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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小说]丫的叫你乱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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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的叫你乱投胎
作者:生命不息造雷不止





  第 1 章
  我使劲想把眼睁开,徒劳,眼屎太多,糊住了……
  想揉揉眼,怎奈膀臂酸痛,浑身无力,抬不起胳膊……
  我动了动嘴唇,只微微叹息了一声。
  谁知那屋里却一下子沸腾起来。
  “夫人!少爷他喘气了啊!喘气了!”一个大嗓门的妇人吼了一声,我立刻感觉到本就酸疼无力到极点的身体上多了份要命的重量。
  “儿啊!你可挺过来了!”那个估摸着就是我此世娘亲的女人,一把将我这虚弱的壳子揽在怀里,豆大的泪珠滴滴答答洒在我脸上……
  真好,这泪水竟把我那眼屎都化开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屋子热闹的景象。
  人人莫不是脸上带着泪花,但若说是喜悦的眼泪,看那表情又多少有点牵强。
  我转转脑袋,轻轻喊了声“娘”。
  那美丽的妇人哭的更真切,紧紧将我抱在怀中不肯放手。
  我顺势倒在她怀中深吸了口气,嗯,真香,一点狐臊味都没有,看来这次的娘可以让人放心大胆的喊了。
  “夫人,少爷刚醒,身体还欠佳,咱们都先退出去,让他好生休息吧。”那个破锣嗓子的妇人心倒是挺细,轰走了在屋内围观的众人,搀着哭的不能自已的美妇人一步步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待着屋里都静下来,没了人声,我才发现自己床边还端坐一人,正笑意盈盈的望着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没好气的问。
  “一直都在,刚才人多,不好现身。”那人浅浅一笑,好看的欠抽。
  我自不理会那假笑,只说:“给点线索。”
  那人点头:“普贤,你这世是当朝丞相的独子,他本体弱,命里就只能活到二十岁,那少爷的魂刚被地府的人带去了,这剩下的时间,全都是你的了。”
  我点头,他接着说:“看我们几个对你多好,这一世即便你寻不到她,也能快活几十年了。”
  我心里自知晓他们没那么好心,一呲牙,问道:“那几个要求全都答应了?”
  他点头。
  我冷笑一声:“小样的文殊,你还想骗我不成。小玄那狐臊味,离着百里我都闻得出来……你们莫不是又合伙诓我?”
  文殊一乐,道:“普贤,小玄这都已是第三次托生了,哪里还有那么大的味道。我只能告诉你,你说的那三点要求,全都没问题。只是这次,你要慢慢找,不能只靠鼻子闻。我们已经尽力将你们安排得近了,剩下的你要自己努力。”
  看我不语,他起身掸掸那玄色长袍,打算告辞。
  我伸手拉住他:“等等,我这一世到底叫什么名?”
  文殊抚掌一笑:“看我这记性,竟把这个忘了。你复姓纳兰,叫纳兰希澈。”
  闻听此言,我背脊一凉,嘴里嘟囔出声:“此名不大好吧……”
  文殊淡淡一笑:“还好吧。我觉得比司徒基范好听多了。”
[ 此帖被聚缘v墨在2010-11-01 11:25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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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 发表于: 2011-11-25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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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 发表于: 2010-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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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真经
只看该作者 17 发表于: 2010-11-02
好黄好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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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没有时间!
只看该作者 16 发表于: 2010-11-01
墨墨你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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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5 发表于: 2010-11-01
  正文终章

  尾声
  睡到日上三杆。
  眼睁不开,腰腿酸痛,身子虚的像团棉花……
  谁人敢称自己是一夜七次郎,湖绿,全都是湖绿!老子就不信那个的,男人又不是喷射机!昨天折腾了大半夜,到最后甭说硬了,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虚得头晕眼花,闭上眼睛就入梦,连想事的空隙都没有。
  不过今天睁眼之前,心里却多少有点打鼓。
  = = 昨晚那事,能一笔勾销不?
  微微睁开一只眼,瞅瞅……四下无人……四下无人?
  我惊得一跃而起,也顾不得下 身拉扯的阵阵抽痛,放眼向周围看去,空荡荡的树林,哪有文殊的影子……
  我恨得牙根痒痒,臭小子,吃完抹嘴就跑了,也真有你的。
  罢!罢!老子不跟你计较,老子就当被狗啃了。
  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在草地上摸索了个树枝当拐杖,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记得是这个方向没错,虽然昨晚天黑夜重,但顺着那河往下游走,总不会迷路。
  尽管文殊说过,这儿离李陵他们也不过一里的距离,可我愣是走了有半个时辰。
  眼看着那林间空地就在跟前,透过稀疏的枝芽,还隐约看见了正背靠背坐着的两个身影。我心里高兴,张嘴就要喊他俩的名字,可却被人从背后伸手拉住。
  不用回头,这深山老林的,还能有谁?
  文殊脸上不怎么好看:“你乱跑什么?”
  谁乱跑了……明明先不见的是你好吧。
  我摆摆袖子,甩掉他的手:“有话说话,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文殊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
  “于是?”
  “于是就回了趟山上。”
  真可疑!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文殊一向处变不惊,不是你飞上两记眼刀就能哆嗦半天的人,我看了一会儿自觉得无趣,只好作罢。爱去哪里去哪里吧,腿在人家身上,还能拦着不成。
  文殊看我别过眼神,却把爪子又搭了上来:“把衣服换上。”
  嗯?伸手接过来,竟是套锦缎长衫,上好的料子,讨好的款……
  文殊和我调转了个身形,把那二人掩在后面:“好歹把外面的换了吧,你这样子怎么见人。”
  “……你去买的?”
  文殊一乐:“顺便。”
  我看了看他撇撇嘴,大清早的满世界转悠,出了这一头汗,也就嘴上还好意思逞能。
  “你不是说给我变一身吗?”
  文殊一边叹气,一边去解那束衣绦:“我变的,你能看得上眼吗?”
  尾声之后
  并不顺利地解决了城西狐狸精尾行诱拐男人事件,王半仙的声名传的更响。
  可是私底下呢?那惹祸的狐狸精不但没有被缉拿归案,竟然还被文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养了。
  按我俩的本意,柳梦白是要被文殊带回山上收做个扫地的童子,可那小妖一听,竟先哭了鼻子。他说同胞姐姐还生死未卜,自己就算想一门心思修行也踏不下心来,不如让他先寻到姐姐,再和她一起投入文殊门下。
  文殊起初还有点犹豫,可禁不住李陵也从旁边央求。
  这俩人一夜奸情之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左一个大仙,右一个大神的喊着,嘴上甜的像抹了蜜一样。文殊被他们捧得晕晕乎乎,也就顺口答应了下来。
  “他要是跑了怎么办?”我忍不住提出这个疑虑已久的问题,为毛就没人担心呢?
  李陵旁边咋呼着:“这不是我在旁边给看着呢么!我陪……不是,我押着他一起去找那女妖精。”
  文殊叫柳梦白撸起袖子,在他臂上点了三颗痣:“找到柳华青,跟她一起去五龙山云霄洞。路上别惹事,要是有什么麻烦,就回来找我。”
  这口气,倒像是教育要离家的小孩。
  那俩人谢过文殊,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高高兴兴地并肩走了。
  闹得轰轰烈烈的捉妖事件,竟然就这么不疼不痒的结束了。
  大概是这件事之后,文殊觉得自己总在人间乱掺和不好。于是有了五龙真人王半仙辞去相府风水先生的工作(话说,他到底什么时候应聘的这工作,我咋就不知道?)又重抄旧业,干回了走江湖摆摊的老本行,远离这京城的是是非非,非常及时又彻底地玩了一把“哥早已不在江湖,江湖却流传着哥的传说”。
  文殊走了之后,我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是否要回仙门向玄女娘娘她老人家交差。
  毕竟小玄这次投胎后也算是找到了归宿,剩我一孤家寡人在这里,整日里瞅着人家卿卿我我,这不是找罪受么。
  可等夜半无人的时候,我拿了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脑袋都已伸进那圈里,可站在板凳上的脚却怎么也不忍心踢这一下。
  ……话说,就没有安乐死的选择吗?
  正犹豫着,脖领子一紧,被人像抓小鸡崽子一样从凳子上揪了下来。
  “你干吗呢你?”
  “咳咳……没干吗……”我不是心虚,我是嗓子干。
  “你要是那么急着想死……”文殊松了松衣带,“来吧,今儿晚上你别喊停就行了。”
  ……
  文殊耍流氓,哎呀,天要塌了吧!
  我忍着笑,被他一把揪在怀里:“你这是又唱的哪出戏?”
  我耸耸肩:“小玄也找到了,妖也捉完了,人家全都HE了,我还不该回去交差吗?”
  文殊一乐:“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在这儿一辈子,别人不过才眨眼的功夫,你多待几年又有什么的,谁还稀得你早一天晚一天回去交差。”
  “这话怎么说的,有的是人稀罕我回去呢。”那得多少女筒子翘首以待啊!
  文殊手上又紧了紧:“那你答应紫陌的事呢?你应了人家要照顾好陆离下半辈子,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那是……那……”我愣了愣,谁能想到这一天啊,“陆离不是还有东方呢……人家帮着陆离把绸缎店都开起来了,要我旁边添什么乱啊?”
  “你就不能在旁边默默守着吗?既然欠过小玄的,就借着这机会都一并还上吧。”文殊说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等还完她的,再还我的。”
  “扯吧!什么时候欠你了!”
  “怎么没有,上次帮了你多大的忙?”
  “……你狠!”
  文殊回头瞅瞅那白绫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要不要先还我一次?”
  “啊?”
  “把纳兰的壳子换下来。”
  ……这语气,就好像是:某某,你快把你那衣服脱了。
  “啊?”
  “装什么傻?”文殊眯着眼睛,耐着性子说道,“你当我真的愿意抱着纳兰大公子睡觉吗?”
  “……”
  “……”
  “你来做什么的?”话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这个好几天都不露一次面的人,大晚上跑我这儿是何居心呢。
  “睡觉。”
  “……光睡觉吗?”
  “你说呢?”
  “……”
  “……”
  “那咱还是把灯拉了吧……”
  ……
  尾声之前
  某天清晨,文殊筒子满面春风得意满地回了五龙山云霄洞。
  金吒童鞋正在门口打坐,看见师父忽然回来,吓了一跳。
  “师父,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那边还有事吗?”
  文殊一乐:“还算顺利。”
  金吒点点头:“哦,那您要不要进屋歇歇?”
  文殊摆手:“不必了,我回来就是给你们带个话。”
  “哦,是嘞。”金吒垂手毕恭毕敬地听着。
  “添个客房。”
  “啊?”金吒没反应过来。
  文殊咳嗽了一声:“加间屋,招待客人用。”
  金吒愣了愣:“哦,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要不要弄得雅致点儿,找几幅字画……”
  文殊摆手:“不用,越俗气越好。”
  “啊?”金吒纳闷,师父一向附庸风雅,啥时候又好这口了。
  文殊也不等他回过神来,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扭头说了一句。
  “你去过你普贤师叔那儿吧,就照他那样子布置就成了。”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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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 发表于: 2010-11-01
  第 15 章

  文殊找了个僻静的林子,把我跟李陵扔下地。
  这小子有点眼力劲儿,竟然还选在溪水边。
  我跟李陵都是双膝酸软,几乎站不起来,连跪带爬的凑近溪边捧水喝。
  这媚香浓郁到一定程度,已经不是媚药,而是毒药了……
  眼睛被熏得厉害,泪水哗哗往下流,喉咙里干痛往外冒着火,当然,最可怕的还要数裤腰下的骚动。
  文殊从怀里掏出七宝金莲,把小妖放了下来,又弄了根绳子绑了他个结实。
  我从溪边勉强站起来,走了几步,蹲到那少年跟前:“你!解药拿来。”
  少年抖了抖耳朵,冲着我脸上:“呸!”
  ……你讲究点卫生好吧。我又哆嗦着腿,回去溪边洗了把脸。
  折回来一看,文殊又展开洗脑攻势,从威逼利诱到江湖道义说个没完。
  小妖被他折磨得心烦意乱,脖子却还直挺挺地梗着:“活该!让你们烧我房子。自己作死!怨得了谁?”
  我冷笑着又爬近了,伸手朝小妖身后摸去,嗯……手感不错。
  小妖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我用力一拽,那毛茸茸的尾巴牢牢握在掌心。
  “你说不说?”
  “……不说。”
  我张开大嘴,咔嚓一口,小妖疼的眼睛直翻:“哎呦喂!你个臭混蛋!疼煞爷爷了……”
  “你说不说?”我朝地上吐了几口毛,作势又要咬,少年终于开了口。
  “我身上没有解药!!”少年瞪着红通通的眼睛,“不信……你们可以搜身么……”
  “解药本来就不多,那个香本身药力不强,顶多维持一个时辰。我们做解药也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万一有人身体承受不住就给点。我跟姐姐又不会中迷香,不需要,当然不随身带了。”
  “那药在什么地方?”文殊倒挺有耐心。
  “房子里啊,一起都烧了……”
  死了算了……
  文殊叹了口气:“你估摸着这个量的迷药,大概要持续多久?”
  少年翻翻眼皮:“那我可不知道。谁没事吃饱了撑的试这个。不过我看这位,还有意识,能说话走路,已经算是不错的。按理说,现在早该人事不省了。”
  我洋洋得意,再怎么挫,老子也有点真气护体,能是说倒下就倒下的吗。
  文殊一拍腿:“坏了,李陵。”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河边,把差点变成浮尸飘走的李陵拖了上岸。
  不过是喝水的功夫,李陵的意识已经模糊,嘴里吐着白沫,手脚还抽搐着,再加上被溪水浸泡过久,唇色青紫,面色苍白。
  “可怜可怜。”
  “惨不忍睹。”
  “死了活该。”
  ……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有爱心?人家都要死了,你还说风凉话!”趁机揪一把他耳朵,手感上等啊……
  “你手贱!你手贱!”小妖在地上挣扎着,鼻孔里喷着粗气,“爷爷可是修炼了千年,敢说我年纪小,你真是狗眼看人低。”
  “呸,不过是个千年小妖还敢在爷面前臭显摆,廉耻多少钱一斤?”
  “你!”
  “咳咳……”文殊咳嗽了一声,“先说说怎么救李陵吧。”
  小妖毕竟是败在他手上,听见文殊开口就有点害怕:“……又死不了。那不过就是个春药,顶多熬过这晚上就行了……不过那么一大盒子香……说不定要难受一天一夜……也许两三天……”
  “这还用你说吗!”我发狠地拽了拽他尾巴,虽然勉强撑着身体,但一阵阵的不适感,袭得我眼前发晕。
  “……毒解出来就行了呗……去给他俩找几个女人。”
  话到这里,我仨人往地上瞅瞅,李陵翻着眼皮,只剩下点鼻息,要不是他那里精神抖擞的支起来个帐篷,谁都不会怀疑这是半个死人。
  小妖嗤嗤笑了:“都这样了,估计也没力气搞女人。”
  文殊站起身来,拍拍袍袖的土,拿扇子冲着少年点点,绳索全开。
  “唉?”小妖抖了抖耳朵,没明白怎么回事。
  文殊弯下 身,走开两步,用扇子在土地上画了个大圆。
  “你叫什么名字?”他画完圈,站起来问小妖。
  “柳梦白。”
  “狐狸?”
  “嗯……”
  “你把手伸出圈外试试。”
  小狐狸直卜楞脑袋:“我不!你肯定有什么花招。”
  文殊一乐:“倒挺聪明,不想白受皮肉之苦就别出这个圈。”
  他说着,把李陵拉到柳梦白身边:“这事儿毕竟是因你们姐弟而起,李陵既然都这样了,解毒的事只能交给你了。”
  “啥!”小妖尾巴乱炸。
  文殊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明早过来接你们。”
  “哎!这怎么行!”小妖还要抗议,文殊却不再多说,伸手从地上把我拽起来。
  “一人一个,少说话,多做事。”
  往常的时候被文殊拖着到处飞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今儿个头昏眼花腰腿酸软,在天上再一吹小风,着实招架不住。
  “……文殊,我快不行了,你放我下来。”
  “能再撑会儿么?”
  “……呕,不能……”
  文殊叹口气,减缓速度停了下来。
  我双脚沾地,跪爬了几步,找了个树桩底下哇哇一阵吐。
  文殊过来给我拍拍背:“这是怎么了。”
  “……”作为一个神仙,竟然晕云彩头,是不对的。我又呕了两声,把这个问题掩盖过去,“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文殊回头瞅瞅:“也就是一里外吧,河上游。”
  “呕……不行,我实在动不了。水……”
  文殊搀着我走到河边,我合手捧了几把漱口。哎……几时受过这种罪啊。
  这缺德的大剂量媚香,不光让人身体亢奋,还附带了一系列的不适感。皮肤接触到清凉的河水,却立刻舒服了几分。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感受这清冷的解脱,回过神来的时候,半个身体都已经泡在了河中。
  ……终于明白李陵为什么是那个德行了,这罪过,还不如淹死来的舒服。
  手扒着河边的石头,将身体转了个儿,半趴半跪的把整个人都浸在水中。
  抬起沉重的眼皮,正对着文殊的脸。
  “感觉好点没?”
  “没。”
  “你再撑一会儿,我带你去找药。”
  “……你要带我去哪儿?别告诉我回昆仑……”
  “这附近我有个老朋友,好炼丹,解个春药什么的不成问题。”
  我翻了翻眼皮:“附近是怎么个概念啊?”
  “……半个时辰的路吧。”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你成心要我命是吧!是吧!是吧!”
  文殊一愣:“怎么会呢。”
  “老子这有多难受你知道吗?还拖着我走半个时辰,你当这壳子是铁打的吗?”
  “……那怎么办。”
  “你去找个女人过来。”
  “……怎么可能,这大半夜的,就算是青楼的姑娘也不能跟我出来啊。何况来回的路程,半个时辰也打不住的。”
  “……”
  “……”
  “好,我自生自灭……”
  文殊刚要假惺惺地拍拍我肩膀,被我一巴掌拍飞:“死远点!满口仁义道德……伪君子!”
  文殊苦笑:“这是怎么说的……”
  “假正经!假正经!你当老子不知道你暗恋我吗?大半夜还偷着亲老子!假正经!今儿个用得着你出力的时候你反倒缩壳里了……”
  文殊脸上尴尬:“这是两码事……”
  “哪两码?你不想做吗?你不想做吗?”
  ……一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一边惊觉自己竟然每句话都不自觉地重复了两遍。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一定是药的问题,药的问题。
  文殊苦恼地看着我:“这怎么能一样呢?两情相悦和趁人之危?”
  “扯淡!我不信你不想!你其实心里比我还急呢吧,你比我还急!”
  文殊摇头:“我真的不如你急……”
  “……”心中咆哮一万遍,去死吧!
  文殊叹了口气:“我都等了不知几千年了,还急在这一时吗?”
  “……”
  算了……跟他讲不通这个,就没见过比他顽固的人。我叹了口气,重新缩回水里。就这么泡到天亮吧,反正死不了,顶多就是难受点。
  文殊站起身:“你既然走不动,就在这里等我吧。顶多一个时辰,我拿药回来。”
  “……”
  身后渐渐没了声音。
  其实一个人静下来,也没那么难受。听风吹着草木,溪流潺潺,闭上眼睛,把身体放松下来……放松不下来……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唉……一个人泡在小水沟里打手 枪是何等的凄凉啊,何等的凄凉。
  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满脑子都是文殊那该死的嘴脸,真想找雷公电母帮忙劈死他!
  “死文殊!”
  “嗯。”
  不自觉念叨出口,却没想到背后有人答应,吓得我脚底一滑,整个人跌入水中,咕咚咕咚灌了个水饱。
  文殊叹着气把我从水底拉上来,用袖子给我抹了把脸:“多危险啊。”
  “你怎么回来了!药呢?”
  “……没有。”
  “你老相好没有解药?”
  “……不去了。”
  “那你回来是给我上的啊?”
  “你想得美!”文殊说着,伸手把我拖上岸,扔在草丛里。
  “喂,喂,你可想好了!”
  “闭嘴!”
  “……凭什么……哎,你悠着点儿撕,没衣服我明儿个怎么回家啊?”
  “再给你变一身。”
  “哦……”
  “……”
  “你说,咱们这算什么呢?算你见义勇为?”
  文殊手一抖,撕拉一声,扯掉好大一块布。
  他咬着牙一笑:“你说呢?”
  “哼……假正经,其实你还不是……跟杨戬……”
  文殊一愣:“我跟杨戬?”
  “……别说你忘了。”
  文殊一乐:“逗你玩的。杨戬不过是在我那里多喝了两杯。”
  “那还睡你床上!”
  “……我洞里没客房!就一张床好吧!那种话你也信!你真是……当我是什么人。”
  “……”
  “你怎么不说话了?”文殊手里拿着一团布,怎么看都像是要塞进我嘴里。
  “……”我摇摇脑袋。
  文殊黑着脸:“没事,你想说什么,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咱……咱把灯拉上吧。”
  “……”
  “……”
  “哪儿来的灯!”
  我抬手指了指月亮:“太亮了!”
  文殊袖子一挥,不知打哪儿来了一大团云彩,晕晕乎乎就把月亮遮了上。
  “嗯……”
  “闭嘴!”
  “……舒服也不能叫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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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 发表于: 2010-11-01
  第 14 章

  白衣美女轻扬了下嘴角,李陵的魂不知道又云游到哪里去料。
  这位姐姐轻移莲步,走到我们一行四人面前,瞅瞅文殊,摸摸李陵,对着胖子满意地微笑:“不错,这次带来的是上品。”
  罗胖子脸一红,挂了点窘色,转着脚躲到了这二位身后。
  文殊摇头,啧啧,果然是个拉客的。
  李陵那边半回过神来,觉察出了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美女近距离的压迫,让他心猿意马,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白衣姐姐左右里看了看,朝着后面招招手:“梦白,过来挑一个。”
  后面的青衣美人闻声走了过来,离近才发现,她身量要比白衣女子高了不少,衣着素雅,未施脂粉,也无饰物,只把万千青丝在后面简单绾了一下。
  她走到李陵面前,牵起这位老兄的手,冲着白衣女子淡淡一笑:“姐,就是他了。”
  美人声音略低沉,却淡雅又好听,李陵的嘴咧着,怎么也何不拢。
  青衣美人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不疾不徐地朝着路边不知何时建起的青砖小院走去。
  白衣女子冲着文殊一乐,纤指不老实地在他衣料上摩挲着,媚眼轻挑:“怎么样?剩你一个,跟我走吧?”
  我顿足捶胸:“我呢,还有我呢?”
  白衣女子越过文殊,看了我一眼,扑哧一笑:“小公子清秀过人,要是以往定不会放你回去。不过今儿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
  她长袖一挥,袖口中竟飞出绳索,把我捆了个结结实实,回头吩咐胖子:“罗哥哥,把他一并抬到院里,看好。等日出再放走。”
  胖子吱声应了,扛起我走在白衣美人和文殊的后面。
  “罗大壮,你不是跟我们来捉妖的么?怎么吃里扒外,给他们帮起忙来了?”
  罗胖子不吭一声,走到院里,使劲把我往地上一摔。嗝一声,摔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再抬眼看看文殊,和白衣美人并肩站在门口,低眼瞅着我,似笑非笑。
  靠,不是吧!你真的要跟那女妖精进屋卿卿我我么?
  我大声呵道:“文殊,你不是中了什么迷药了吧!你醒醒啊,别忘了咱们干吗来的。”
  文殊摇着扇子,不语。
  女妖精抛了个媚眼:“小公子,你真的等不及,一起进来也未尝不可。”
  -皿- 少来,人家可没那么无节操!
  我定定心神,继续哀号:“文殊,你又不是唐僧,没事别跟妖精乱搞啊!”
  文殊叹了口气,刚要张口说话,另一间屋里跌跌撞撞跑出一人,正是李陵。
  只见他头发披散着,衣衫凌乱,双手提着裤子,趿拉着鞋,一边跑一边喊:“哎呀,死人了,死人了……”
  我从门口咕噜到院中央,滚到他面前,蠕动了几下:“李兄!什么事!妖怪杀人了?”
  李陵双颊通红,怒目圆睁:“不是。”
  “那怎么了?”
  李陵吞吞吐吐,完全没了刚才话唠的风采。
  旁边屋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晃出来青衣美人,衣衫半掩,月下风情乱。想必刚才屋内风光也是一片旖旎,可不知道李陵这见了鬼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青衣美人缓缓走了过来,半敞开的衣袍,毫不在意地露着锁骨、胸口……
  好平……
  李陵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裤腰又紧了紧,蹲在了我耳边:“兄弟,你有多余的裤腰带吗?”
  “我上哪儿给你找去……”一低头,正瞅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的狼狈样,“你给我松绑,这绳归你。”
  李陵刚答应了一声,那青衣美……男,一挥袖子,李陵飞起来几尺高,噗通一声落在了他脚下。
  白衣美人咯咯笑着出声:“梦白,你要是不行,用药算了。看人家小哥,百般不乐意的。”
  青衣少年脸色难看:“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罢,像拖死狗一样,把李陵又拖了回去。
  白衣美人又掩嘴轻笑,回手推文殊进门,冲着我眨了眨眼睛,把房门轻掩了上。
  我着急的在地上扭来扭去,罗胖子呆愣在院中央,瞅着白衣女的房间回不过神来。
  我赶紧又滚了几下,来到他近前:“喂,你!你是人还是妖!”
  罗大壮低头瞅了我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倒想当妖呢。”
  “呸!你身为人,竟然还帮着这两个淫妖作孽。”
  罗大壮转脸瞅向我,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你这两个朋友,嘴上说的好听,是来捉妖!可见了他们,口水都要流出来!我就算想……哼……无耻!”
  “扯淡!流口水的只有李陵一个好吧,文……半仙他,不可能被这种女妖媚惑的!”
  “……哼,还不是乐颠颠的跟着进屋了。”
  那是……那是……我哪知道他犯什么病了?
  罗胖子轻轻叹道:“看来,还是得去请世外高人来了。”
  高人!什么高人还能高得过我们哥俩啊……
  可这时候盯着那紧掩的房门,文殊迟迟不出来,胖子的质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牙一咬,眼一闭,也不管这硬邦邦的青砖地板,骨碌碌朝着那门口滚了几圈。眼看着就要贴在门上,却被罗大壮又拖了回来。
  “你干什么?”罗胖子怒气冲冲。
  “听听墙角呗……你不想听听?”
  “……哼。”胖子把头侧了过去,一脸别扭模样,“还没开始呢,一会儿你不过去……也听得见……”
  正说着,另外一面屋里果然传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哎,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紧接着,是桌椅板凳被撞翻的声音……以及某人砸门的哭号声。
  那屋里不知道被下了什么咒,不管李陵怎么折腾,也没法子从门窗处逃走。
  反听听这边屋里,却安静的不像话。
  是还没开始呢……还是文殊太斯文了呢?咳咳,乱想什么,抽自己个嘴巴。
  “罗大壮,你忒狠心了。你就不能放了我,一起把李陵救出来吗?你何必要帮着这俩妖精做事,你到底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罗胖子垂了眼皮,站起身,从墙后边不知道是哪里,拿出个甘蔗,一边重新坐回我身边,一边剥皮,慢条斯理地啃着:“他们法术高强,我当然斗不过了。”
  “那你也不能助纣为虐……你跑远点就是了。”
  胖子没吭声,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懂个屁。”
  ……看来这边也是说服无效。
  李陵那里声音嘶喊的渐渐底气不足,文殊那边依旧静的吓人。我趴在地上,认真地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现出真身,去解救这二位即将失身的大好青年呢?
  可看着胖子那张淡定的脸,丝毫这屋里屋外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让我都有点倦怠起来。换个角度想想,男人失身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何况是遇上这等绝色美人。既然罗大壮都说了,人家妖精只奸不杀,这俩人之前也没什么不乐意的,我现在出手是不是有点多余呢……再听听李陵那边,哭号微弱了些,难道是……从了?
  心里正斗争着没个主意,眼前的门吱嘎一声响了,一道白色身影飘了出来。
  那衣袂飘飘,白裙长袖从我们二人眼前滑过,晃得人一阵眼晕。
  文殊从里面也现了身,手搭着门框,低头看了我一眼,脸上莫名的笑意。
  他扇柄摇了摇,我身上绳索一下子松掉……早干吗去了!
  文殊迈步走出来:“姑娘,该说的话,我都讲得差不多的。你可愿意伏法?”
  那美人面上冷若冰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当我们姐弟是三岁孩童?你若真有本事,使出来让姑奶奶瞧瞧。”
  这边吵嚷着,那边屋里兴许是听到了动静,也开了门。
  青衣少年蹿了出来,一个箭步横在二人面前,指着文殊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人,敢到我们地盘闹事!活的腻味了吧!”
  文殊乐呵呵的笑着,也不生气,青衣少年看着更来气,抽出佩剑,就往他身上砍。
  文殊扇子轻轻一挡,少年臂膀一震,宝剑落地。
  “我看你们二人修为算是不错的,我给你们介绍个好归宿,潜心去修行,可好?”
  白衣美人看弟弟落败,心有不甘,长袖一甩,白绫漫天,直直飞向文殊,欲将他围个严实。
  文殊口中念诀,那万千白绫都被他用扇柄一指,全都缠到了树上。
  “姑娘,实不相瞒,我三人来,也是受人之托。今日你们不伏法,我们回去,怎好向父老交待?”文殊不疾不徐地说着。
  “对!快快认罪!”李陵不知道从哪里爬了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
  这两下里正僵持着,那罗胖子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把刚才妖精弟弟掉落的宝剑拾起,握在手中,朝着那白衣美人的腰间就刺了过去。
  白衣美人没料到他这举动,躲闪的慢了,硬是在腰间被划出好大的伤痕。
  她受捂着腰伤,血染了衣裙,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罗大壮!你这是做什么!”
  胖子仰天大笑:“柳华青,我要你死!与其看你夜夜与人欢歌,还不如我亲手杀了你……”
  他说着,又将剑举了起来,朝着白衣美人再砍。
  那姑娘虽受了伤,终究比凡人身手敏捷,三两下晃到了树上。
  青衣少年反应过来,飞身扑到罗胖子身上,他眉眼间都变了颜色,转瞬间竟生出耳尾、尖牙、利爪,朝着胖子的喉咙就要撕扯。
  文殊赶紧又掷出七宝金莲,将少年缚住。
  我和李陵跑过去扶起胖子,幸好他皮糙肉厚,虽已是血肉模糊,倒也没伤及要害。
  那青衣少年冲着树上大喊:“姐!你快走!别管我!”
  白衣美人面上早已失了血色,知道再战也占不得便宜,看文殊那宝器,更是发慌,只好一跺脚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这边虽是打赢了,却怎的也不觉得光彩。
  那罗胖子不知道发什么疯,背后捅人家一刀,谁看了都说不过去。
  文殊看着他,脸绷得难看,却也没办法,摇了摇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找个郎中家里,把他扔过去。”
  他左手夹着罗胖子,驾着云,转眼没影了,剩下我跟李陵面面相觑。
  “……他是什么来路?”李陵下巴都收不拢了,张着嘴,手搭凉棚看着那夜空。
  “咳咳……李兄,你可还好?没让人占到便宜?”
  李陵一听这话,气得跳脚,转身蹿到那青衣少年面前。
  “你个臭小子!还想上老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少年闭着眼,一声不吭,本想学人家英雄就义,可那一对毛绒绒的耳朵耷拉着的泄气模样,却骗不过人。
  李陵朝着他吼了两声,见他不理不睬,更是来气。他从怀里摸索出个火折子来,噌地点上。
  “哼哼,叫你不理我!看我把你房子烧了!”
  那少年见状大惊:“你!你!想死啊!”
  李陵得意的大笑,搬来柴火干草,点着了,通通扔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李陵笑着笑着,忽然改了咳嗽。
  我也被那忽来的浓艳香气熏得眼泪直流。
  这是什么东西!意识都恍惚了几分!
  脚下一个趔趄,却被后面的人扶了个稳当:“这是怎么了?”
  文殊皱着眉头,看着瘫软无力的李陵和我,抬头去质问那妖少年:“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少年耳尾的毛都炸了开:“我都被绑成这样,还能做什么!地上那傻子,烧了我家的房子!我那屋里有好几斤的媚香,全都被点着了!你说还能怎样!”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想再扑灭谈何容易,文殊叹了口气,把七宝金莲收回怀中,左手夹着我,右手夹着李陵,飞身出了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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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 发表于: 2010-11-01
  第 13 章

  城西郊,一派落魄景象。想找破庙,还真不那么容易。道两侧都是破败的房屋,稀稀落落的,看哪个宅子都像荒废了许久的。
  文殊拉着我转了许久,才在个破庙门前站定,手打折扇,嗯,就是这里了。
  我二人提着袍子往里迈,破破烂烂的门槛,凌乱不堪的香台,东面墙角蹲着一排乞丐,有的互相帮着挑虱子,有的猜拳赌手里的一口饽饽。
  西面墙角蹲着几个旅人,一对父女,老头儿骨瘦如柴,小丫头也干巴巴的可怜模样,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话唠一样的不知道在得瑟什么。最角落里是个布衣的胖子,五短身材,眉眼耷拉着,无精打采。
  我俩刚迈进门槛,这左右两排人齐刷刷地停了手中的活计,直着眼瞪着我们。
  我把衣服紧了紧,摸摸身上的钱袋,要守好,要守好。
  文殊看着这两下里的人,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晃着扇子自语道:“好像不是这里啊,闹鬼的庙里不该这么热闹……”
  他话音不高,却还是惊吓了一干人等。
  乞丐堆里站出个头头,举着烧火棍指着文殊:“你瘪潮潮!神啊鬼儿啊的在这儿不许说。”
  文殊赶紧拱手施礼:“对不住,对不住,路过的,不懂规矩。”
  他话还没说完,西墙里蹲着的那个话唠男人,蹭地蹿了过来,站在我俩面前,上下打量。
  “二位,看你们不像普通商旅,路过此地是为何啊?”
  话唠男身高八尺,生的是魁梧英俊,一表人才,穿的是轻衫短打,斜挎腰刀,十足武林人打扮。听话音却是本地的,与那些东西南北闯荡的江湖人很是不同。
  文殊微笑:“我们来此是受人之托,不过看这里讲话不大方便……”
  文殊淡淡扫了那拨乞丐,见他们还是紧绷着脸孔,神经兮兮地警戒着,无奈叹了口气。
  那男人眼睛转了转,哈哈大笑:“你们莫不是也来寻那绝世女妖的吧?”
  话音刚落,乞丐窝里就炸开锅,啐骂声此起彼伏,西墙角里瘦弱的父女哆嗦成个团,布衣胖子直愣愣地看着他发呆。
  文殊皱皱眉:“这位好汉,咱们有话去外头说罢,别吵了大伙休息。”
  “出去,出去!”乞丐们闻此言骚动着附和。
  话唠男回头拿出刀来冲着他们晃了晃,呲牙咧嘴的,才把那伙子乞丐的声势压了过去。
  他扭头回来:“成,咱们去外面吧。”
  文殊拱手施礼:“好汉请!”
  话唠男咧嘴笑:“不必客气,在下李陵。”
  走到外面,李陵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所知道事情讲了一遍。
  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一样是慕名而来,在这西郊走了几趟,也没看见甚么鬼影。
  “不过我进来的时候,听见那对父女似乎在议论着女妖的事,于是上前询问了几句。奈何他二人嘴严,无论我怎么讲,也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李陵抓着头,面带困扰。
  “能有什么事,这里的人都这么忌讳这妖孽?”莫不是女鬼长得太销魂,看一眼就精尽人亡?想到这里,我小心肝又颤了三颤。
  李陵摇头:“我在这里已经转了一天,没看到什么异样。这庙里是乞丐们的容身之地,他们在这里已经有了年头了,不可能不知道闹鬼的事。这样守口如瓶,恐怕是不想惹麻烦吧。其他几位,都是过路的,没钱住店,在这里挤挤,虽然脏,但是安全,比大半夜在外头溜达可强多了。”
  我瞅瞅天,半黑不黑的,眼看着日头就要落了。
  肚子不争气地敲起鼓来。
  文殊摇着扇子轻笑:“李兄,不妨先找家店吃点东西。捉妖的事,不必急,还是等入夜再说。”
  李陵干笑三声:“不瞒您说,我出来的匆忙,身上一个子没有。”
  文殊摆手:“不打紧,我身边这位公子是贵人,花钱的事不用担心。”
  我摸了把钱袋,现在还鼓鼓的,只是不知道一会儿还能剩多少。
  这俩人聊的投机,完全没我拒绝的余地,叹了口气,跟上二人,冷不丁一回头,却看见庙门口闪过一个黑影。
  是我多心了吗?
  李陵不是个饭桶,但是个酒桶没错。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他瞅什么都稀奇,单子上的菜挨个点来尝尝,又什么都吃不了几口,唯有酒是大口大口的灌。
  桌子底下很快就摆满了空酒坛,满桌子菜却都没动几筷子,白白摆着浪费,看得我心疼的抽搐。
  结账的时候,死活捂着钱袋不放手,被文殊拿扇柄敲了半天。
  “这么惜财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不是你家的钱!你散着不心疼!”
  文殊扑哧一笑:“看你说的,给人家当儿子还当上瘾了。”
  “甚么屁话!”我用手一挥,悄悄指了指那桌子饭菜,“你看那剩的一大桌子菜,多浪费!你有没有良心!天下苍生冻饿死的还少么,你却跟这种人过来大吃大喝。”
  文殊眉眼柔和下来:“这个你不用担心,能带走的饭菜点心都让伙计用油纸包好,那庙里不是好多乞丐和住不起店的旅人么,分点给他们也好啊。”
  我愣了愣,没话说了。
  文殊朝着帐台一乐:“老板,再给来二十个馒头,跟那桌的剩菜一并带走。”
  李陵跟文殊走在前面,一人拎着一个布袋,装着大白馒头和剩的鸡腿熏肉,快步如飞。
  干憋着钱袋的我,人也如同被吸干了一样,眼眶塌陷,四肢瘫软。
  好容易来到破庙里,那二人进去分粮分菜,我死气沉沉地蹲着门口看月亮,听见院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倍感萧索。
  真他 妈灿烂的月光,这么和谐的晚上,妖怪能出来不?
  正想着,文殊李陵一脚一后的走出来。
  “都分好了?”
  两人点头。
  “花子们告诉你们什么线索了吗?”
  齐刷刷的摇头。
  “……就知道老子得白花钱。”
  我啐了一口,站起身,掸掸袍子上的土:“走吧,凭运气去撞鬼吧。”
  正说着话,那庙门口影影绰绰地又闪过人影。
  这次三人同时都看到了,李陵手快,跳过去把门后的人揪了出来,是那个胖子……
  “你干什么?”李陵眯着眼睛,本就高壮过寻常人的他,再提高点嗓门,甚是吓人。
  那胖子一哆嗦:“诸位好汉,我是来帮你们忙的……”
  文殊示意李陵松手,和颜悦色地问:“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吧。”
  那胖子叫罗大壮,一年前进京赶考,路过在此地,曾见到了传闻中的绝世女妖。
  “你没死?”李陵诧异地默默下巴。
  胖子脸一红:“她不是个坏妖怪,她只与男子苟合,不取人性命。”
  文殊摇头:“即使不刻意取人性命,但若是吸了太多阳气,一般人也承受不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胖子着急辩解:“她知道的,但她不会采同一个人的阳气两次,她很小心的。”
  李陵淫 笑:“罗兄,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胖子低头:“我……我自那一次,就忘不了她,常常在这一带徘徊寻找。”
  “那后来呢?”
  “后来……又……找到她了……春宵一度,我想跟她白头,她不肯。”
  李陵止住他的话:“你这话说的矛盾,她既是不与同一个人两次承欢,怎会勾搭你两次?”
  胖子脸红得更厉害:“她……她说我长得太普通,第二次的时候没认出来……我跟她提起……她都没什么印象……”
  我无言地看着痴情的胖子大壮兄,心中感慨万千。
  这妖倒是不坏,能点化就好了。
  一行四人,游荡在大街上。夜半无人,只有枯树上落着几只猫头鹰,咕咕个不停。
  按着胖子指的路,走了好大功夫,却是在兜圈子,李陵急的头上冒汗:“你诳我们呢吧!”
  胖子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转圈就对了,这是进了他们的迷圈圈。
  李陵跳着脚:“还迷圈圈,迷你个鬼呀,怎么听你像拉客的呢?”
  胖子脸上表情复杂:“你别这么说……没来头的话……快到了,你们紧走几步。”
  罗大壮小跑了几步,走在了前头,脚程明显加快了。
  我多少觉得有点不对劲,拽了拽文殊的袖子:“怪不对劲的。”
  文殊摇着扇子:“怎么,累了。要我背你?”
  “别瞎扯!你看那胖子,是不是有点心虚?”
  文殊咂咂嘴:“这事你那么疑心干吗?只管找到妖怪收了她,是不是圈套又有何妨?”
  “你当然不在乎,你有危险,一跺脚就没影了,我拖着这个壳子,能跑到哪去?”
  文殊乐了:“还能被给淫 妖打跑了,你当我是什么人?再说……”他眯着眼睛,扇子合在掌心,“让你有个闪失,那还了得。”
  ……花言巧语。
  正说着话,前头俩人忽然一个快刹步,全都站定在前。
  我没看见,一头撞在罗大壮看起来宽阔壮实,实际绵软无比的后背上。
  文殊上去扶我:“没事吧?”
  摇头,我倒是没事,可前面那俩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男子,却像魂不附体一般,呆愣在路中不动地方。
  “二位……二位……”我晃到李陵面前,蹦了几蹦。
  李陵看见我的脸,从神游中缓了过来,一把抓住我肩膀摇晃:“纳兰兄,多亏你的脸!我刚才差点被美人震住,要不是你冲过来,我恐怕还回不过神呢!”
  我X!老子长得有那么警醒迷途羔羊么!
  从无礼的话唠男手中挣脱开来,往前面一瞅,我也愣了。
  月下白衣,翩若惊鸿。
  阅遍三山五岳女仙的我,如今在这尘世中竟能见到这种极致的容貌,已是意外,然而更绝的是,这美貌还是双份的——在我们四人面前,站定了两位谪仙般容貌的女子,白衣在前,青衣在后,容姿像得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大惊,这女鬼他妈真有技术含量,生得竟还是双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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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 章

  有这么一种人吧,他总是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例如说陆离。明明为了东方二少爷劈腿的事急的抓耳挠腮,却偏偏还装出一副淡定到死的模样。
  嘴上念着,老子不在乎,他爱怎么样怎么样,管他要娶媳妇还是要生娃,老子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可你要是真淡定,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念叨呢?
  自从那晚我答应陆离带他去东方家踢馆子之后,陆离进出我房间的次数就异常的频繁……坐下来无非是先问候我的身体,然后就巴拉巴拉开始陈述,自己这段感情已经成为历史,东方二少既然已沦为渣攻,他就绝不会踏上贱受的歧路,末了还会拉着我的手,感谢我陪他一起走出阴霾做为以上谈话的总结语。
  一次两次还能忍,可像他这种级别的连环轰炸,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
  在晌午开饭前的最后一次交谈中,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陆离,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这番话,已经来我屋里说了六遍了。这还不到晌午饭呢,你能歇会儿不?”
  陆离眼睛睁得老大,开始是惊讶,后来又带了些不满:“你嫌我烦啊?”
  我摇头:“不敢。”
  陆离的眼神越来越哀怨,扭捏着凑近了我:“纳兰,你这样,真不够兄弟。”
  正说着,门板被人轻敲了几下,我抬眼一看,正是文殊站在门口。
  文殊朝着陆离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而冲我笑道:“纳兰公子,我找你有点事。”
  话还没说完,陆离一个大鹏展翅扑了上去:“半仙!你来的正好,能给我看看手相吗?”
  文殊愣了一下,刚要推辞,我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嘴,把他揪到床边按下。
  “陆离你好眼光,王半仙看手相最在行,快让他给你算算姻缘。”
  文殊摇摇头,缓缓执起陆离的左手,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
  “陆离,你天生是无忧命,少罹难,多富贵,命里无大灾,唯有一点不尽如人意……”
  陆离诚心地扬起天真的小脸:“半仙,是什么不如意?”
  文殊轻叹道:“无子嗣啊……”
  陆离信服地点头:“这样啊。”
  我满脸黑线地看着文殊,你就骗傻子吧……你就骗吧……
  文殊忽然撩起眼皮望了我一眼,露齿轻笑起来:“也要我帮你看看吗?”
  我下意识地把手缩了缩:“多谢,不用,太麻烦半仙了。”
  文殊摇着扇子遮住狡黠的笑容:“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
  “咳咳……”我一把抓起陆离的手,往他眼前送,“半仙,您还没给他说姻缘呢!”
  文殊把陆离的手往回一推:“姻缘这等事,并非全是命里注定的,不看也罢。”
  “您还是给看看吧,陆离最关注这个。”
  “不看……”
  “看看吧……”
  推搡之间,陆离不耐烦了,抬起空闲的右手,翻了一个巴掌就要朝我后脑拍过来:“倒霉孩子,你要拽死我啊……”
  我一闭眼,还以为这巴掌挨定了,可只听见耳边一阵风声,巴掌声却始终没响起来。
  睁眼一看,文殊一手截住了陆离的小巴掌,硬生生把他双手都拉到了面前。
  “陆公子莫急,我给你也看看右手的相如何?”
  陆离眨巴眨巴眼睛:“不是男左女右?”
  文殊讪笑道:“我师传独门手相,双手并观才准。”
  我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那手相也好,面相也罢,凡间有几个人真正会看?就算是神仙,又不是管命格的,谁能算出你前后百年来?
  像文殊,不过是跟我在庙会逛地摊时跟着江湖算命先生学来的几句话,变了个说辞就翻来覆去的用,可旁人却偏偏不疑,全都信了他的。
  我正嗤嗤笑着,不经意地扫了眼陆离的掌心。
  他双手并齐伸着,十指纤长,肤色红润,掌中纹路清晰了然,右手无名指上,一枚朱红胎记似花瓣形状,格外醒目。
  我呆楞了一会儿,恍惚忆起数百年前桃林的娇语。
  “我这不是胎记,是九天玄女娘娘给我做的印记,我为她老人家守着桃林……我生在这里,死也要在这里。永远不离开……”
  我还记得这话,记得玄狐那一袭白衣,在那粉艳的春色中有多么撩人心弦。
  我也记得听说小玄跳下诛仙台那一刻的震惊,我原以为仙人中不能有这样傻的人,不能有这样痴的情……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起码要记得她。
  可今日,我想起小玄,往事都历历在目,唯有容颜已模糊。
  我抬眼看看陆离,到底和小玄有几分相似?
  我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恍惚中,有人轻轻拍拍了我的背:“纳兰公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过来一下。”我站起身,对文殊道,“我有话问你。”
  绕过廊间,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我二人停了脚步站定。
  文殊摇着地摊淘来的俗气扇子,等着我说话。
  “文殊,我只问你一遍,你最好从实招来。”我无奈地吐了口气,“陆离是小玄转世吗?”
  文殊的扇子只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来的自在模样。
  “嗯,我不瞒你,确实如此。”
  我抚掌干笑了三声:“文殊,真有你们的。就为了一个赌注,你们就非得让兄弟走投无路不成?先是王八,后是亲娘,这次又投了个男人……事儿做到这份上,就是摆明了不让兄弟善终啊。”
  文殊愣了愣:“你别想的这么偏颇,打赌不过是个玩笑话,我们不会刻意为难你……”
  我点头:“说的好。那你告诉我,小玄投胎成个男人,这不是你们哥儿几个的主意。”
  文殊动动嘴,没出声。
  我上下打量他几眼,文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别处,难得的心虚模样。
  “文殊,这可是你的主意?”
  他犹疑了一下,终于点头叹息:“是,没错。”
  我甩甩袖子,扭头就走,却被他伸手拦下:“你做什么去?”
  “回去找陆离。”
  “找他做什么?”
  “跟他相好呗。”
  文殊揉揉了太阳穴,道:“你别乱来,男人跟男人这档子事,你不是一直都受不了……”
  “我可以改嘛。”
  “陆离和东方雨笙好几年的情分了,你插进去算怎么回事?”
  “明显嘛,拆他cp!”
  我甩手从他爪子里挣脱开来,一阵乱奔又回了卧房。
  扬手推门,斜倚门框,轻扬嘴角,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灿烂笑容:“嗨,陆离~”
  一个大盖茶壶冲着我鼻梁骨呼啸而来。
  耳侧扇柄晃过,正击到茶壶肚子之上,两厢里一撞,生生碎落在地。
  对面扔壶的人一看见是我,愣了。
  我低头看见地上抱着脑袋还蹲着一位,也愣了。
  这才出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屋里局势大变啊。
  我伸手从地上把颤抖着的东方二少爷拎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东方雨笙抬头看看我,又扭头看看门口的文殊:“我早就来了啊。在门口等了好半天,后来看见半仙,跟他一起进了府,托他给陆离传个话,可迟迟不见回音,我就自己摸过来了……”
  再看看陆离,眼睛通红,手里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笤帚疙瘩,气势汹汹的站在屋中央,宛如恶妇附体,魂不知所去。
  东方雨笙站在我眼前,脸纠结的比包子摺还多,几次开口,都被陆离的咆哮声盖过了。
  如此气氛,实在不利于沟通,我赶紧走到陆离跟前,抚慰了他几句,一根根掰开他手指,把笤帚疙瘩揪了过来。
  陆离眼中弥起了雾气,声音低下去,带了点哽咽。
  我拍着他背,让他坐在床上喘口气,给他拿过帕子抹抹泪水。
  东方二少爷趁机会走到床前,单腿跪了下去:“阿离,你别哭。”
  我被小少爷深情到犀利的目光震撼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找了根柱子倚着。
  东方拉着陆离的手,款款深情:“阿离,你听我解释。”
  陆离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东方:“你一定要听。”
  陆离:“我不听,我不听。”
  东方还要说话,我大声咳嗽了一声:“陆离,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你们俩慢慢聊,我们闲杂人等先出去了,你们聊不完,我们就不进来。就这么定了。”
  这屋里俩人又爱又恨地互相瞪着,我这番话听没听进去也不得而知,为了逃开这满屋子里弥漫的琼瑶风,我拉着文殊出了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外面的世界真美好啊,真美好!
  我靠着门板,恍惚了半天,叹了口气。
  文殊静静站在我身侧,半天才开口:“我还以为你要棒打鸳鸯。”
  我憋闷的地回道:“我倒是想呢……”
  “那怎么还撮合他俩,你不怕你这世也交不了差?”
  我怔了一下,忽然想起玄女娘娘带着鄙视和怨念的脸,禁不住苦笑。
  “文殊,我已然这个德行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既然是我以前欠下的债,玄女娘娘打也打得,罚也罚得,我都认了。可小玄这世已经找到真心相爱的人,我要是中间插一杠子,毁了人家姻缘,若是再给不了他一生一世……那就缺德大发了……”
  “你要想给,为什么给不了?”
  “你还不知道我嘛,烂泥一滩,扶不上墙。”
  文殊瞅着我轻笑:“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陆离昨天半夜说的那些混账话,心里只觉得不是滋味。
  文殊,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情……
  你可知道,若是走错一步,咱们连兄弟都做不得了。
  文殊不知我心里乱的像猫抓,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而清澈。
  他见我久久不语,忽然击掌道:“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去趟城西。”
  “干吗去?”
  “城西有座破庙,近来百姓间传言闹鬼,人心惶惶。今儿晚上咱们去走一趟,探个虚实如何?”
  “……你不觉得自己很闲吗?”
  “哎,有人相求,总不好不答应。”
  “人家怎么求到你了?”
  “是谁把我王半仙的名声传出去的?”
  “……反正我不去。”
  “据说是稀世美貌的女鬼,靠勾引男人吸食精气为生的。”
  “咱什么时候出发?”
  文殊笑道:“等我换把新扇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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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 发表于: 2010-11-01
  第 11 章

  三更夜半,月下虫鸣,好个幽静的晚夏天。
  趴在松软的床上,被褥芳香,催的人乏意更浓。
  我从睡梦中迷糊着醒来,感觉胸口有点憋闷,枕头上有点濡湿,抬右手一抹下巴,湿了一片,动动左手……老子的左手呢?
  我翻了个身,费了半天劲才从枕头底下把左手抽出来,拎在右手里,沉甸甸的,仿佛不是自己身上的肉一般……
  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呆楞了一会儿,眼皮又愈发地沉重。
  “咔哒。”
  忽听见窗户那边有异样的响动,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汗毛树了起来。
  是贼还是鬼?
  正胡乱想着,那窗户被从外面拉开,一个瘦削的身影蹿了上去,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了两眼,随即翻了进来。动作倒还算是轻巧,不过响动依然不小。我松了口气,是人就好。
  那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前,端详了一会儿我的脸,悄悄抬起手,从怀中拉出三尺白绫,朝着我……
  “stop!”我赶紧从床上蹦起来,伸手点着了床边的火烛。
  “啊,好亮!讨厌!”那贼人娇嗔着,砸了我一拳,正落在我逐渐苏醒的左臂上,酥麻的感觉如同过电一般,我销魂的打了个哆嗦。
  “……陆离,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干吗?”
  我借着烛光仔细瞅瞅,这小子只穿了轻衫薄裤,比起串门来说,更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陆离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听说你今晚回家,想来看看你嘛。”
  ……我无语。
  我和文殊是外出了数日,几个时辰前才返的家,可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霍腾起来就是为了赶在第一时间来庆祝重逢?我跟你感情有好到这个地步吗?
  陆离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床上,手不安分的伸进薄被下,顺着我的裤管摸上了我的小腿。
  = = 你要干吗?你要干吗?
  我赶紧往后退了退身子,缩到了床头。
  陆离两眼放光,一下子蹿上床,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纳兰哥哥,咱俩好几天不见了,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大舅,咱有话明儿说成吗?”
  “不行,我等不及。”
  陆离说着话,用手一抽发簪,青丝垂散,月影凌乱。
  “纳兰哥哥……”陆离的手愈发地大胆起来,一点点滑上我的大腿根。
  “舅啊,你冷静点。”
  这话说的适得其反,陆离眼神一变,伸手就去拽我的裤腿。我奋力往上拉扯,他死命往下拽,只听得撕拉一声,尸首异处。
  我低头看了眼,总算还保住了个底裤的模样,谢天谢地。
  陆离冷哼一声,把半截裤子和薄被全甩到地上,看了眼半裸的我,却愣了一下:“呀,没想到你还有腿毛?”
  你没有腿毛!你们全家都没有腿毛!
  陆离欺了过来,瞬间脱掉轻衫薄裤,光溜溜的趴在了我身旁,一伸大腿:“看,我剃的多彻底!”
  我咽了下口水:“舅……您老是来给我推销剃毛刀的吗?”
  陆离怔了一下:“当然不是!你说甚么废话!”
  他一翻身,骑到了我身上,伸手就去撕扯我的上衣。
  老天无眼啊,老子刚回家,床还没睡热,就要被人强 奸了啊!
  我奋力抵抗着,奈何纳兰这壳子手无缚鸡之力,跟陆离只将将打了个平手。
  我俩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什么时候,陆离已换到了我的身下,双腿正卡在我腰间。
  一低头,正瞅见这光溜溜的少年红扑扑着脸颊,满眼的期待,我真想死啊啊。
  用尽最后点力气,把被子从床底下捡起来,给他盖在身上,再把那两条抬的高高的腿按下去,我喘着粗气问道:“陆离,你疯了,你没事折腾我干吗?”
  陆离眼神一黯:“你真不是男人,到嘴的肉都不吃……”
  我OTL,就因为是男人才吃不下去的好吧。
  “陆离……那个……”
  “东方雨笙订亲了……”陆离背过身去,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背叛你,所以你也想背叛他,可为什么要搭上我?
  “陆离……那个……”
  “你不用管我,我不折腾你了,我只是在这儿睡会儿,我不想一个人……”
  “那个……”
  “你不用可怜我……”
  “不是,您能把衣服先穿上吗?”
  陆离气得跳了起来,一脚又跨坐在我身上:“你这个……你这个……”
  我哪个?
  陆离又发起疯来,对着我那可怜的上衣一顿撕扯,我使劲扶住他肩膀,前后摇晃着:“陆离,你醒醒吧,冲动是魔鬼啊!”
  陆离不再动作,手撑着床,垂下了头,我刚松了口气,却惊觉胸口上有淡淡的凉意。
  那人的眼泪,一对一双的滴了下来,无声无息。
  “纳兰,你对我姐姐发过誓要一辈子照顾好我是不是?”陆离抬起头,眼里满满的泪水,“紫陌姐给我托过梦……那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说过这种话?”
  这话倒是半点不假,佳人嘱托,我定不会失言,可是……我应允的是关照你下半生而不是下半身啊……
  陆离身子压了上来,凉凉软软的,带着沐浴后的淡香:“纳兰,你就跟我好一回吧。”
  我苦笑着,拉了拉被角:“陆离,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能。我真不好这口啊……”
  陆离撇嘴:“男人女人能有多大分别,你闭上眼,都一样。”
  我瞅瞅他,确实是胜过寻常女子的相貌,可那胸前总是少了点什么,底下又多了点什么……想来想去,还是晃了晃头:“陆离,我不行。”
  陆离微笑:“你能行。”
  我摇头:“这个我真不行……我……”
  抬手指了指底下:“我硬不起来啊……”
  陆离冷哼了一声,五指握了上去:“你不行,我让你行。”
  那纤长温软的手在上面轻柔的磨蹭着,似有似无的刺激,淡淡的撩拨,倒也舒服。陆离望着我,一脸的得意。只是没过一会儿,脸色又沉了下来。
  陆离黑着脸,靠近我耳边:“这样都不行,你不是残废吧。”
  咳咳,罪过。人家好歹也是神仙,这点定力都没有,白瞎了千万年的道行啊。
  我挑了挑眉毛:“我说了,你不信。”
  陆离恨恨的咬了我耳垂一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王半仙,不清不楚的,明明就是有一腿。装什么正人君子……”
  我哆嗦了一下:“你咬人也要讲证据啊。苍天在上,厚土为鉴,我要是跟文……半仙,有什么说不清的事,一个雷下来劈死我啊。”
  正说着,窗外一个利闪,大雨倾盆而下。
  ……我X!
  陆离并不在意外面的变化,手上的活计依旧没有停下:“今儿你回来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那尼?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倒回一天去,我跟文殊作为善后组的成员,给唐僧师徒留了字条,提示他们这是菩萨们点拨的一劫,又看着他们都集合完毕,再次踏上取经的道路,才往京城里返。
  一路不用多说,回到相府已近深夜。
  这连日里奔波,纳兰公子的文弱壳子有点扛不住,再加上昨夜完全没睡——前半夜被迫听人家床脚夜话,后半夜惊悚的完全睡不着。才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我就已经困的不行。
  再醒来,就是陆离的夜袭。
  这过程我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完全不惧什么流言诽谤。
  我胸膛一挺:“陆离,你休想拿这种话哄骗我。老子天生就是直的,泰山压顶也不会弯!”
  陆离冷冷一笑:“纳兰,今儿晚上是谁扶你进的这个屋?”
  小翠?春花?还是二胖子?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个干吗?”
  陆离把脸凑得更近:“是半仙送你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他扶你进屋,抱你上床,给你脱下靴子,为你宽衣解带,给你掖好被角……”
  陆离的嘴唇压了下来,辗转片刻,抬起头轻轻叹息。
  “他也对你这样做了……你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呐,脸怎么红了?”
  “火光照的好吧,你脸也是红的!”
  陆离轻轻笑了起来:“纳兰公子,你怎么硬起来了?”
  我恍惚中被他一句话惊得蹦了起来:“陆离,你扯淡!”
  陆离皱眉,手往下一滑,用力一拽:“我就扯了!”
  ……要命啊。我用手捂着底下,呲牙咧嘴:“你饶了我吧。”
  陆离从我身上翻下去,坐在了床沿:“这世道……说只爱男人的却跑去娶女人,说只爱女人的却原来爱男人,找谁说理去?”
  误会,这都是误会好吧!无缘无故的被卷进这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爱恨情仇里面,我才没地方说理呢!
  我叹了口气,坐起来:“陆离,你今天先回去睡觉,明儿一早起来,我陪你去找东方行吗?”
  “不用……没什么可说的……”
  “当然要去说个明白。”是分是合,你们商量好了,不要没事拿我们这些路人出气。
  陆离回头看了看我,愣了会儿,终于点头。
  我披着被子,给他找了把伞,帮他开了门。
  陆离回头冲我一笑:“你自己睡得着吗?睡不着我可以继续陪你。”
  我苦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我当然睡得着。”
  反手锁门,上床,钻进被子里。
  睡得着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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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 发表于: 2010-11-01
  第 10 章

  山脚柳阴,掩着几排屋舍。
  外面是芳草萋萋,劲松翠竹,里面是粉泥墙壁的院落,干净齐整。
  穿过高大的门楼,正南向是三间厅房,宽敞明亮,转过去就是后院,并排几间小房,推门进去瞅瞅,是姑娘家的闺舍,收拾得雅致清幽。
  其中一间,半掩着房门,屋中一位娇俏的少女,正对着铜镜搔首弄姿。
  ……那就是我。
  尽管刚开始被逼着化作个女儿身有点不适应,不过变了几次,感觉还真不错。看咱这体型,咱这三围,咱这一颦一笑,莫说是唐三藏,就是柳下惠也得心肝颤一颤。
  我正得意着,一扭头,发现门口多了仨人。
  观音和文殊都是寻常打扮,没做变化,只黎山老母化了个四十出头的妇人,风姿绰约,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文殊手中扇子一合,在手心敲了三下:“刚唤了你半天,也没个动静。”
  他上下打量着,赞许地点点头又道:“倒是扮得真好。”
  正说着,听见门外一阵马声嘶鸣,多半是那师徒几个到了。
  黎山老母吩咐我们不用现身,只在一旁看戏就好,说罢提着衣裙去了前厅。
  观音姐姐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愿意到前面凑热闹。倒是我还没见过这个号称圣僧领导的打怪团队,忙拉着文殊也跟过去,隐了身形,在屏风上扎了洞,躲在那后面观看。
  最先窜进屋里的就是那痞子,大大咧咧地闯了民宅,毫不客气。
  想那五百年前,他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大闹三界是何等的威风傲慢?今日里再见,没承想这痞子面相竟多少平和了些。他本就是金发金瞳,俊美的邪气,如今敛了几分戾气,竟然还挺耐看。
  黎山老母趁他张望之时,从后面转出来,呵了句:“甚么人?擅入我寡妇之门!”
  痞子孙吓了一跳,拱手作揖道:“小僧是东土大唐来的……”
  我差点喷笑出声……这猴子入了佛门,怎这般乖巧啊?
  正说着,后面三人陆续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个白脸和尚,长得这叫一个端正秀气,要不是脑袋光亮,身披袈裟,不知多少姑娘媳妇得追在他后面哭……后面两个,一个是长嘴大耳的猪头人,长得惨不忍睹;一个是身形魁梧连鬓胡子的大汉,面相倒还忠厚。
  我掰手指算算,怎么还少一个?小声问文殊。
  文殊一乐,门口那匹马,就是小白龙。
  我暗暗咂舌,神龙被贬都落个整日被人骑的下场,看来犯天条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黎山老母也不客气,看这伙子人都集齐了,上茶落座,自报家门,话锋一转就要招女婿入门。
  唐三藏听着她絮叨,脑门子冒汗,俩眼发怔,嘴里嘟嘟囔囔念着经文,佯装不理。痞子和那大汉没什么表情,喝着茶水,气定神闲。倒是急坏了猪头,扯着三藏同志的袖子一顿央求:“师父,您倒是理会理会,理会理会啊……”
  小和尚本就是有点心乱,听他这话,又急又气,甩了袖子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番。
  黎山老母开始还给打着圆场,结果被三藏又几句话撅回来,脸刷的就沉了。
  “不识好歹的和尚!”老母拂袖离席,剩了一屋子男人面面相觑。
  我眼看这戏刚开始就落幕,心中正遗憾着,老母转过屏风,看我俩在角落蹲着窥视,扑哧一笑:“随我到院里候着吧,饿他们几个时辰再说!”
  千秋庭院,良辰美景,四佳人挑灯夜战三百回合!
  后院门口,摆上大方桌一个,花团锦绣的布面往上一铺,四人围坐,这就是生活!
  “碰!”
  ……
  “我吃。”
  “看我下张自摸的……”
  ……
  “都放下吧!全不靠,拿钱来!”
  ……我低头瞅了瞅自己,输的只剩下裤子了。
  “老母,我没得可输了!”我四十五度角仰望黎山第一狠,眼角闪着泪花,期待能博得些许同情。
  黎山老母举着烟管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气:“你不是还有裤子么?脱,我不嫌你。”
  我左瞅瞅观音姐姐,笑的依旧慈悲。
  我右望望文殊,扇子遮了半边的脸,两只眼睛满是玩味的盯着我那大花裤衩。
  脱就脱,老子怕你们啊!我左脚一抬,踩在椅子上,右手点指众人:“再打两圈,定让你们个个都裸奔!”
  三人低头看了看各自面前高高耸起的筹码,又看了看我,没言语。
  我气急败坏,双手解腰带,刚要褪下去,脚步声和马蹄声从转角处传来……马儿打着响鼻,人也吭哧吭哧的喘气,黎山老母一挥衣袖,桌椅全不见了,观音和文殊各变化了身形站了起来,只剩我光着膀子一脚踩空,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文殊忙晃身形,掩在我面前,低声嘱咐我赶紧变换。
  来人就是那猪头,手牵白龙马,趿拉着鞋,看见老母打了个楞:“呦,娘!您在这儿呢。”
  老母道:“小长老,你往哪里去?”
  猪头眼神往我们三人身上瞄,抓了抓脑袋:“娘啊,我刚咋看见一个光膀子的爷们在地上趴着呢?”
  老母咄了他一声:“哪里的话,我们孤儿寡母的聚在一起,哪来的男人!”
  猪头哼哧一笑:“娘说的是。我来这儿放马……顺便看看娘和妹子们……”
  猪头满眼深情,冲着我们仨飘了个媚眼,我胃口一阵翻腾,身形一个踉跄,幸亏文殊在旁边撑住。
  猪头看了我一眼:“娘,这个妹子咋了?”
  老母说:“这是幺女怜怜,女工针织都不错,就是身子有些弱,长老不嫌弃,许配给你如何?”
  我喉咙一甜,一口狗血差点喷出……老母,原著可不是这么写的!
  猪头嘿嘿地笑:“娘不嫌我嘴长耳大,我自然高兴。不过这婚配之事,还是要让几位妹子都乐意才好~你们再商议商议,别起了争执,就不好了。”
  = = 什么话?难不成我还被个猪头嫌弃了!
  老母点头:“也好,等我与小女们去说说。”
  言罢,推搡我们看热闹的几个进了门,哐当将门板合上。
  “还呆着干吗?”老母一叉腰,“收拾一下去前面拜堂了!”
  ……
  一盏茶的功夫,俺们霹雳无敌的四人组合又齐聚一堂。一时间,环佩叮当,珠光盈盈,香云霭霭,顾盼生情。猪头看了搓手笑,小和尚三藏忙念经,大圣冷眼剔着牙缝,沙僧转过身躲清静。
  老母冲着三藏一笑:“长老,我这三个女儿可还好,你们哪个要留给我做女婿?”
  三个男人把猪头推到近前,就是他了!
  猪头腼腆地笑着,脸上绽开朵朵桃花。
  痞子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师父就做个男亲家,婆儿做个女亲家,俺做个保亲,沙僧做个媒人。酒席摆上,送入洞房。”说着,一把揪住猪头,直往黎山老母身边推。
  老母哈哈大笑,吩咐童子们摆上斋宴,好生伺候着,转身领了猪头往后院奔。
  待他跌跌撞撞进了门,老母上座,吩咐他朝堂上八拜大礼,猪头只笑的痴癫,脑袋砰砰磕地不带犹豫的。
  猪头问:“娘,你把哪个妹子许给我了?”
  老母道:“我这也正迟疑,哪个都抢着嫁你,一时间也没个主意。”
  猪头咧嘴大笑:“娘,我一个不嫌少,三个不嫌多~”
  老母佯怒:“岂有此理,你还想一人占我仨女儿?这样吧,你拿这帕子蒙了脸,来撞天婚,我叫小女在你跟前走过,你扯到哪个就算哪个。”
  说罢,三击掌,俺们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猪头盖着红帕子,鼻息吹得呼哧呼哧响,袖子卷的老高,露出手臂上浓黑的汗毛。我们三人顶着满脑袋冷汗,生怕被他碰到。
  猪头开始还装的文雅,后来扑了几下没扑到,索性满屋子狂奔,好似肥猪拱圈。我三人施展轻功,左躲右闪,就差倒挂在房梁之上了。
  黎山老母看得捶桌笑,盘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碟花生米,一粒粒往嘴里送。
  观音姐姐是文职出身,哪受的了这般折腾,终于向老母告饶。
  老母点头,过去喝住猪头,揭了他的盖头道:“小女们谦让,都不肯招你啊。”
  猪头委屈的挤出几滴泪水:“若是妹子嫌弃我,不如娘招了我吧。”
  那黎山老母平生最嫉恨的就是性骚扰,猪头这话,可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她眼珠打了个转道:“我女儿心性最巧,前几日织了几件珍珠衫,你若是穿得上哪个,就叫哪个招你!”
  猪头乐不可支,从老母手中拿过小衫就往头上罩。还没等穿戴好,这衫儿化作绳结,全将那猪头绑缚的结结实实。
  猪头一愣:“娘啊,咱不带□的呀!”
  黎山老母又气又笑,上去冲着猪屁股踹了两脚:“S你个头!谁是你娘!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老母脚劲大了点,猪头嗝一声背过气去……
  “咳咳,差不多完事了。各回各家,都散了吧……”
  老母和观音冲我二人道别,踏着祥云奔远了……我瞅着这树上捆的猪头,有一种架火烧烤的冲动……
  “咱也打道回府?”我回头看看文殊,那小子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还是不走?”
  文殊比了个嘘字:“你听,是不是有打斗声?”
  我支楞着耳朵听了听,这荒山野岭的,一到晚上风吹林木,野鸟孤鸣,瘆人得紧……至于打斗声嘛,还真没听到。
  文殊晃了晃头:“你最近还真是荒废了修行。”
  说着,揽过我的腰,一跺脚,轻跃上枝头。
  “看那里。”
  顺着文殊点指的方向,我手搭凉棚看了去。只见不远处两个身影轻晃,利刃在月下闪着寒光,侧耳听去,兵器击撞声传来,带着呼啸的风声,正是打得难解难分。
  “啊……”我脖子伸得老长,揉着眼仔细辨认。其中一个满头金毛,身穿虎斑皮衣,手持无敌如意神棍,除了痞子孙还有何人?
  “快带我过去瞅瞅!”
  文殊点头,夹着我飘到斗殴现场不远处的大石后站定,我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早就恢复了真身,根本不需要他帮忙,胸中燃起一阵的羞愤。
  可这当下也不便发作,我只好忍下恶气,从石头后面悄悄露出半个头,往那边张望。
  月下那金发猴王猖狂地笑着,手举金光大棒遥指对面杏黄衣袍的少年。
  “二郎真君,几年不见,你功夫又退步不少啊!”
  我揉揉眼睛,可不是,那娃正是杨戬。
  杨戬气得哆嗦,三尖两刃刀插在地上,气喘吁吁:“死猴子,我说了那么半天,真是白费口舌!”
  孙悟空哈哈大笑:“莫不是今儿没带哮天犬,真君就打不过孙某了?”
  五百年前,杨戬的哮天犬在捉猴战役中立下大功,可是当事人却始终觉得赢得不那么光彩,始终耿耿于怀,旁人要是敢提起这话,杨戬的脸准是铁青。
  今儿被痞子戳了个正着,杨戬神情大变。
  杨戬收了兵刃,冷笑一声:“死猴子,我今儿空拳对你,你总该没话说了罢!”
  话音未落,身影已是到了痞子近前,手形一变,直击他面门。
  “哇,这小子不会是气疯了吧?咱要不要出手帮忙?”我扯了一下文殊的袖子,低声问。
  “先等等看……”
  文殊刚说完,那痞子竟然已收了兵器,改换拳脚相搏。
  也对,这两人都是心高气傲,哪里容得下别人让步?我微微松了口气。
  孙悟空本是个猴子变的,身形轻巧一般人哪近的了身,可杨戬这边呢,火气正旺,拳脚里夹着狠,步步逼得他紧。
  一个没留神,杨戬那挂着风的拳头,直捣向痞子的小腹。这一拳打得叫个结实,痞子飞起来一人多高。
  “耶!KO!”我躲在石头后面,低声欢呼。
  可那痞子毕竟不是凡人,落地后一个鲤鱼打挺又摇晃着站了起来。
  孙悟空伸手擦了下嘴角的血丝,扬起脸来,那金色的瞳孔在月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杨戬,有种啊!”痞子孙冲着杨戬邪魅一笑,老子在石头后面虎躯震了……
  说时迟那时快,痞子孙扑上前去,跟杨戬滚做了一团。
  肉搏啊!这是无差别格斗的精华啊!
  我激动得把脖子伸得老长,可看了一会儿,却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再揉揉眼,为啥杨戬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了呢?
  哇,咋还上嘴咬啊?
  ……
  T_T……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我缓过劲来,赶紧缩脖子回到石头后,一身冰凉。怎么这么背……到哪里都能捉奸。
  我捅捅文殊:“咱走吧……”
  文殊摇头:“这会儿静下来了,一动,人家就发现了。”
  我俩肩靠肩,在石头后面蹲着,远处时不时飘来几声呻吟,几声怒骂。
  我内牛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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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五百年前曾有过那么一出戏,就别怪我当前多心。
  尽管打那儿以后,既没在天上听过文殊和杨戬有什么不干净的传闻,也没见这二人私底下有什么走动,我几乎都不记得这事了……可如今旧戏重演,难免让人担心。
  杨戬脸上没什么变化,多半是不知道自己风流事早已曝光,只拱手又行了个礼告辞。
  我也顾不得寒暄,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呆楞着,心中盘算自己到底是和颜悦色地劝慰一番呢,还是干脆劈头盖脸的臭骂文殊一顿。
  文殊冲我招了招手,见我不肯进来,索性一掀被子……
  我赶紧闭眼,非礼勿视!
  啊啊啊啊……不要让我见到什么长针眼的东西……
  文殊一乐:“你紧张什么?”
  我睁眼一看,他衣裳穿得倒整齐,松了口气。
  文殊拍拍床板,道:“怎么不进来坐,在门口杵着干吗?”
  我犹豫着把门合上,没敢往床上坐,拉了把椅子到床边。
  文殊雷打不动地呲牙笑着:“普贤,你脑子里是不是在想……”
  “口胡!老子什么时候那么龌龊过?”
  呃……不打自招。
  “杨戬来,给我传了个话而已……”文殊不再拐弯抹角的调笑,正色道,“黎山老母找咱俩有事相商。”
  “呃?杨戬说什么事了吗?”我抓抓头皮,想不出什么事还需要把我跟文殊抓过去凑数。我之前在凡间待了两世,也没见几个熟人过来看我。
  文殊点头:“说是要给三藏师徒个试炼,请我们过去走一趟商议再说。”
  “三藏?那是who啊?”
  文殊一乐:“看你最近满脑子都是找小玄的事,天上地下多大的事也入不了你的耳了。”
  ……其实他不说,小玄的事我都快忘了。
  “那玄奘三藏是金蝉转世,观音带着木吒亲自去点化的人物,奉了唐王旨去西天取真经。几月前闹得轰轰烈烈的事儿,你可是全然不知啊?”
  ……老子整日里忙着从这个胎投到那个胎,几个月前这壳子里装的还不是我呢。
  我撇嘴不屑:“取经就取经……关咱们什么事?”
  文殊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上头说了,三藏师徒是要历劫九九八十一难,凑不齐不行。再说他那几个徒弟顽劣,尤数孙悟空那样的,不多磨去些棱角怎成?”
  孙悟空……好熟悉的名字……
  文殊见我疑惑,忙改口:“就是那猴子。”
  我差点背过气去。
  “是放出来了,还是逃出来了?如来那破符都不管用了么?”
  “这话怎么说的,他也是观音亲点的,专给他个机会修行,保着那法师取经,若是能修成正果,也是一桩美事。”
  我额头青筋隐隐跳动,那痞子挥着棒子砸的天上人仰马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那厮心高气傲最是顽劣不畏礼法权威,他能鞍前马后的伺候人?我还能从一而终变情圣呢!
  这话也不便说出口,既是上面的意思,也不能推辞。
  不过见了观音,还真要问问,你没事总带着我徒弟到处溜达干吗?木吒那小子成天介跟在观音屁股后面跑,让我这个正牌师父多没面子。
  文殊隐去身形,跟着我回了房。
  跟小厮丫鬟们打了个招呼,说我今天身体不适,要早些休息,谁都别来房里打搅。文殊施了个法术,封住我那房间,省得进来了人坏事。
  我甩去外衣,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准备脱壳。
  “唉……晚上都不得闲睡个觉,烦!”
  忽然耳边传来文殊的声音:“你今儿下午温玉在怀,睡得还不够么?”
  这话说的轻巧却意味深长,我吓得一哆嗦,真身从纳兰公子的壳子里滚了出来,摔在地上。
  ……
  “你没事别在我耳边说话,瘆得慌!”
  我揉着耳朵大声抗议,文殊只坐在床边乐呵呵地看着我,不做声。
  “你乐什么?”笑的这么恶心……
  文殊敛去笑容,道:“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你真身了。多少……”
  我一跺脚:“快走吧,这么罗里啰嗦,赶在明早之前回来,要不纳兰家又得诈尸一回!”
  文殊无奈点头,说走就走罢!
  黎山老母,上八洞古仙之一,天姿绰约,德高望重,在我的美女资料集里属于“只有偷偷仰慕的份,连轻佻言语都不敢说一句”的级别。此级别的仙女奶奶们有不少,除了辈分大得吓死人以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低调……
  大部分仙友们是比较重视皮相的,真身基本都是青壮年模样,尤其是女仙……你看天宫处处飘得是二八少女,实际一打听年纪,都不知活了几千几万年了。例如说嫦娥筒子,最为典型。明明多少万年前就是人妻了,现在依旧以少女姿态活跃在天庭。人家说了:我奔的不是月,是寂寞。此话倒也真切……据八卦传言,她前夫后羿搞劈腿,和河伯的老婆关系暧昧,嫦娥气不过,甩了后羿奔月了。可其实清清冷冷的广寒宫,哪如人间好?我看她平日里怨念最大,可嘴上始终是没承认过……
  而上古这些女仙呢,就不大重视什么青春姿容。黎山老母本是风华绝代的相貌,可却偏偏喜欢化作老妪,能见她真身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次一进她府上,正瞅见她幻化了少女模样,手举金樽与观音姐姐对饮,一时间看得我心花怒发……
  观音见我二人进来,止住笑声,轻咳了一声。我和文殊赶紧过去给老娘施礼。她也并不客套,吩咐侍女们添了俩酒杯,又欢声畅饮起来。
  虽然边喝酒边看美女是好事,可我心中挂念家里那正挺着尸的纳兰公子,坐如针毡。
  文殊给我挡了会儿酒,发现寡不敌众,只好投降。
  黎山老母哈哈大笑:“连我们女流之辈都喝不过,你二人还不认罚?”
  “认罚,认罚。”我俩点头称是。
  ……什么女流之辈!一个是豪饮的祖宗,一个是天庭里最兢兢业业满世界跑应酬的公务员,甭说我俩,就算是把十二仙徒子徒孙都绑一起能喝过她俩么?
  观音姐姐看着我俩,笑的慈悲:“咳咳。既然如此,变个女娃看看。”
  ……我一口酒没咽下去,又不敢喷,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
  黎山老母左手托腮,右手中指轻敲桌面,无声催促。
  我和文殊黑着脸,拿袍袖一遮面。再掀开,俩二八佳人亭亭玉立。
  观音侧脸问:“娘娘,您看这样可行?”
  老母摇头:“文殊,你打扮得再华贵点,别太朴素。”
  转头指着我道:“你多加几层衣服,别露这么多肉在外面……”
  ……这是今年新款好吧。
  没法子,我俩照着她老人家的意见又变化了几次,黎山老母终于抚掌大笑。
  “就是这样,刚刚好。三日后正午,你二人在京城门外等我们,咱们四个去出趟公差。”
  我谄媚的笑道:“敢问是什么差事?”
  观音道:“唐三藏师徒五个已经聚齐,特别地要试炼这几人一番。”
  我凑在文殊耳边问:“怎么是五个?不就是金蝉和痞子孙么?”
  文殊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后来又收了被贬下凡尘的西海龙王家的三太子再加上天蓬和卷帘,一共是徒弟四个。”
  我心中暗叹,这转世金蝉真不一般,把天界的歪瓜裂枣都打捞了一遍,收归旗下。
  闲话不叙,我跟文殊打道回府,跟家里打过招呼说是要结伴出游几日,相爷和夫人都不疑,只嘱咐着一路注意安全,早日归家,吩咐丫鬟小厮给备好金银细软,打点行囊。
  后两日无话,第三天上午吃罢早饭,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忽然肚皮上一沉,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险些从喉咙里挤出来,睁开眼一瞅,是陆家的黑毛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串门了。
  抬眼一看,陆离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走?”
  我把黑毛从身上揪下来,坐起身,给陆离让了个位置。
  “一会儿。等文……王半仙过来,一起走。”
  陆离点点头,坐下,望着我:“我觉得吧,那王半仙……反正你跟他在一块,要多长个心眼。”
  我暗笑:“你是不是听了东方家说了些什么,把他吹得神乎其神?其实他也没多少本事,不过是个江湖术士罢了。”
  陆离沉吟了片刻:“雨笙倒是跟我提了,这人道行极高。可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人表面看着一本正经的,不过他看你的眼神可不一样了,多半是对你……”
  陆离脸红扑扑地,把身子凑了过来,对着我耳边轻轻吹气:“对你……那个……”
  “哪个?”
  我最怕人家咬耳朵说话,话没听明白反倒搞了个面红耳赤。
  陆离看我这样,扑哧笑了,粘在我耳边故意使坏,嘀嘀咕咕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弄的我又酥又麻,浑身使不上力气。
  正闹着,门板一开,文殊摇着扇子立在外边,瞅了一眼屋里,淡淡一笑:“纳兰公子,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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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 发表于: 2010-11-01
  第 8 章

  时光倒流五百年。
  三月三,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
  这一向不是什么好日子来的。闲的发毛的神仙们聚在一起喝酒,最容易出事。什么万花开处神仙满,尽笑语俱乐春风。扯淡!
  只说几件诸位都熟悉的事情。卷帘大将就是因为被仙友们灌得烂泥一般,才失手打碎了娘娘心爱的琉璃盏,被贬到下界做水妖……炮灰命。
  天蓬元帅玩的是酒后乱性那套老把戏,只不过调戏错了人,惹恼了傲娇的嫦娥娘,被扔到凡间投了个猪身。话说,你们真以为天蓬他投错胎是技术性失误么?实话说……操作失误这个词,在天庭是不存在的。
  而最热烈的一次蟠桃宴,当属五百年前,Monkey.孙同学举着根棒子砸蒙了天界一众的神仙,瑶池琼宴上鬼哭狼嚎一片……依我的话说呢,天上是太平久了,少见这种架势。偶有个痞子出来闹腾,谁都没个思想准备,等人家孙同学吃饱喝足闹腾够了回家睡觉,玉帝才好容易把武将都召集齐了,下界去讨伐痞子孙……
  那一仗打得叫好看。
  我们师兄弟十二个好容易凑在一起,俱留孙又提议来赌一把。
  太乙真人死活不干,说哪吒还在前面拼死拼活,我们几个在后面耍钱,太不仗义。兄弟几个开始还没当回事,结果那边抵得住的天兵天将越来越少,玉帝老子的脸色越来越黑,哥儿几个的徒子徒孙们全都被抓壮丁上了阵……直到玉鼎的宝贝徒弟杨戬出了场,二郎真君举着三尖两刃刀跟痞子孙战个平手,兄弟们都噤了声,赌局也自动散了……
  后事自不必提,痞子孙什么结果,诸位看官比我清楚。
  只是输赢暂且不计,这一仗打的失了天宫的脸面。
  哪吒尤为不爽,自打出道来,他也没这么挫过。一张粉脸拉得老长,看谁都跟欠了他家五百万似的。杨戬则是悄无声息地玩失踪,三天没见到人影……这些后辈一个比着一个的玩什么青春疼痛,让我们这些做师叔的情何以堪?
  其实这些事,我是不大关注的。无关风月的打打杀杀,老子一向不好这口。可五百年前这事,我记得这么清楚,也是有原因的。
  且说那杨戬不见了踪影,玉鼎真人催我们哥儿几个到处找找。
  我寻了一日多,他们小兄弟平日里常去常玩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正好路过五龙山,打算在文殊那里吃顿饭,歇个脚。
  可刚到云霄洞口,就见那杵着两个小道士,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白象载我到近前,站定。
  俩小童见我来了,神色有点慌张,连忙施礼。
  “见过师叔。”
  我含笑应了,摆摆袖子准备进洞,却没想到二人跑到跟前拦了下来。
  “呃……师叔。那个……”俩人磕磕巴巴,抓耳挠腮。
  “你们天尊不方便么?”我眨巴眨巴眼睛。
  我那里女眷来的频繁,洞门倒是常年挂着不便接客的牌子,可文殊一向以不近女色闻名,从没听说他这里能出什么风流韵事。说这话,不过是个调侃,我自是没放在心上。可话即出口,这俩道童脸上皆变了色。
  “嗯……不是不方便……是他老人家不在。”其中一人道。
  “是,天尊不在家!”另一个连忙点头。
  必有奸情!
  平日里我们师兄弟之间走动,根本没有通禀这一说。就算他不在家,我过去白吃白喝住几天,旁人也说不着什么。何况这次事出诡异,我不抓紧时间进去瞅两眼,这好端端的一个八卦岂不是要泡汤?
  我佯装恼怒,瞪了这俩孩子一眼,道:“不在我就进去等!喝口水能喝穷了你们的?”
  俩小童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我吩咐小白在洞口守好,提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往里奔。
  转过中厅,文殊卧房的门关的紧紧的。
  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静的出奇。想象中即使没有女子的娇吟声,怎么也得有人说话吧。可是,啥都没有。
  ……
  莫非是小童们没骗我,这厮真的出去混了?
  叹了口气,正打算折回去,门板忽然一开,正拍在我鼻梁之上。
  “I DA I……”我捂着鼻子正要叫痛,看见文殊那张尴尬的脸,却不由得喜形于色。
  “你来干什么?”文殊身子一横,把屋内好景挡个结结实实。
  “来看你呗~”我见他这边路不通,只好伸手去拉另半扇门。文殊手一撑,把那半边也卡的严严实实。
  “你何时这么小气,我来了,连房门也进不得?”
  文殊瞅了我片刻,叹了口气,终于将身形闪开。
  我兴高采烈地就要往里走,怎奈一见那屋中光景,却迈不动步了。
  文殊那窄到不行的破木床上,躺了个少年,衣衫凌乱,沉沉地睡着。他虽未着往日的鹅黄袍缕金靴,睡脸上也看不出战场武神的戾气,但这孩子,玉鼎真人的爱徒,二郎真君杨戬……我能认错吗?
  文殊趁我发呆,推搡着我出了屋,将门掩上,伸手就要拉我:“你过来,咱们这边说话。”
  我下意识地一躲,抬手制止他出声:“你等等,让我先缓一会儿……”
  这一会儿是多久,我还真记不大清了。
  只依稀记得自己拿着中厅桌上的桂花糕,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扔。直到撑的我脸色发青,文殊终于看不下去,把果盘统统撤了下去。
  “……你……他……”我打了个饱嗝,指了指文殊,又指了指隔壁的卧房。
  “不是你想的那样。”文殊跟道童们要了杯茶,推到了我面前。
  我抚额无力啊……
  人都说文殊是好仙品,谦恭和气,洁身自好,这几千几万年来都没听说过他跟哪家的仙姑传出什么绯闻,今儿个却被我撞上了,还竟是这么一桩荒唐事。莫不是说,越老实的人,越容易搏出位?这事若真是传了出去,他仙门表率的牌子,恐怕是要碎一地了。
  说到这儿,我还得解释一下。
  其实神仙们好断袖的不在少数,咱这么大反应也不是因为文殊睡了个男人。口胡!你文殊要是真喜欢男人,做兄弟的我也不会有二话,可是天下这么多男人,你为毛就偏偏选中了杨戬?若是玉鼎知道了这事,八成会提着家伙来抄他的窝。到时候,兄弟相残,我帮谁好呢?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转成了一锅粥,想问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我瞪着眼睛,最后只憋出一句:“为什么是杨戬?”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
  比起挖人家八卦,还是先把道理摆在桌面上让这梨花大叔看清楚吧。
  我咳了一声:“文殊,你这事做的不对。别的放在一边不提,那杨戬可是咱的亲师侄,这样做,你让十二仙的脸面往哪里放?”
  文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将手撑着额头,拇指轻揉着太阳穴,任我唠叨下去。
  “兄弟劝你赶紧收手吧。说句不好听的,杨戬好歹也是玉帝老子的亲外甥,他家里虽然不安生,整日里掐架,可总归是至亲……你这样……别闹得上头都不高兴……”
  文殊淡淡叹了口气:“我跟杨戬没什么,也用不着闹那么大。”
  我一愣:“你们……什么都没做?”
  文殊笑了:“做了,但还是没什么。”
  我捶桌凌乱了。
  这小子比我牛,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可一荒唐起来比谁都前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么……我心中暗骂这天底下的神仙都识人不清,那神仙风流榜上为毛高悬的总是老子的名字,我虽花了点,但这种缺德事可从来没做过……
  文殊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大惊小怪了,本来这就算不得个事。杨戬他心烦,我就陪了他一宿……仅此而已。”
  ……
  反非主流,果然是青少年教育工作的一大重任。
  杨戬他要什么有什么,根红苗正的一棵共产主义秧子,你有什么可烦的呢?没事表总学非主流搞颓废好不好……难道这些年轻一辈就不能老实过日子么?
  我一咬牙,手里的茶杯盖裂出道缝。
  “既然如此……那我就装作不知好了……玉鼎那边,我不会说的。”
  好歹也是成年人了,比起挑拨离间来,当事人自行解决问题会少去很多麻烦。
  文殊点点头:“你放心,杨戬心里有人……闹起来也跟我扯不上关系。”
  口胡啊,你个渣,人家心有所属了你还掺一脚!厚道这俩字你会写吗?
  我刚要吐槽,却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文殊,难道你喜欢男人吗?”
  文殊端茶杯的手抖了一抖,眼皮却都没再往上抬一下,只干脆的答了一声:“算是吧。”
  我再次凌乱。
  相处了千万年的兄弟,有这般嗜好,我却被蒙在鼓里……难不成在我们哥儿几个看不见的时候,他都会出去跟少年郎厮混?
  脑海中瞬间浮现起诡异的画面,我赶紧甩头把杂念驱赶出去。
  微妙的尴尬感在云霄洞中厅的茶桌旁飘荡着。
  我一口茶,他一口茶的喝着,谁都不再做声。
  直喝到壶中水空空,文殊掀开盖看看,打算唤小童再斟点儿水过来,被我拦下了。
  “我今儿先告辞吧,你把这边的事处理好。咱们改日再聚……”
  我站起身来,掸掸袍袖,迈步要走,文殊伸手拽住我的衣襟。
  “什么事?”
  文殊的脸色有点惨淡,又有点无可奈何:“你不问问我心里有人么?”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你这么说,自然是有了。”
  他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普贤……其实……”
  “你不用说了!”我开口阻止,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兄弟这么多年,我也不会因为你搞断袖就疏远你。别说是杨戬了,就算你爱上玉帝老子,兄弟也自然挺你!干吧嗲!!”
  文殊张了张嘴,后半截话咽下去,干挤出了个笑容:“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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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吃过晌午饭,挺着肚子在相府里溜达。
  这几日来,府上气氛悲催的很。
  纳兰老相从江南回来,听说紫陌在探亲的时候染了急病故去,难受的白了半边头发。老相是个正经人,一辈子就收过这么一个偏房,相好了还不到两年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令人唏嘘。
  这连着已是第三日,老爷子对着紫陌的骨灰坛子默默垂泪,阿紫啊……你怎么就不能多等我几日回来再见你一面……
  闻者无不动容。
  旁边小厮们劝着,老爷节哀,二夫人这急病厉害还染人,实在是不得已……
  我扒着门口往里瞧着,心里怪不落忍的,老爷子年事已高,还这么折腾人家。
  紫陌在我后头也抹着眼泪,道:“有相爷对我的这一片心,我也不枉在人间走一回。只是不知道我走之后,陆离能否还跟从前一样安好……”
  其实这倒是多虑,老爷子自打知道紫陌故去的消息,心里就越是怜惜这个无父无母的小舅子,多找了几个人去木槿阁伺候着,生怕陆离有什么想不开的……别说有个闪失,就是掉了二斤肉,都恐怕对不住紫陌的“在天之灵”。
  我又劝慰了紫陌几句,她才稍稍宽下心来。
  最后环视了相府一圈,紫陌行礼与我们二人作别。
  “不再去看看陆离?”我瞅着她,也怪不舍的。
  紫陌摇摇头:“看那孩子伤心,我更走不了……公子,陆离他全托付给你了。”
  我点头如捣蒜:“紫陌放心,你想他的时候,就回来看看。”
  她叹了口气,将纤指覆于我的手上,道:“交给你,我放心。”
  紫陌化了缕烟,走了。
  文殊看着她远去了,也背着手往回走。
  “干吗去?”我问道。
  “有人找。”他头也不回,答道。
  自从解决了东方家那摊子烂事,文殊就干脆化定成“王半仙”的模样在相府住了下来。连同紫陌的事一起,用法术弥了个谎,这府里头的人都并不觉得有什么蹊跷。反正相府空房子多,谁能在意多住一个风水先生?
  随着东方家的事一平息,王半仙的名声也传了出去,满京城都知道,相府里住着个驱邪的牛人。再加上他皮相讨好,谁看了都说他有仙品。(我呸!这不是废话么……)没过几天,如我这般的翩翩相府公子的风头都差点被他盖过去……
  府上的丫鬟婆子都特崇拜他,没事就在墙角截住他,让他给看个八字……
  小厮们也常过去跟他讨个辟邪的灵符什么的,奉若宝贝一般。
  我就看不得这种小人得志的事,对他这样好出风头的人,也只能嗤之以鼻。
  放在以往,文殊见我用鼻子发话的时候,总会或多或少在旁边讨好着。
  可这次我哼唧的时候,他干脆别过脸去,用个后脑勺对着我,装没看见……
  所以说,小人得志最要不得,看看他,稍稍有点人气,就在牛A和牛C之间徘徊个没完没了……
  如我这般的上仙,又怎能屈尊纡贵的迁就他?
  不理我,拉倒!
  你去装你的大仙,我去干我的正事!
  走到木槿阁,还没推门,先听到里面的抽泣声。
  外面小厮丫鬟们站了一排,看见我来,纷纷施礼。
  “少爷,舅爷在里面正伤心的厉害,要不您过会儿再来?”
  = = 什么辈分……
  我挥挥手,吩咐他们都下去各忙各的,没招呼,别乱闯。
  一推门,黑乎乎的一块大砚台朝我脑门袭来。亲娘舅啊,你老人家别乱扔行不?
  我一侧身,砚台咣当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陆离抬起一双烂桃肿眼泡看着我毫发无伤的脸,很是失望。
  “你来干吗?”
  陆离声音沙哑,衣衫不整,往日里对穿着打扮及矫情的他,这几天蓬头垢面,估计连脸都没好好洗过……
  “来看你呗。”我回手把门掩上,往他床前凑合了凑合。
  陆离没再说话,只倒回了床上,伸手往里一划拉,只听得一声惨叫,床上一团黑毛蹿到地上,弓着背,炸着毛……
  这房里桌椅板凳都东倒西歪的,除了床也没又可以落脚的地方,我索性一屁股坐下,顺手摸摸黑猫,给她压压惊。
  陆离是紫陌留下来的,黑毛也是。紫陌走之前对黑毛也是挂心的不得了,我自然不能怠慢了她。轻轻抚弄着她,抓抓她下巴,黑毛眯起了眼,尾巴树得老高,咕噜噜地打着呼噜在我脚底下来回蹭着。有个东西朝你撒娇的感觉真是不错,我静静享受着跟黑毛之间的交流,什么话都没再说。
  过了许久,陆离在里面翻了几个身,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
  “你走,别在这儿添乱!不用你可怜我。”
  我扭头看着他,他倒真有几分可怜,本是美玉的人,硬是哭得像个狗啃剩下的土豆……
  我望着他,久久才做声。
  “陆离,紫陌走,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真的伤心。”
  纳兰老相一把年纪都哭成个泪人,这份痴心可是没半点作假。
  陆离听了,盯着我的眼睛好久都不说话,半晌才道:“是么……原来你对姐姐,也是一片真心……”
  说罢此话,他眼神都缓和了几分,身子柔柔地靠了过来,倚在了我背上。
  这节骨眼上,我又不好直白的告诉他,你理解上有那么一点点些微的偏差,只得任他随意了。
  陆离哽咽着:“这世间再无第二个人会对我那样好了,婉茹姐走了,紫陌姐走了……陆家只剩我孤苦伶仃一个……”
  我拍拍他肩膀:“谁说的?你不是还有……呃……那个东方……”
  陆离摇头:“他跟我好是一时还是一世谁又说得清?只有姐姐她们对我,是真的好……血浓于水,别的我不信。”
  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都又压了回去,只揽住他的肩膀劝着:“别难过了,你是紫陌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替她守着你……你还有我呢。”
  陆离脸上浮起红晕。
  “谁跟你是兄弟……你明明是我外甥……”
  ……
  这狗屎的辈分。
  解开心结之后,陆离变得健谈了许多,也可爱了许多。
  拉着我的手,讲他小时候,那时候跟着两个姐姐相依为命,生活虽清贫,却充实又快乐。陆离说得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只跟着叹息,换着手帕给他擦泪,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忙。
  他哭累了,就拉着我躺下,接着讲……恍惚着,日头西斜,我抱着他眼皮打架,渐渐睁不开……
  再醒来的时候,屋里屋外漆黑一片。
  陆离还沉沉的睡着,估摸是折腾了几天都没睡安生,我不忍吵醒他,蹑手蹑脚下了床,出门。
  外面几个丫鬟还守着门,见我出来,赶紧跟上。
  “少爷,饿不?先吃饭吧?”
  我点头,佯怒道:“这么晚了,也不想着叫我一声。”
  丫鬟们跟我都不见外,捂着手帕咯咯笑起来:“小的们哪儿敢啊,不是少爷吩咐不让我们乱闯么?”
  看酒菜一一摆上,我哼了声:“我饿到了,你们也不心疼,忒没良心。”
  旁边一个小厮搭了话:“呃……少爷,今儿相爷进屋看了一眼,挺高兴,说是舅爷难得睡的安慰了,让我们别吵到他。”
  我噗一声,茶喷了小厮一脸。
  “他……爹他进来过?”
  小厮没敢擦,只把眼睫毛上的水珠眨巴掉,答道:“是。相爷夸您温厚体贴,能抚慰家人……”
  “哦,还有人来过没?”
  “好像是……没吧……”小厮翻翻眼睛瞅着天花板,“傍晚的时候,我们打瞌睡来着,听见门响了,还以为是有人进出,不过看着四下没人,应该是风刮的吧……”
  我回想了一下木槿阁那厚重的紫漆的两扇门,怎么也不像风能吹动的样子……
  不是风吹的,就一定是某人偷窥!
  我站起来,往嘴里塞了两包子,夺门而出。
  拐了两个弯,到某人门前停下,有点犹豫。
  我是礼尚往来偷窥一下呢,还是敲门呢,还是直接进去呢?
  那里面灯影晃动着,却很安静,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我正要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那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碰的一声把我撞出去几步远。
  “哎呦……你个……”我揉着脑门上的包,张口刚要骂。
  那人却不是文殊。
  开门的人扇云冠,水合服,腰束丝绦,奇清秀气,额生神目。
  ……杨戬?
  那人瞅我也是一愣,却赶紧抱拳作揖:“师叔……”
  我张着嘴,没说出话,往门里看,文殊和衣坐在床上,似笑非笑看着外面。
  这场景倒真是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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