞟了我一眼,“我很抱歉,”她窘迫地说道,“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我很好。”我撒谎说。

  “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别担心。”

  “我很惊讶爱德华没告诉你更多这样的事情。”

  “他不喜欢谈论别人的故事——他觉得那样好像是泄露别人的秘密,因为他听见的内容比他们想要让他听见的要多得多。”

  她微笑着摇摇头:“我或许应该赞扬他。他的确非常正派,不是吗?”

第55节:暮光之城·月食(54)


  “我想是的。”

  “我敢这么说。”接着她叹着气说,“我对你一直也不公平,贝拉。他有没有告诉你原因?或许那是太隐私的事情?”

  “他说那是因为我是人类。他说对你而言让你们圈子以外的人知道此事更加困难。”

  罗莎莉悦耳的笑声打断了我:“现在我真的要感到内疚了。他真的对我非常非常友善,比我应得的要多得多。”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要温暖一些,就好像她放下了她以前在我面前从未放下过的警惕一样,“这个男孩子简直是个骗子!”她又大笑起来。

  “他撒谎了?”我问道,突然变得机警起来。

  “噢,这样说或许太言过其实了,他只不过没有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告诉你的是真的,现在甚至比以前更加真实。然而,那时候……”她停了下来,神经兮兮地咯咯地笑起来,“真的令人很难堪。你瞧,起初,我嫉妒多半是因为他要你而不是我。”

  她的话令我喉咙里一阵战栗。坐在银色的月光里,她比我能想象出的任何东西都美丽,我无法与罗莎莉相媲美。“但是你爱埃美特……”我小声咕哝道。

  她来回地摇着头,好笑地说道:“我并不是想要爱德华那样对我,贝拉。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我把他当哥哥一样来爱,但是从第一次我听见他说话起他就让我很不舒服。不过,你得了解——我那时太习惯别人想要我了。而爱德华对我毫不感兴趣,这令我很挫败,刚开始的时候甚至令我非常不快。但是他从来没想要过任何人,因此这没让我烦恼多久。甚至当我们第一次在纳达里峰遇见坦妮娅家族时——那么多女性!——爱德华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谁情有独钟。后来他遇见了你。”她看着我,流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我并没有完全注意。我在想爱德华和坦妮娅,还有所有的那些女性。我闭紧嘴唇绷成一条线。

  “并不是你不漂亮,贝拉,”她说,对我的表情会错了意,“但是这是意味着他觉得你比我更有吸引力。我太爱慕虚荣了,所以那时我很介意。”

  “但是你说了‘起初’。这仍然不……令你烦恼,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都知道你是这个星球上最漂亮的人。”

  我因为不得不说这些话大笑起来——这太明显了。罗莎莉需要这样的抚慰真的太奇怪了。

  罗莎莉也大笑起来:“谢谢,贝拉。不,这不再令我烦恼。爱德华一直有些奇怪。”她又大笑起来。

  “但是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低语道。

  她的微笑逐渐消失了:“对此我很抱歉。”

  我们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并不想继续说话。

  “你会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做了什么……”她很生气我使她的家人——她的埃美特——身处险境吗?一次又一次。先是詹姆斯,现在又是维多利亚……

  “没有,你没有做什么,”她低声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我盯着她,一脸迷惑。

  “难道你不明白吗,贝拉?”她的声音突然比之前更加激动了,甚至比她讲述自己不幸的结局时都要激动,“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你还有整个人生就在你眼前——我所想要的一切,而你却打算把它抛弃。难道你不明白我宁愿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取你现在所拥有的吗?你有我没有的选择,而你却要作出错误的选择!”

  她可怕的表情令我畏惧,我意识到我的嘴巴吓得张开了,我猛地一下把它闭拢了。

  她凝视着我看了好久,慢慢地,她眼中的炽热渐渐隐退了,倏地一下她的脸红了,“我之前很确定我能平静地说这些话呢,”她摇摇头,似乎因为刚才的情感喷发而有些眩晕,“只是现在比那时候更加困难,当不再有虚荣之后。”

  她默默地看着月亮。过了好久,我才有足够的勇气打断她的沉思:“如果我选择继续当人类,你会更喜欢我一些吗?”

  她的思绪又转回到我身上,双唇抽搐着变成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或许吧。”

  “不过,你还是得到了一些幸福啊,”我提醒她,“你得到了埃美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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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暮光之城·月食(55)


  “我得到了一半,”她露齿一笑,“你知道我从一头正在抓伤他的熊爪下救回了他,然后把他带回家让卡莱尔救他,不过你能猜到为什么我会阻止熊吃掉他吗?”

  我摇摇头。

  “他有一头黑色的鬈发……还有一对酒窝,哪怕是在他痛苦地做鬼脸的时候都会露出来……那种不相称的纯真,似乎在成年人的脸上显得极为不和谐……他使我想起维拉的小亨利,我不想他死——非常不想,尽管我憎恨这样的生活,我还是自私到让卡莱尔为我改变他,我比我应得的要幸运一些。埃美特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如果那个时候我足够了解自己,知道该要什么的话。而且,够奇怪的是,他也需要我,这方面发展的比我能够希望的还要好。但是除了彼此之外,我们不会拥有更多的人了。我再也不可能坐在某个地方的阳台上,他头发灰白地坐在我身边,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了。”

  她的微笑现在很友善:“这听起来很超乎寻常,是不是?在某方面,你比我在十八岁的时候要成熟得多。但是在其他方面……有很多事情你很可能从未认真地考虑过。你太年轻了,不知道十年后,十五年后你想要什么——太年轻了因而能够不假思索地放弃一切。我不想你轻率行事,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法回头了,贝拉。”她拍了拍我的头,但是这个动作感觉并不高傲。

  我叹了叹气。

  “只要你稍微考虑一下,一旦这样做了,就没法回到从前了。埃斯梅努力把我们当成替代品……爱丽丝不记得她还是人类时的事情,所以她不会想念……不过,你会记得的,你要放弃许多。”

  但是我会因此得到更多。我没有大声说出来,“谢谢,罗莎莉。了解……更好地了解你很好。”

  “我抱歉一直像个魔鬼一样,”她露齿一笑,“从现在开始我会注意自己的行为的。”

  我也冲她露齿一笑。

  我们虽然还不是朋友,但是我很确定她不会再那么讨厌我了。

  “我现在要让你睡觉了,”罗莎莉的眼神一下飘到床上,她的嘴唇抽动了一下,“我知道他这样把你锁在这里让你挫败不堪,但是他回来的时候别让他为难。他爱你比你知道的还要深,不在你身边令他惶恐不安。”她默默地起身,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晚安,贝拉。”她随手关上身后的门的时候轻声说道。

  “晚安,罗莎莉。”我低声说道,不过已经晚了。

  在那之后过了很久我才睡着。

  当我真的睡着后,做了个噩梦。我爬过一条并不熟悉的街道,那里漆黑一片,路面上的石头冷冰冰的,雪花轻轻飘落,身后留下一条血迹,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天使像影子一样满眼憎恨地注视着我往前爬。

  第二天早上,爱丽丝开车送我去学校的时候,我脾气暴躁地盯着挡风玻璃。我觉得自己毫无睡意,这使我因为囚禁而产生的烦躁更加强烈了。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奥林匹亚那边,”她答应我,“那会很好玩的,对不对?”

  “为什么你不直接把我锁在地下室,”我建议,“忘掉糖衣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爱丽丝皱着眉头:“他会把保时捷收回去的,我没做好工作,你应该玩得开心。”

  “不是你的错,”我低声说道,我不能相信我实际上感到很内疚,“午餐的时候见。”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上英语课。没有爱德华在身边,一天铁定是非常难以忍受的。第一节课我心里一直不高兴,非常明白我的态度无济于事。

  下课铃响的时候,我毫无兴致地站了起来。迈克就站在门口,为我打开门。

  “这个周末爱德华去徒步了?”我们走出教室来到毛毛细雨之中时,他礼貌性地问道。

  “是的。”

  “今晚你想做什么?”

  他怎么听起来还心存希望呢?

  “不能,我已经安排睡衣晚会了。”我不满地说。他揣测我的心情的时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是谁……”

  迈克的提问被我们身后停车场那边突然爆发的咆哮声打断了。人行道上的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当聒噪的黑色摩托车哧的一声在水泥路边上突然停下来,发动机还在咆哮的时候,他们都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第57节:暮光之城·月食(56)


  雅各布急切地向我挥手。

  “快跑,贝拉!”他在发动机的咆哮声中大声叫嚷。

  我僵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我迅速地看了一眼迈克,知道我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爱丽丝在公共场合能在多远的范围内控制我呢?

  “就说我真的很难受,回家了,好吗?”我对迈克说,我的声音里充满突如其来的兴奋。

  “好吧。”他咕哝道。

  我飞快地啄了一下迈克的脸颊:“谢谢,迈克,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拔腿跑开的时候叫道。

  雅各布大笑着加大马力。我跳上他的摩托车,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我看见爱丽丝了,她僵硬地站立在食堂的边缘,双眼冒着怒火,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

  我朝她投去一个祈求的眼神。

  “抓紧。”雅各布大声叫道。

  他在高速公路上加速的时候,我把脸藏在他的背后。我知道当我们到达奎鲁特边界的时候他就会减速,我只需要坚持到那里。我在心中默默而热诚地祷告爱丽丝不会跟过来,查理不会碰巧看见我……

  当我们到达安全地带时,这是显而易见的:摩托车慢了下来,雅各布也坐直了狂笑起来。我睁开眼睛。

  “我们成功了,”他大声叫道,“越狱也不错,嗯?”

  “想得好,杰克。”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疯子一样的吸血鬼不能预测到我要干什么,我很高兴你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她就不会让你上学了。”

  “那就是为什么我没有考虑的原因。”

  他满怀胜利地大笑起来:“今天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也大笑着回应他,获得自由真是好极了!

  脾气

  我们最后又来到沙滩上,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雅各布仍然为设计我逃脱出来而得意洋洋。

  “你认为他们会来找你吗?”他问道,听起来满怀希望。

  “不会,”我对这一点确信不疑,“不过,他们今晚会对我勃然大怒。”

  他拾起一块石头,抛掷到海浪里去了,“那么,别回去了。”他又建议道。

  “查理倒是会很高兴的。”我讽刺地说道。

  “我打赌他不会介意的。”

  我没有回答,雅各布或许是对的,这令我恨得牙痒痒的。查理对我的奎鲁特朋友们的盲目偏爱是那么不公平,我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是要在吸血鬼和狼人之间作选择的话,他是否会和我感觉一样。

  “那么最近你们小团体又有什么丑事了?”我轻描淡写地问。

  雅各布猛地停了下来,他双眼惊讶地俯视着我。

  “怎么啦?我是开玩笑的。”

  “哦。”他又看着别处了。

  我等他再走动起来,但是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真的有什么丑事吗?”我好奇起来。

  雅各布咯咯地一笑:“我忘记那是什么样子了,不要所有的时候都让每一个人知道一切,在我的大脑中有一个安静私密的空间。”

  我们安静地在布满卵石的沙滩上走了几分钟。

  “那么是怎么回事呢?”我最后开口问道,“你头脑里所有人都知道的是什么?”

  他迟疑了片刻,仿佛他不确定该告诉我多少一样。接着他叹气道:“吉尔也经历了烙印。现在已经有三个了,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开始担心了。或许这种事比传说中的要普遍……”他皱着眉头,接着转身凝视着我。他注视着我没有说话,眉毛因为聚精会神而紧蹙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我问道,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叹了叹气:“没什么。”

  雅各布又开始走动了,他似乎想也没想就伸出手牵住我的手,我们默默无语地穿过岩石。

  我想到我们手牵手地走向沙滩看起来会是怎样的——像一对情侣,当然啦——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反对,但是这是雅各布一贯的作风……现在没有理由因此闹情绪。

  “为什么吉尔经历了烙印是这么大的新闻?”看见他不像要继续说的样子,我问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加入?”

第58节:暮光之城·月食(57)


  “跟这毫无关系。”

  “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

  “这是那些传说中的另一个,我不知道我们何时会停止惊讶它们都是真的?”他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你打算告诉我吗?或者我得自己猜呢?”

  “你永远都无法真的弄清楚。瞧,吉尔一直都没有和我们一起玩,你知道的,直到最近,所以他并没有经常到艾米莉家里去。”

  “吉尔也印在了艾米莉身上?”我大吃一惊。

  “不!我告诉过你别乱猜。艾米莉家的两个侄女儿过来看她……吉尔遇见了克莱尔。”

  他没有继续讲。我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艾米莉不想她侄女跟狼人交往?那有点儿虚伪。”

  但是我能理解在所有人当中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又想起毁掉她容颜的那条长长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右胳膊上。山姆离她太近的时候有一次失去控制了,只要一次就会……我看见过山姆看着自己对艾米莉造成的伤害时他眼中的痛苦,我能理解艾米莉可能想要保护她的侄女不受到这样的伤害。

  “请你停止猜测好吗?你扯得太远了。艾米莉不在乎这一点,只是,好吧,只是太早了一点儿。”

  “你说‘太早了’是什么意思?”

  雅各布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尽量不要发表个人观点,好吗?”

  我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卡莱尔才两岁。”雅各布告诉我。

  雨开始滴落下来,雨滴拍打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猛烈地眨眼睛。

  雅各布默不作声地等待着。他没有穿夹克,和往常一样;雨水在他黑色的T恤衫上留下了黑色的水滴,从他蓬松的头发上流淌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脸。

  “吉尔……烙印……在一个两岁的小孩身上?”我终于能够开口提问了。

  “这种事会发生,”雅各布耸耸肩,他弯下腰一把抓起另一块石头,把它抛向远处的海湾,“或者传说是这么讲的。”

  “但是她还是个小孩。”我抗议道。

  他看着我,既深沉又觉得好笑,“吉尔不会再长大了,”他提醒我,语气里有些酸酸的,“他只需要再耐心地等待几十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尽最大努力不要评论此事,但是,实际上,我感到很恐怖。直到现在,自从那一天我弄清楚他们没有做过我怀疑他们干过的谋杀事件,狼人们的事情没什么令我烦恼不安的。

  “你在作评论,”雅各布指责道,“我在你脸上看得出来。”

  “对不起,”我低声说,“但是这听起来真的很恐怖。”

  “并不是那样的,你完全理解错了。”雅各布维护他的朋友,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透过他的眼神,我看见过那是什么样子。完全没有什么浪漫之处,对吉尔不是,现在不是这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很沮丧,“要描述清楚真的很困难。这和一见钟情不一样,真的,更像……引力作用。当你看见她的时候,突然不再是地球牵引你了。她也是这样,其他一切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而且你会为她做任何事,成为她想要的一切……你变成她需要你做任何事你都会做的那种人,无论是保护者,还是情人,或者是朋友,抑或是兄弟。

  “吉尔会成为任何小孩曾拥有过的最好,最善良的大哥哥。在这个星球上,不会再有另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会比这个小姑娘得到更好的照顾。到那时,当她慢慢长大,需要朋友的话,他会成为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最善解人意,最值得信赖,最靠得住的朋友。到她成年的时候,他们就会和艾米莉与山姆一样幸福。”讲到最后当他说起山姆时,他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夹杂着一种奇怪而怨恨的愤怒。

  “难道克莱尔就没有选择了吗?”

  “当然没有,但是到最后为什么她不会选择他?他会是她最完美的对象,就像他是专门为她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我们一言不发地走了一会儿,直到我停下来把一块石头向大海掷过去,不过它落在了离大海几米远的地方,雅各布嘲弄地冲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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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暮光之城·月食(58)


  “我们大家不可能异想天开的那么坚强。”我低声说。

  他叹了叹气。

  “你认为这种事什么时候会发生在你身上?”我平静地问道。

  “这不是某种你能控制的事情,是不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俩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差不多停了下来。

  “不应该那样,”他承认,“但是你不得不遇见她——那个注定是你的另一半的人。”

  “那么你认为如果你还没遇见她,那么她就不会出现吗?”我怀疑地问道,“雅各布,很多事情你真的还没有经历过,甚至比我都还要少。”

  “是的,没有,”他小声说道,他突然目光炽热地看着我的脸,“但是我再也不会遇见别人了,贝拉。我的眼里只有你,甚至当我闭上眼睛,想要看看别人的时候。问一问吉尔或者是安布里,这都令他们疯狂了。”

  我的视线垂落到岩石上。

  我们不再散步了,唯一的声音是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我无法在海浪的咆哮声中听见雨声。

  “或许我最好回家。”我轻声低语道。

  “不要!”他抗议道,听到这样的结论令他惊讶不已。

  我又抬头看着他,现在他的眼睛变得忧虑起来。

  “你有一整天时间,是吗?那个吸血鬼还没有回家呢。”

  我愤怒地盯着他。

  “不是故意冒犯的。”他飞快地说道。

  “是的,我有一整天时间,但是,杰克……”

  他举起双手,“对不起,”他道歉说,“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只当雅各布。”

  我无可奈何地叹气说:“要是你确实是那么想的……”

  “不要担心我,”他坚持说,故作开心地笑起来,笑得太过灿烂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我不知道……”

  “来吧,贝拉。我们回到家里,然后开我们的摩托车。你得定期地骑摩托车,这样才能使它性能良好。”

  “我真的不认为我会被允许骑。”

  “谁不让?查理还是吸血……还是他?”

  “两个人都不让。”

  雅各布看着我笑起来,他也笑了起来,突然间他又变成了我最想念、最阳光、最温暖的雅各布。

  我也情不自禁地对他莞尔一笑。

  雨小了,变成濛濛细雨了。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保证。

  “除了你所有的朋友们。”

  他严肃地摇摇头,举起右手说:“我保证不去想这件事。”

  我大笑着说:“要是我受伤了,是因为我摔跤了。”

  “随你怎么说。”

  我们在拉普西附近偏僻的公路上骑摩托车,一直骑到雨水使路面太泥泞为止,雅各布一再说他要是不赶紧吃点儿东西的话就要饿死了。我们到家的时候比利轻松地和我打招呼,好像我突然再次出现没什么复杂的原因,只不过是想和我的朋友一起玩一天一样。吃完雅各布做的三明治之后,我们来到车库,我帮助他擦干净摩托车。我有好几个月都没来这里了——自从爱德华回来后——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过是我在车库里度过的另一个下午罢了。

  “真好,”他从食品袋里拿出温暖的汽水的时候,我发表看法说,“我很想念这个地方。”

  他微笑着,环顾了一下我们头顶上铆在一起的塑料雨篷:“是的,我了解这一点。这里有泰姬陵①的金碧辉煌,但是却不需要大费周折地花钱跑到印度去。”

  “为华盛顿的小泰姬陵干杯。”我举起罐子敬酒。

  他用他的罐子碰了碰我的。

  “你还记得去年的情人节吗?我想那是你最后一次在这里——最后一次当一切都还是……正常的时候,我的意思是。”

  我大笑起来:“我当然记得啦。我用一生的奴役换得了一盒亲近的心。那可不是什么我可能忘记的东西。”

  他和我一起大笑起来,“对极了,嗯,奴役。我得想想好的一面。”接着他叹气道,“感觉就像几年前一样,另一个时代,一个更开心的时代。”

  我无法赞同他的观点。现在看来那时候是我开心的时代,但是我惊讶地意识到在我个人的黑暗时代里我错过了多少东西。我透过那片空地凝视着烟雾弥漫的森林,雨又下大了,不过,坐在雅各布旁边,这个小小的车库却很温暖,他和火炉一样棒。

第60节:暮光之城·月食(59)


  他用手指摩挲着我的头发:“一切真的都变了。”

  “是啊,”我说,接着我伸出手,拍了拍我的摩托车的后轮胎,“查理以前一直很喜欢我。我希望比利不要对他说起今天的事情……”我咬住嘴唇。

  “他不会,他不会和查理一样容易激动。嘿,我从未正式地为摩托车所干的蠢事道过歉,我真的很抱歉向查理出卖你,真希望我从来都没做过这件事。”

  我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我也希望你没有。”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他满心希望地看着我,湿漉漉的黑头发凌乱地沾在他的脸上,到处都是。

  “噢,好吧!你被宽恕了。”

  “谢谢,贝尔!”

  我们两个人看着彼此笑了一会儿,接着他的脸又布满了愁云。“你知道那天,当我把车拖回来的时候……我一直想要问你一些事情,”他缓慢地说着,“但是我又……不想问。”

  我一动不动……一紧张我就这样,这是我从爱德华那里学来的习惯。

  “关于什么事?”我小声地回应他,尽管我确定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满眼怒火地盯着我:“你知道。当你说不管我的事的时候……如果——如果他咬了你。”说到最后他明显的有些害怕了。

  “杰克……”我的喉咙像塞了什么东西一样,没法继续说下去。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是认真的吗?”

  他稍微有些颤抖,一直紧闭双眼。

  “是的。”我低声说。

  雅各布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猜你会这样回答。”

  我盯着他的脸,等待着他张开眼睛。

  “你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他突然责问道,“你确实了解,是不是?要是他们打破协约,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会先离开的。”我声若蚊蝇地说道。

  他倏地睁开眼睛,深邃的黑眸充满愤怒与痛苦:“协约是没有地域限制的,贝拉。我们的曾祖父们同意和平共处,只是因为卡伦家族发誓他们不一样,人类靠近他们不会有危险,他们保证永远不会再杀死或改变任何人。如果他们违背誓言,协约就毫无意义了,他们与其他的吸血鬼就没什么两样了。一旦这一条成立,当我们再发现他们……”

  “但是,杰克,难道你们没有打破协约吗?”我抓住救命稻草问道,“难道协约中不是有一条是你们不能告诉别人有关吸血鬼的事情吗?而你告诉了我。所以,不管怎么样,协约不是还有讨论的余地吗?”

  雅各布不喜欢提起此事,他眼里的痛苦坚硬起来,变成了仇恨:“是的,我打破了协约——在我相信这些事情之前,而且我确定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他厌恶地盯着我的额头,没有正视我羞愧的眼神,“但是这并不是免费给他们的赠品,抑或是类似的东西,对于曾犯下的过错怎么报复都不为过。他们只有一个选择,要是他们反对我所做过的事情的话。他们若打破协约我们同样只有一个选择:攻击他们,发动战争。”

  他使之听起来如此不可避免,我畏惧了。

  “杰克,没必要这么做。”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这样。”

  在他这番宣言之后,随之而来的沉默变得非常响亮。

  “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吗,雅各布?”我轻声问道。这些话一说出口,我就希望我没说,我不想听见他的答案。

  “你就不再是贝拉了,”他告诉我,“我的朋友就不存在了,就没有人需要原谅了。”

  “这听起来像个‘不’字。”我低语。

  我们直视着对方,默不作声过了很久很久。

  “那么这是再见嘛,杰克?”

  他迅速地眨了眨眼睛,激动的表情融化成惊讶:“为什么?我们还有几年的时间。难道我们在彼此合不来之前不能做朋友吗?”

  “几年?不,杰克,不是几年。”我摇摇头,毫无幽默感地笑了一笑,“几个星期倒是更准确。”

  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

  他突然站了起来,汽水罐在他手中爆裂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汽水溅得到处都是,浸湿了我的衣服,就好像水从水管里喷涌出来一样。

第61节:暮光之城·月食(60)


  “杰克!”我开始抱怨,但是当我意识到他整个身体都气得开始颤抖时,我马上沉默不语了。他激动地怒视着我,胸腔里升腾起一阵咆哮。

  我呆呆地僵在那里,太惊诧而不记得如何移动了。

  颤抖涌遍了他的全身,他抖得越来越快,直到看起来他就在摇摆一样,他的身体变得模糊不清了……

  接着雅各布紧紧地咬紧牙关,咆哮停止了,他聚精会神,紧紧地眯起眼睛,颤抖逐渐放慢了,直到只剩下他的双手还在抖动。

  “几个星期。”雅各布干巴巴地说。

  我无法回答,仍然僵直地立在那里。

  他睁开眼睛,现在它们已经不再狂怒了。

  “他打算在几个星期内把你变成肮脏的吸血鬼!”雅各布从牙缝中吐出这句话。

  我只是木讷地点点头,太不知所措而不能反驳他的话了。

  他的脸在赤褐色的皮肤下都气绿了。

  “当然了,杰克,”沉默了许久之后我低语道,“他永远只有十七岁,雅各布,而我每天都在向十九岁靠近。此外,为什么还要等待呢?他就是我想要的全部,难道我还能做其他的什么吗?”

  我反问道。

  他的话语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就像抽鞭子一样:“任何事,任何其他的事情。你死掉会更好,我宁愿你死了。”

  我后退一步,就好像被他掴了一掌一样,这比他打我还受伤。

  接着,当痛苦涌遍我的全身,我自己的脾气也爆发了。

  “或许你会很走运,”我阴郁地说道,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或许我在回去的路上就会被卡车撞死。”

  我抓住摩托车,把它推进了雨里,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动也没动。我一走上那天狭窄泥泞的小道,就爬上摩托车发动了引擎。车后胎往车库的方向喷出一阵泥巴,我真希望泥巴溅在他身上了。

  我穿越平坦的高速公路,加速开往卡伦家的时候全身湿透了。风就像要把雨水冷冻在我的皮肤上一样,我还没走一半路就冻得牙齿直打战了。

  摩托车在华盛顿州太不实用了,我一有机会一定把这个蠢东西卖掉。

  我把摩托车推到卡伦家的洞穴似的车库里,一点也不奇怪爱丽丝在那里等我,她轻松自如地蹲在保时捷的引擎罩上,轻轻地抚摸着车身闪闪发光的黄色油漆。

  “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开这辆车。”她叹着气说。

  “对不起。”我从嘎吱作响的牙缝中吐出这句话来。

  “你看起来好像冲过热水澡似的。”她说着立即轻松地站了起来。

  “是的。”

  她嘟起嘴巴,仔细地端详我的脸色:“你想谈谈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想。”

  她默认地点了点头,但是她的眼睛里充满好奇的火焰。

  “今晚你想去奥林匹亚吗?”

  “真的不想,难道我不能回家吗?”

  她做了个鬼脸。

  “别担心,爱丽丝,”我说,“如果这让你更好做人的话,我会留下来的。”

  “谢谢。”她不相信地叹气说。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上床了,又蜷缩在他的沙发上。

  我醒来的时候天仍然是黑的,我头昏眼花,但是我知道还没到早上。我双眼紧闭,伸展四肢,翻了个身。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动差点儿就让我掉在地上,要那样就太舒服了。

  我又翻了个身,想看清楚。比昨天晚上还要黑——云层太厚了,月光无法穿透。

  “对不起,”他低语得如此轻柔以至于他的声音都融入了这片漆黑,“我没想吵醒你。”

  我一阵紧张,等待着怒火——他的和我的——但是在他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只有安详和平静。我几乎能够品尝到空气里重逢的甜蜜,从他呼出的香气中闻到一缕分别的芬芳;当我们分开时那种空洞的感觉留下了它的余味,那是一种直到它被抹去之后我才有意识地留意到的东西。

  我们两人之间没有摩擦,这种静止是宁静的——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像就算梦到暴风雨也不会改变的清澈的夜晚。

  平心而论,我本应该生他的气,我本应该生所有人的气,可是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向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找到他的手,让自己靠他更近一些。他双臂环抱着我,把我揽入怀中。我的嘴唇顺着他的喉咙、下巴一路寻找,直到最后我找到他的唇。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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