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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小说]丫的叫你乱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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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的叫你乱投胎
作者:生命不息造雷不止





  第 1 章
  我使劲想把眼睁开,徒劳,眼屎太多,糊住了……
  想揉揉眼,怎奈膀臂酸痛,浑身无力,抬不起胳膊……
  我动了动嘴唇,只微微叹息了一声。
  谁知那屋里却一下子沸腾起来。
  “夫人!少爷他喘气了啊!喘气了!”一个大嗓门的妇人吼了一声,我立刻感觉到本就酸疼无力到极点的身体上多了份要命的重量。
  “儿啊!你可挺过来了!”那个估摸着就是我此世娘亲的女人,一把将我这虚弱的壳子揽在怀里,豆大的泪珠滴滴答答洒在我脸上……
  真好,这泪水竟把我那眼屎都化开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屋子热闹的景象。
  人人莫不是脸上带着泪花,但若说是喜悦的眼泪,看那表情又多少有点牵强。
  我转转脑袋,轻轻喊了声“娘”。
  那美丽的妇人哭的更真切,紧紧将我抱在怀中不肯放手。
  我顺势倒在她怀中深吸了口气,嗯,真香,一点狐臊味都没有,看来这次的娘可以让人放心大胆的喊了。
  “夫人,少爷刚醒,身体还欠佳,咱们都先退出去,让他好生休息吧。”那个破锣嗓子的妇人心倒是挺细,轰走了在屋内围观的众人,搀着哭的不能自已的美妇人一步步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待着屋里都静下来,没了人声,我才发现自己床边还端坐一人,正笑意盈盈的望着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没好气的问。
  “一直都在,刚才人多,不好现身。”那人浅浅一笑,好看的欠抽。
  我自不理会那假笑,只说:“给点线索。”
  那人点头:“普贤,你这世是当朝丞相的独子,他本体弱,命里就只能活到二十岁,那少爷的魂刚被地府的人带去了,这剩下的时间,全都是你的了。”
  我点头,他接着说:“看我们几个对你多好,这一世即便你寻不到她,也能快活几十年了。”
  我心里自知晓他们没那么好心,一呲牙,问道:“那几个要求全都答应了?”
  他点头。
  我冷笑一声:“小样的文殊,你还想骗我不成。小玄那狐臊味,离着百里我都闻得出来……你们莫不是又合伙诓我?”
  文殊一乐,道:“普贤,小玄这都已是第三次托生了,哪里还有那么大的味道。我只能告诉你,你说的那三点要求,全都没问题。只是这次,你要慢慢找,不能只靠鼻子闻。我们已经尽力将你们安排得近了,剩下的你要自己努力。”
  看我不语,他起身掸掸那玄色长袍,打算告辞。
  我伸手拉住他:“等等,我这一世到底叫什么名?”
  文殊抚掌一笑:“看我这记性,竟把这个忘了。你复姓纳兰,叫纳兰希澈。”
  闻听此言,我背脊一凉,嘴里嘟囔出声:“此名不大好吧……”
  文殊淡淡一笑:“还好吧。我觉得比司徒基范好听多了。”
[ 此帖被聚缘v墨在2010-11-01 11:25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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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 发表于: 2010-11-01
第 2 章

  你好,我叫普贤,传说中的十二上仙之一是也。
  什么?你问我是不是马丽苏?不好意思,您走错楼了,玛丽苏在楼上,请出此文往左走,点击五雷轰顶系列,马丽苏在那里,不过不知道马里奥在不在家。
  咳,送走这位,容我继续介绍自己。
  我本是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之人,别人尊我一声“普贤真人”,不过跟您不见外,叫我普贤得了。我本住在九宫山白鹤洞,过得是逍遥自在的日子。
  可你也知道,神仙嘛,难免比凡人活的久点,只是跟仙友一起聊天、下棋、讲讲道,过得挺没劲的,所以大家就多少发展了点各自的业余爱好。
  例如说俱留孙,好去番邦赌马。当然了,这本来也没个啥,不是大毛病,只不过我这个师兄有点财迷,最受不得输钱,一看自己买的马跑得劣势了就掏出捆仙绳去绊别的马腿……为这事我们哥儿几个常常说他,你说你一个神仙,有钱都没地方花去,何必在意那个。他非说那是事业,是在挖资本主义墙角,我们管不着……
  再比如说太乙真人,我严重怀疑他有恋童癖,他那俩徒弟,哪吒和金霞,一个比一个长得水嫩,自打收了这俩徒弟后,就整天围着徒弟转悠,倾尽所有传授法术不说,还把自己的宝贝什么乾坤圈、混天绫、风火轮都给了哪吒那小子……
  再比如说文殊,他好吟诗……不过都是东西挪凑过来的,没见他真正写过。偶尔跟他打个照面,他呲着小白牙冲你来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真不是一般的寒人……不过除此之外,他还算正常。
  十二仙里,我和文殊、太乙走得算比较近的,毕竟嘛,金吒木吒哪吒是亲哥仨,没事就互相串门,小一辈的杨戬、黄天化什么的也有事没事的好往我们这几个师叔这里跑,说他们师父太严肃,有代沟……
  我跟他们不同,我这人随和,跟谁都搭得上话,也不分那么多长幼的礼数。尤其是我长得还罪过,天生犯桃花。没事往天上那么一溜达,总会有几个小姑娘含着泪水望着我。你说人家姑娘都雨打梨花了,我能不过去劝劝么?我这一劝,她一激动,这一来二去就容易出事……
  所以我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花名不好……仙友们给面子,说我这是风流,不过九天玄女娘娘最看不得我,管我叫臭流氓……
  也就是该着出事,有天我正在桃花林里溜达,正看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在打水。那姑娘,长得叫一个美。我看着看着,忍不住就凑过去了……
  我手扶着桃树冲她一乐,她那脸上就泛起了桃花。
  我俩眉来眼去一阵,她终于忍不住了,问:“你可是普贤真人?”
  我一愣,哇,原来我如此的出名么,这山野之地也有人偷偷爱慕我不成,刚要点头,只听那姑娘又说:“我们娘娘说了,普贤是个臭流氓,千万不能理他。”
  我笑的心肝乱颤,道:“姑娘说的极是,普贤就是个臭流氓。不过我不是普贤,我叫文殊。”
  再然后,我俩就好上了。
  我俩私定终身桃花林。
  她告诉我,她是九天玄女娘娘门下的小玄狐;我告诉她,我是五龙山云霄洞的文殊广法天尊。
  小玄一听,忙让我吟诗。
  虽然我只记得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惜玄狐不谙世事,只这一句就足以让她躺在我怀中说“你真有才”。
  后来,日子久了,我难免又勾搭上别人,把玄狐这茬忘了……
  再后来,一次群仙聚会后,我正跟青峰山上的女神仙卿卿我我的时候,一回头,正发现了那小玄狐。
  “文殊!你个混蛋!”
  小玄狐只留下这一句遗言,跳下了诛仙台。
  于是,我被玄女娘娘揪了去,在众仙友面前被骂个狗血喷头,非要在我脑门上刺上个“流氓”二字。
  太乙给我求情,说我虽行为劣等,但生性不坏,应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众仙友纷纷称是。
  娘娘刚要点头答应,那文殊就呲着白牙走出人群,在她老人家耳边嘀咕了几句,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出戏。
  娘娘说:“责令你投三次凡胎,去寻那小玄的魂魄,与她恩爱相守一生,弥补欠她的情债。”
  我想了想,能有多难?点头答应。
  这些师兄弟倒真干脆,一脚将我踢下凡尘。
  如文案所言,容我再骂一句,神仙这些老不死的,都不是好东西。
  第一世,我苦苦寻了小玄六十年。孤苦一生,望穿人间,未果。
  待我认输,闹回仙门,哥儿几个告诉我,原来那小玄托生成了个东海里的王八……
  我X!
  于是我很郑重的向大家强调:下一世她一定要投胎成身边“人”才算数。
  第二世,我刚被踢进人间的壳子,就一眼发现了小玄。娘啊,她竟然是我这一世的亲娘!
  虽说我风流盖世,但怎么也做不出丧尽人伦这等丑事,干脆又一头撞死回了天上。
  这一次到仙门我学了乖,列出几大条规矩:要是人,要是美人,要是和我的凡胎没一点血缘关系的身边人。
  “你讲完了?”娘娘问道。
  我无辜的点点头,一不小心回头看见身边众仙友嘴角扬起的淫 笑。
  ……
  在被踢下凡尘的最后一刻,我忽然想起来,这条件确实提的少了……
  还在仙门的时候,常有一些仰慕我的后生登门求教。
  “真人,您为什么如此鹤立鸡群,引无数美眉竞折腰?”
  每当这时候,我总是会甩甩那黑缎子般飘逸的长发,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忧郁地望着远方,以沉默代替语言,用这个最安静的角度,缅怀那沉醉年华的光阴不能自拔。
  而其中一些聪明的后生,自然是能了悟我的回答。
  “不愧是普贤真人,此朵忧郁的男子让人纠结的如此蛋疼……看来这气质天成,自是我们学不来的……”
  后生们如此说着,叹着,久而久之,普贤真人在仙门成了一个传说……
  咳咳,书归正传,我普贤此时虽已换了个俗世的壳子,可那令人风中凌乱的气质是没减半分的。再说这希澈小兄弟,虽是病弱秧子,姿色却是甚出众,活脱脱他娘的一个男翻版。
  待在床上休养了几日,体力慢慢回复个大半,我下床在铜镜里一照,乖乖,长得竟然和我真身有几分相似。
  就在我捧着铜镜左右端详的时候,那文殊悄无声息的现了身。
  “纳兰希澈。”文殊含笑轻唤,吓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请叫我普贤,谢谢。”
  无论如何,我都习惯不了这个名字。
  文殊也不理会这茬,只顾自说自话:“你来已有几日了,可曾发现小玄的踪迹?”
  我手扶叉腰肌,仰天大笑三声。
  “文殊,你当我是谁?只要你们不耍诈,我自有办法寻到小玄。”
  文殊眼中含着笑,默默无语地瞅着门外。我虽最厌烦他那一副做作相,可还是忍不住随他的视线往外瞅了一眼。
  只见一个端着盘子的小厮,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愣愣地望着屋里那个大病初愈还癫狂着又是大笑又是自语的少爷不知该如何是好。
  “咳咳。”我赶紧装着身体不适,又坐回了床上。
  小厮一看,赔着笑脸紧走几步过来:“少爷,你该吃药了!”
  所以说,人在俗世总要处处留心,尤其是你身边总跟着一个心怀叵测之人的时候。
  想我第一世被踢下凡间的时候,一个仙友都没来看过我,当然,大家都明白这是为什么。而第二世,还没等仙友过来,我先撞死回去了,当然,大家也都明白这是为什么。
  可这一次,我来了七日,文殊就在我面前晃了七日。
  这是为什么呢?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再被踢出仙门的最后一刻,广成子和俱留孙貌似在数银子。
  ……那几个老不死的都好赌,这文殊八成就是被派来探风的。而看他们关切到了这种程度,小玄多半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理清思路,自然要有个对策。
  首先,要淡定;其次,要无视之。
  对待一个除你之外,别人都看不见的人,还能有比无视更好的办法吗?
  “希澈。”
  我极目远眺,天空好纤丽,大海好纤丽,有普贤在的世界好纤丽……
  “纳兰希澈。”
  我左顾右盼,你说什么,风声太大,我听不清……
  “普贤。”
  我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眼神依旧迷离地盯着刚才那个妖娆小媳妇的背影。
  “普贤,你别看了,那是你爹的小妾。”
  啥?我终于把脖子扭了过来,对焦到他的脸上。不行,我还是看不下去,文殊笑得实在是太欠抽了……
  “普贤,那是你爹的小妾。”
  “文殊,老子耳不背。你为毛要说两遍?”
  “普贤,你只要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我就不说了。”
  ……
  鸡婆,我心中暗骂,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那销魂的背影移了回来。话说纳兰丞相,还真是好眼光!
  “文殊,这女人叫什么名字?”
  闻听此言,欠抽男挑了挑眉毛道:“普贤,你连你父亲的女人都不放过吗?”
  我冷笑道:“这到底是谁害的?我不趁着这病壳子还能蹦跶的时候好好折腾一番,什么时候能找到小玄?”
  文殊只得作罢:“她叫陆紫陌,去年才进的门,还带着一个弟弟,叫陆离。不过劝你还是不要太接近他们……希澈生前很讨厌这二人,从不与他们来往。你冒然接近,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哈哈大笑:“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有什么不能化解。你且放宽心,管她紫陌黑墨,光怪陆离,普贤出马,手到擒来。”
  文殊忽然不再作声,只背着手,幽幽地望着远方。
  他这幅模样,我看不惯,索性转身离开。
  “普贤。”文殊开了口,“你负过的这么多女子里面,可曾也爱过一个?”
  我冷哼了一声,道:“那俗世间的男子,最多不过许人一生一世,这一生一世对神仙来说却不过是个转瞬间。论年头,我跟哪个相好都处了百年以上,在人间也能算是痴情种了。可非要让我千年万年的爱下去,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呢?男欢女爱,不过就是个两厢情愿。你当我名声差,可偏偏就有那么多女神仙前仆后继的要跟我好。你说,这又怨谁呢?”
  我说:“文殊,只怪神仙太逍遥,逍遥就太无聊,怕无聊就别认真。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文殊怔了一下,随后冲我温文一笑:“普贤,我受教了。”
  我得意的点点头,此套说辞我曾无数次教导晚辈后生,早已滚瓜烂熟。
  看他仍然若有所思地沉浸在我高深的理论指导中无法自拔,我悄悄迈开腿,朝后院挪去。
  “普贤,你干吗去?”
  ……
  “我好心提醒你一下,朝着紫陌这个方向找小玄是不对的。”
  我一回头,看见他正呲着白牙冲我,春光明媚的那么瘆人……
  “哼哼。你当我还真信你一片好心不成?”我站住脚,回眸冷对。
  “此话怎讲?”
  “原因有二。”我一伸左手,举出三个手指头,“第一,你们是不会好心的把小玄安排到一个我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第二,我虽附了凡胎,但鼻子没失灵。紫陌身上那股妖臊味,我能闻不出来?”
  文殊点点头,心悦诚服。
  “普贤,你说的很对,不过第二点,恕我小小的不赞同一下。”
  “为毛?”
  “有妖骚味的不一定是狐狸,也有可能是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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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 发表于: 2010-11-01
  第 3 章

  初夏的夜里还有点微凉,相府家花开了一坨又一坨,甜腻的恶俗。
  不过,我喜欢。
  比起仙门永远的四季如春,这俗世里恼人的四季轮回倒是颇令我心仪的。白日里还热的穿不住长衫,到了晚上却凉的你恨不得要捂上棉被,多么有趣。
  这世间自然的总归是最好的,花红柳绿,夏热冬寒,你非得变了它的模样,舒服倒是舒服,可滋味终究是差点。当然,像文殊那种自命清高,连山上的野花都开得齐整,香得淡然的神仙是完全没有我这等觉悟的。
  同是神仙,却避免不了差距,呜呼。
  我站在紫陌的木槿阁底下伤怀咏古,已是第三日。
  三天前,老丞相出差,陪着皇帝小儿去了江南采花……赏花!与此同时,金吒忽然现身,说是他老子大寿,请文殊一并回去吃酒。
  “我呢?”我手点自己鼻梁,问得多少有点谄媚。
  您可不知道,李天王酷爱厨艺,总喜欢找点机会显摆一番,尤其是这种寿辰的日子,他跟他夫人双双下厨,那做出的饭菜叫一个艳绝仙门。
  不过他夫妇比较低调,聚会都是小规模的内部人士参加,一般人想来尝尝鲜还都没机会。我是木吒的师父,每次自然都少不了我普贤。可连着在俗世晃悠了这几十年,现在连回想这佳肴的滋味都做不到了。痛惜,痛惜!
  金吒的眼睛乱晃,就是不瞅我的脸,磕磕巴巴的试图找点话安慰我。
  “那个……师叔,我父亲知道您最近公务繁忙,不便脱身……说是下次找机会再聚吧……”
  “繁忙个屁!没看我闲的都要发霉了么!整日里对着你师父那张老脸,烦都要烦死了!你领他走正好,乐的清静!”
  金吒这个臭小子,笨嘴拙舌,连个安慰人的话都说不好听。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想到这里,我忽然记起来自己仿佛还有个徒弟……
  “木吒呢?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呃……他……”
  文殊准是嫌我刁难他徒弟了,抢步到我面前,把金吒掩在身后。
  “普贤,这些小辈礼数不周,你当师叔的莫怪。我跟金吒回去吃碗酒就下来,再给你带点糕点仙果什么的,你别等的太急……”
  哼,骗谁呢。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你回来,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文殊和金吒冲我作揖告别,驾着祥云忽悠悠地远去了。
  剩我一人更好!老子这回想泡哪个妞就去泡哪个妞,谁都甭拦着我。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我在木槿阁下面来回踱着步子,轻声嗟叹。
  砰!一团黑色的物体径直砸到我脸上。
  “喵嗷嗷嗷嗷嗷嗷嗷!!”那物体从我脸上掉下去,哀嚎着,四只爪子勾着我那上好料子的长衫,硬生生拉出十条沟来。
  我揉着脸,抬头一看,那二楼窗户开着,站着个少年。
  天黑看不清模样,但通过他背后凝聚的小宇宙,我揣摩着此人并非善类。话说,这个距离也能打得如此精准,少年你不去甲子园发展,也甚是可惜了罢!!
  “流氓!”那少年郎声音动听的很,只是言辞稍显低俗。
  咣当,窗户一闭,少年心满意足。
  而我作为一个上仙,自然是不会与这种黄口小儿一般见识,尤其他还是紫陌的弟弟。
  我伸手把那可怜兮兮的受了惊的黑色毛团从我身上揪起来,刚要随手甩掉,只见那木槿阁的门吱呀一开,从里面跑出个如彩云一般的人儿。
  “小语!”紫陌眼里似是噙着泪花,飞奔到我面前,从我手中接过那黑毛。
  黑毛转移到她怀里,似乎是安了心,微微打着呼噜,四只雪白的小爪一伸一伸,白花花的指甲露出来,妈呀,那上面挂着的肉,岂不是我身上的?
  紫陌安慰了几句黑毛,抬眼看了看我,小声道:“少爷,是不是惊到您了。陆离还年幼,请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无比大度地一笑:“您这是说到哪里去了,咱们又不是外人。”
  我看紫陌脸上微微松了口气,又道:“它怎样?有没有伤到?”
  虽然我身上被挠的肉疼,但没表现出半分。小心眼,小气量,斤斤计较,是追求女人的大忌。
  任哪个女人都不愿意被一个比自己还小家子气的男人缠上。男人可以坏,但不能娘。
  紫陌果然被我的体贴打动,脸上飞起红云,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语她没事,虽然有点吓到了,但是没受伤。”
  “小雨?名字真好听……”
  “嗯,她叫语祭。不过我怕她听不懂,一直就叫小语。”紫陌说着,轻轻抚摸着那团黑毛,眼中都是柔情。
  虽然我对那黑毛是叫小雨还是雨季都没啥兴趣,不过它既然是佳人的心头肉,我自不能表现出怠慢了。
  兴许是她在这别院闷了太久,终日里没个人说话,纳兰相太老,陆离太少,都有代沟,与我聊了几句,甚是投缘。
  不出三日,那紫陌对我已是芳心暗许。
  什么,你问这具体经过是啥?
  我自然不会告诉你,此等秘笈要是人人都知道了,老子还拿毛去混啊!
  咳咳,闲话不叙。
  文殊这瘟神走了三日后,我即迎来了桃花运。自此之后,花前月下,犄角旮旯,总少了不我和紫陌偷偷摸摸的身影。
  那紫陌虽是妾室,但颇知书达礼,又甚规矩。虽然心仪于我,却终究是碍于礼教,每晚只是陪我聊些风月,却不肯跟我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DEMO!追女人的大忌就是畏首畏尾,尤其是如我这般情况,不在文殊回来之前搞定她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了。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我鼓足勇气冲丹田,站在木槿阁房后的小土包上,一手轻轻推开窗户,一脚跨坐在窗沿上。
  哼哼,白日里早已打听好了,今天陆离不在家,只有紫陌一人守着空闺。此等良机,打不了全垒也要上二垒才不枉我臭流氓的虚名。
  想到这里,我屏息朝屋里看去,只见那紫陌一袭白衣,身上搭着凉被,正背对着我睡得香甜,青丝垂散,万缕风情,看得我心神一阵阵荡漾。
  我蹑手蹑脚走到佳人榻前,指尖轻轻把她的秀发拨开,露出光洁白皙的脸颊。乖乖,这睡脸竟比我往日看着还美,心动不如行动,我将她的手轻握在手心,低声在她耳边轻唤。
  “紫陌……”
  那人迷糊中动了动眼,却没睁开,只抬手将我勾住,揽在胸前。
  哇,竟然如此主动,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前全都是胜利的曙光。
  正此时,美人轻启朱唇,沙哑地唤了句:“雨笙……”
  ……
  毛你个雨笙!你连相好叫什么都忘了吗?
  我用力挣脱她的双臂,将距离拉远。
  她被我这动静惊得醒了个八分,爬起身,揉揉眼,仔细分辨着面前人。
  “流氓?”
  “呃……”再细瞅瞅几眼。
  我说紫陌今天晚上胸怎么这么平呢……原来认错人了。
  屋外月正圆,花正香,虫鸣声声好不动听。
  屋内他瞪眼,我咂嘴,剑拔弩张郁闷死人。
  “你……”陆离将凉被往上扯了扯,盖住他那小平胸,眼睛里喷的是熊熊怒火……话说,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如果不是认错人,我普贤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去摸一个男人。
  “误会,误会啊……”我讪笑着,屁股挪了挪地方,缩到了床角。
  陆离镇定了下精神,把外衣合上,坐了起来,说:“你在这儿干吗?你莫不是想半夜偷袭我?”
  ……
  我疯了啊?我没事偷袭个男人,我精分了啊!
  “陆公子,你误会了……我来真不是为了找你。我听说你今晚不在啊,我是来找紫陌的。”
  陆离一听,脸色更难看。
  “什么?你是来偷袭我姐姐的!流氓!”
  说着,一个左勾拳,正打到我右眼之上。
  怎么就不听人把话讲完呢,我捂着眼,呲着牙继续解释道:“公子,你误会了,我是来找紫陌聊天的啊。看她今天一直没出来,就想进来叫她。一进屋正看你睡得香甜,不忍打扰,就在旁边坐了一下,哪知你正讲着梦话,一把就我抱住了……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啊……”
  陆离望着我,神色复杂。
  “我……说了什么梦话?”
  “嗯……像是喊人的名字……大概是鱼……鱼生吧?”
  我话音出口,那少年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一个右勾拳扬起直奔我左眼:“你才说梦话!老子从来就不说梦话。”
  ……
  所以说,我最讨厌小孩子。脾气暴躁又不讲道理。你说我挺大一神仙,又不能和他较劲。我能因为他把我俩眼打成一对乌青就掐死他吗?我真的不能吗?
  一路闷着气,终于回到屋里。
  将房门反锁上,把油灯点亮,对着铜镜哀怨不已。
  希澈本就长得白皙,衬得这乌眼青尤为醒目。想我今夜本该是春风得意,美人在怀,可偏偏出了这种晦气的岔子。这小子下手也真够狠毒,不知这肿什么时候能消……明儿到底要不要再出去见人?
  若是顶了这一双眼睛出去,见到希澈的亲娘,怕她老人家会呼天抢地的哭起来;若是不出门,估计她又会猜疑我是不是病倒了……当真的麻烦!
  我在床边正砸着嘴,身旁无声无息的多出了一个人。
  “唉……几日不见,你怎么这幅模样了……”那话语轻轻响在耳边,似是惋惜,却难掩其中的笑意。
  我被这凭空冒出的人吓得一蹦老高,刚要惊叫出声,却被来人把嘴捂上。
  “普贤,是我。”
  几日不见,文殊的欠抽指数飚升。
  话说你来就先招呼一声,我虽与你有几年的交情,但基本的隐私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尊重呢?再话说,你别扬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欠抽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认识的人知道你天生就这样,不认识的还以为你是看见了鸡崽子的黄鼠狼。再话说,你捂住我的嘴不让我惊叫,捂一下子不完了,为毛你现在还不松手?
  我瞪着眼睛,眉毛飞舞,他终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才缓缓把手放下。
  “抱歉,你想说什么?”
  我用手点指他环在我腰上的另一只手,这才是我不爽的根源。
  “哦……失礼了。”文殊说着,将手抽走,不过抱歉的表情我是在他脸上找不到半分。
  “普贤,这几日你过得可好?”
  我顶着那双眼睛,灿烂的笑道:“很好,很好。”
  文殊一乐,道:“我之前在蜀地见过一种野物,毛色黑白相间,头圆尾短,憨态可掬,今日见你,尤其是这一对眼睛,甚是相似。”
  我皮笑肉不笑地一呲牙:“过奖过奖。”
  文殊望了望我,忽然开口:“普贤,你这伤总是不好见人,我给你消了它吧。”
  我抚掌笑道:“有劳有劳。”
  文殊听罢,伸手又搭住我的腰。我背脊一僵,你丫要作甚么!
  “普贤,你闭上眼,很快就好了。”
  ……这话听着熟的刺耳,我貌似没少说过。
  看我瞪着眼,浑身僵直着,他莞尔一笑:“普贤,你别这么紧张,我怎么也得朝你眼上吹两口气,你也不想跟个男人脸贴脸吧,快把眼闭上。”
  尽管满心的狐疑,但此话听来,甚有杀伤力,我赶紧闭上了双眼,任人宰割。
  文殊这厮只是将手指搭在我脸上,半天也没个动静,害得我头皮发麻,正想睁眼,却忽然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赶紧又只能把眼睛闭好。
  “文殊……你快点……别跟个女人似的磨叽……”我小声说着,生怕自己的气息和他的有一丁点的接触。
  他那边缓缓的才出了个嗯字,接着,两口仙气吹到我眼上,那火辣辣的肿痛感,终于消失了。
  我睁开眼睛时,他已退开了几步远。我们俩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坐着,却多少有点尴尬。
  我咳了一声,问道:“文殊,你不是在天上吃酒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文殊愣了下,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八仙桌前,拿起个小包裹递给我,打开一看,里面仙酒一坛,仙果几个,还有一盒玲珑的糕点。
  “听你说好久没机会吃天王家的饭菜了,我特意跟夫人要了些,给你带下来。”
  我哦了一声,塞了一个点心进嘴里,果然香酥美味,人间难有。
  “说来,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打的你?”文殊坐在桌旁,问道。
  “陆离。”
  “你怎么招惹到他了?”
  “半夜爬到他床上,被他打的。”
  文殊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你怎么爬到男人床上去了?”
  “你当我乐意,我不是去找紫陌么,谁知道今天紫陌不在,陆离却睡在她床上。我认错人了。”
  文殊点点头:“我说你也不能转了性,跑去找男人寻欢。”
  我一听,大怒:“话说得忒难听了!我普贤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去找男人!”
  文殊说:“我知道。”
  屋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我摸摸鼻子,也不知道该继续再聊什么,只得伸手再去抓了个果子塞进嘴里,咔蹦蹦嚼着,让屋里不安静的吓人。
  文殊站起身来告辞:“普贤,我五龙山那边还有点事,今儿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用力把嘴里那点东西吞下去,点点头说:“好,不送。”
  文殊把房门打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折回身对我说:“普贤,你要是不想招惹男人就离他远点。”
  “啊?”我一时没缓过劲儿来。
  “那陆离是个断袖。”文殊补充道,“他跟六王爷东方家的小公子是一对。”
  “哦……”我点点头。
  怎么隐隐约约感觉着这人物关系设定有点问题。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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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初一庙会。
  我换了身新衣,打算上街逛逛。
  还没出门,文殊怀里抱着坛酒走了进来。
  “出门?”他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看得我好不自在。
  话说自那次夜袭紫陌失败后,我就再也没能踏进木槿阁的大门。陆离防我跟防贼一般,整日里瞪着眼睛在里外巡视着,我连靠近那阁子都做不到,只好学人家守株待兔,蹲在院外面的大槐树底下捅蚂蚁窝。
  可是守了两日,都不见紫陌进出,心中觉得蹊跷,跟下人一打听,原来是消息有误。出门探亲的是陆紫陌,守在家里的是陆离,我白忙活一场。
  这几日佳人不在,我相思成疾,约莫瘦了几钱肉。老娘看我郁郁寡欢,忙催我上街散散心。
  听小厮们说,今儿是个庙会,街上正热闹,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乐呵乐呵。
  可叹我脚还没跨出房门,文殊这跟屁虫又现了身。
  我知道骗不过他,只好如实回答。
  “我也一起。”文殊把酒坛放在桌上,也不征求我的同意,贴身就跟来了。
  “这人间的庙会我还没去看过,今儿开开眼也好。”他见我冷眼相对,笑着打圆场。
  “你自己去开眼可好?非跟着我干吗?”又不是三岁的孩童了,至于上个街都成群结队的吗?这些时日来,我除了吃饭睡觉上茅厕,睁开眼就对着这张老脸,烦都要烦死了。
  我快步如飞,恨不得把他甩在后面。
  过往的小厮丫鬟都瞪着眼睛看我,一向病恹恹的少爷,今儿奔得可真带劲。
  “普贤,你见多识广,有什么事好照应我一下嘛。”
  我气喘吁吁地到了大门口,终于撑不住了,这大热的天穿着长衫跑步,不是一般的难受。回头看文殊,他飘在我后面,笑容可掬,气定神闲。
  我摇摇头,说:“不行,我整日里对着空气讲话,相府里的人都习惯了,只当我有病。今儿出了相府的门,我不能丢人丢到大街上。”
  文殊一乐:“好办,好办。”
  他忽的一下不见了影儿,再一抬头,竟换了衣服,化了真身,站在那门前朝我招手。
  京城的庙会,果然不同寻常。
  百乐戏耍,行人杂沓,货是琳琅满目,金珠玉石,皮张冠带,无所不全。摊贩行人熙熙攘攘,叫买的叫卖的,好不热闹。
  文殊摇着个破扇子,三步一赞,五步一叹,做作的我十分难受。
  西王母的蟠桃宴都没见你这么激动过,一个人间庙会,你至于么?
  我心里虽有不满,但如我这般有涵养的上仙是不会表现出来,顶多黑着脸不说话罢了。
  “希澈,你看这个。”
  “希澈,你看那个。”
  文殊广法天尊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瞅什么都新奇,顺便丢尽了我的老脸。
  我一路也不言语,只当不认识他。
  我二人正一前一后的走着,忽然背后有人拍我,回头一看,不认识。
  那人衣着华贵,器宇不凡,眉眼间掩不住的盖世风华。
  “纳兰贤弟,多日不见,看你身体真是好了很多啊。”他拱手作揖,并不见外,多半是纳兰的熟人。
  我脸上带笑,嘴里打着哈哈,却不知该如何接着扯下去。
  文殊在那边瞅见了,对我传音入密:此人是六王爷的长子,东方幽篁。六王爷是朝廷唯一的异姓王,权高位重,和你父亲是故交。希澈生前跟他们兄弟关系不错。
  我赶紧作揖道:“有劳世子惦记了,小弟还想着过几日去府上叨扰呢。”
  东方幽篁抚掌大笑道:“贤弟你何必这么客气呢,都不是外人。”
  我很想告诉他,咱们确确实实是外人没错,但文殊迈着方步凑了过来,东方一见他,立马转移了兴趣。
  “贤弟,这位是……”
  文殊是一副书生打扮,手里还摇着个香扇。他自觉得风流倜傥,在我眼里看来跟个算命的江湖先生无异。
  我犹豫了一下,道:“此人是小弟的故交,人称五龙真人王半仙。”
  文殊手一抖,扇子差点掉在地上。
  东方一听,两眼放光:“贤弟,我听闻你前些日子病入膏肓,后经高人医治,起死回生。莫非说的就是这位?”
  我x,这坊间流言都传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我刚想解释,文殊上前一步,笑得招摇:“不错,正是在下。只是这传言多少夸大了几分,纳兰公子得的并不是什么大病,抓了几付药,稍加调养就无大碍了。”
  (ノ-__-)ノ ┴——┴ 容我销魂的颜文字一把……
  纳兰天生的病壳子,访尽天下名医也不见有什么效果,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实。文殊这般谦逊,也不过就是变相吹捧自己罢了。
  果然,文殊语毕后,世子的脸色一变。他上前一步,凑到文殊面前道:“您仙风道骨,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敢问除了悬壶济世,您可还精通别的?”
  文殊淡淡一笑:“吾曾跟先师学过几年艺,驱邪镇宅的方术嘛也懂几分,不知您问的可是这些?”
  我冷笑着看着他装13,不知道玉清之祖要是听说自己被徒弟拉下水与那些江湖术士混为一谈,心里会做何感想?
  世子听了,脸上的表情一阵惊一阵喜,然而话到嘴边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文殊笑着看了我一眼,转而又向东方说道:“世子,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东方点头。
  文殊摇着扇子,上下打量他片刻,道:“世子天庭饱满,本是富贵之相,可今日我看您印堂发暗,山根黑气下贯年上,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让您心烦啊?”
  东方一听,不住摇头叹息:“您说得极是,这几日我府上出了点怪事,搅得家里鸡犬不宁。若是半仙您能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听到这里,我不禁郁闷了。
  虽说我现在是肉身凡胎,但多少也还有点仙气,寻常的妖孽见了我都要绕远而行,可今日见这东方世子多时,为毛就没看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难道说我在这壳子里久了,眼睛鼻子都统统不好使了?
  正胡思乱想着,一抬头,那二人竟已走出去几步远了。
  “希澈,还不快点跟上?”
  “干吗去?”我心中升起不祥的念头。
  “当然是去六王爷府上走一圈。” 文殊在艳阳下晃着那口小白牙奸笑,好不刺眼。
  六王爷东方申祈,是天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爷。
  这老爷子当年在先帝还是个搓背工的时候就与他结拜了金兰之交,后来先帝举着两把斧子起义,他就跟在后面扛旗;先帝冲锋陷阵、近战肉搏,他就在后面出谋划策、加血加防;先帝平了东西南北疆,坐稳了天下,他就顺手捞了个王爷来当。
  这件事情启示了我们什么?答: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引领人民翻身解放,伟大领袖团结作战患难与共,建立的真挚的革命友谊万年长。
  官方版本的历史评价暂且说到这里,我们再来看看野史版的八卦。
  据说六王爷有两个最大的优点,一是嘴甜,二是脸俊。有这两种天赋的人,还愁不富贵么?当然,先帝已过世多年,东方老爷子也早就到了秃头谢顶耳聋眼花的年纪了,如今除了感慨岁月的无情外,谁都没勇气去论证第二点是否属实。所幸他两个儿子出落得都好,大儿子幽篁挺拔英俊,小儿子雨笙风流倜傥,颇有老王爷当年的神韵,也算是一大欣慰。
  虽说东方家权倾京城,理应过的是春风得意的日子,不胜逍遥,怎奈这两个二世祖让老王爷伤透了脑筋。
  且说这大儿子东方幽篁——风流成性,家里竟然养了十二个小老婆。这十几个女人凑一起,整天就是嘀嘀咕、嘀嘀咕,除了争风吃醋,就是比吃比穿,你纵是有万贯家财,也顶不住这一打的米虫没日没夜的败。若是光花钱还好说,这女人多了……难免伤身啊!你瞅世子那壳子,薄的跟诺基亚6500C似的,但凡风吹得大点,就得顺着路边找个柱子抱着。再说,十二个老婆,怎么才能合理分配呢?人家创世纪还干六天活歇一天呢,可你要是这样上工,人均两星期才能值一天班,这夫妻生活能和谐么?夫妻生活一旦不和谐,一切悲剧都可能会发生(此乃鄙人的研究成果,勿剽窃)。
  再说说这小儿子东方雨笙。此人甚好,甚憨厚,甚温柔,甚善良,以致于甚懦弱……可最要命的是,此君对于自己的性向却无比坚定,那叫一个高调出柜,气得老王爷心绞痛外加腰间盘突出,活活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
  啥?你问我作为一个刚托生不久的第一人称穿越er,为毛知道这么多隐情?
  上帝视角懂不?
  老子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来这里当毛男主啊。
  闲言少叙,转眼到了六王爷府上。
  时近掌灯,我脚还没踏进厅门,肚子先敲起了鼓。
  世子扭头问我:“先用膳?”
  我晃着脑袋笑道:“甚好,甚好!”
  下凡这些时日,在纳兰府上吃的都是些清粥小菜,美其名曰是少爷我大病初愈,忌辛辣荤腥,需待调养,实际上是不是老娘她太抠门为省伙食费寻的借口,不得而知……
  酒宴摆上,我低头喝酒吃肉,也不客气,那俩人并不理会我,只在一旁假惺惺的交换着客套话,推杯换盏,半天进不了正题。
  眼看着月亮已爬的老高,我吃饱喝足,剔着牙斜眼一瞅,俩人还在那里磨叽。
  “半仙,咱们叨扰了世子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文殊被东方幽篁左一个半仙又一个半仙叫的也都习惯了,听我唤他,头回得还挺及时。
  东方一听我们要走,脸色一变,拉着文殊的袖子不放手。
  “二位留步。实不相瞒,我请二位到府上,是有事相求。方才我与半仙聊了这儿一会儿,更是觉得投缘。半仙见多识广,法力无比,想必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早说不完了么……拉稀也没蹲这么久坑的。
  文殊呵呵笑着,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把袖子拽了出来,往我身边贴了贴,道:“世子您见外了,我们既然来这一趟,定是不能白吃白喝。”
  这话我听着刺耳,怎毛叫白吃白喝了?难道少爷我吃他一顿饭,能把这富可敌国的王爷家吃穷了?再说能怪我急着回去么?老娘给我定了实打实的门禁,我总不能一声不吭就跟着你在外面夜游吧?
  可我反驳的话还没等说出口,那东方已经高兴的忘乎所以,打发了个小童去纳兰家送信,说少爷今夜外宿六王府,让夫人不必担心。
  我一听,有点犯急:“世子,帮个忙而已,咋还要留宿呢?”
  东方挤出个苦脸道:“纳兰贤弟有所不知,我府上的怪事都出在深夜。三更开始,五更结束。
  不到夜里,这妖怪不现身啊……”
  文殊一听妖怪二字,两眼放光:“世子,到底有何异事,您且跟我们先说一说。”
  东方长叹:“要说起来,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这府上后花园里,有一株古木,饱经风霜,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上月一场雷电,劈去了它大半个树身,只剩下了半人多高的树桩。从那以后,怪事就层出不穷。先是有人在那里经过的时候,听见女人低声饮泣,本以为是哪院的丫鬟受了气躲在那儿啼哭,可打着灯笼在四下一寻摸,竟看不见一个人影。这事说来并不稀奇,哪个府上也保不准有一两桩怪事,而且白天那园子里也没什么异常,我们就都没放在心上。可隔了几天,有个小厮晚上起夜,刚出茅厕的门,就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他迷迷糊糊的以为是熟人,就寻着那声音走,可走了一路,也没看见人影,激灵着一醒才发现,自己竟然穿了半个府,走到后花园去了。这以后,下人们之间就把事儿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弄的人心惶惶。有好事的几个人,半夜去那花园想探个究竟……结果……到那里一瞅,白天还好好的树桩,到了晚上那纹理间竟像是刻了张人脸上去……”
  说到这里,东方大少打了个哆嗦,脸色土灰。
  我咧嘴一笑:“世子,这都快一个月了,你就没请过什么高人来捉妖么?”
  东方一跺脚:“请了一拨又一拨,都是饭桶。人前脚一走,怪事照旧。”
  文殊掸掸袍子,问道:“这妖孽可有伤人?”
  东方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这几天夜里闹得更欢了……还有几个女眷说,听见半夜里有人拍窗的声音。白天一看,那新糊的窗棂纸上被按了黑乎乎的掌印。如今人人都睡不安稳,您瞅我……”
  东方说着,脸往前一伸,黑眼圈大眼袋,确实吓人。
  文殊把椅子又往我这边挪了挪,正了正身,道:“世子,既然如此,可是耽误不得。我看咱们现在就动身,去那园子里埋伏着。等妖孽一出,抓他正着。”
  东方抚掌应允,可是脸上却老大不情愿:“半仙?这捉妖之事,我也得跟去?”
  文殊哈哈笑道,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个符来。
  “世子,您把这道符贴于额头之上,妖孽就看不到你。切记,不能取下,不能说话,若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不能答应。”
  东方点头如捣蒜,将符咒收好,准备起身。
  文殊刚要离席,我伸手将他拉住,明媚而忧伤的望着他。
  “希澈,你还有什么事么?”文殊笑得无辜。
  “我的符呢?”
  “呜呼呀。”文殊一拍脑门,叹道,“今日出门匆忙,身上只带了这一个符,还是先给世子用吧。”
  ……玛丽的隔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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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在这个极品盛行的年代,遇人不淑这个词已经可以作古了。
  例如说:在以我为圆心,半径3米的范围内,聚集了京城最华丽丽(只算外表的话)的三个男子。不过细数来,却都是姑娘们理应绕行的代表。
  其中之一,趴在我左手边,脑门上贴着个大黄字条,上面满是鬼画符,那身面料考究的袍子被杂草土灰点缀得甚是别致。这东方世子颇实诚,见文殊匍匐在地,他也不甘示弱,找了个最脏,地最凹,土最多,草最高的地方趴了下来。话说,这厮不长脑子,你一凡人能跟文殊比么,他那身衣服可以穿几百年不带洗的,站起来拍拍屁股,身上连个草毛都看不见。你非跟他学,弄自己一灰头土脸,知道的我们仨这是在捉妖,不知道以为是在拍穿越版的兄弟连……不过我就这点好,人贱嘴不贱,我虽然看着他那张惊恐的脸就想笑,但我愣是忍着一句话没说。
  我右手边,准确的说,是紧贴在我右臂上的无良仙人,正呲着小白牙,在月光下格外醒目。对着祖师爷发誓,这人绝对是故意的。我往左边挪一点,他就蹭过来一点。直摩擦得我汗毛竖起,隐隐约约能听见噼里啪啦静电的声音。可我又实在不愿意左胳膊再贴到东方身上,只得回过头低声怒斥:“挤什么挤?离那么近干吗?你身上的虱子都能跳到我这里了。”
  文殊奸笑着回避了这个问题,手指在嘴唇上搭了个嘘字,小声说:“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东方一听这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贴在了我的左臂上……我刚要发火,一回头,正看见他那张比鬼还惨白的脸,身体哆嗦的好赛个筛糠,又觉得不忍了。
  我们仨屏住呼吸,仔细听辨这园中细微的响动,果然,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低吟的声音。
  “半仙,你快看,那里根本就没人!”东方哆哆嗦嗦的把手从草根里伸向前方指了指,那半截的树干在月色下被照的清清楚楚,一个人影也没有。
  “嗯……嗯……”那低吟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似是有什么难言的痛苦缠身。
  我侧耳又听了会儿,皱起了眉头。要说这声音,我倒是再熟悉不过了,可见不到人,着实是有点怪了。
  我蹭地一下从草丛里站起来,吓得东方一个激灵。
  “贤弟,你莫冲动,要淡定啊!”
  我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文殊自然是紧跟着我,剩了东方一人,虽老大的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的随在了队伍的后面。
  我循着那声音,绕过了古树桩,往四下瞅瞅。这附近倒是没什么障眼的东西,但旁边有一个小假山,转过去是个半人多高的洞口,我往下一蹲,正把里面看个清清楚楚。
  假山从外面看起来不大,不过里面倒挺宽敞,底下铺着干草,垫着席子,席子上两个人翻来覆去,嘿咻嘿咻,折腾的不亦乐乎。
  上面那个穿的还算齐整,只褪了半边裤子,底下那个则是光溜溜的一片布都没有。
  我跟文殊俩人一边一个不出声地蹲着,用密语交换着心底深深的感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阳十八式?”
  “也许。”文殊估计是没见过这般刺激的现场,多少有点心猿意马。
  “我看这底下的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没错。”
  我揉揉眼睛再一看,哇,那不正是陆离!
  我俩人本还想多看一会儿,可不知啥时候东方世子也壮着胆子凑了过来,一看到这二人,腰不酸了,背不驼了,腿也不抽搐了,声音好似那古寺的洪钟,一说话震得整个假山洞里嗡嗡直响。
  “你们俩个孽种,跑这里装神弄鬼吓死人啊!”
  那俩偷情少年这才发现自己被人偷窥的干干净净,吓得拿起衣服披在身上,缩在洞里抱成一团。
  “大哥……”少年未曾说话,眼泪先齐刷刷滚落在地。“你可别跟爹说。”
  “不说你以为他老人家就不知道啊!真是混账……白天不让你们见面,你们就晚上偷着厮混,竟然还在自己家院里……真……真是不知羞耻……”
  东方说着,脸气得抽搐,头上粘的土灰草叶也跟着往下掉。
  我一向见不得这场面,只好上前打着圆场:“世子,您消消气,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做过几桩荒唐事嘛,人不风流枉少年呀……”
  那俩人没想到我会替他们说话,皆是一愣。
  东方幽篁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嘴上却是不依不饶,巴拉巴拉得瑟个没完。
  我正饶有兴趣的盯着陆离白花花的大腿看,文殊却一拉我袖子,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我回头,往外面一瞅,这院里平空起了阵风,还夹带着妖气。
  “世子,妖来了,你们兄弟几个先在这儿躲一会,我们捉到了再来找你。”文殊话一出口,东方幽篁立刻没了脾气,嗖的一声蹿进了洞里,在幺弟身边蹲下,冲我们摆手道:“半仙!全交给你们了!”
  我跟在文殊后面,追着那阵风跑,多少觉得有点吃力。
  “要不……我先把这壳子扔了吧……”我趴在墙头往里看,已是气喘吁吁。
  这墙头里面住着的都是东方世子的老婆们,这些时日里人们早就被传言吓破了胆,吃罢饭就全关上门窗在房里歇着,夜半时分,这王府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哎,那可不妥,要是被人看见纳兰公子在这里挺尸就糟了。”文殊说着,伸手一把揽住我的腰。
  “你……你干什么……”我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然想起来刚看的现场GV,手脚都有点冰凉。
  文殊呲牙一笑:“帮你翻墙嘛。”
  他施了个障眼法,隐了我们两人的身形气息,手里一扣我的腰,腾空离地,落到了房顶之上。
  我刚要抗议,却听得隔壁院里有人击打门窗的声音,砰砰砰,在夜里分外清晰。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是婉茹……让我进去……”声音的主人是个粉衣的年轻女子,披头散发,脸色惨白。
  那被敲的门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女子敲了一会儿见没人应她,飘忽忽又换了间房门捶打。
  “二姐姐……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婉茹啊……你让我进去跟你说说话啊。”
  那房里也是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搭腔。
  女子索性仰天笑了起来,凄厉厉的让人心惊。
  “我的夫君呦,我的幽篁,你为什么也不来见我……”
  我瞪着眼睛望着这底下的闹剧,心里多少有点明白了。
  “半仙,你还是快出手吧,这鬼闹腾的确实挺骇人。”
  文殊微微一笑,抬起另一只闲着的手,从怀里摸索出个物件,往底下一掷。那物件落到院子里,变化得一人多高,金灿灿的柱子,上面箍着三个金圈。这玩意,我认识,不正是七宝金莲么?前段时间听说他送给了徒弟金吒,我还纳闷,这家伙一直死抠死抠的,何时这么大方过,果然,传言有误,七宝金莲还在他手里。
  宝贝是实打实的好用,容不得我多想,那小妖已经嗷的一声被缚在了柱子上。
  “啧啧,拿这玩意捉妖,真是浪费啊。”我摇着头叹息。
  文殊并不言语,手一翻,那柱子连同小妖又缩成了半尺多高,忽悠一下回到了他手中。
  那妖已经现了原型,灰褐色的背,浅白的肚皮,乌溜溜的大眼,毛茸茸的耳朵,最醒目的就属那耳后耸立的几根毛,黑白相间,好似武将头上插的翎子。
  再闻这味道,好生的熟悉。
  我冲它咧嘴一笑:“紫陌,你不是回家探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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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很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一段往事,都会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吃饱喝足闲得难受的时候,潜意识里都会有一种没事找抽的渴望。我一直以为我不会——正如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纯粹的仙,高尚的仙,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仙,但事实证明,我的智商在凡人里面也算是个中等偏下水准了。
  元始天尊曾教育我们徒弟众人说:一日不读书,无人看得出;一周不读书,开始会爆粗;一月不读书,智商输给猪。
  想来我在凡间折腾了太久,修为已远不如从前。
  要不然,我也不会对着一只眼睛哭得红肿的山猫动了恻隐之心。
  文殊一手拎着我,一手拎着她,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降下来。收了法宝,将紫陌扔在地上。
  山猫没了刚才装神弄鬼的犀利模样,只化成个人形,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不肯起来。
  我跟文殊将她堵在墙根问话,她也不理,只哭的昏天黑地。
  “紫陌,你先起来,我们还有话问你……”
  我有点心软,蹲下去伸手想将她搀扶起来。
  她甩开我的手,哭的更凶:“反正你们……已经对我……呜呜呜呜,不如就让我死了吧。”
  -_-||| 我有做过什么吗……
  “紫陌,你虽是妖,但少说也有千年的修为了。因何在这里作乱?搅得人家里鸡犬不安。你可知这是何罪?”文殊难得板起面孔,一字一句的教训着。
  紫陌抽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约莫是心里也有点怕了,她红肿着眼睛,悄悄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二人。
  “您二位……到底是何许身份……”
  “好管闲事的路人而已。”文殊淡淡一笑。
  “这位是五龙山云霄洞的文殊广法天尊。”我手搭文殊肩膀,大吼一嗓子,生怕压不过他的声音。
  做好事不留名?我又不是红领巾,咱可没这个觉悟。
  我冲紫陌挤挤眼睛,您都瞅准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千万别认错人。
  紫陌一听,哭声立止,怔怔地盯着文殊,又哀怨地朝我看过来。
  “小女子早觉察出纳兰公子还魂后不是一般人,可没想到……竟还认识这样身份的神仙。”
  文殊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紫陌,看你也是明理的人,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呢?若是有什么隐情,不妨对我们说说。”
  紫陌点点头,跪在了文殊面前。
  “天尊。紫陌虽是个妖,却一心向善,这千百年来潜心修为,做的都是积德事,从没害过人。可这次……确实是有天大的委屈,还请您给做主。”
  文殊点点头:“你别急,慢慢道来。”
  “小女子本住在离京城不远的紫鹿山,一同修行的还有位妹妹叫婉茹。我二人隐居了八百年,只求道修身,从不染人间事。可十六年前,我们姐妹在山脚踏青之时,意外地捡到了尚在襁褓中的人类婴孩。妹妹怜惜他年幼,遂收留了下来。可随着孩童一点点长大,一直住在山里不是个办法,我们就想办法迁到了山脚村落居住。我二人化为了一对年轻姊妹,只说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们变卖家当流落到此,想安定下来生活。村人和善,怜我们处境艰辛,平日里很是照顾我们姐弟三个,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快乐。”
  我忍不住插话:“那孩子可是陆离?”
  紫陌点头称是。
  “紫陌年最长,婉茹次之。我们姐妹二人对离儿一直隐瞒着身份,那孩子单纯,根本也想不到自家的姐姐能有什么异人之处。”
  文殊道:“你二人也算是做件好事,可怎么偏偏到了京城闹事?”
  紫陌咬着牙,泪水又一双一对的掉了下来。
  “三年前,一班锦衣的富家子弟狩猎于紫鹿山。恰逢婉茹进山采药,其中一个富家子看上了婉茹的美色,巧言诱之。他虽住在京城,却隔三差五的就来村子晃悠,说是买些野味,实则是与婉茹相见。妹妹她不谙世事,信了那人的花言巧语,与他频频幽会……之后,竟怀了孩子。婉茹觉察出身体有异,害了怕才告诉我。我虽是气,但也没法子,只得等那人再来,问他个短长。那人知道婉茹有孕后,倒是很惊喜。没过两日,就打发了来迎亲的队伍,风风光光的把婉茹接回去成亲。我当时还觉得这是桩好事……可没想到……”
  紫陌哭的越是厉害,我赶紧蹲下身递个她一块帕子,她拿着抹了抹泪水,喘了口气又说。
  “妹妹这一去,就再无音讯……村里有人闲言碎语的说她嫁入豪门就忘了穷亲戚,我心里自然知道那不可能,只怕她是出了事情,被人发现了真身什么的。整日里挂着心,就这样过了半年,盘算着妹妹临盆的日子也要到了,可还是没个消息。我犯了急,收拾了行囊,带着陆离又进了城寻她。那人初遇妹妹的时候,告诉她,他姓董,名幽篁。我按着这个名字……寻了他几个月……哪里有结果……”
  “到后来,我们姐弟二人花光了盘缠,差点要流落街头。亏得客栈老板好心,他在相府里有几个熟人,就安排我们二人进去做了下人。再后来,纳兰丞相看中了我,要收我做个偏房,我想着陆离也不小了,总该去念书识字,以后跟着丞相做事,也能混口饭吃,就答应了下来。丞相待我们姐弟甚好,还安排陆离进了官宦人家才能进的学堂……”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虽然还惦记妹妹,但看着陆离过得无忧无虑,心里也多少松了口气。可有一日,陆离从学堂带回来个朋友,叫东方雨笙——那眉眼轮廓,和董幽篁长得别提有多像。我多了个心眼,趁陆离不在的时候,问了问他家里还有没有兄弟。那孩子说,他还有个哥哥叫东方幽篁。东方幽篁,董幽篁……这不就是我要找的人么……自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打听东方家的事情。那世子是个下流坯子,家事乱七八糟,外面的传言自是少不了。他娶婉茹那事,虽然已隔了几年,但三姑六婆间一说起来,还仿如昨日一般。那东方幽篁已有了十二位夫人,但没一个产下子嗣。外面都传说他不行……可婉茹一过门,还带着身孕。那些个婆娘全都红了眼,给她穿小鞋,在外面放话说那种不是东方家的……反正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婉茹性格和善,全都忍下了。可后来不知怎的,婉茹的真身被人发现了……那些个婆娘不知请来哪里的和尚道士,又是驱邪又是除妖的一通折腾,婉茹为了保肚子里的孩子,又怕吓到东方,不愿变回真身,没力与他们斗法……硬是被折磨的气息奄奄。到最后……还是落个一尸两命……”
  紫陌说着,又是泣不成声:“我们……姊妹二人,从未做过什么恶事,却终究落得个这般下场……我不甘心……不吓死那些婆娘,还有那个薄情郎,我不甘心……”
  文殊听罢,叹了口气。
  我更是见不得美人心碎的模样,胸口一阵气血涌上,圆睁了二目,冲着地上啐了一口。
  “呸,我就知道那东方小儿不是什么好货。紫陌,你起来,我定会替你出气!”
  文殊一愣:“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把他先[哔]……然后再[哔]……然后把[哔]剁下来,然后再[哔]……还有那几个坏女人也一个不能少,统统扔进[哔]……全[哔]……”
  文殊抹了把汗,转头看向紫陌。
  “紫陌,有句话我还是要劝你,不知你能不能听进去。”
  “嗯。”
  “婉茹之死确实有冤屈,但她若是真与你所说的这般温柔和善,也不会想看那一大家子几十口……家破人亡吧。何况你修行已久,得到成仙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事毁了你上千年的努力?你如今就算是用整个东方家血祭婉茹,也换不回她的命啊。”
  紫陌听着,泪如雨下,却说不出话来。
  “若我给你做主,就让那东方把婉茹立为正室,重新安葬,给她们母子一个名份,你看可好?”
  紫陌不说话,瞪着桃一般的水肿眼睛看着我。
  “咳咳……文殊,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文殊一呲牙,伸手在我后背掐了一把,小声道:“闭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情只往小了化是最好的,真闹大了……你以为紫陌能全身而退?”
  我眨巴眨巴眼,不做声了。
  文殊声音虽低,却明显是说给紫陌听的。果然,那边的人神情萎了下来,没了刚才誓死也要报仇雪恨的精神气。
  “紫陌,人妖殊途,你在这是非之地久了,也保不准哪天会出事……你可曾想过?”
  “我知道……可是,陆离还小,我怎能放心得下他?”
  那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让人看了说不出的心疼,我一激动,上前一个跨步,半跪在她面前,紧握着那纤纤玉手,道:“紫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弟弟就是我弟弟!陆离你不用担心,从今往后,我来照顾他!”
  “真的?”紫陌又惊又喜,扑到我怀里,放声大哭。
  了却美人一桩心事,我自觉得意,回头一看,却正对上文殊黑沉沉的一张脸。
  “不妥?”我挑着眉毛看他。
  “妥!妥当得很!”文殊咬着后槽牙,硬挤出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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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吃过晌午饭,挺着肚子在相府里溜达。
  这几日来,府上气氛悲催的很。
  纳兰老相从江南回来,听说紫陌在探亲的时候染了急病故去,难受的白了半边头发。老相是个正经人,一辈子就收过这么一个偏房,相好了还不到两年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令人唏嘘。
  这连着已是第三日,老爷子对着紫陌的骨灰坛子默默垂泪,阿紫啊……你怎么就不能多等我几日回来再见你一面……
  闻者无不动容。
  旁边小厮们劝着,老爷节哀,二夫人这急病厉害还染人,实在是不得已……
  我扒着门口往里瞧着,心里怪不落忍的,老爷子年事已高,还这么折腾人家。
  紫陌在我后头也抹着眼泪,道:“有相爷对我的这一片心,我也不枉在人间走一回。只是不知道我走之后,陆离能否还跟从前一样安好……”
  其实这倒是多虑,老爷子自打知道紫陌故去的消息,心里就越是怜惜这个无父无母的小舅子,多找了几个人去木槿阁伺候着,生怕陆离有什么想不开的……别说有个闪失,就是掉了二斤肉,都恐怕对不住紫陌的“在天之灵”。
  我又劝慰了紫陌几句,她才稍稍宽下心来。
  最后环视了相府一圈,紫陌行礼与我们二人作别。
  “不再去看看陆离?”我瞅着她,也怪不舍的。
  紫陌摇摇头:“看那孩子伤心,我更走不了……公子,陆离他全托付给你了。”
  我点头如捣蒜:“紫陌放心,你想他的时候,就回来看看。”
  她叹了口气,将纤指覆于我的手上,道:“交给你,我放心。”
  紫陌化了缕烟,走了。
  文殊看着她远去了,也背着手往回走。
  “干吗去?”我问道。
  “有人找。”他头也不回,答道。
  自从解决了东方家那摊子烂事,文殊就干脆化定成“王半仙”的模样在相府住了下来。连同紫陌的事一起,用法术弥了个谎,这府里头的人都并不觉得有什么蹊跷。反正相府空房子多,谁能在意多住一个风水先生?
  随着东方家的事一平息,王半仙的名声也传了出去,满京城都知道,相府里住着个驱邪的牛人。再加上他皮相讨好,谁看了都说他有仙品。(我呸!这不是废话么……)没过几天,如我这般的翩翩相府公子的风头都差点被他盖过去……
  府上的丫鬟婆子都特崇拜他,没事就在墙角截住他,让他给看个八字……
  小厮们也常过去跟他讨个辟邪的灵符什么的,奉若宝贝一般。
  我就看不得这种小人得志的事,对他这样好出风头的人,也只能嗤之以鼻。
  放在以往,文殊见我用鼻子发话的时候,总会或多或少在旁边讨好着。
  可这次我哼唧的时候,他干脆别过脸去,用个后脑勺对着我,装没看见……
  所以说,小人得志最要不得,看看他,稍稍有点人气,就在牛A和牛C之间徘徊个没完没了……
  如我这般的上仙,又怎能屈尊纡贵的迁就他?
  不理我,拉倒!
  你去装你的大仙,我去干我的正事!
  走到木槿阁,还没推门,先听到里面的抽泣声。
  外面小厮丫鬟们站了一排,看见我来,纷纷施礼。
  “少爷,舅爷在里面正伤心的厉害,要不您过会儿再来?”
  = = 什么辈分……
  我挥挥手,吩咐他们都下去各忙各的,没招呼,别乱闯。
  一推门,黑乎乎的一块大砚台朝我脑门袭来。亲娘舅啊,你老人家别乱扔行不?
  我一侧身,砚台咣当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陆离抬起一双烂桃肿眼泡看着我毫发无伤的脸,很是失望。
  “你来干吗?”
  陆离声音沙哑,衣衫不整,往日里对穿着打扮及矫情的他,这几天蓬头垢面,估计连脸都没好好洗过……
  “来看你呗。”我回手把门掩上,往他床前凑合了凑合。
  陆离没再说话,只倒回了床上,伸手往里一划拉,只听得一声惨叫,床上一团黑毛蹿到地上,弓着背,炸着毛……
  这房里桌椅板凳都东倒西歪的,除了床也没又可以落脚的地方,我索性一屁股坐下,顺手摸摸黑猫,给她压压惊。
  陆离是紫陌留下来的,黑毛也是。紫陌走之前对黑毛也是挂心的不得了,我自然不能怠慢了她。轻轻抚弄着她,抓抓她下巴,黑毛眯起了眼,尾巴树得老高,咕噜噜地打着呼噜在我脚底下来回蹭着。有个东西朝你撒娇的感觉真是不错,我静静享受着跟黑毛之间的交流,什么话都没再说。
  过了许久,陆离在里面翻了几个身,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
  “你走,别在这儿添乱!不用你可怜我。”
  我扭头看着他,他倒真有几分可怜,本是美玉的人,硬是哭得像个狗啃剩下的土豆……
  我望着他,久久才做声。
  “陆离,紫陌走,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真的伤心。”
  纳兰老相一把年纪都哭成个泪人,这份痴心可是没半点作假。
  陆离听了,盯着我的眼睛好久都不说话,半晌才道:“是么……原来你对姐姐,也是一片真心……”
  说罢此话,他眼神都缓和了几分,身子柔柔地靠了过来,倚在了我背上。
  这节骨眼上,我又不好直白的告诉他,你理解上有那么一点点些微的偏差,只得任他随意了。
  陆离哽咽着:“这世间再无第二个人会对我那样好了,婉茹姐走了,紫陌姐走了……陆家只剩我孤苦伶仃一个……”
  我拍拍他肩膀:“谁说的?你不是还有……呃……那个东方……”
  陆离摇头:“他跟我好是一时还是一世谁又说得清?只有姐姐她们对我,是真的好……血浓于水,别的我不信。”
  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都又压了回去,只揽住他的肩膀劝着:“别难过了,你是紫陌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替她守着你……你还有我呢。”
  陆离脸上浮起红晕。
  “谁跟你是兄弟……你明明是我外甥……”
  ……
  这狗屎的辈分。
  解开心结之后,陆离变得健谈了许多,也可爱了许多。
  拉着我的手,讲他小时候,那时候跟着两个姐姐相依为命,生活虽清贫,却充实又快乐。陆离说得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只跟着叹息,换着手帕给他擦泪,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忙。
  他哭累了,就拉着我躺下,接着讲……恍惚着,日头西斜,我抱着他眼皮打架,渐渐睁不开……
  再醒来的时候,屋里屋外漆黑一片。
  陆离还沉沉的睡着,估摸是折腾了几天都没睡安生,我不忍吵醒他,蹑手蹑脚下了床,出门。
  外面几个丫鬟还守着门,见我出来,赶紧跟上。
  “少爷,饿不?先吃饭吧?”
  我点头,佯怒道:“这么晚了,也不想着叫我一声。”
  丫鬟们跟我都不见外,捂着手帕咯咯笑起来:“小的们哪儿敢啊,不是少爷吩咐不让我们乱闯么?”
  看酒菜一一摆上,我哼了声:“我饿到了,你们也不心疼,忒没良心。”
  旁边一个小厮搭了话:“呃……少爷,今儿相爷进屋看了一眼,挺高兴,说是舅爷难得睡的安慰了,让我们别吵到他。”
  我噗一声,茶喷了小厮一脸。
  “他……爹他进来过?”
  小厮没敢擦,只把眼睫毛上的水珠眨巴掉,答道:“是。相爷夸您温厚体贴,能抚慰家人……”
  “哦,还有人来过没?”
  “好像是……没吧……”小厮翻翻眼睛瞅着天花板,“傍晚的时候,我们打瞌睡来着,听见门响了,还以为是有人进出,不过看着四下没人,应该是风刮的吧……”
  我回想了一下木槿阁那厚重的紫漆的两扇门,怎么也不像风能吹动的样子……
  不是风吹的,就一定是某人偷窥!
  我站起来,往嘴里塞了两包子,夺门而出。
  拐了两个弯,到某人门前停下,有点犹豫。
  我是礼尚往来偷窥一下呢,还是敲门呢,还是直接进去呢?
  那里面灯影晃动着,却很安静,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我正要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那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碰的一声把我撞出去几步远。
  “哎呦……你个……”我揉着脑门上的包,张口刚要骂。
  那人却不是文殊。
  开门的人扇云冠,水合服,腰束丝绦,奇清秀气,额生神目。
  ……杨戬?
  那人瞅我也是一愣,却赶紧抱拳作揖:“师叔……”
  我张着嘴,没说出话,往门里看,文殊和衣坐在床上,似笑非笑看着外面。
  这场景倒真是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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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时光倒流五百年。
  三月三,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
  这一向不是什么好日子来的。闲的发毛的神仙们聚在一起喝酒,最容易出事。什么万花开处神仙满,尽笑语俱乐春风。扯淡!
  只说几件诸位都熟悉的事情。卷帘大将就是因为被仙友们灌得烂泥一般,才失手打碎了娘娘心爱的琉璃盏,被贬到下界做水妖……炮灰命。
  天蓬元帅玩的是酒后乱性那套老把戏,只不过调戏错了人,惹恼了傲娇的嫦娥娘,被扔到凡间投了个猪身。话说,你们真以为天蓬他投错胎是技术性失误么?实话说……操作失误这个词,在天庭是不存在的。
  而最热烈的一次蟠桃宴,当属五百年前,Monkey.孙同学举着根棒子砸蒙了天界一众的神仙,瑶池琼宴上鬼哭狼嚎一片……依我的话说呢,天上是太平久了,少见这种架势。偶有个痞子出来闹腾,谁都没个思想准备,等人家孙同学吃饱喝足闹腾够了回家睡觉,玉帝才好容易把武将都召集齐了,下界去讨伐痞子孙……
  那一仗打得叫好看。
  我们师兄弟十二个好容易凑在一起,俱留孙又提议来赌一把。
  太乙真人死活不干,说哪吒还在前面拼死拼活,我们几个在后面耍钱,太不仗义。兄弟几个开始还没当回事,结果那边抵得住的天兵天将越来越少,玉帝老子的脸色越来越黑,哥儿几个的徒子徒孙们全都被抓壮丁上了阵……直到玉鼎的宝贝徒弟杨戬出了场,二郎真君举着三尖两刃刀跟痞子孙战个平手,兄弟们都噤了声,赌局也自动散了……
  后事自不必提,痞子孙什么结果,诸位看官比我清楚。
  只是输赢暂且不计,这一仗打的失了天宫的脸面。
  哪吒尤为不爽,自打出道来,他也没这么挫过。一张粉脸拉得老长,看谁都跟欠了他家五百万似的。杨戬则是悄无声息地玩失踪,三天没见到人影……这些后辈一个比着一个的玩什么青春疼痛,让我们这些做师叔的情何以堪?
  其实这些事,我是不大关注的。无关风月的打打杀杀,老子一向不好这口。可五百年前这事,我记得这么清楚,也是有原因的。
  且说那杨戬不见了踪影,玉鼎真人催我们哥儿几个到处找找。
  我寻了一日多,他们小兄弟平日里常去常玩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正好路过五龙山,打算在文殊那里吃顿饭,歇个脚。
  可刚到云霄洞口,就见那杵着两个小道士,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白象载我到近前,站定。
  俩小童见我来了,神色有点慌张,连忙施礼。
  “见过师叔。”
  我含笑应了,摆摆袖子准备进洞,却没想到二人跑到跟前拦了下来。
  “呃……师叔。那个……”俩人磕磕巴巴,抓耳挠腮。
  “你们天尊不方便么?”我眨巴眨巴眼睛。
  我那里女眷来的频繁,洞门倒是常年挂着不便接客的牌子,可文殊一向以不近女色闻名,从没听说他这里能出什么风流韵事。说这话,不过是个调侃,我自是没放在心上。可话即出口,这俩道童脸上皆变了色。
  “嗯……不是不方便……是他老人家不在。”其中一人道。
  “是,天尊不在家!”另一个连忙点头。
  必有奸情!
  平日里我们师兄弟之间走动,根本没有通禀这一说。就算他不在家,我过去白吃白喝住几天,旁人也说不着什么。何况这次事出诡异,我不抓紧时间进去瞅两眼,这好端端的一个八卦岂不是要泡汤?
  我佯装恼怒,瞪了这俩孩子一眼,道:“不在我就进去等!喝口水能喝穷了你们的?”
  俩小童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我吩咐小白在洞口守好,提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往里奔。
  转过中厅,文殊卧房的门关的紧紧的。
  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静的出奇。想象中即使没有女子的娇吟声,怎么也得有人说话吧。可是,啥都没有。
  ……
  莫非是小童们没骗我,这厮真的出去混了?
  叹了口气,正打算折回去,门板忽然一开,正拍在我鼻梁之上。
  “I DA I……”我捂着鼻子正要叫痛,看见文殊那张尴尬的脸,却不由得喜形于色。
  “你来干什么?”文殊身子一横,把屋内好景挡个结结实实。
  “来看你呗~”我见他这边路不通,只好伸手去拉另半扇门。文殊手一撑,把那半边也卡的严严实实。
  “你何时这么小气,我来了,连房门也进不得?”
  文殊瞅了我片刻,叹了口气,终于将身形闪开。
  我兴高采烈地就要往里走,怎奈一见那屋中光景,却迈不动步了。
  文殊那窄到不行的破木床上,躺了个少年,衣衫凌乱,沉沉地睡着。他虽未着往日的鹅黄袍缕金靴,睡脸上也看不出战场武神的戾气,但这孩子,玉鼎真人的爱徒,二郎真君杨戬……我能认错吗?
  文殊趁我发呆,推搡着我出了屋,将门掩上,伸手就要拉我:“你过来,咱们这边说话。”
  我下意识地一躲,抬手制止他出声:“你等等,让我先缓一会儿……”
  这一会儿是多久,我还真记不大清了。
  只依稀记得自己拿着中厅桌上的桂花糕,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扔。直到撑的我脸色发青,文殊终于看不下去,把果盘统统撤了下去。
  “……你……他……”我打了个饱嗝,指了指文殊,又指了指隔壁的卧房。
  “不是你想的那样。”文殊跟道童们要了杯茶,推到了我面前。
  我抚额无力啊……
  人都说文殊是好仙品,谦恭和气,洁身自好,这几千几万年来都没听说过他跟哪家的仙姑传出什么绯闻,今儿个却被我撞上了,还竟是这么一桩荒唐事。莫不是说,越老实的人,越容易搏出位?这事若真是传了出去,他仙门表率的牌子,恐怕是要碎一地了。
  说到这儿,我还得解释一下。
  其实神仙们好断袖的不在少数,咱这么大反应也不是因为文殊睡了个男人。口胡!你文殊要是真喜欢男人,做兄弟的我也不会有二话,可是天下这么多男人,你为毛就偏偏选中了杨戬?若是玉鼎知道了这事,八成会提着家伙来抄他的窝。到时候,兄弟相残,我帮谁好呢?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转成了一锅粥,想问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我瞪着眼睛,最后只憋出一句:“为什么是杨戬?”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
  比起挖人家八卦,还是先把道理摆在桌面上让这梨花大叔看清楚吧。
  我咳了一声:“文殊,你这事做的不对。别的放在一边不提,那杨戬可是咱的亲师侄,这样做,你让十二仙的脸面往哪里放?”
  文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将手撑着额头,拇指轻揉着太阳穴,任我唠叨下去。
  “兄弟劝你赶紧收手吧。说句不好听的,杨戬好歹也是玉帝老子的亲外甥,他家里虽然不安生,整日里掐架,可总归是至亲……你这样……别闹得上头都不高兴……”
  文殊淡淡叹了口气:“我跟杨戬没什么,也用不着闹那么大。”
  我一愣:“你们……什么都没做?”
  文殊笑了:“做了,但还是没什么。”
  我捶桌凌乱了。
  这小子比我牛,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可一荒唐起来比谁都前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么……我心中暗骂这天底下的神仙都识人不清,那神仙风流榜上为毛高悬的总是老子的名字,我虽花了点,但这种缺德事可从来没做过……
  文殊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大惊小怪了,本来这就算不得个事。杨戬他心烦,我就陪了他一宿……仅此而已。”
  ……
  反非主流,果然是青少年教育工作的一大重任。
  杨戬他要什么有什么,根红苗正的一棵共产主义秧子,你有什么可烦的呢?没事表总学非主流搞颓废好不好……难道这些年轻一辈就不能老实过日子么?
  我一咬牙,手里的茶杯盖裂出道缝。
  “既然如此……那我就装作不知好了……玉鼎那边,我不会说的。”
  好歹也是成年人了,比起挑拨离间来,当事人自行解决问题会少去很多麻烦。
  文殊点点头:“你放心,杨戬心里有人……闹起来也跟我扯不上关系。”
  口胡啊,你个渣,人家心有所属了你还掺一脚!厚道这俩字你会写吗?
  我刚要吐槽,却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文殊,难道你喜欢男人吗?”
  文殊端茶杯的手抖了一抖,眼皮却都没再往上抬一下,只干脆的答了一声:“算是吧。”
  我再次凌乱。
  相处了千万年的兄弟,有这般嗜好,我却被蒙在鼓里……难不成在我们哥儿几个看不见的时候,他都会出去跟少年郎厮混?
  脑海中瞬间浮现起诡异的画面,我赶紧甩头把杂念驱赶出去。
  微妙的尴尬感在云霄洞中厅的茶桌旁飘荡着。
  我一口茶,他一口茶的喝着,谁都不再做声。
  直喝到壶中水空空,文殊掀开盖看看,打算唤小童再斟点儿水过来,被我拦下了。
  “我今儿先告辞吧,你把这边的事处理好。咱们改日再聚……”
  我站起身来,掸掸袍袖,迈步要走,文殊伸手拽住我的衣襟。
  “什么事?”
  文殊的脸色有点惨淡,又有点无可奈何:“你不问问我心里有人么?”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你这么说,自然是有了。”
  他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普贤……其实……”
  “你不用说了!”我开口阻止,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兄弟这么多年,我也不会因为你搞断袖就疏远你。别说是杨戬了,就算你爱上玉帝老子,兄弟也自然挺你!干吧嗲!!”
  文殊张了张嘴,后半截话咽下去,干挤出了个笑容:“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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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五百年前曾有过那么一出戏,就别怪我当前多心。
  尽管打那儿以后,既没在天上听过文殊和杨戬有什么不干净的传闻,也没见这二人私底下有什么走动,我几乎都不记得这事了……可如今旧戏重演,难免让人担心。
  杨戬脸上没什么变化,多半是不知道自己风流事早已曝光,只拱手又行了个礼告辞。
  我也顾不得寒暄,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呆楞着,心中盘算自己到底是和颜悦色地劝慰一番呢,还是干脆劈头盖脸的臭骂文殊一顿。
  文殊冲我招了招手,见我不肯进来,索性一掀被子……
  我赶紧闭眼,非礼勿视!
  啊啊啊啊……不要让我见到什么长针眼的东西……
  文殊一乐:“你紧张什么?”
  我睁眼一看,他衣裳穿得倒整齐,松了口气。
  文殊拍拍床板,道:“怎么不进来坐,在门口杵着干吗?”
  我犹豫着把门合上,没敢往床上坐,拉了把椅子到床边。
  文殊雷打不动地呲牙笑着:“普贤,你脑子里是不是在想……”
  “口胡!老子什么时候那么龌龊过?”
  呃……不打自招。
  “杨戬来,给我传了个话而已……”文殊不再拐弯抹角的调笑,正色道,“黎山老母找咱俩有事相商。”
  “呃?杨戬说什么事了吗?”我抓抓头皮,想不出什么事还需要把我跟文殊抓过去凑数。我之前在凡间待了两世,也没见几个熟人过来看我。
  文殊点头:“说是要给三藏师徒个试炼,请我们过去走一趟商议再说。”
  “三藏?那是who啊?”
  文殊一乐:“看你最近满脑子都是找小玄的事,天上地下多大的事也入不了你的耳了。”
  ……其实他不说,小玄的事我都快忘了。
  “那玄奘三藏是金蝉转世,观音带着木吒亲自去点化的人物,奉了唐王旨去西天取真经。几月前闹得轰轰烈烈的事儿,你可是全然不知啊?”
  ……老子整日里忙着从这个胎投到那个胎,几个月前这壳子里装的还不是我呢。
  我撇嘴不屑:“取经就取经……关咱们什么事?”
  文殊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上头说了,三藏师徒是要历劫九九八十一难,凑不齐不行。再说他那几个徒弟顽劣,尤数孙悟空那样的,不多磨去些棱角怎成?”
  孙悟空……好熟悉的名字……
  文殊见我疑惑,忙改口:“就是那猴子。”
  我差点背过气去。
  “是放出来了,还是逃出来了?如来那破符都不管用了么?”
  “这话怎么说的,他也是观音亲点的,专给他个机会修行,保着那法师取经,若是能修成正果,也是一桩美事。”
  我额头青筋隐隐跳动,那痞子挥着棒子砸的天上人仰马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那厮心高气傲最是顽劣不畏礼法权威,他能鞍前马后的伺候人?我还能从一而终变情圣呢!
  这话也不便说出口,既是上面的意思,也不能推辞。
  不过见了观音,还真要问问,你没事总带着我徒弟到处溜达干吗?木吒那小子成天介跟在观音屁股后面跑,让我这个正牌师父多没面子。
  文殊隐去身形,跟着我回了房。
  跟小厮丫鬟们打了个招呼,说我今天身体不适,要早些休息,谁都别来房里打搅。文殊施了个法术,封住我那房间,省得进来了人坏事。
  我甩去外衣,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准备脱壳。
  “唉……晚上都不得闲睡个觉,烦!”
  忽然耳边传来文殊的声音:“你今儿下午温玉在怀,睡得还不够么?”
  这话说的轻巧却意味深长,我吓得一哆嗦,真身从纳兰公子的壳子里滚了出来,摔在地上。
  ……
  “你没事别在我耳边说话,瘆得慌!”
  我揉着耳朵大声抗议,文殊只坐在床边乐呵呵地看着我,不做声。
  “你乐什么?”笑的这么恶心……
  文殊敛去笑容,道:“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你真身了。多少……”
  我一跺脚:“快走吧,这么罗里啰嗦,赶在明早之前回来,要不纳兰家又得诈尸一回!”
  文殊无奈点头,说走就走罢!
  黎山老母,上八洞古仙之一,天姿绰约,德高望重,在我的美女资料集里属于“只有偷偷仰慕的份,连轻佻言语都不敢说一句”的级别。此级别的仙女奶奶们有不少,除了辈分大得吓死人以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低调……
  大部分仙友们是比较重视皮相的,真身基本都是青壮年模样,尤其是女仙……你看天宫处处飘得是二八少女,实际一打听年纪,都不知活了几千几万年了。例如说嫦娥筒子,最为典型。明明多少万年前就是人妻了,现在依旧以少女姿态活跃在天庭。人家说了:我奔的不是月,是寂寞。此话倒也真切……据八卦传言,她前夫后羿搞劈腿,和河伯的老婆关系暧昧,嫦娥气不过,甩了后羿奔月了。可其实清清冷冷的广寒宫,哪如人间好?我看她平日里怨念最大,可嘴上始终是没承认过……
  而上古这些女仙呢,就不大重视什么青春姿容。黎山老母本是风华绝代的相貌,可却偏偏喜欢化作老妪,能见她真身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次一进她府上,正瞅见她幻化了少女模样,手举金樽与观音姐姐对饮,一时间看得我心花怒发……
  观音见我二人进来,止住笑声,轻咳了一声。我和文殊赶紧过去给老娘施礼。她也并不客套,吩咐侍女们添了俩酒杯,又欢声畅饮起来。
  虽然边喝酒边看美女是好事,可我心中挂念家里那正挺着尸的纳兰公子,坐如针毡。
  文殊给我挡了会儿酒,发现寡不敌众,只好投降。
  黎山老母哈哈大笑:“连我们女流之辈都喝不过,你二人还不认罚?”
  “认罚,认罚。”我俩点头称是。
  ……什么女流之辈!一个是豪饮的祖宗,一个是天庭里最兢兢业业满世界跑应酬的公务员,甭说我俩,就算是把十二仙徒子徒孙都绑一起能喝过她俩么?
  观音姐姐看着我俩,笑的慈悲:“咳咳。既然如此,变个女娃看看。”
  ……我一口酒没咽下去,又不敢喷,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
  黎山老母左手托腮,右手中指轻敲桌面,无声催促。
  我和文殊黑着脸,拿袍袖一遮面。再掀开,俩二八佳人亭亭玉立。
  观音侧脸问:“娘娘,您看这样可行?”
  老母摇头:“文殊,你打扮得再华贵点,别太朴素。”
  转头指着我道:“你多加几层衣服,别露这么多肉在外面……”
  ……这是今年新款好吧。
  没法子,我俩照着她老人家的意见又变化了几次,黎山老母终于抚掌大笑。
  “就是这样,刚刚好。三日后正午,你二人在京城门外等我们,咱们四个去出趟公差。”
  我谄媚的笑道:“敢问是什么差事?”
  观音道:“唐三藏师徒五个已经聚齐,特别地要试炼这几人一番。”
  我凑在文殊耳边问:“怎么是五个?不就是金蝉和痞子孙么?”
  文殊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后来又收了被贬下凡尘的西海龙王家的三太子再加上天蓬和卷帘,一共是徒弟四个。”
  我心中暗叹,这转世金蝉真不一般,把天界的歪瓜裂枣都打捞了一遍,收归旗下。
  闲话不叙,我跟文殊打道回府,跟家里打过招呼说是要结伴出游几日,相爷和夫人都不疑,只嘱咐着一路注意安全,早日归家,吩咐丫鬟小厮给备好金银细软,打点行囊。
  后两日无话,第三天上午吃罢早饭,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忽然肚皮上一沉,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险些从喉咙里挤出来,睁开眼一瞅,是陆家的黑毛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串门了。
  抬眼一看,陆离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走?”
  我把黑毛从身上揪下来,坐起身,给陆离让了个位置。
  “一会儿。等文……王半仙过来,一起走。”
  陆离点点头,坐下,望着我:“我觉得吧,那王半仙……反正你跟他在一块,要多长个心眼。”
  我暗笑:“你是不是听了东方家说了些什么,把他吹得神乎其神?其实他也没多少本事,不过是个江湖术士罢了。”
  陆离沉吟了片刻:“雨笙倒是跟我提了,这人道行极高。可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人表面看着一本正经的,不过他看你的眼神可不一样了,多半是对你……”
  陆离脸红扑扑地,把身子凑了过来,对着我耳边轻轻吹气:“对你……那个……”
  “哪个?”
  我最怕人家咬耳朵说话,话没听明白反倒搞了个面红耳赤。
  陆离看我这样,扑哧笑了,粘在我耳边故意使坏,嘀嘀咕咕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弄的我又酥又麻,浑身使不上力气。
  正闹着,门板一开,文殊摇着扇子立在外边,瞅了一眼屋里,淡淡一笑:“纳兰公子,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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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 发表于: 2010-11-01
  第 10 章

  山脚柳阴,掩着几排屋舍。
  外面是芳草萋萋,劲松翠竹,里面是粉泥墙壁的院落,干净齐整。
  穿过高大的门楼,正南向是三间厅房,宽敞明亮,转过去就是后院,并排几间小房,推门进去瞅瞅,是姑娘家的闺舍,收拾得雅致清幽。
  其中一间,半掩着房门,屋中一位娇俏的少女,正对着铜镜搔首弄姿。
  ……那就是我。
  尽管刚开始被逼着化作个女儿身有点不适应,不过变了几次,感觉还真不错。看咱这体型,咱这三围,咱这一颦一笑,莫说是唐三藏,就是柳下惠也得心肝颤一颤。
  我正得意着,一扭头,发现门口多了仨人。
  观音和文殊都是寻常打扮,没做变化,只黎山老母化了个四十出头的妇人,风姿绰约,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文殊手中扇子一合,在手心敲了三下:“刚唤了你半天,也没个动静。”
  他上下打量着,赞许地点点头又道:“倒是扮得真好。”
  正说着,听见门外一阵马声嘶鸣,多半是那师徒几个到了。
  黎山老母吩咐我们不用现身,只在一旁看戏就好,说罢提着衣裙去了前厅。
  观音姐姐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愿意到前面凑热闹。倒是我还没见过这个号称圣僧领导的打怪团队,忙拉着文殊也跟过去,隐了身形,在屏风上扎了洞,躲在那后面观看。
  最先窜进屋里的就是那痞子,大大咧咧地闯了民宅,毫不客气。
  想那五百年前,他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大闹三界是何等的威风傲慢?今日里再见,没承想这痞子面相竟多少平和了些。他本就是金发金瞳,俊美的邪气,如今敛了几分戾气,竟然还挺耐看。
  黎山老母趁他张望之时,从后面转出来,呵了句:“甚么人?擅入我寡妇之门!”
  痞子孙吓了一跳,拱手作揖道:“小僧是东土大唐来的……”
  我差点喷笑出声……这猴子入了佛门,怎这般乖巧啊?
  正说着,后面三人陆续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个白脸和尚,长得这叫一个端正秀气,要不是脑袋光亮,身披袈裟,不知多少姑娘媳妇得追在他后面哭……后面两个,一个是长嘴大耳的猪头人,长得惨不忍睹;一个是身形魁梧连鬓胡子的大汉,面相倒还忠厚。
  我掰手指算算,怎么还少一个?小声问文殊。
  文殊一乐,门口那匹马,就是小白龙。
  我暗暗咂舌,神龙被贬都落个整日被人骑的下场,看来犯天条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黎山老母也不客气,看这伙子人都集齐了,上茶落座,自报家门,话锋一转就要招女婿入门。
  唐三藏听着她絮叨,脑门子冒汗,俩眼发怔,嘴里嘟嘟囔囔念着经文,佯装不理。痞子和那大汉没什么表情,喝着茶水,气定神闲。倒是急坏了猪头,扯着三藏同志的袖子一顿央求:“师父,您倒是理会理会,理会理会啊……”
  小和尚本就是有点心乱,听他这话,又急又气,甩了袖子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番。
  黎山老母开始还给打着圆场,结果被三藏又几句话撅回来,脸刷的就沉了。
  “不识好歹的和尚!”老母拂袖离席,剩了一屋子男人面面相觑。
  我眼看这戏刚开始就落幕,心中正遗憾着,老母转过屏风,看我俩在角落蹲着窥视,扑哧一笑:“随我到院里候着吧,饿他们几个时辰再说!”
  千秋庭院,良辰美景,四佳人挑灯夜战三百回合!
  后院门口,摆上大方桌一个,花团锦绣的布面往上一铺,四人围坐,这就是生活!
  “碰!”
  ……
  “我吃。”
  “看我下张自摸的……”
  ……
  “都放下吧!全不靠,拿钱来!”
  ……我低头瞅了瞅自己,输的只剩下裤子了。
  “老母,我没得可输了!”我四十五度角仰望黎山第一狠,眼角闪着泪花,期待能博得些许同情。
  黎山老母举着烟管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气:“你不是还有裤子么?脱,我不嫌你。”
  我左瞅瞅观音姐姐,笑的依旧慈悲。
  我右望望文殊,扇子遮了半边的脸,两只眼睛满是玩味的盯着我那大花裤衩。
  脱就脱,老子怕你们啊!我左脚一抬,踩在椅子上,右手点指众人:“再打两圈,定让你们个个都裸奔!”
  三人低头看了看各自面前高高耸起的筹码,又看了看我,没言语。
  我气急败坏,双手解腰带,刚要褪下去,脚步声和马蹄声从转角处传来……马儿打着响鼻,人也吭哧吭哧的喘气,黎山老母一挥衣袖,桌椅全不见了,观音和文殊各变化了身形站了起来,只剩我光着膀子一脚踩空,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文殊忙晃身形,掩在我面前,低声嘱咐我赶紧变换。
  来人就是那猪头,手牵白龙马,趿拉着鞋,看见老母打了个楞:“呦,娘!您在这儿呢。”
  老母道:“小长老,你往哪里去?”
  猪头眼神往我们三人身上瞄,抓了抓脑袋:“娘啊,我刚咋看见一个光膀子的爷们在地上趴着呢?”
  老母咄了他一声:“哪里的话,我们孤儿寡母的聚在一起,哪来的男人!”
  猪头哼哧一笑:“娘说的是。我来这儿放马……顺便看看娘和妹子们……”
  猪头满眼深情,冲着我们仨飘了个媚眼,我胃口一阵翻腾,身形一个踉跄,幸亏文殊在旁边撑住。
  猪头看了我一眼:“娘,这个妹子咋了?”
  老母说:“这是幺女怜怜,女工针织都不错,就是身子有些弱,长老不嫌弃,许配给你如何?”
  我喉咙一甜,一口狗血差点喷出……老母,原著可不是这么写的!
  猪头嘿嘿地笑:“娘不嫌我嘴长耳大,我自然高兴。不过这婚配之事,还是要让几位妹子都乐意才好~你们再商议商议,别起了争执,就不好了。”
  = = 什么话?难不成我还被个猪头嫌弃了!
  老母点头:“也好,等我与小女们去说说。”
  言罢,推搡我们看热闹的几个进了门,哐当将门板合上。
  “还呆着干吗?”老母一叉腰,“收拾一下去前面拜堂了!”
  ……
  一盏茶的功夫,俺们霹雳无敌的四人组合又齐聚一堂。一时间,环佩叮当,珠光盈盈,香云霭霭,顾盼生情。猪头看了搓手笑,小和尚三藏忙念经,大圣冷眼剔着牙缝,沙僧转过身躲清静。
  老母冲着三藏一笑:“长老,我这三个女儿可还好,你们哪个要留给我做女婿?”
  三个男人把猪头推到近前,就是他了!
  猪头腼腆地笑着,脸上绽开朵朵桃花。
  痞子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师父就做个男亲家,婆儿做个女亲家,俺做个保亲,沙僧做个媒人。酒席摆上,送入洞房。”说着,一把揪住猪头,直往黎山老母身边推。
  老母哈哈大笑,吩咐童子们摆上斋宴,好生伺候着,转身领了猪头往后院奔。
  待他跌跌撞撞进了门,老母上座,吩咐他朝堂上八拜大礼,猪头只笑的痴癫,脑袋砰砰磕地不带犹豫的。
  猪头问:“娘,你把哪个妹子许给我了?”
  老母道:“我这也正迟疑,哪个都抢着嫁你,一时间也没个主意。”
  猪头咧嘴大笑:“娘,我一个不嫌少,三个不嫌多~”
  老母佯怒:“岂有此理,你还想一人占我仨女儿?这样吧,你拿这帕子蒙了脸,来撞天婚,我叫小女在你跟前走过,你扯到哪个就算哪个。”
  说罢,三击掌,俺们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猪头盖着红帕子,鼻息吹得呼哧呼哧响,袖子卷的老高,露出手臂上浓黑的汗毛。我们三人顶着满脑袋冷汗,生怕被他碰到。
  猪头开始还装的文雅,后来扑了几下没扑到,索性满屋子狂奔,好似肥猪拱圈。我三人施展轻功,左躲右闪,就差倒挂在房梁之上了。
  黎山老母看得捶桌笑,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碟花生米,一粒粒往嘴里送。
  观音姐姐是文职出身,哪受的了这般折腾,终于向老母告饶。
  老母点头,过去喝住猪头,揭了他的盖头道:“小女们谦让,都不肯招你啊。”
  猪头委屈的挤出几滴泪水:“若是妹子嫌弃我,不如娘招了我吧。”
  那黎山老母平生最嫉恨的就是性骚扰,猪头这话,可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她眼珠打了个转道:“我女儿心性最巧,前几日织了几件珍珠衫,你若是穿得上哪个,就叫哪个招你!”
  猪头乐不可支,从老母手中拿过小衫就往头上罩。还没等穿戴好,这衫儿化作绳结,全将那猪头绑缚的结结实实。
  猪头一愣:“娘啊,咱不带□的呀!”
  黎山老母又气又笑,上去冲着猪屁股踹了两脚:“S你个头!谁是你娘!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老母脚劲大了点,猪头嗝一声背过气去……
  “咳咳,差不多完事了。各回各家,都散了吧……”
  老母和观音冲我二人道别,踏着祥云奔远了……我瞅着这树上捆的猪头,有一种架火烧烤的冲动……
  “咱也打道回府?”我回头看看文殊,那小子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还是不走?”
  文殊比了个嘘字:“你听,是不是有打斗声?”
  我支楞着耳朵听了听,这荒山野岭的,一到晚上风吹林木,野鸟孤鸣,瘆人得紧……至于打斗声嘛,还真没听到。
  文殊晃了晃头:“你最近还真是荒废了修行。”
  说着,揽过我的腰,一跺脚,轻跃上枝头。
  “看那里。”
  顺着文殊点指的方向,我手搭凉棚看了去。只见不远处两个身影轻晃,利刃在月下闪着寒光,侧耳听去,兵器击撞声传来,带着呼啸的风声,正是打得难解难分。
  “啊……”我脖子伸得老长,揉着眼仔细辨认。其中一个满头金毛,身穿虎斑皮衣,手持无敌如意神棍,除了痞子孙还有何人?
  “快带我过去瞅瞅!”
  文殊点头,夹着我飘到斗殴现场不远处的大石后站定,我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早就恢复了真身,根本不需要他帮忙,胸中燃起一阵的羞愤。
  可这当下也不便发作,我只好忍下恶气,从石头后面悄悄露出半个头,往那边张望。
  月下那金发猴王猖狂地笑着,手举金光大棒遥指对面杏黄衣袍的少年。
  “二郎真君,几年不见,你功夫又退步不少啊!”
  我揉揉眼睛,可不是,那娃正是杨戬。
  杨戬气得哆嗦,三尖两刃刀插在地上,气喘吁吁:“死猴子,我说了那么半天,真是白费口舌!”
  孙悟空哈哈大笑:“莫不是今儿没带哮天犬,真君就打不过孙某了?”
  五百年前,杨戬的哮天犬在捉猴战役中立下大功,可是当事人却始终觉得赢得不那么光彩,始终耿耿于怀,旁人要是敢提起这话,杨戬的脸准是铁青。
  今儿被痞子戳了个正着,杨戬神情大变。
  杨戬收了兵刃,冷笑一声:“死猴子,我今儿空拳对你,你总该没话说了罢!”
  话音未落,身影已是到了痞子近前,手形一变,直击他面门。
  “哇,这小子不会是气疯了吧?咱要不要出手帮忙?”我扯了一下文殊的袖子,低声问。
  “先等等看……”
  文殊刚说完,那痞子竟然已收了兵器,改换拳脚相搏。
  也对,这两人都是心高气傲,哪里容得下别人让步?我微微松了口气。
  孙悟空本是个猴子变的,身形轻巧一般人哪近的了身,可杨戬这边呢,火气正旺,拳脚里夹着狠,步步逼得他紧。
  一个没留神,杨戬那挂着风的拳头,直捣向痞子的小腹。这一拳打得叫个结实,痞子飞起来一人多高。
  “耶!KO!”我躲在石头后面,低声欢呼。
  可那痞子毕竟不是凡人,落地后一个鲤鱼打挺又摇晃着站了起来。
  孙悟空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丝,扬起脸来,那金色的瞳孔在月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杨戬,有种啊!”痞子孙冲着杨戬邪魅一笑,老子在石头后面虎躯震了……
  说时迟那时快,痞子孙扑上前去,跟杨戬滚做了一团。
  肉搏啊!这是无差别格斗的精华啊!
  我激动得把脖子伸得老长,可看了一会儿,却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再揉揉眼,为啥杨戬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了呢?
  哇,咋还上嘴咬啊?
  ……
  T_T……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我缓过劲来,赶紧缩脖子回到石头后,一身冰凉。怎么这么背……到哪里都能捉奸。
  我捅捅文殊:“咱走吧……”
  文殊摇头:“这会儿静下来了,一动,人家就发现了。”
  我俩肩靠肩,在石头后面蹲着,远处时不时飘来几声呻吟,几声怒骂。
  我内牛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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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三更夜半,月下虫鸣,好个幽静的晚夏天。
  趴在松软的床上,被褥芳香,催的人乏意更浓。
  我从睡梦中迷糊着醒来,感觉胸口有点憋闷,枕头上有点濡湿,抬右手一抹下巴,湿了一片,动动左手……老子的左手呢?
  我翻了个身,费了半天劲才从枕头底下把左手抽出来,拎在右手里,沉甸甸的,仿佛不是自己身上的肉一般……
  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呆楞了一会儿,眼皮又愈发地沉重。
  “咔哒。”
  忽听见窗户那边有异样的响动,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汗毛树了起来。
  是贼还是鬼?
  正胡乱想着,那窗户被从外面拉开,一个瘦削的身影蹿了上去,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了两眼,随即翻了进来。动作倒还算是轻巧,不过响动依然不小。我松了口气,是人就好。
  那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前,端详了一会儿我的脸,悄悄抬起手,从怀中拉出三尺白绫,朝着我……
  “stop!”我赶紧从床上蹦起来,伸手点着了床边的火烛。
  “啊,好亮!讨厌!”那贼人娇嗔着,砸了我一拳,正落在我逐渐苏醒的左臂上,酥麻的感觉如同过电一般,我销魂的打了个哆嗦。
  “……陆离,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干吗?”
  我借着烛光仔细瞅瞅,这小子只穿了轻衫薄裤,比起串门来说,更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陆离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听说你今晚回家,想来看看你嘛。”
  ……我无语。
  我和文殊是外出了数日,几个时辰前才返的家,可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霍腾起来就是为了赶在第一时间来庆祝重逢?我跟你感情有好到这个地步吗?
  陆离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床上,手不安分的伸进薄被下,顺着我的裤管摸上了我的小腿。
  = = 你要干吗?你要干吗?
  我赶紧往后退了退身子,缩到了床头。
  陆离两眼放光,一下子蹿上床,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纳兰哥哥,咱俩好几天不见了,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大舅,咱有话明儿说成吗?”
  “不行,我等不及。”
  陆离说着话,用手一抽发簪,青丝垂散,月影凌乱。
  “纳兰哥哥……”陆离的手愈发地大胆起来,一点点滑上我的大腿根。
  “舅啊,你冷静点。”
  这话说的适得其反,陆离眼神一变,伸手就去拽我的裤腿。我奋力往上拉扯,他死命往下拽,只听得撕拉一声,尸首异处。
  我低头看了眼,总算还保住了个底裤的模样,谢天谢地。
  陆离冷哼一声,把半截裤子和薄被全甩到地上,看了眼半裸的我,却愣了一下:“呀,没想到你还有腿毛?”
  你没有腿毛!你们全家都没有腿毛!
  陆离欺了过来,瞬间脱掉轻衫薄裤,光溜溜的趴在了我身旁,一伸大腿:“看,我剃的多彻底!”
  我咽了下口水:“舅……您老是来给我推销剃毛刀的吗?”
  陆离怔了一下:“当然不是!你说甚么废话!”
  他一翻身,骑到了我身上,伸手就去撕扯我的上衣。
  老天无眼啊,老子刚回家,床还没睡热,就要被人强 奸了啊!
  我奋力抵抗着,奈何纳兰这壳子手无缚鸡之力,跟陆离只将将打了个平手。
  我俩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什么时候,陆离已换到了我的身下,双腿正卡在我腰间。
  一低头,正瞅见这光溜溜的少年红扑扑着脸颊,满眼的期待,我真想死啊啊。
  用尽最后点力气,把被子从床底下捡起来,给他盖在身上,再把那两条抬的高高的腿按下去,我喘着粗气问道:“陆离,你疯了,你没事折腾我干吗?”
  陆离眼神一黯:“你真不是男人,到嘴的肉都不吃……”
  我OTL,就因为是男人才吃不下去的好吧。
  “陆离……那个……”
  “东方雨笙订亲了……”陆离背过身去,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背叛你,所以你也想背叛他,可为什么要搭上我?
  “陆离……那个……”
  “你不用管我,我不折腾你了,我只是在这儿睡会儿,我不想一个人……”
  “那个……”
  “你不用可怜我……”
  “不是,您能把衣服先穿上吗?”
  陆离气得跳了起来,一脚又跨坐在我身上:“你这个……你这个……”
  我哪个?
  陆离又发起疯来,对着我那可怜的上衣一顿撕扯,我使劲扶住他肩膀,前后摇晃着:“陆离,你醒醒吧,冲动是魔鬼啊!”
  陆离不再动作,手撑着床,垂下了头,我刚松了口气,却惊觉胸口上有淡淡的凉意。
  那人的眼泪,一对一双的滴了下来,无声无息。
  “纳兰,你对我姐姐发过誓要一辈子照顾好我是不是?”陆离抬起头,眼里满满的泪水,“紫陌姐给我托过梦……那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说过这种话?”
  这话倒是半点不假,佳人嘱托,我定不会失言,可是……我应允的是关照你下半生而不是下半身啊……
  陆离身子压了上来,凉凉软软的,带着沐浴后的淡香:“纳兰,你就跟我好一回吧。”
  我苦笑着,拉了拉被角:“陆离,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能。我真不好这口啊……”
  陆离撇嘴:“男人女人能有多大分别,你闭上眼,都一样。”
  我瞅瞅他,确实是胜过寻常女子的相貌,可那胸前总是少了点什么,底下又多了点什么……想来想去,还是晃了晃头:“陆离,我不行。”
  陆离微笑:“你能行。”
  我摇头:“这个我真不行……我……”
  抬手指了指底下:“我硬不起来啊……”
  陆离冷哼了一声,五指握了上去:“你不行,我让你行。”
  那纤长温软的手在上面轻柔的磨蹭着,似有似无的刺激,淡淡的撩拨,倒也舒服。陆离望着我,一脸的得意。只是没过一会儿,脸色又沉了下来。
  陆离黑着脸,靠近我耳边:“这样都不行,你不是残废吧。”
  咳咳,罪过。人家好歹也是神仙,这点定力都没有,白瞎了千万年的道行啊。
  我挑了挑眉毛:“我说了,你不信。”
  陆离恨恨的咬了我耳垂一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王半仙,不清不楚的,明明就是有一腿。装什么正人君子……”
  我哆嗦了一下:“你咬人也要讲证据啊。苍天在上,厚土为鉴,我要是跟文……半仙,有什么说不清的事,一个雷下来劈死我啊。”
  正说着,窗外一个利闪,大雨倾盆而下。
  ……我X!
  陆离并不在意外面的变化,手上的活计依旧没有停下:“今儿你回来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那尼?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倒回一天去,我跟文殊作为善后组的成员,给唐僧师徒留了字条,提示他们这是菩萨们点拨的一劫,又看着他们都集合完毕,再次踏上取经的道路,才往京城里返。
  一路不用多说,回到相府已近深夜。
  这连日里奔波,纳兰公子的文弱壳子有点扛不住,再加上昨夜完全没睡——前半夜被迫听人家床脚夜话,后半夜惊悚的完全睡不着。才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我就已经困的不行。
  再醒来,就是陆离的夜袭。
  这过程我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完全不惧什么流言诽谤。
  我胸膛一挺:“陆离,你休想拿这种话哄骗我。老子天生就是直的,泰山压顶也不会弯!”
  陆离冷冷一笑:“纳兰,今儿晚上是谁扶你进的这个屋?”
  小翠?春花?还是二胖子?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个干吗?”
  陆离把脸凑得更近:“是半仙送你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他扶你进屋,抱你上床,给你脱下靴子,为你宽衣解带,给你掖好被角……”
  陆离的嘴唇压了下来,辗转片刻,抬起头轻轻叹息。
  “他也对你这样做了……你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呐,脸怎么红了?”
  “火光照的好吧,你脸也是红的!”
  陆离轻轻笑了起来:“纳兰公子,你怎么硬起来了?”
  我恍惚中被他一句话惊得蹦了起来:“陆离,你扯淡!”
  陆离皱眉,手往下一滑,用力一拽:“我就扯了!”
  ……要命啊。我用手捂着底下,呲牙咧嘴:“你饶了我吧。”
  陆离从我身上翻下去,坐在了床沿:“这世道……说只爱男人的却跑去娶女人,说只爱女人的却原来爱男人,找谁说理去?”
  误会,这都是误会好吧!无缘无故的被卷进这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爱恨情仇里面,我才没地方说理呢!
  我叹了口气,坐起来:“陆离,你今天先回去睡觉,明儿一早起来,我陪你去找东方行吗?”
  “不用……没什么可说的……”
  “当然要去说个明白。”是分是合,你们商量好了,不要没事拿我们这些路人出气。
  陆离回头看了看我,愣了会儿,终于点头。
  我披着被子,给他找了把伞,帮他开了门。
  陆离回头冲我一笑:“你自己睡得着吗?睡不着我可以继续陪你。”
  我苦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我当然睡得着。”
  反手锁门,上床,钻进被子里。
  睡得着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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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 发表于: 2010-11-01
  第 12 章

  有这么一种人吧,他总是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例如说陆离。明明为了东方二少爷劈腿的事急的抓耳挠腮,却偏偏还装出一副淡定到死的模样。
  嘴上念着,老子不在乎,他爱怎么样怎么样,管他要娶媳妇还是要生娃,老子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可你要是真淡定,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念叨呢?
  自从那晚我答应陆离带他去东方家踢馆子之后,陆离进出我房间的次数就异常的频繁……坐下来无非是先问候我的身体,然后就巴拉巴拉开始陈述,自己这段感情已经成为历史,东方二少既然已沦为渣攻,他就绝不会踏上贱受的歧路,末了还会拉着我的手,感谢我陪他一起走出阴霾做为以上谈话的总结语。
  一次两次还能忍,可像他这种级别的连环轰炸,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
  在晌午开饭前的最后一次交谈中,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陆离,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这番话,已经来我屋里说了六遍了。这还不到晌午饭呢,你能歇会儿不?”
  陆离眼睛睁得老大,开始是惊讶,后来又带了些不满:“你嫌我烦啊?”
  我摇头:“不敢。”
  陆离的眼神越来越哀怨,扭捏着凑近了我:“纳兰,你这样,真不够兄弟。”
  正说着,门板被人轻敲了几下,我抬眼一看,正是文殊站在门口。
  文殊朝着陆离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而冲我笑道:“纳兰公子,我找你有点事。”
  话还没说完,陆离一个大鹏展翅扑了上去:“半仙!你来的正好,能给我看看手相吗?”
  文殊愣了一下,刚要推辞,我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嘴,把他揪到床边按下。
  “陆离你好眼光,王半仙看手相最在行,快让他给你算算姻缘。”
  文殊摇摇头,缓缓执起陆离的左手,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
  “陆离,你天生是无忧命,少罹难,多富贵,命里无大灾,唯有一点不尽如人意……”
  陆离诚心地扬起天真的小脸:“半仙,是什么不如意?”
  文殊轻叹道:“无子嗣啊……”
  陆离信服地点头:“这样啊。”
  我满脸黑线地看着文殊,你就骗傻子吧……你就骗吧……
  文殊忽然撩起眼皮望了我一眼,露齿轻笑起来:“也要我帮你看看吗?”
  我下意识地把手缩了缩:“多谢,不用,太麻烦半仙了。”
  文殊摇着扇子遮住狡黠的笑容:“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
  “咳咳……”我一把抓起陆离的手,往他眼前送,“半仙,您还没给他说姻缘呢!”
  文殊把陆离的手往回一推:“姻缘这等事,并非全是命里注定的,不看也罢。”
  “您还是给看看吧,陆离最关注这个。”
  “不看……”
  “看看吧……”
  推搡之间,陆离不耐烦了,抬起空闲的右手,翻了一个巴掌就要朝我后脑拍过来:“倒霉孩子,你要拽死我啊……”
  我一闭眼,还以为这巴掌挨定了,可只听见耳边一阵风声,巴掌声却始终没响起来。
  睁眼一看,文殊一手截住了陆离的小巴掌,硬生生把他双手都拉到了面前。
  “陆公子莫急,我给你也看看右手的相如何?”
  陆离眨巴眨巴眼睛:“不是男左女右?”
  文殊讪笑道:“我师传独门手相,双手并观才准。”
  我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那手相也好,面相也罢,凡间有几个人真正会看?就算是神仙,又不是管命格的,谁能算出你前后百年来?
  像文殊,不过是跟我在庙会逛地摊时跟着江湖算命先生学来的几句话,变了个说辞就翻来覆去的用,可旁人却偏偏不疑,全都信了他的。
  我正嗤嗤笑着,不经意地扫了眼陆离的掌心。
  他双手并齐伸着,十指纤长,肤色红润,掌中纹路清晰了然,右手无名指上,一枚朱红胎记似花瓣形状,格外醒目。
  我呆楞了一会儿,恍惚忆起数百年前桃林的娇语。
  “我这不是胎记,是九天玄女娘娘给我做的印记,我为她老人家守着桃林……我生在这里,死也要在这里。永远不离开……”
  我还记得这话,记得玄狐那一袭白衣,在那粉艳的春色中有多么撩人心弦。
  我也记得听说小玄跳下诛仙台那一刻的震惊,我原以为仙人中不能有这样傻的人,不能有这样痴的情……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起码要记得她。
  可今日,我想起小玄,往事都历历在目,唯有容颜已模糊。
  我抬眼看看陆离,到底和小玄有几分相似?
  我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恍惚中,有人轻轻拍拍了我的背:“纳兰公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过来一下。”我站起身,对文殊道,“我有话问你。”
  绕过廊间,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我二人停了脚步站定。
  文殊摇着地摊淘来的俗气扇子,等着我说话。
  “文殊,我只问你一遍,你最好从实招来。”我无奈地吐了口气,“陆离是小玄转世吗?”
  文殊的扇子只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来的自在模样。
  “嗯,我不瞒你,确实如此。”
  我抚掌干笑了三声:“文殊,真有你们的。就为了一个赌注,你们就非得让兄弟走投无路不成?先是王八,后是亲娘,这次又投了个男人……事儿做到这份上,就是摆明了不让兄弟善终啊。”
  文殊愣了愣:“你别想的这么偏颇,打赌不过是个玩笑话,我们不会刻意为难你……”
  我点头:“说的好。那你告诉我,小玄投胎成个男人,这不是你们哥儿几个的主意。”
  文殊动动嘴,没出声。
  我上下打量他几眼,文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别处,难得的心虚模样。
  “文殊,这可是你的主意?”
  他犹疑了一下,终于点头叹息:“是,没错。”
  我甩甩袖子,扭头就走,却被他伸手拦下:“你做什么去?”
  “回去找陆离。”
  “找他做什么?”
  “跟他相好呗。”
  文殊揉揉了太阳穴,道:“你别乱来,男人跟男人这档子事,你不是一直都受不了……”
  “我可以改嘛。”
  “陆离和东方雨笙好几年的情分了,你插进去算怎么回事?”
  “明显嘛,拆他cp!”
  我甩手从他爪子里挣脱开来,一阵乱奔又回了卧房。
  扬手推门,斜倚门框,轻扬嘴角,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灿烂笑容:“嗨,陆离~”
  一个大盖茶壶冲着我鼻梁骨呼啸而来。
  耳侧扇柄晃过,正击到茶壶肚子之上,两厢里一撞,生生碎落在地。
  对面扔壶的人一看见是我,愣了。
  我低头看见地上抱着脑袋还蹲着一位,也愣了。
  这才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屋里局势大变啊。
  我伸手从地上把颤抖着的东方二少爷拎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东方雨笙抬头看看我,又扭头看看门口的文殊:“我早就来了啊。在门口等了好半天,后来看见半仙,跟他一起进了府,托他给陆离传个话,可迟迟不见回音,我就自己摸过来了……”
  再看看陆离,眼睛通红,手里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笤帚疙瘩,气势汹汹的站在屋中央,宛如恶妇附体,魂不知所去。
  东方雨笙站在我眼前,脸纠结的比包子摺还多,几次开口,都被陆离的咆哮声盖过了。
  如此气氛,实在不利于沟通,我赶紧走到陆离跟前,抚慰了他几句,一根根掰开他手指,把笤帚疙瘩揪了过来。
  陆离眼中弥起了雾气,声音低下去,带了点哽咽。
  我拍着他背,让他坐在床上喘口气,给他拿过帕子抹抹泪水。
  东方二少爷趁机会走到床前,单腿跪了下去:“阿离,你别哭。”
  我被小少爷深情到犀利的目光震撼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找了根柱子倚着。
  东方拉着陆离的手,款款深情:“阿离,你听我解释。”
  陆离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东方:“你一定要听。”
  陆离:“我不听,我不听。”
  东方还要说话,我大声咳嗽了一声:“陆离,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你们俩慢慢聊,我们闲杂人等先出去了,你们聊不完,我们就不进来。就这么定了。”
  这屋里俩人又爱又恨地互相瞪着,我这番话听没听进去也不得而知,为了逃开这满屋子里弥漫的琼瑶风,我拉着文殊出了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外面的世界真美好啊,真美好!
  我靠着门板,恍惚了半天,叹了口气。
  文殊静静站在我身侧,半天才开口:“我还以为你要棒打鸳鸯。”
  我憋闷的地回道:“我倒是想呢……”
  “那怎么还撮合他俩,你不怕你这世也交不了差?”
  我怔了一下,忽然想起玄女娘娘带着鄙视和怨念的脸,禁不住苦笑。
  “文殊,我已然这个德行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既然是我以前欠下的债,玄女娘娘打也打得,罚也罚得,我都认了。可小玄这世已经找到真心相爱的人,我要是中间插一杠子,毁了人家姻缘,若是再给不了他一生一世……那就缺德大发了……”
  “你要想给,为什么给不了?”
  “你还不知道我嘛,烂泥一滩,扶不上墙。”
  文殊瞅着我轻笑:“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陆离昨天半夜说的那些混账话,心里只觉得不是滋味。
  文殊,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情……
  你可知道,若是走错一步,咱们连兄弟都做不得了。
  文殊不知我心里乱的像猫抓,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而清澈。
  他见我久久不语,忽然击掌道:“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去趟城西。”
  “干吗去?”
  “城西有座破庙,近来百姓间传言闹鬼,人心惶惶。今儿晚上咱们去走一趟,探个虚实如何?”
  “……你不觉得自己很闲吗?”
  “哎,有人相求,总不好不答应。”
  “人家怎么求到你了?”
  “是谁把我王半仙的名声传出去的?”
  “……反正我不去。”
  “据说是稀世美貌的女鬼,靠勾引男人吸食精气为生的。”
  “咱什么时候出发?”
  文殊笑道:“等我换把新扇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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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3 章

  城西郊,一派落魄景象。想找破庙,还真不那么容易。道两侧都是破败的房屋,稀稀落落的,看哪个宅子都像荒废了许久的。
  文殊拉着我转了许久,才在个破庙门前站定,手打折扇,嗯,就是这里了。
  我二人提着袍子往里迈,破破烂烂的门槛,凌乱不堪的香台,东面墙角蹲着一排乞丐,有的互相帮着挑虱子,有的猜拳赌手里的一口饽饽。
  西面墙角蹲着几个旅人,一对父女,老头儿骨瘦如柴,小丫头也干巴巴的可怜模样,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话唠一样的不知道在得瑟什么。最角落里是个布衣的胖子,五短身材,眉眼耷拉着,无精打采。
  我俩刚迈进门槛,这左右两排人齐刷刷地停了手中的活计,直着眼瞪着我们。
  我把衣服紧了紧,摸摸身上的钱袋,要守好,要守好。
  文殊看着这两下里的人,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晃着扇子自语道:“好像不是这里啊,闹鬼的庙里不该这么热闹……”
  他话音不高,却还是惊吓了一干人等。
  乞丐堆里站出个头头,举着烧火棍指着文殊:“你瘪潮潮!神啊鬼儿啊的在这儿不许说。”
  文殊赶紧拱手施礼:“对不住,对不住,路过的,不懂规矩。”
  他话还没说完,西墙里蹲着的那个话唠男人,蹭地蹿了过来,站在我俩面前,上下打量。
  “二位,看你们不像普通商旅,路过此地是为何啊?”
  话唠男身高八尺,生的是魁梧英俊,一表人才,穿的是轻衫短打,斜挎腰刀,十足武林人打扮。听话音却是本地的,与那些东西南北闯荡的江湖人很是不同。
  文殊微笑:“我们来此是受人之托,不过看这里讲话不大方便……”
  文殊淡淡扫了那拨乞丐,见他们还是紧绷着脸孔,神经兮兮地警戒着,无奈叹了口气。
  那男人眼睛转了转,哈哈大笑:“你们莫不是也来寻那绝世女妖的吧?”
  话音刚落,乞丐窝里就炸开锅,啐骂声此起彼伏,西墙角里瘦弱的父女哆嗦成个团,布衣胖子直愣愣地看着他发呆。
  文殊皱皱眉:“这位好汉,咱们有话去外头说罢,别吵了大伙休息。”
  “出去,出去!”乞丐们闻此言骚动着附和。
  话唠男回头拿出刀来冲着他们晃了晃,呲牙咧嘴的,才把那伙子乞丐的声势压了过去。
  他扭头回来:“成,咱们去外面吧。”
  文殊拱手施礼:“好汉请!”
  话唠男咧嘴笑:“不必客气,在下李陵。”
  走到外面,李陵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所知道事情讲了一遍。
  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一样是慕名而来,在这西郊走了几趟,也没看见甚么鬼影。
  “不过我进来的时候,听见那对父女似乎在议论着女妖的事,于是上前询问了几句。奈何他二人嘴严,无论我怎么讲,也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李陵抓着头,面带困扰。
  “能有什么事,这里的人都这么忌讳这妖孽?”莫不是女鬼长得太销魂,看一眼就精尽人亡?想到这里,我小心肝又颤了三颤。
  李陵摇头:“我在这里已经转了一天,没看到什么异样。这庙里是乞丐们的容身之地,他们在这里已经有了年头了,不可能不知道闹鬼的事。这样守口如瓶,恐怕是不想惹麻烦吧。其他几位,都是过路的,没钱住店,在这里挤挤,虽然脏,但是安全,比大半夜在外头溜达可强多了。”
  我瞅瞅天,半黑不黑的,眼看着日头就要落了。
  肚子不争气地敲起鼓来。
  文殊摇着扇子轻笑:“李兄,不妨先找家店吃点东西。捉妖的事,不必急,还是等入夜再说。”
  李陵干笑三声:“不瞒您说,我出来的匆忙,身上一个子没有。”
  文殊摆手:“不打紧,我身边这位公子是贵人,花钱的事不用担心。”
  我摸了把钱袋,现在还鼓鼓的,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还能剩多少。
  这俩人聊的投机,完全没我拒绝的余地,叹了口气,跟上二人,冷不丁一回头,却看见庙门口闪过一个黑影。
  是我多心了吗?
  李陵不是个饭桶,但是个酒桶没错。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他瞅什么都稀奇,单子上的菜挨个点来尝尝,又什么都吃不了几口,唯有酒是大口大口的灌。
  桌子底下很快就摆满了空酒坛,满桌子菜却都没动几筷子,白白摆着浪费,看得我心疼的抽搐。
  结账的时候,死活捂着钱袋不放手,被文殊拿扇柄敲了半天。
  “这么惜财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不是你家的钱!你散着不心疼!”
  文殊扑哧一笑:“看你说的,给人家当儿子还当上瘾了。”
  “甚么屁话!”我用手一挥,悄悄指了指那桌子饭菜,“你看那剩的一大桌子菜,多浪费!你有没有良心!天下苍生冻饿死的还少么,你却跟这种人过来大吃大喝。”
  文殊眉眼柔和下来:“这个你不用担心,能带走的饭菜点心都让伙计用油纸包好,那庙里不是好多乞丐和住不起店的旅人么,分点给他们也好啊。”
  我愣了愣,没话说了。
  文殊朝着帐台一乐:“老板,再给来二十个馒头,跟那桌的剩菜一并带走。”
  李陵跟文殊走在前面,一人拎着一个布袋,装着大白馒头和剩的鸡腿熏肉,快步如飞。
  干憋着钱袋的我,人也如同被吸干了一样,眼眶塌陷,四肢瘫软。
  好容易来到破庙里,那二人进去分粮分菜,我死气沉沉地蹲着门口看月亮,听见院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倍感萧索。
  真他 妈灿烂的月光,这么和谐的晚上,妖怪能出来不?
  正想着,文殊李陵一脚一后的走出来。
  “都分好了?”
  两人点头。
  “花子们告诉你们什么线索了吗?”
  齐刷刷的摇头。
  “……就知道老子得白花钱。”
  我啐了一口,站起身,掸掸袍子上的土:“走吧,凭运气去撞鬼吧。”
  正说着话,那庙门口影影绰绰地又闪过人影。
  这次三人同时都看到了,李陵手快,跳过去把门后的人揪了出来,是那个胖子……
  “你干什么?”李陵眯着眼睛,本就高壮过寻常人的他,再提高点嗓门,甚是吓人。
  那胖子一哆嗦:“诸位好汉,我是来帮你们忙的……”
  文殊示意李陵松手,和颜悦色地问:“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吧。”
  那胖子叫罗大壮,一年前进京赶考,路过在此地,曾见到了传闻中的绝世女妖。
  “你没死?”李陵诧异地默默下巴。
  胖子脸一红:“她不是个坏妖怪,她只与男子苟合,不取人性命。”
  文殊摇头:“即使不刻意取人性命,但若是吸了太多阳气,一般人也承受不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胖子着急辩解:“她知道的,但她不会采同一个人的阳气两次,她很小心的。”
  李陵淫 笑:“罗兄,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胖子低头:“我……我自那一次,就忘不了她,常常在这一带徘徊寻找。”
  “那后来呢?”
  “后来……又……找到她了……春宵一度,我想跟她白头,她不肯。”
  李陵止住他的话:“你这话说的矛盾,她既是不与同一个人两次承欢,怎会勾搭你两次?”
  胖子脸红得更厉害:“她……她说我长得太普通,第二次的时候没认出来……我跟她提起……她都没什么印象……”
  我无言地看着痴情的胖子大壮兄,心中感慨万千。
  这妖倒是不坏,能点化就好了。
  一行四人,游荡在大街上。夜半无人,只有枯树上落着几只猫头鹰,咕咕个不停。
  按着胖子指的路,走了好大功夫,却是在兜圈子,李陵急的头上冒汗:“你诳我们呢吧!”
  胖子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转圈就对了,这是进了他们的迷圈圈。
  李陵跳着脚:“还迷圈圈,迷你个鬼呀,怎么听你像拉客的呢?”
  胖子脸上表情复杂:“你别这么说……没来头的话……快到了,你们紧走几步。”
  罗大壮小跑了几步,走在了前头,脚程明显加快了。
  我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拽了拽文殊的袖子:“怪不对劲的。”
  文殊摇着扇子:“怎么,累了。要我背你?”
  “别瞎扯!你看那胖子,是不是有点心虚?”
  文殊咂咂嘴:“这事你那么疑心干吗?只管找到妖怪收了她,是不是圈套又有何妨?”
  “你当然不在乎,你有危险,一跺脚就没影了,我拖着这个壳子,能跑到哪去?”
  文殊乐了:“还能被给淫 妖打跑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再说……”他眯着眼睛,扇子合在掌心,“让你有个闪失,那还了得。”
  ……花言巧语。
  正说着话,前头俩人忽然一个快刹步,全都站定在前。
  我没看见,一头撞在罗大壮看起来宽阔壮实,实际绵软无比的后背上。
  文殊上去扶我:“没事吧?”
  摇头,我倒是没事,可前面那俩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男子,却像魂不附体一般,呆愣在路中不动地方。
  “二位……二位……”我晃到李陵面前,蹦了几蹦。
  李陵看见我的脸,从神游中缓了过来,一把抓住我肩膀摇晃:“纳兰兄,多亏你的脸!我刚才差点被美人震住,要不是你冲过来,我恐怕还回不过神呢!”
  我X!老子长得有那么警醒迷途羔羊么!
  从无礼的话唠男手中挣脱开来,往前面一瞅,我也愣了。
  月下白衣,翩若惊鸿。
  阅遍三山五岳女仙的我,如今在这尘世中竟能见到这种极致的容貌,已是意外,然而更绝的是,这美貌还是双份的——在我们四人面前,站定了两位谪仙般容貌的女子,白衣在前,青衣在后,容姿像得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大惊,这女鬼他妈真有技术含量,生得竟还是双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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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 章

  白衣美女轻扬了下嘴角,李陵的魂不知道又云游到哪里去料。
  这位姐姐轻移莲步,走到我们一行四人面前,瞅瞅文殊,摸摸李陵,对着胖子满意地微笑:“不错,这次带来的是上品。”
  罗胖子脸一红,挂了点窘色,转着脚躲到了这二位身后。
  文殊摇头,啧啧,果然是个拉客的。
  李陵那边半回过神来,觉察出了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美女近距离的压迫,让他心猿意马,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白衣姐姐左右里看了看,朝着后面招招手:“梦白,过来挑一个。”
  后面的青衣美人闻声走了过来,离近才发现,她身量要比白衣女子高了不少,衣着素雅,未施脂粉,也无饰物,只把万千青丝在后面简单绾了一下。
  她走到李陵面前,牵起这位老兄的手,冲着白衣女子淡淡一笑:“姐,就是他了。”
  美人声音略低沉,却淡雅又好听,李陵的嘴咧着,怎么也何不拢。
  青衣美人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不疾不徐地朝着路边不知何时建起的青砖小院走去。
  白衣女子冲着文殊一乐,纤指不老实地在他衣料上摩挲着,媚眼轻挑:“怎么样?剩你一个,跟我走吧?”
  我顿足捶胸:“我呢,还有我呢?”
  白衣女子越过文殊,看了我一眼,扑哧一笑:“小公子清秀过人,要是以往定不会放你回去。不过今儿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
  她长袖一挥,袖口中竟飞出绳索,把我捆了个结结实实,回头吩咐胖子:“罗哥哥,把他一并抬到院里,看好。等日出再放走。”
  胖子吱声应了,扛起我走在白衣美人和文殊的后面。
  “罗大壮,你不是跟我们来捉妖的么?怎么吃里扒外,给他们帮起忙来了?”
  罗胖子不吭一声,走到院里,使劲把我往地上一摔。嗝一声,摔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再抬眼看看文殊,和白衣美人并肩站在门口,低眼瞅着我,似笑非笑。
  靠,不是吧!你真的要跟那女妖精进屋卿卿我我么?
  我大声呵道:“文殊,你不是中了什么迷药了吧!你醒醒啊,别忘了咱们干吗来的。”
  文殊摇着扇子,不语。
  女妖精抛了个媚眼:“小公子,你真的等不及,一起进来也未尝不可。”
  -皿- 少来,人家可没那么无节操!
  我定定心神,继续哀号:“文殊,你又不是唐僧,没事别跟妖精乱搞啊!”
  文殊叹了口气,刚要张口说话,另一间屋里跌跌撞撞跑出一人,正是李陵。
  只见他头发披散着,衣衫凌乱,双手提着裤子,趿拉着鞋,一边跑一边喊:“哎呀,死人了,死人了……”
  我从门口咕噜到院中央,滚到他面前,蠕动了几下:“李兄!什么事!妖怪杀人了?”
  李陵双颊通红,怒目圆睁:“不是。”
  “那怎么了?”
  李陵吞吞吐吐,完全没了刚才话唠的风采。
  旁边屋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晃出来青衣美人,衣衫半掩,月下风情乱。想必刚才屋内风光也是一片旖旎,可不知道李陵这见了鬼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青衣美人缓缓走了过来,半敞开的衣袍,毫不在意地露着锁骨、胸口……
  好平……
  李陵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裤腰又紧了紧,蹲在了我耳边:“兄弟,你有多余的裤腰带吗?”
  “我上哪儿给你找去……”一低头,正瞅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的狼狈样,“你给我松绑,这绳归你。”
  李陵刚答应了一声,那青衣美……男,一挥袖子,李陵飞起来几尺高,噗通一声落在了他脚下。
  白衣美人咯咯笑着出声:“梦白,你要是不行,用药算了。看人家小哥,百般不乐意的。”
  青衣少年脸色难看:“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罢,像拖死狗一样,把李陵又拖了回去。
  白衣美人又掩嘴轻笑,回手推文殊进门,冲着我眨了眨眼睛,把房门轻掩了上。
  我着急的在地上扭来扭去,罗胖子呆愣在院中央,瞅着白衣女的房间回不过神来。
  我赶紧又滚了几下,来到他近前:“喂,你!你是人还是妖!”
  罗大壮低头瞅了我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倒想当妖呢。”
  “呸!你身为人,竟然还帮着这两个淫妖作孽。”
  罗大壮转脸瞅向我,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你这两个朋友,嘴上说的好听,是来捉妖!可见了他们,口水都要流出来!我就算想……哼……无耻!”
  “扯淡!流口水的只有李陵一个好吧,文……半仙他,不可能被这种女妖媚惑的!”
  “……哼,还不是乐颠颠的跟着进屋了。”
  那是……那是……我哪知道他犯什么病了?
  罗胖子轻轻叹道:“看来,还是得去请世外高人来了。”
  高人!什么高人还能高得过我们哥俩啊……
  可这时候盯着那紧掩的房门,文殊迟迟不出来,胖子的质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牙一咬,眼一闭,也不管这硬邦邦的青砖地板,骨碌碌朝着那门口滚了几圈。眼看着就要贴在门上,却被罗大壮又拖了回来。
  “你干什么?”罗胖子怒气冲冲。
  “听听墙角呗……你不想听听?”
  “……哼。”胖子把头侧了过去,一脸别扭模样,“还没开始呢,一会儿你不过去……也听得见……”
  正说着,另外一面屋里果然传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哎,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紧接着,是桌椅板凳被撞翻的声音……以及某人砸门的哭号声。
  那屋里不知道被下了什么咒,不管李陵怎么折腾,也没法子从门窗处逃走。
  反听听这边屋里,却安静的不像话。
  是还没开始呢……还是文殊太斯文了呢?咳咳,乱想什么,抽自己个嘴巴。
  “罗大壮,你忒狠心了。你就不能放了我,一起把李陵救出来吗?你何必要帮着这俩妖精做事,你到底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罗胖子垂了眼皮,站起身,从墙后边不知道是哪里,拿出个甘蔗,一边重新坐回我身边,一边剥皮,慢条斯理地啃着:“他们法术高强,我当然斗不过了。”
  “那你也不能助纣为虐……你跑远点就是了。”
  胖子没吭声,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懂个屁。”
  ……看来这边也是说服无效。
  李陵那里声音嘶喊的渐渐底气不足,文殊那边依旧静的吓人。我趴在地上,认真地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现出真身,去解救这二位即将失身的大好青年呢?
  可看着胖子那张淡定的脸,丝毫这屋里屋外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让我都有点倦怠起来。换个角度想想,男人失身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何况是遇上这等绝色美人。既然罗大壮都说了,人家妖精只奸不杀,这俩人之前也没什么不乐意的,我现在出手是不是有点多余呢……再听听李陵那边,哭号微弱了些,难道是……从了?
  心里正斗争着没个主意,眼前的门吱嘎一声响了,一道白色身影飘了出来。
  那衣袂飘飘,白裙长袖从我们二人眼前滑过,晃得人一阵眼晕。
  文殊从里面也现了身,手搭着门框,低头看了我一眼,脸上莫名的笑意。
  他扇柄摇了摇,我身上绳索一下子松掉……早干吗去了!
  文殊迈步走出来:“姑娘,该说的话,我都讲得差不多的。你可愿意伏法?”
  那美人面上冷若冰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当我们姐弟是三岁孩童?你若真有本事,使出来让姑奶奶瞧瞧。”
  这边吵嚷着,那边屋里兴许是听到了动静,也开了门。
  青衣少年蹿了出来,一个箭步横在二人面前,指着文殊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人,敢到我们地盘闹事!活的腻味了吧!”
  文殊乐呵呵的笑着,也不生气,青衣少年看着更来气,抽出佩剑,就往他身上砍。
  文殊扇子轻轻一挡,少年臂膀一震,宝剑落地。
  “我看你们二人修为算是不错的,我给你们介绍个好归宿,潜心去修行,可好?”
  白衣美人看弟弟落败,心有不甘,长袖一甩,白绫漫天,直直飞向文殊,欲将他围个严实。
  文殊口中念诀,那万千白绫都被他用扇柄一指,全都缠到了树上。
  “姑娘,实不相瞒,我三人来,也是受人之托。今日你们不伏法,我们回去,怎好向父老交待?”文殊不疾不徐地说着。
  “对!快快认罪!”李陵不知道从哪里爬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
  这两下里正僵持着,那罗胖子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把刚才妖精弟弟掉落的宝剑拾起,握在手中,朝着那白衣美人的腰间就刺了过去。
  白衣美人没料到他这举动,躲闪的慢了,硬是在腰间被划出好大的伤痕。
  她受捂着腰伤,血染了衣裙,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罗大壮!你这是做什么!”
  胖子仰天大笑:“柳华青,我要你死!与其看你夜夜与人欢歌,还不如我亲手杀了你……”
  他说着,又将剑举了起来,朝着白衣美人再砍。
  那姑娘虽受了伤,终究比凡人身手敏捷,三两下晃到了树上。
  青衣少年反应过来,飞身扑到罗胖子身上,他眉眼间都变了颜色,转瞬间竟生出耳尾、尖牙、利爪,朝着胖子的喉咙就要撕扯。
  文殊赶紧又掷出七宝金莲,将少年缚住。
  我和李陵跑过去扶起胖子,幸好他皮糙肉厚,虽已是血肉模糊,倒也没伤及要害。
  那青衣少年冲着树上大喊:“姐!你快走!别管我!”
  白衣美人面上早已失了血色,知道再战也占不得便宜,看文殊那宝器,更是发慌,只好一跺脚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这边虽是打赢了,却怎的也不觉得光彩。
  那罗胖子不知道发什么疯,背后捅人家一刀,谁看了都说不过去。
  文殊看着他,脸绷得难看,却也没办法,摇了摇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找个郎中家里,把他扔过去。”
  他左手夹着罗胖子,驾着云,转眼没影了,剩下我跟李陵面面相觑。
  “……他是什么来路?”李陵下巴都收不拢了,张着嘴,手搭凉棚看着那夜空。
  “咳咳……李兄,你可还好?没让人占到便宜?”
  李陵一听这话,气得跳脚,转身蹿到那青衣少年面前。
  “你个臭小子!还想上老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少年闭着眼,一声不吭,本想学人家英雄就义,可那一对毛绒绒的耳朵耷拉着的泄气模样,却骗不过人。
  李陵朝着他吼了两声,见他不理不睬,更是来气。他从怀里摸索出个火折子来,噌地点上。
  “哼哼,叫你不理我!看我把你房子烧了!”
  那少年见状大惊:“你!你!想死啊!”
  李陵得意的大笑,搬来柴火干草,点着了,通通扔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李陵笑着笑着,忽然改了咳嗽。
  我也被那忽来的浓艳香气熏得眼泪直流。
  这是什么东西!意识都恍惚了几分!
  脚下一个趔趄,却被后面的人扶了个稳当:“这是怎么了?”
  文殊皱着眉头,看着瘫软无力的李陵和我,抬头去质问那妖少年:“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少年耳尾的毛都炸了开:“我都被绑成这样,还能做什么!地上那傻子,烧了我家的房子!我那屋里有好几斤的媚香,全都被点着了!你说还能怎样!”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想再扑灭谈何容易,文殊叹了口气,把七宝金莲收回怀中,左手夹着我,右手夹着李陵,飞身出了院落。
如若,更深更深的静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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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 发表于: 2010-11-01
  第 15 章

  文殊找了个僻静的林子,把我跟李陵扔下地。
  这小子有点眼力劲儿,竟然还选在溪水边。
  我跟李陵都是双膝酸软,几乎站不起来,连跪带爬的凑近溪边捧水喝。
  这媚香浓郁到一定程度,已经不是媚药,而是毒药了……
  眼睛被熏得厉害,泪水哗哗往下流,喉咙里干痛往外冒着火,当然,最可怕的还要数裤腰下的骚动。
  文殊从怀里掏出七宝金莲,把小妖放了下来,又弄了根绳子绑了他个结实。
  我从溪边勉强站起来,走了几步,蹲到那少年跟前:“你!解药拿来。”
  少年抖了抖耳朵,冲着我脸上:“呸!”
  ……你讲究点卫生好吧。我又哆嗦着腿,回去溪边洗了把脸。
  折回来一看,文殊又展开洗脑攻势,从威逼利诱到江湖道义说个没完。
  小妖被他折磨得心烦意乱,脖子却还直挺挺地梗着:“活该!让你们烧我房子。自己作死!怨得了谁?”
  我冷笑着又爬近了,伸手朝小妖身后摸去,嗯……手感不错。
  小妖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我用力一拽,那毛茸茸的尾巴牢牢握在掌心。
  “你说不说?”
  “……不说。”
  我张开大嘴,咔嚓一口,小妖疼的眼睛直翻:“哎呦喂!你个臭混蛋!疼煞爷爷了……”
  “你说不说?”我朝地上吐了几口毛,作势又要咬,少年终于开了口。
  “我身上没有解药!!”少年瞪着红通通的眼睛,“不信……你们可以搜身么……”
  “解药本来就不多,那个香本身药力不强,顶多维持一个时辰。我们做解药也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有人身体承受不住就给点。我跟姐姐又不会中迷香,不需要,当然不随身带了。”
  “那药在什么地方?”文殊倒挺有耐心。
  “房子里啊,一起都烧了……”
  死了算了……
  文殊叹了口气:“你估摸着这个量的迷药,大概要持续多久?”
  少年翻翻眼皮:“那我可不知道。谁没事吃饱了撑的试这个。不过我看这位,还有意识,能说话走路,已经算是不错的。按理说,现在早该人事不省了。”
  我洋洋得意,再怎么挫,老子也有点真气护体,能是说倒下就倒下的吗。
  文殊一拍腿:“坏了,李陵。”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河边,把差点变成浮尸飘走的李陵拖了上岸。
  不过是喝水的功夫,李陵的意识已经模糊,嘴里吐着白沫,手脚还抽搐着,再加上被溪水浸泡过久,唇色青紫,面色苍白。
  “可怜可怜。”
  “惨不忍睹。”
  “死了活该。”
  ……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有爱心?人家都要死了,你还说风凉话!”趁机揪一把他耳朵,手感上等啊……
  “你手贱!你手贱!”小妖在地上挣扎着,鼻孔里喷着粗气,“爷爷可是修炼了千年,敢说我年纪小,你真是狗眼看人低。”
  “呸,不过是个千年小妖还敢在爷面前臭显摆,廉耻多少钱一斤?”
  “你!”
  “咳咳……”文殊咳嗽了一声,“先说说怎么救李陵吧。”
  小妖毕竟是败在他手上,听见文殊开口就有点害怕:“……又死不了。那不过就是个春药,顶多熬过这晚上就行了……不过那么一大盒子香……说不定要难受一天一夜……也许两三天……”
  “这还用你说吗!”我发狠地拽了拽他尾巴,虽然勉强撑着身体,但一阵阵的不适感,袭得我眼前发晕。
  “……毒解出来就行了呗……去给他俩找几个女人。”
  话到这里,我仨人往地上瞅瞅,李陵翻着眼皮,只剩下点鼻息,要不是他那里精神抖擞的支起来个帐篷,谁都不会怀疑这是半个死人。
  小妖嗤嗤笑了:“都这样了,估计也没力气搞女人。”
  文殊站起身来,拍拍袍袖的土,拿扇子冲着少年点点,绳索全开。
  “唉?”小妖抖了抖耳朵,没明白怎么回事。
  文殊弯下 身,走开两步,用扇子在土地上画了个大圆。
  “你叫什么名字?”他画完圈,站起来问小妖。
  “柳梦白。”
  “狐狸?”
  “嗯……”
  “你把手伸出圈外试试。”
  小狐狸直卜楞脑袋:“我不!你肯定有什么花招。”
  文殊一乐:“倒挺聪明,不想白受皮肉之苦就别出这个圈。”
  他说着,把李陵拉到柳梦白身边:“这事儿毕竟是因你们姐弟而起,李陵既然都这样了,解毒的事只能交给你了。”
  “啥!”小妖尾巴乱炸。
  文殊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明早过来接你们。”
  “哎!这怎么行!”小妖还要抗议,文殊却不再多说,伸手从地上把我拽起来。
  “一人一个,少说话,多做事。”
  往常的时候被文殊拖着到处飞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今儿个头昏眼花腰腿酸软,在天上再一吹小风,着实招架不住。
  “……文殊,我快不行了,你放我下来。”
  “能再撑会儿么?”
  “……呕,不能……”
  文殊叹口气,减缓速度停了下来。
  我双脚沾地,跪爬了几步,找了个树桩底下哇哇一阵吐。
  文殊过来给我拍拍背:“这是怎么了。”
  “……”作为一个神仙,竟然晕云彩头,是不对的。我又呕了两声,把这个问题掩盖过去,“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文殊回头瞅瞅:“也就是一里外吧,河上游。”
  “呕……不行,我实在动不了。水……”
  文殊搀着我走到河边,我合手捧了几把漱口。哎……几时受过这种罪啊。
  这缺德的大剂量媚香,不光让人身体亢奋,还附带了一系列的不适感。皮肤接触到清凉的河水,却立刻舒服了几分。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感受这清冷的解脱,回过神来的时候,半个身体都已经泡在了河中。
  ……终于明白李陵为什么是那个德行了,这罪过,还不如淹死来的舒服。
  手扒着河边的石头,将身体转了个儿,半趴半跪的把整个人都浸在水中。
  抬起沉重的眼皮,正对着文殊的脸。
  “感觉好点没?”
  “没。”
  “你再撑一会儿,我带你去找药。”
  “……你要带我去哪儿?别告诉我回昆仑……”
  “这附近我有个老朋友,好炼丹,解个春药什么的不成问题。”
  我翻了翻眼皮:“附近是怎么个概念啊?”
  “……半个时辰的路吧。”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你成心要我命是吧!是吧!是吧!”
  文殊一愣:“怎么会呢。”
  “老子这有多难受你知道吗?还拖着我走半个时辰,你当这壳子是铁打的吗?”
  “……那怎么办。”
  “你去找个女人过来。”
  “……怎么可能,这大半夜的,就算是青楼的姑娘也不能跟我出来啊。何况来回的路程,半个时辰也打不住的。”
  “……”
  “……”
  “好,我自生自灭……”
  文殊刚要假惺惺地拍拍我肩膀,被我一巴掌拍飞:“死远点!满口仁义道德……伪君子!”
  文殊苦笑:“这是怎么说的……”
  “假正经!假正经!你当老子不知道你暗恋我吗?大半夜还偷着亲老子!假正经!今儿个用得着你出力的时候你反倒缩壳里了……”
  文殊脸上尴尬:“这是两码事……”
  “哪两码?你不想做吗?你不想做吗?”
  ……一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一边惊觉自己竟然每句话都不自觉地重复了两遍。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一定是药的问题,药的问题。
  文殊苦恼地看着我:“这怎么能一样呢?两情相悦和趁人之危?”
  “扯淡!我不信你不想!你其实心里比我还急呢吧,你比我还急!”
  文殊摇头:“我真的不如你急……”
  “……”心中咆哮一万遍,去死吧!
  文殊叹了口气:“我都等了不知几千年了,还急在这一时吗?”
  “……”
  算了……跟他讲不通这个,就没见过比他顽固的人。我叹了口气,重新缩回水里。就这么泡到天亮吧,反正死不了,顶多就是难受点。
  文殊站起身:“你既然走不动,就在这里等我吧。顶多一个时辰,我拿药回来。”
  “……”
  身后渐渐没了声音。
  其实一个人静下来,也没那么难受。听风吹着草木,溪流潺潺,闭上眼睛,把身体放松下来……放松不下来……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唉……一个人泡在小水沟里打手 枪是何等的凄凉啊,何等的凄凉。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满脑子都是文殊那该死的嘴脸,真想找雷公电母帮忙劈死他!
  “死文殊!”
  “嗯。”
  不自觉念叨出口,却没想到背后有人答应,吓得我脚底一滑,整个人跌入水中,咕咚咕咚灌了个水饱。
  文殊叹着气把我从水底拉上来,用袖子给我抹了把脸:“多危险啊。”
  “你怎么回来了!药呢?”
  “……没有。”
  “你老相好没有解药?”
  “……不去了。”
  “那你回来是给我上的啊?”
  “你想得美!”文殊说着,伸手把我拖上岸,扔在草丛里。
  “喂,喂,你可想好了!”
  “闭嘴!”
  “……凭什么……哎,你悠着点儿撕,没衣服我明儿个怎么回家啊?”
  “再给你变一身。”
  “哦……”
  “……”
  “你说,咱们这算什么呢?算你见义勇为?”
  文殊手一抖,撕拉一声,扯掉好大一块布。
  他咬着牙一笑:“你说呢?”
  “哼……假正经,其实你还不是……跟杨戬……”
  文殊一愣:“我跟杨戬?”
  “……别说你忘了。”
  文殊一乐:“逗你玩的。杨戬不过是在我那里多喝了两杯。”
  “那还睡你床上!”
  “……我洞里没客房!就一张床好吧!那种话你也信!你真是……当我是什么人。”
  “……”
  “你怎么不说话了?”文殊手里拿着一团布,怎么看都像是要塞进我嘴里。
  “……”我摇摇脑袋。
  文殊黑着脸:“没事,你想说什么,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咱……咱把灯拉上吧。”
  “……”
  “……”
  “哪儿来的灯!”
  我抬手指了指月亮:“太亮了!”
  文殊袖子一挥,不知打哪儿来了一大团云彩,晕晕乎乎就把月亮遮了上。
  “嗯……”
  “闭嘴!”
  “……舒服也不能叫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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